水深火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莓炒糖
如今他也是有符有身份的男人了,不了要为自己人着想一番。
程策说,反正再怎么熬,她也做不出来。
何必憋着一口恶气,去争那一时的长短。
这场景的毒性很强,久而久之,尚云在羞愤之余也不由得感动了。
他是一位多么无趣又正派的独行侠啊。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类型的。
于是,为了给孤独的恩师解闷,尚云有时候会把琵琶带来,美美地吃完了白食,她再搬个椅子奏曲报恩。
程策受宠若惊。
他压根没想到喂饭还能喂出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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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尊重,程策和赵慈都不愿跟尚云平起平坐。
大屋里有沙发有板凳,他俩非要坐在地上,非要抬着下巴仰视她。
程策面僵嘴牢,心里却十分欢喜。
因为只要有她陪着,他就不寂寞了。
这低眉扫拂的弦声,时而水云涓涓,时而百马群策。
阴陵一夜楚歌声,独有美人骏马伴平生。
程策暗想,赵慈不够聪明,心思不够玲珑,理应是听不懂这些东西的。
然而昨夜程策偶然间侧过头,竟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几许迷蒙又期待的幻光。他那样专注,就好像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一样。
程策认得这表情。
它是万里挑一的特供品,只与尚云有关。它在赵慈这里就是一颗雷,随踩随爆。
尽管她已不再属于他,他仍在顽强地坚持着。
程策敛下眼睫,他看到了赵慈置在膝头的手。
修长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它们的主人用尽全力攥着,指节泛青,像是在祈祷奇迹发生。
程策想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把视线移开了。
他是好人,光明磊落的,本不该生出那邪恶的心思来。
但程策祈祷,无论方才赵慈对她许了什么愿,它都会坠入虚无。
它永远都不能被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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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在程策执着又热切的期盼中,校庆晚会的节目海选正式启动了。
他日夜勤练,密谋的二胡独奏项目亦有了大起色。
可是光有起色还不够,程策面前仍然横着一道重要关卡,民乐社团的社长梁喜。
传闻说,老梁不放行,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糟蹋民乐。
这话不是假的。
皮肤黑似狗蛋的梁社长五岁开始修炼,他技艺高超,被全校师生奉为新 · 二胡的传人。
这个新,体现在他的扮相和演奏风格上。
虽说一白遮百丑,但梁喜是颗正宗的黑珍珠,在生长过程中萃取了他爹和娘的日月华。
一米八二的梁喜头型极圆,剃板寸,演出时常穿黑t黑裤和黑匡威。
他出身传统音乐世家,却偏偏热爱重金属,即便在台上拉二胡时,梁社长也一样激情奔放,仿佛是铁娘子乐队附了体。
程策从尚云那里旁敲侧击地了解到,若想通过走后门的方式入社,梁喜一定会先扒人一层皮,绝不手软。
皆因此君眼高于顶,无法被言语和痴情感化,基本只能用钱砸。
同坐在花圃旁的长椅上,尚云捧着盛满土豆烧鸡的饭盒,对程策谆谆教导。
他边点头,边给她递帕子。
“我懂了,听起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对。如果技术实在不行,梁社长就只钱,不人。”
水深火热 第21章 姑娘已经很久没有瞧过他的身子了
事不宜迟。
隔天,程策便揣着手艺和钱袋子,在背地里跟梁社长接上了头。
他苦干实干,赵慈也没闲着。
校庆面前无课业,大伙儿都扔了书和本,撸起袖管开搞文艺活动。
眼看民乐社团天天凑在一起闭门造车,他和拳友们切磋完了,见缝插针,竟也找不到机会跟尚云说上几句话。
因此,为了主动制造出场机会,赵慈对外宣称自己准备了几个绝活。
他想给全校师生洗洗眼,洗洗脑。
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中华武术。
赵慈说大话,他更有特别的考量。
旧人添新色,他的体脂比从前低,体能方面亦水涨船高。他闲得头上长草,最近正在琢磨如何用胸肌绷开衬衫扣子。
姑娘已经很久没有瞧过他的身子了。
他觉得,应该适当地给她回回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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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全情投入,积极备战,赵慈暂时卸任了综合格斗社团的名誉社长兼顾问。社务太繁忙,他表示在其位谋其职,坚决不干那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事。
更衣室里,赵慈围一条白浴巾,单手叉腰对着光溜溜的拳友们慷慨陈词。
他坦言世道艰难,如今做什么事情都要搞宣传。
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次校庆晚会,就是他们大放异的好时候。
遥想棒球队和篮球队搞友谊赛,回回有穿热裤背心的女学生扭腰踢腿。
可怜他们每次集体卖艺,除了抱拳绕场一周感谢江东父老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母的靓的来捧场。
赵慈讲到痛处,低下头,猛地击出一拳砸在柜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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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大家,求人不如求己。
因为命运本来就是不公的。
在座的弟兄们徒有理想抱负与一身绝世好功,却生不逢时,被苍天囚禁在了这个治安极好的高尚城区。
它绿化覆盖率超强,空气清新,满街拉着七的横幅,一派鸟语花香。
且令人叹惋的是,放学时校门口停的全是扎实的德系座驾,仿佛潭城早已全面迈入了小康。
乱世才出英雄。
环境这样安逸,如何才能搞出大名堂来。
赵慈说,他决意在海选活动里豁出去,搞个黑的,狠的,限制级的。他定要为这个前途风雨飘摇的新社团,谋一席之地。
他实在无法理解,格斗明明可以强化五行,养性健体。
为啥那个秃头理事长咣咣地拍着台子,威胁说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赵慈标致的男中音掷地有声,话音刚落,数十位个头和色号不统一的肌霸哗哗地鼓起掌来。
大大小小的毛巾掉了一地,群情激昂。
“赵哥,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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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接下来,就是怎么干的问题了。
赵宅的客厅里,可教的孺子正在眼前巴巴儿地跪着,诸位兄长掐来算去,只缺一位经验丰富兼德高望重的教练点拨一二。
是夜,经过激烈的角逐,嘴角挂的赵二哥荣幸地拔得头筹。
他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野炮也不打了,剑指苍穹说要和四弟练出一座新宇宙来。
二哥无疑是个对体位和力度要求很高的男人。
他不说停,那就是天塌下来也要继续搞。
“哥,我溜边儿躺一会儿...... 真干不动了。 ”
“阿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假如现在下面横着的不是钉子,而是你婆娘呢?”
赵慈喉头一哽,艰难地抬眼。
只见他哥正用两只手,在空气里上下比划着妖娆的葫芦形。
“你说,你敢腆着脸告诉姑娘这就干不动了?歇菜了?!”
“...... ”
教练呼来喝去,常把四弟练得生不如死。
不过自古严师出高徒,他们合作完成的节目,最终获得了大哥和三哥的一致好评。
他俩心悦诚服,啪啪啪地使劲鼓掌。
“阿慈,我不信有哪个女的看完这个,还对你没想法。”
“我就知道!”
水深火热 第22章 百花齐放,雅俗共赏
如此,赵慈便怀着一颗志在必得的心送死去了。
可惜的是,为节目把关的女干事在津津有味地欣赏完以后,扭头红笔一批,竟把它们给统统枪毙了。
赵慈在午餐前到速报,火冒三丈地跑去找人理论。
“阿梅你玩我呢?早知道这样,我还脱什么衣服!”
“演也演了,半路叫停多不礼貌。赵慈,主要原因还是你这些节目太刺激,我怕同学们受不住。”
“当初你不是拍着胸脯说百花齐放,雅俗共赏吗?”
“对。但也不能太俗了,要把握一个度。”
“合着俗不俗全靠你一个人说了算。”
“赵慈,别乱给我扣帽子,你瞧瞧咱的名单,百来号人...... ”
满头大汗的赵慈眼一瞪,猛地把本子抢过来。
“...... 我说,程策的名字为啥会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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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知鬼不觉中。
他那清新脱俗到只喝露水的大程,竟一声不吭地打入了校庆晚会的演出名单。
且不是合奏,他大招一憋,憋出个元宝,一登场就是万众瞩目的独奏。
这对赵慈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也不知道程策私下里塞了多少钱,在这个向各级校领导深情献礼的盛大晚会上,人家的表演积极乐观,奋发向上,他入选的曲目是刘天华先生所创的《悲歌》。
这节目非但不符合晚会的核心价值观,赵慈更有个大难题需要她给答疑解惑。
他用手指戳着名单,怒斥阿梅大搞暗箱操作。
“扯淡呢,他会拉二胡?!”
“能把老梁整哭了,你说这得是什么奇才。”
“...... ”
“赵慈,咱们学校藏龙卧虎,你应该觉得幸运才是。快,不要喘了,我去给你泡杯茶压压惊。”
“停下,你站住!”
“...... 其实我也知道你有想法。但是今年不行,你可以等着拼明年。晚会年年有,说不定下回的主题更适合你。”
“我不等明年,我今晚就写信跟上面反映情况。”
“好,那我说句公道话,这个综合格斗社团能在校内注册,已属法外开恩。现在你居然还企图在公开场合荼毒群众,是不是想让我先把你举报了?”
赵慈闻言,当即主动与阿梅握手言和。
他说,大家都有难处,何必搞得剑拔弩张,不共戴天。
伤和气了哟。
赵慈笑得像朵苦菜花,甜甜地问对方是否能宽大处理,看在不闹事的份上,让他混进去当个志愿者。
他手脚勤快,眼里有活,自己不求曝光率,但求给诸位登台表演的新老艺术家,提供一些个端茶送水的方便。
“...... 痛快点,你到底想伺候谁。”
赵慈吭吭唧唧,对着阿梅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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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放学后,被梁喜紧急叫去共商大计的尚云,从赵慈那儿获悉了一桩新闻。
他的志愿者申请,经过层层审批,历时三小时之久,终于通过了。
尚云震惊万分。
“小屠那个背景都被涮下来,你怎么能上?”
“...... 云云,你渴不渴,想不想喝汽水?我去小卖部转一圈。”
“可时间快来不及了。”
“来得及,老梁跟你开会,我也有话要问他...... 往哪儿跑?你站稳了!我去去就来。”
五分钟一晃而过,赵慈火烧火燎地抱着汽水和薯片赶回来,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塞给尚云。
然后,他向她展示了崭新的志愿者臂章。
赵慈请她尽管专心练琴,他是组委会指定分配给她的助理,各式瓜果零嘴,特约化妆师和车夫,都由赵氏友情赞助。
“...... 阿慈,你说的化妆师是王叔吗?”
“傻,我能让王叔给你画?!多不吉利。你放心,是王叔他侄子阿强,专科进修七年,刚拿到毕业证,那手艺没得说。”
水深火热 第23章 几个箭步飞了出去
就在尚云和赵慈前往目的地的途中,程策正倚着自动贩卖机闭目养神。
他本不该呆在这里耗时间。
他的原计划是赶回家陪他爹吃晚饭。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之前他洗完手,站在镜前检查头型,竟意外偷听到了后排隔间里讲电话的内容。
那声音很好辨认,它分明是梁喜略带沙哑的低音炮。
社长富有强烈的责任心,轻伤不下火线。
即使深陷便秘的绝境,他依然心系社务,痛苦地憋着劲儿给社员指导工作。
程策屏住呼吸,伸着脖子,恍惚听得四个大字。
阿云。
开会。
他将它们在嘴里一过,此地沁人心脾的五味顷刻间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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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叔说过,凡事要趁热打铁。
而他现在浑身发热,已经在熊熊的渴望中把他爹抛在了脑后。
当隔间里传出冲水声时,程策一激灵,赶紧几个箭步飞了出去。
就是这样,梁喜黑着脸刚一走出男厕,便和碰巧路过的二胡圣手撞上了。
社长痛并快乐着。
大号没能憋出来,好事却在不意之间翩然降临。
择日不如撞日。
圣手感谢黑珍珠的知遇之恩,决定给他临时来一场仅限vip的音乐会。
“梁社长,《江河水》行不行。”
“你说啥就是啥。”
根据程策定下的规矩,开奏前他需要冥想整整一刻钟,空一空脑子,也空空魂。
大师之所以被尊为大师,就是因为他们事儿太多。
梁喜看了看表,一拍大腿说这真叫一个巧,六点开演是不是?不如等尚云来了,大家一起欣赏可好。
“她也会来?”
“会...... 当然了,你要是介意,我叫她在外头等着。”
程策摇摇头。
他客气地告诉梁喜,大家都是民乐同好,欢聚一堂,还分什么彼此和你我。
他一点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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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六点,天色终于暗下来了。
走廊地板上铺满了格窗洒下的树影,它们簇簇地凑在一起摇,直摇得程策心驰神往。
最近,一遇到这种安静平和的傍晚,他总感到心里沉沉的,闷闷的,几乎不可能集中神。
从前的他,倒不是这样的。
程策耐心好,他很会等,曾在许多个走廊里冥想过。
学校,医院,酒店,还有程氏建设旁边的商城里。
那时候,程策常能静下心来,只消堵上耳朵,就可以在黑暗里畅想几分钟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生活。
比方讲,他长大了。
娶妻了。
变成了顶天立地的二代程先生。
他的人生是那样按部就班,一眼望得到头。
他应该和父亲一样,每天都忙到脚不着地,三过家门而不入。
可是,程策并不期待百分百的子承父业。
他贪心,仍怀有几分妄求,他希望自己也会是个顾家的男人。
无论境况有多难,日程有多紧,他也要努力匀出时间,去看一看他的妻儿,还有他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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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
想到这里,程策换了个站姿,把钱夹从裤袋里摸了出来。它是他的十三岁生日礼物,是程先生一掷千金定制的孤品。
它很贵,但它非常丑。
程先生顶着一张象征十全大补的饼脸,他定制出来的东西,也处处透着圆满喜庆的和髓。
钱夹的外层是黑色的,低调朴实,而那花里胡哨的真功夫全都下在里头。它令人过目难忘,教他每次打开它刷卡时,都自觉有罪。
他爹常说俭以养德。
程策深以为然。
其实只要能忍住花钱的冲动,他就不会看到这些骚细节。
然而,就在这一秒,程策真正想与之相会的,并非是他爹留下的念想。
他有很多小秘密。
自从遇上了她,它们就日涨夜涨,多得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程策小心地将手指探进去,从夹层里抽出了尚云亲赠的那枚护身符。他捏着符凑到眼前,颠过来倒过去,反复闻了又闻,看了又看。
然后,他低下头去,偷偷把它贴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水深火热 第24章 都一样美,都是他的娃
程策想念他的女学生,想念她的笑容和她的娇。
她只要笑一笑,无论练习题有没有做出来,他回家都能多吃一碗饭,多温一会儿书。
他想见她。
非常。
在这渐行渐远的美梦里,尚云就坐在街角的咖啡店外等他吃午餐。
没有赵慈,没有梁喜,他眼前全然不见那起子外人,唯有一位婷婷的内人而已。
程太太早已不是十七八的姑娘,而是二十七八的少妇。
她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程氏的传家宝,身旁倚着两位乖巧的小女孩。
她们穿白裙和小布鞋,一个叫程爱云,一个叫程想云。两人个头一般高,都一样美,都是他的娃。
“爸爸。”
程策放慢了脚步,禁不住眼眶一热。
她们叫他爸爸。
原来,这家主之位是如此来之不易。
除了算计柴米油盐,更要兼顾风花雪月,确实是太难了。
即将奔三的二代程先生被事业操得像条狗,可他在见到主子时,瞬间便燃起了昂扬的斗志,自觉还能再接再厉多干五十年。
说实话,他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疯狂搞钱,为了啥呢。
就只为了这三个女的。
“爸爸。”
“哎。”
“...... 爸爸!”
“哎。”
走廊里,杵着高壮幽冥的笛王兼副社长,阿魁。
他以结实如猿的左臂撑着自动贩卖机,柔情似水地与程策脉脉相对。
“...... ”
“我说兄弟你哎哎哎个鸡八。老梁扒着门框喊你三遍了,赶紧跟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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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去了。
可是出乎程策的意料,爱云和想云她娘竟迟到了。
六点过了五分,尚云仍未出现。
程策瞪着坐在梁喜右边的阿魁,不知道是该开拉,还是开溜。
毕竟如果她不来,他还事嘚瑟个什么劲儿。
“程策,你面子大。”
“...... ”
“说口渴,可乐请你喝了。你要冥想,咱也同意了。我今天真没别的要求,只想听听你水平究竟有多高。”
是个痛快人。
他要识相,可再不能往下出溜了。
于是程策不再搭理对方,开始低头做准备工作。
他是懂道理的人,他并不责怪阿魁。
程策理解,这位威武的副社长讲话夹枪带棒,骂爹又骂娘。
其实也属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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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魁浓眉大眼,身世凄凉,他曾揣着一颗向往唢呐的童心,在家母的棍棒和拖鞋下苦练吹笛整十载。
然而他爹却骨骼清奇,数度举着高尔夫球杆追着打,要求他老老实实把书读完,再回来继承自家的餐饮连锁。
阿魁怒了。
他是要当笛王的男人。
他不要当饺子王。
此次校庆晚会,就是阿魁最后的倔强。
他打算凭借《鹧鸪飞》一举夺了梁喜的社长之位,并让坐在vip赞助商席位的老爹回心转意。
他发着梦,哪里能想到那早已内定的名额,竟然可以临时匀给这一掷千金的孙子。
阿魁眼红地盯着程策。
他遵纪守法许多年,但他亦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只待今夜听完了曲,明天他就把赵慈约到体育器材室见上一面,畅谈古今。
他要购买一个加强版的套餐。
从变声电话到匿名信,从麻袋到棍子。
他统统都要程策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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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论技术,程策或许不能和梁社长比高。
但他显然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天赋型选手,一招鲜吃遍天,专搞准打击。
程策心理素质上佳。
台下的火烧得越旺,他拉得越带劲。
第一声入耳时,阿魁抖着的腿停了,歪着的头亦忽然扳正了。
他在震怒中咬紧牙关,仍死死抓着那份笛王梦不肯撒手。
可是他越往下听,越明白这条道路曲折难行。
天外有天,峰外有峰。
即便有心踏破万里云和千重山,他也只能在那遥远的天际尽头,看到自己握着金剪刀给饺子馆剪的身影。
而和泪流满面的阿魁相比,门外的两个人显然平静了许多。
迟来的尚云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与程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她扶着墙,在他的运弓之间听到了秋江坠雨,花凋零,帘垂地。屋里暗潮汹涌,只是一进又一,就让她误入了烟苍云阔的薄暮洲头。
她不够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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