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莓炒糖
他竖起一只手掌,在空中舞了几招,挟风带雨,力道劲得让小把戏目瞪口呆。
然后他势,舒气,对他们眯眼笑。
车厢里响起同步的拍巴掌声,噼里啪啦。赵慈看了看对面举着杂志的尚云,伸腿踢踢她的脚尖。
那时,始终憋着气的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
他逗她笑。
他使出浑身解数,只愿意逗她一个人笑。
还跟从前那个男孩一样,没长进。
但赵慈亦长大了。
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力,尽兴,好好把假期用完。
他的数学从来都够呛,可他算得出来,这份叁人同行的快活,是有时效的。
到了明年,他们毕业回国,她就该嫁给那家伙了。
他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刻。
事实摆在眼前,从小到大熬了好多年,他至多只能修炼到这一步。
为她当一回伴郎。
就在出发之前,赵慈曾想,程太太的新生活里,哪怕能有百分之五空出来给他,也算得上喜事一桩。
但今晚,他连那百分之五,也不是很想要。
◆◆◆
晚餐过后,她的伴郎喝醉了。
所以他突然生出胆子来,敢为了心上人,展望一回未来。
光明灿烂的,没有她陪的未来。
夜里风大,人多,赵慈挽着尚云,挽着程策,在布莱顿布满小碎石的沙滩上行走。
海水浮涌,翻起的白沫溅湿了裤脚。
他俩穿款型相似的西裤,鞋也像,步幅跨出去,同步迈的左腿。
赵慈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吃饭的口味,说话的断句和调子,也跟着程策跑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变得像另一个人,越发像她喜欢的男人。
可这远远不够。
否则,为什么她依然不要他。
◆◆◆
沿着海岸,他们勾肩搭背向前走,跌跌撞撞。
说了一路废话。
也踢了一路石子。
当时天仍未暗透,深蓝,浅蓝,一段隔着一段,与厚实的云层缠得分不开。
近处有游客欢唱的歌声,远处,有仅剩废墟的西码头。赵慈仰起脖子,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后,说明天会下雨。
之后,他再低头去寻尚云的眼睛。
如他所愿,她也正望着他。
大而黑的瞳,闪亮的,透着光,和从前并无两样,教他一看就心软地受不了。
但她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
赵慈凑过去,迅速吻了一下尚云张牙舞爪的头发。
它们被风吹得很乱,带着海潮的味道,在他嘴唇上停留片刻,散去了。
◆◆◆
从布莱顿回来后,赵慈减少了去小楼做客的次数。
他变得很忙。
周六夜里,亦常常不得空。
秋季学期开始后,又多一批新朋友。每逢周末,他便开车四处转悠,独行的,叁五人结伴的,或是几台车约好了一起走。
接连几次电话约不到,尚云和程策也就不再总是找他。
不过他忙归忙,念想是不会断的。
每月至少有一天,赵慈给她寄束花,或是亲自送一只小邮包到门口,撂下就走。
他隔着老远,看她走出来张望,再蹲在地上拆包裹。
都是些小心意,和小玩意。
护手霜,新上市的小说,亲手做的书签,或是水果盒子等等,等等。
他手写的字条迭成方块,埋在最底下。
叮嘱她注意休息,劳逸结合,下回见面,他给她带自己卤的牛肉来。
新配方,跟老味道不一样。
尚云阅读字条时,赵慈总是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她重新抬起头,他才发动汽车离开。
◆◆◆
转眼,当冬假再次来临,赵慈依照指示,回国陪着他爹和叁哥去看房。
就快毕业了。
他们盼望新房,新气象,能顺带着给他旺一旺事业。
对家人来说,四弟的宅子里有没有女主人,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他倔,九头牛拉不回来。
他们认为他需要反省。
时间能抹平一切,能把一个上杆子倒贴的天真青年,活活熬成叔。他们只等着那一天到来,现在,劝话多说无益。
而赵慈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整个观览过程里,他就没说过几句话,只顾着点头,微笑。
“阿慈,到时候你在花园这个角,种点儿菜,西葫芦我看就挺好。”
“行。”
“瞧瞧,这间,可以当健身房。”
“对。”
绕到最后,叁哥问他意下如何,有无当家做主的感觉。
他说很好,这屋他中意。
站在阳台上,拿着望远镜眺望,遇上天晴,空气质量好,还能瞧见尚云将来居住的小区。
赵慈拍一拍墙,说就是它,不用再事找了。
◆◆◆
他想着她。
很想。
因此傍晚回家,在等候红灯时,他便与预备过斑马线的尚云偶遇了。
那一处人山人海,而她裹得严严实实,围巾绕了两圈,普通人几眼都未必认得出来。
可他认出来了。
她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几只品店纸袋,身边没见程策的影。
赵慈倚着车窗,假装漫不经心,两眼却瞪得发直,几乎把玻璃钻出两只洞来。
人潮涌动,尚云起步走,就在队伍的前头。
长大衣的衣摆一浮一落,黑色仔裤,帆布鞋,她这样走着,根本没留意到车队里有一双望眼欲穿的眼睛。
赵慈目送她穿行到另一边,脖子伸长了,再慢慢将目光回原位。
车子重新前行时,叁哥一脚踩在他鞋面上,挺重的。
“...... 阿慈。”
赵慈抚了抚裤缝,耳朵发烫。
“怎么样,人瞧够了?”
“嗯,够了。”
◆◆◆
这可能是赵慈记忆里,正事最多的一次冬假。
虽然道长那边仍未见起色,但他在异国的学业异常顺利,返乡探亲后,更一举成了有房人士。
兄长说,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他即将给家族旗下的品肉铺事业,注入新鲜热忱,却极度缺乏经验的血液。
大伙翘首以盼,就等着在鸡头山设宴,喜迎四弟学成归国。
话,都是好话,但赵慈左耳进,右耳出。
什么都没记在心上。
为了继续洗脑,周末,大哥强行把他叫去家里吃饭。
夫妇俩苦口婆心,软硬齐上阵的结果,是赵慈捧着碗,把明天的剩饭也扫荡完了。
“哥,道理我都明白,好不容易团聚一回,能不能来点高兴的事?”
大哥点头,撤了碗,把口水涟涟的女娃塞给他。
“来,阿慈,抱着,这就是高兴事。”
◆◆◆
赵慈在大哥的指导下,抱着侄女轻轻晃。
“哥,你去陪嫂子吧,我管着她。”
“抱牢了。”
“摔了我,也不能摔了她。”
沙发一角,被抱了个扎实的女娃睡得香。
她不懂安全感从哪里来,亦不晓得那位体贴的四叔,正是潭城第一石人。
他固执,所谓的高兴事,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存在。
因为他的单身,是终身制的。
赵慈都想好了,单就单着,他不怕。
尚云生日时,他已告诉过寿星,将来她怀了孕,他就来做干爹。届时他拥有的一切,都是那孩子的。
铺子,票子,房子,还有爱。
他是坚强的后盾,是她们背后的小披风。
假如哪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想空手套白狼,用一盒叉烧骗干女儿入瓮,他第一个冲上去摁死对方。
…… 阿慈,万一是小子呢?万一是他拿着叉烧,骗别人家的姑娘。
云云,说过多少遍了?你好好学习,不要为了这种没谱的破事操心。
可是阿慈。
没有可是。
他摸摸尚云的脑袋。
…… 如果你生了小子,那我来教他做叉烧。
◆◆◆
夜深了,赵慈低下头,摇一摇怀里轻声呼吸的宝贝。
她还睡着,没管过他的挣扎和死活。
可赵慈憋不住了。
他有好多小秘密,现在就想讲给她听。
他说,四叔不是凡人,非但帅得惨绝人寰,体内更常常奔涌无限神力,他能感觉到,它还在那里。
撑着,没有散。
赵慈问她,这辈子,红鸾星到底还照不照四叔。
他是否仍有一线希望,能再与云云挤在一个屋檐下,为她做饭,陪她说话,过那些寻常又不寻常的小日子。
“...... 嗳,你说会不会?”
或许是他的拥抱太舒服,太暖。
抑或是方才做了场好梦。
这生来没烦恼的小孩,突然撇一下嘴唇,点个头,浅浅笑了。
注: 焰火之夜,guy fawkes night,以英格兰lewes镇举办的庆典最为着名。
水深火热 第124章殊途同归【终章1/4】
盼星星,盼月亮,赵慈盼来了丰饶之夏。
在英格兰悬梁刺股四载,迈过九九八十一难,他终于取得真经,成了一名合格的毕业生。
隔着大洋,赵慈与家人通话,讲到情深处,他爹禁不住流泪了。
这位扎根在潭城数十载的霸王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他连年砸了几箩筐英镑下去,就知道老四会是一颗金蛋。
“阿慈,庆功宴你拿主意,想吃啥,麻子叔就给你上啥。”
金蛋美滋滋地点头。
他挂了电话,立刻把前来送花的尚云拽到一旁。
赵慈告诉她,他为人简朴,要求不高,只想在同喜的日子里,热乎乎吃一顿家乡饭。
“云云,我要吃饺子。”
“走,现在就去中超买菜,晚上给你包。”
◆◆◆
他们当场抄了食谱,揣在兜里,一起风风火火奔赴华人超市,为晚餐做准备。
特约毕业照摄影师程策左肩挎相机,右臂挎一只菜篮子,他手里掂着大葱,问赵慈到家以后怎么分工。
“大程,你手劲大,你和面。”
于是,在开着广播的公寓厨房里,赵慈抱着盆调馅,程策擀皮,尚云扎上了棉布头巾。
他们说她手巧,能化腐朽为神奇。
能捏出花来。
被委以重任的琵琶天王听了,非常受用。
她坐在桌旁,脸上沾着面粉,拿出女娲捏人的劲头来,干得热火朝天。
可惜巧妇心灵,最后制出来的成品,都像大包。
下锅前,尚云望着一桌白又胖的墩子,非常过意不去。
“对不起,一下子没住,包大了。”
程策安慰她,他说没事,饺子也分大小和中西。
大说明什么呢,说明圆满。
赵慈握着笊篱附议。
说最多一会儿下筷子的时候,他俩把嘴撑大点。
◆◆◆
就在距离回国还有一周时,赵慈与武术俱乐部的同好们联系上了。
他说这次走,也不知几时能够再聚,想请客吃个便饭。部长迪克说不那事,他掏钱买披萨套餐,在家宴客。
“什么套餐?”
“达美乐,管饱,我一堆七折券用不完。”
聚餐当晚,赵慈带着好酒,还有一袋子礼物登门拜访。
那是大礼,是由赵叁哥亲自设计的练功服。
其用料讲究,颜色素雅,款型集百家之长,罩在身上就是七剑下天山。
一群壮汉激动坏了,逮着赵慈问,不知衣服背后那个圈里的汉字是啥。
形态飘逸潇洒,犹如龙腾虎跃,酷得让人打摆子。
部长迪克大手一挥,要求各抒己见的部员们肃静,他坦言这字他刚巧认识。
它念zhi,四声。
智慧的智。
赵慈指着那个草书的赵字,敲了敲,他甜甜地说它念wu,叁声。
武门的武。
◆◆◆
送完礼后,部长与赵慈握手,合影留念,并问他是否愿意拿出真本事来,跟大家干一架。
以示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具体怎么干?”
“组队吧,你来挑人。”
巴伐利亚点穴手马克思听了,抬起下巴,对大师挺一挺梆硬的胸脯,像一头威武的斗鸡。
“赵!选我。”
但赵慈指着倚在窗边翻白眼的泰国拳王,说干真家伙,得选趁手的。
技术第一,友谊第二,就是他了。
战帖一下,一众南北武师,再聚埃弗顿公园。
在见证过历史的大树前,大伙互相抱拳问好。
当迪克压压手,掏出草稿纸,打算做战前演讲时,俩穿黑t恤的东方男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们直接一个助跑,横着踹了上去。
穿赵氏练功服的部长惊呼法克,瞬间单膝跪地,一个金刚护体,没挡住。
他挨了一腿一肘子,横卧在草地里,用乡音指挥部下继续冲锋。
十五分钟过去,这场切磋,在白旗挥舞中结束了。
部长蹲在树上用袖管擦汗,而被操成鸡窝头的马克思,跌跌撞撞跑来,一把抱住了赵慈。
小伙子饱含深情,说打得好舒服,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神清气也爽。
他告诉赵慈,若下次再有机会团聚,请一定来他的家乡做客。
看看他,顺便看看他们村。
“赵,我爷爷做的白肠,味道全村第一,吃一根想两根。你要是来,一个电话,我就去机场接你。”
赵慈很感动,他将自制的叉烧谱传过去。
“马克思,照着这个做,你不用漂洋过海,就能尝到我的肘子了。”
◆◆◆
毫发未损的赵慈,勾肩搭背拍俱乐部集体照时,笑得像花。
可是这朵花,在之后的几天里,也被即将到来的现实,逼成了一只闷葫芦。
他常站在默西河畔发呆,怀里整袋的有机鸟食掏着掏着,就塞进自己嘴里。
吧唧。
吧唧。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因为今年夏天,他最亲的爱人,就要在庚帖上落印了。
预备在胸前绑红绸结的新郎官姓程,独子,身世体型皆可,属内外兼修的典范。
以赵慈的眼光来看,脸淡不淡的暂且不提,最紧要的,是履历清清白白,忠,还贞。
此外,那根东西的尺寸,亦相当可观。
能伺候人。
赵慈琢磨着,尚云虽是忍痛下嫁,不过那个男的,勉强算是一位良人。
◆◆◆
这天清晨,拾完行李,赵慈独自坐在公寓里,穿得衣帽整齐,给自己拍了张纪念照。
然后,他与待了四年的英伦雨城正式告别,扛起大包小包,回了国。
抵境当日,赵慈和前来接应的二哥热烈拥抱。
没承想,他满脸喜悦的泪水,还顾不得多抒发两句,就被桐叔捏着后脖子,按上了车。
据传鸡头山会所红火热闹,大伙准备敲锣打鼓,夹道欢迎,让大学生好好享受一下家的味道。
长假为期八天,吉利数字,消遣和学习两不误。
“哥,八天有点长,我跟云...... ”
“阿慈,毕业了,你也算是个顶事的了。事业第一,不要再成天云云长,云云短的,别人家的媳妇饿了渴了,都跟你没关系,懂吗?”
赵慈坚强点头,说他懂!
◆◆◆
长途跋涉抵达会所后,返乡的小伙子了花和贺卡,也到一张黑白打印的日程单。
上面标示的重点大多朴实简单,一眼能望到头。
除了一日叁餐,准点起床,到点拉灯之外,就是跟着麻子叔学习管理经验,听取员工们的心声与建议。
“哥,你不是说新人新气象,要我大刀阔斧搞改革吗?麻子叔的经验也太...... ”
他哥照着脑壳就是一巴掌,给改革家扇老实了。
说起来,赵慈不在潭城这些年,里外的变化,还是比较多的。
比方讲,市“打黑办”的领导阶层,固化了,一位更比一位头秃,资格老。
而鸡头山的姑娘,却飞跃了,一位更比一位青春,长江后浪滚滚推前浪。
二嫂香香带的队伍日益壮大,每天早晨,大家都迎着朝阳跳操,上文化课,学习琴棋书画。
力求踏稳节奏,与时俱进。
◆◆◆
这些新老员工们,十分欢迎清纯的四当家莅临视察。
她们对他掏心窝子。
意见一提,一比划,就直击灵魂,直说得他双目圆睁,面红耳赤。
吃晚饭时,麻子叔瞥见赵慈小本本上涂画的东西,给受惊的孩子多添了一碗饭,压实了。
“阿慈,她们跟你开玩笑。人体有极限,那种姿势一瞧就知道,是绝对凹不出来的。”
“...... 麻子叔,我觉得她们没有极限。”
“是不是你阿朱姐又当场示范了?”
赵慈嗯了一声,低头扒饭。
好容易把八天的日程熬过去,四当家觉得自己又沧桑了些。
从前,他在身体上是成人。
如今,经过对会所各项业务的系统性研习,他在心理和神上,已是一位百岁老人了。
◆◆◆
下山那天,学了一脑子硬知识的赵慈,在停车场跟麻子叔,以及几位员工代表告别。
她们都夸他路子正,富有同理心。
说他将来当了领导,比赵二哥更有人味。
午后渐强的山雨搅起雾来,闷热难耐,拢了一身的水,黏答答,挺难受的。
但谁也没嫌热,话倒是越说越多了。
离别总是伤感,车子发动时,二嫂香香依依不舍,撑一把伞站在雨里,跟赵慈说下次再见。
她告诉他,回家好好歇着,准备着,安心给阿云当伴郎。
世事难料,说不定在婚礼上,他就遇到天赐的良缘了。
赵慈望着她,眉头舒展,好像是在微笑。
“我的良缘,在这里。”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阿慈,放得下放不下,你都得记着,阿云嫁了个好人,她福气长,以后会越来越幸福。”
“...... 二嫂,那你看看我,以后也会幸福吗?”
香香隔着雨幕对他笑,她说会。
殊途同归。
大家都会的。
◆◆◆
接下来的几天,潭城进入了不眠不休的雨季。
通常持续数十分钟,或是数小时,紧接着,又放晴了。
周六中午,等马路稍微干一些后,赵慈就叫了隔壁邻居,一起骑上车出去绕圈。
“快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别老待在家里,出去锻炼锻炼。”
尚云刚练完琴,边跑,边咬着皮筋扎头发。她穿t恤仔裤,系带凉鞋,仍像个学生。
赵慈双手抱胸坐在车上,笑她太朴素,一点不像程太太。
可是,待姑娘走到近前了,他才发现她手腕上多了只镶钻的镯子,绝非一般货色。
他心里七上八下咯噔,她却轻描淡写,丝毫不在意。
“做工是不是很好?”
“...... 好极了。”
“阿慈,就知道你也被骗过去,程策说看着亮,其实是假的,让我戴着玩。”
赵慈没吭声。
他觉得那位兜里有金山的好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
聊完天,撂下程策给的绝版镯子,赵慈戴上头盔,与尚云踩着脚踏车,迎风骑了出去。
她乖乖跟在他后头,左转,右转,滑行。
沿途经过旧学校的大门,他们发现那里又提前拉上了横幅,附近的小食店,也多了好几家。
“云云,不瞒你说,我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老地方好不好?”
“行,我请你。”
于是赵慈先行进店,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尚云去柜台买了两份凉面套餐,端过来,两人对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大钟,唏哩呼噜吃了。
之后,赵慈带尚云去看了自己的新窝。
那里已不再灰扑扑,快装修完了。他跑进跑出,跑上跑下,给她展示了所有房间,一个犄角旮旯也没放过。
每一间,每一寸的功能,赵慈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即将带着一支队伍住进去。
“你瞧,往远看,还能看到你们小区。”
尚云遮着眉,踮脚往远方眺望。
“...... 在哪里?”
“那里。”
他和她一起伸长脖子和胳膊,隔空指指点点。
遗憾的是,或许是能见度低的关系,到了最后,赵慈也没能真的把那栋屋指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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