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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夏风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一
可偏偏就是这张漂亮脸蛋,配了副狠绝跋扈的恶童肚肠。
他乖戾悖谬,出言无状。
一言不合就跟人抄家伙动手,那时的孩子哪里见过他这种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洋杆子。
闹过几次,闹出了名。此后七江路人人见了他就躲。
那些孩子怕他,而家长们则是恨极了他。
直到有一天,对面搬来一家人。听闻他们从南方来,说着晦涩甜软的吴语方言,目光似水般澄净,而他们家的一双小儿女则是那种典型懂事惹人爱的孩子。那对兄妹和气温柔,家境优越,很早便显露出不急不躁的沉稳性情。
他和那个女孩在梧桐树影下相遇,女孩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怯软又疏净。
后来千禾总能记起幼年时的辰光,那些与初语在一起的日子,像明澈温存的夏日午后,连墙角枯朽的青藤都能漫出清馥香气。可见不到她的日子,就像落过雨的傍晚,日复一日地散发着霉腐潮意,钻到心里头,将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都败落尽了。
和初语在一起后,他渐渐变得没有往常那般乖戾悖谬,甚至去和初语的好朋友妞妞道了歉,虽然他不肯承认那次误伤是他的责任,但依旧跟着初语后面给妞妞说了句不情不愿的“对不起”。
其实那天是因为他看见一群男孩对着他家院墙外随地小便,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着骂他是杂种畜生。他便在庭院里捡了一个废旧花盆,在里头堆满石子砖块,爬上围栏,一股脑儿朝外头那群杂碎头上灌下去。谁知道那个叫妞妞女孩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路过。
甚至包括砸开人后脑勺的那一次,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是那群人先把妹妹推倒在人群里,害她手指被踩。虽是他先动手,但同时他也挨了更多人的打,还被骂成是洋杂种和混交烂货。
他当然知道那样的砸法会死人,可那又怎么样?
顾千禾什么都不怕。
不怕死,也不怕痛。
但后来,他只怕初语,怕她生气,更怕她生病。
最多的时候,他怕初语扭过脸不理他,跑去和别人玩。虽然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月都要上演一次,可他们之间每闹一次,顾千禾的心就会被初语摧磨得更软一分。
直到有一天,他对着初语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什么不甘心都可以咽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会被沉初语拿捏一辈子。
他会献祭一生,竭尽己能,给她所有的爱。
哪怕这一切,在很多年以后的岁月里,她都不再需要。
-
2018年的夏末,全家人都在为大哥的婚礼作准备。
而初语同千禾自那晚后,见面的次数渐渐少了很多。暑运最后一波航班旺季令初语时常忙到不着家,有几次深夜落地,回到小区门口,她就看见千禾坐在711店内的长桌前,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初语身上,然后从711出来,默默陪她走完回家的最后一段夜路。
某一天晨起,窗外一穹暗色迫近远处的屋脊,屋外疾风狂作。初语拿出手机查看今日的航班动态,发现后台并没有因雷暴取消航班的通知。她只能压抑着消极怠懒的心态梳妆换衣,出门时刚好九点。
走廊处黯沉沉的一片,初语站在电梯口,听着窗外呼啸急乱的风声,她感觉自己近来厌飞厌工的情绪越加严重了许多。
两台电梯在一楼停滞的时间过久,初语正准备走楼梯的时候,身后1202的大门打开了。
她回头对上顾千禾的视线,他走了过来,眼神顿滞了片刻,问她:“今天有航班?”
初语点头,目光停在他身上。
几日不见,他先前白到刺目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向健康化。那是阳光下酷晒后的痕迹,混着海风惬软清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天有雷暴。”顾千禾说话间电梯停在了十二楼,他们相继走进去。
“嗯。但我们还没收到航班延误和取消的通知。”所以只能照常去公司开航前准备会。
初语在电梯里按下一楼的按钮。
顾千禾缄默片刻,伸手取消,按下负一。
“天气不好,我送你。”他轻声随意地说。
初语霎时愣怔了几秒,尔后应道:“嗯,谢谢。”
地下停车室内,原先车位上的飞驰被一辆路虎越野替代。初语径自走向后排,拉开车门发现后排座椅被放倒了,与后备箱共同接连在一处,摆了一块近两米长的冲浪板。
顾千禾见此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初语坐进去时,仍讶异于这车内空间的不合理分布,她不禁转头看向后方。除去一块冲浪板外,后座还有一些零星散落的物品。
“车里很乱。”顾千禾系上安全带,抬手蹭了下左颊颧骨的位置,见初语没接话,神情变得微微有些无措。
此后漫长的沉默中,车子渐渐驶向室外。
天光昏暗的早晨,道路上人迹疏寥。
即将开到路口,初语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问他:“需不需要我给你导航出公司的地址。”
道路的分叉口,他单手转动方向盘,驶入正确的方向,轻声说:“我知道该怎么走。”





旧夏风铃 15.厨房
车子开到半路,外头本就昏蒙的天色又被厚积浮动的云层掩蔽大半,彻底大黯。
顾千禾望着车外愈加猛烈的风势,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漫不经心地说着:“这种天,航班肯定飞不了的。”
初语刚想说什么,手机便响起一条短信提示音。
她打开,是今天航班乘务长发来的消息:cu3518取消 请各位乘务员注意后续航班更变
初语看到消息的那一刹,表情惊愣着,下意识地望向顾千禾。
她用一种近乎叹服的语气对他说:“你要不要那么准?”
“啊?”顾千禾被她看得懵了一瞬,只道:“真取消了?”
初语嗯一声,打开后台程序,发现航班已经被拉掉,今日改作了休息。
她顿时压制不住内心的轻松窃喜,唇角无意识地漾出笑意,垂眸给乘务长回复。
从晨起时便攀附在周身的郁滞惫懒彻底消散。
初语总认为,千禾对某些事态预判的准确度高到一种令人乍舌的地步。换句话说,他从小就自带一种“好事要发生”的神奇光环。
她到现在还记得,十岁那年千禾用积攒了半年的“再来一瓶”搬空了街角那家杂货铺的饮料柜。
十二岁,他路过某家福彩店,随手捡了张被人丢弃的刮刮乐,结果中了叁千块。
十五岁那年去看职业队的棒球赛,他坐在观众席居然连接叁记球场上本垒打击出的球。
·······
初语正对着手机敛目神游时,车子停在某个路口的红绿灯前,一旁的顾千禾转脸看向她,却是默默无言。初语察觉后回望过去,晦暗的光线将他那双清亮的瞳仁映成茶褐色。他呼吸间发出的声息很轻,初语能闻见他身上残留着淡淡薄荷草的气味,不是烟,也不是任何某一种香氛。反倒有些像午间阳光下的海面,有种令人难以招架的炙热。
其实更暧昧一些的话,让初语想起记忆中某种须后水的气味。
雨落下来时,就是一瞬间的事。
雾气漫向车窗,模糊了数丈之外的世界。
此后绿灯亮起。
他先移开视线,按捺着心底不知名的思绪低声说:“那我掉头回去了。”
“好。”
沉默间,顾千禾忽然轻笑了声,初语不解地望过去,听见他轻声自语道:“看来给人当司机还真不是什么好活儿。”
“什么?”
他未置一言,却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板不管饭啊?”
他语气轻悄悄的,倒有些孩子气般的埋冤。
初语意外地愣住,几秒后回过神,问他:“你饿了啊?”
说完她还看了眼手机,现在时间才刚刚上午九点过半。
周身空气中的草木香气愈发明显,因为他几乎是倾身靠了过来,眼神落在她手机的屏幕上。
气氛顿止住了。
初语快速按息屏幕,心却像是窗外急乱的风。
她手机的壁纸是一张像素很低的照片。
画面模糊,场景微弱泛黄,空荡荡的砾石路面上,只有一个小猫的影子。
沉默渐渐冷却了心底浮动的热切。
他们真的已经分手很久了。
久到连顾千禾都忘了,原来初语在某些方面也是如此念旧的一个人。
他只当她狠心又绝情。
早把旧日的情爱分割断尽。
可现在看来,他对初语而言不过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
一只猫她养了十年,走丢后仍念念难忘。
可顾千禾跟她好了十年,分手后她却从未想过要回头看看他。
他默然坐回原处,敛目向下望着,在初语看向他前,藏匿住眼底失神的瞬间。
顾千禾觉得自己此刻的心绪,就像窗外的风,拼命想留住什么,吹得慌乱难安,可到了最终却只能在一场落寞中定落下来。
-
有的时候,顾千禾觉得初语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可有的时候,他却觉得初语坏到离谱。
就比如现在,她穿着还未换下的制服,站在厨房为他准备早午餐。
她们公司夏季乘务员的连身裙是有些沉闷冷矜的深墨色,系着一根腰带,勾勒出那道纤窄柔美的腰线。
进门的时候,她将丝巾解了下来,随意地塞进飞行箱外侧的口袋里。
露出那截细白的脖颈,然后对他轻声柔缓地说:“你坐在客厅休息一下吧,我先去煲汤。”
她走到厨房,在墙钩上取下一条米白色的围裙穿上。
可能就是那一个瞬间,顾千禾觉得自己又变得没出息了起来。
沉初语太懂得如何拿捏住一个人的心。
顾千禾常常觉得,这世上无论男女,都会轻易溺死在她无意施展的柔情之下。
他环顾四周,发现她现居的住所其实并不算大,但家里的每一处陈设都被她安放收拾得极为妥帖。
家居整体色系偏淡,混着昏暗的光色,却显得处处都很柔洽。
为此他心底又彻底回暖了起来。
厨房传来细碎切剁的声响,他走了过去,靠在门框边默默看了片刻。
又走到她身后,闻见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他一时间,又变得哑然。
初语感知到他的接近,手下的动作并未停歇。只是微微偏过头,问他:“想喝甜汤么?还是普通做法?”
顾千禾愣了愣,讷讷道:“都好。”
她指间握着一把细长的刀柄,熟练地将食材切成碎块。
他将目光落在初语手上,她手骨的线条很好看,纤长而匀直,皮肤细薄得可以透出那些淡淡青色的脉络。
尔后顾千禾注意到,先前她左手那枚刺目的钻戒已经被她褪下了。
可能是佩戴的时间过短,甚至还未在她的无名指上留下任何印迹。
顾千禾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轻快,又挪动脚步,与她靠近了些。
他努力想找话题,可发现即便他一直沉默,初语都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
可能是心底松懈了许久,等到他开口时,竟问出一个极其傻逼的问题:“胡萝卜丁是不是很难切?”
这时初语终于顿住了手,反应过来后轻轻笑出声,她如往常般慢声细语地说:“不会啊······这刀口蛮快的。”
他顿时感到有些无措,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上微热的部位。
初语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忽然转目看过来,问他:“你是不是被晒伤了呀?”
他像是被问住,只木讷地点点头。
“不要拿手碰啊,你去冰箱拿一点冰块放进杯子里冷敷一下。”
她语气虽淡,可却有那么一点赶人的意思了。
顾千禾当然不肯。
他心头忽然变得有些急切,他总有些害怕初语话语间这般轻巧巧的推拒。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初语腰后,顿了顿,像握住希望般伸出手去。
抓住那根松松系好的围裙细带。
“围裙松开了。”说完这话,他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帽。
但初语却从来不觉得他傻,只低声应了一下,又道:“那你帮我系紧。”
此时她已经将食材都切备好了,将刀放在一旁,仿佛在等他的动作。
顾千禾恍惚了一瞬,手指捏着那围裙后头的系带,忽然一用力,将其彻底扯散。
等待的时间有些过久。
初语偏头往后看,却只看见千禾低垂的眉眼。
看见他那纤软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出一片阴影。
她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当感受到他在背后发出那种乖顺温热的气息时,她觉得此后所有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顾千禾指尖微颤着帮初语把围裙重新系好,低哑的声音落在她耳际的位置:“好了。”
这时空气才恢复流动,初语对他说:“你去外面坐着休息吧。”
他眼底的失落有些难以掩饰,却又不得不点头应下。
坐在客厅的时候,顾千禾竟有些克制不住地猜想,这么多年,有多少人享受过她这般温柔妥帖的照顾?
他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穿的那双男士薄底拖鞋,听着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细弱轻碎的烹饪声响,心头有种难言的窒闷。
屋外雨声汹涌,潲落拍打在窗沿。而玻璃被雨雾模糊着,隔绝了一片晦暗潮湿的世界。
顾千禾是今日凌晨四点开车回的京市,此刻他数着雨声,听着厨房的动静,渐渐被困意袭败。




旧夏风铃 16.抚摸
顾千禾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初语和猫猫了。
八岁那年的冬日,他从垃圾堆里捡来一只被丢弃的幼猫。
在那之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竟和初语吵到要绝交的地步。
后来他抱着那只受伤的叁花猫走到初语面前,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契机,使他们又重归于好。
往后许多年的岁月里,他每每和初语闹矛盾,却总还有这样一个无法丢弃的羁绊隔在他们之间。
梦里不知是哪一年的冬日,路边空荡荡的街角,萧瑟的暮风直往人心底吹去。
初语怀中抱着一只猫咪,他走过去时,笑着问她:“猫猫找到了么?”
可是初语却往后退了一步,这时顾千禾看清初语手里抱着的,不是他们曾经的那只猫猫。
纷杂细碎的梦境逐渐吞没了他。
后来顾千禾又梦见他去美国的那一年,他那时没日没夜地给初语打电话。
但距离产生的矛盾差距却始终无法可解。
他们开始争吵,吵到歇斯底里,不肯停歇。
有时候他听着初语在电话那头的沉默,其实就已经预感到他们终将会走到分手的这一步。
他那时独自一人去到异国,加州的海风树影,却始终无法使他沉定。
分离之下,他和初语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最严重的时候,他几近闹到要退学回国的地步。
他入校念的是理论物理。
世界顶尖名校,繁重艰深的课业压得他彻底喘不过气来。
而他那一点优越过人的天资也在那半年的时间内被情爱挣扎消磨得一干二净。
最终初语和他说了分手,她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了。
只记得那天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崩溃大哭,那时她只有一句话:“顾千禾,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梦是乱序纷杂的。
记忆到了梦中也变得支离破碎。
可他依旧记得,那么多年,初语只崩溃悲恸过那么一次。
其实他们确认恋爱关系的时间并不久,总总算来,也不过一两年的时光。
最后半年在异国,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上,就草草结束了十年的情感。
梦的最后,他回到南加别墅旁的海边,他坐在岸上,吹了一夜刺骨冷风。
那时的海雾潜进眼里。
被梦境外的人轻轻抚去。
顾千禾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看见初语蹲在沙发旁,她用指腹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安抚了他内心骤涌的痛楚。
她声音轻得像是一片软羽,缓缓落在他心尖的位置。
“千禾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千禾抓住她的指尖,一点点地握入掌心。
他嗓音破碎喑哑,犹如黑暗中的回声。
他问初语:“为什么?你为什么都不肯来看我?”
为什么要丢下他?
人这一生那么长,
她怎么就能那么笃定地说分手?
她怎么就能不动声色地抛下过往开始新的人生?
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他在最好的年纪失去最爱的人,
直至如今他都一直活在往日的回忆中。
攥着那些年的情爱温暖,
苟活到现在。
他把初语的手移贴到自己脸颊旁,像小时候每一次吵架过后那样。要感受到她的体温,要那一点温热的慰藉。
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是被初语爱着的。
只要初语爱他,他只要初语爱他。
这样,他这一生,就别无所求。
到了最后,顾千禾问初语:“你和那个人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而初语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说:“这和你没关系。”
-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顾千禾安安静静地用餐。
窗外落着雨,屋内阴晦灯色笼罩在头顶,像压着一片积雨的乌云。
初语在用餐途中接了个电话,她走到客厅窗前,声音含糊地嗯了几句,其余听不清。
她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浅色宽领的t恤,长裤,头发松松绑着,手臂露出的肌肤雪白而光洁。
她站在昏蒙晦暗的雨幕前,身影疏薄冷寂,像视线失焦后缓慢散去的边缘轮廓,浸身在这场阴晦潮湿的雨季中。
顾千禾走到她身后时,她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还是喊外籍的乐队吧,这样晚宴的话,气氛会好一点。”
他从背后抱住初语,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抱着一场一触即碎的梦。
初语的身体顿了顿,回头看向顾千禾。
而他却避开初语的目光,将脸埋在她颈窝里。
沉沉地呼吸。
“外籍乐队和婚庆这边当天都交给我来联系吧,你让唯唯姐这几天就不要管这些事了······嗯,我最近不忙,航班都比较轻松。”
她的声音轻而温和,静默良久后,最终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的手臂。
尔后通话中断,她松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他望进初语眼里,却发觉她始终冷情漠然。
“我想要你抱抱我。”这个时候顾千禾发现了,阴雨天的气氛就如同酸辛浓烈的酒,会使人醉,也可以暂时将理智隐匿在这骤乱瓢泼的雨声中。
所以他可以借由这场雨,行醉酒昏沉之事。
可是初语并没有抱住他,而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蹭抚了下他的脸颊。
他被晒伤的部位看着并不明显,只是皮肤偶尔会有痒热的感觉。
所以当初语从房间拿出一瓶不知是何功效的护肤品走向他时,他内心抵触的情绪还是蛮明显的。
但最后还是在她面前乖乖应好。
那凝胶状的不明物体抹上脸颊的那一刹,顾千禾只觉得凉。被她缓缓涂抹开后,便能感知到她指腹下残存的那一点温热。
初语的动作很轻缓,他慢慢从她的动作间察觉到一丝惜爱。
顾千禾向来都知道,初语喜欢他这张脸。
喜欢到哪怕只是微不可察的晒伤,她都能一眼发觉的地步。
从脸颊到前额,她指尖的抚触犹如软风般柔煦。
她呼吸间的气息暖热,轻轻拂过他的下颌。
有一点痒,却又远不止那一点痒。
最后,她细细替他涂抹完脸颊上所有晒伤的部位。
温柔的笑意凝在唇角,“好啦,不要总是拿手蹭脸哦。”
顾千禾乖乖说好,然后伸手捏住她的衣角,抬起眼,执着地望着她:“现在可以抱抱我了么?”
——
具体分手的场景后面还会写,但大抵就是这样,现实因素过多导致的。
加更放在20:30
亲妈携阿仔在此求猪猪求留言求暖~(不然就拿刀虐仔!哼哼)




旧夏风铃 17.吻(500珠加更)
雨落时无声无息,节气末端的暑热也终将被这一场骤雨袭散。
窗外风雨晦冥,她的拥抱犹如破开沉沉雨雾的一隙微光。
顾千禾牢牢收紧双臂,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抱着她,像抱住这昏闷雨中的唯一温柔。
拥抱结束的时候,她眉目淡然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顾千禾有一瞬间的恍惚,久久无法从这一点温情的慰藉中脱身。
初语走到沙发前,弯腰拾起角落里的遥控器,问他:“要看电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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