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夏风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一
电视投屏播放的是一部他从未看过的美剧,剧名翻译过来叫「橘子郡男孩」。典型美式青春剧的风格,混沌且狗血,除了主题曲外毫无可看之处。
可初语却看得认真,晦暗的光色静静落在她清瘦白净的面部。
顾千禾望着初语,只觉得内心涌满了无尽恍然。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美到有些虚无疏薄。像烟火将熄时渐渐消退的氧气,又像一场怎么拼命也抓不住的旧梦。
电视剧播到片尾,自动开始跳转到下一集。
初语这时忽然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犹疑似的顿了顿,尔后问他:“加州是不是真的这么美?”
像影片里播的那样,蓝色太平洋的海岸,洒下清散柔煦的阳光,斑驳浓郁的树影在藤风中摇曳晃动,公路两旁的棕榈密植成林,桉叶与海雾交相融合的气息漫遍整个南加洲的角角落落。
她的面庞隐在暗色中,眼神却亮了起来。
顾千禾被她看着,心底蓦然涌起一阵错异不定的热切。
自重逢后,初语从未问过他的现状。
他甚至拿不准初语是否对他还残留最后一丝的在意。
但如今看来,她仍是挂念着他的。
哪怕只有这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他都是满足的。
昏暗中,他悄悄攥住她的指。
“差不多,但那里没什么好的。”
她微凉细瘦的指尖被他攥在手心里,没有抽出,只低低应一句:“是么?”
“嗯,不如国内好。”他在加州呆了七年,从本科读到博士,研究方向换了一遭,住所从旧金山南湾搬去帕萨迪纳,却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属感。
他的心漂走在世间好久好久,只有回到初语身边,才觉得定落安稳。
初语在暗中望着他的面容,话语间有些不确定:“学术氛围应该是好的吧。”
顾千禾的视线缓缓敛下,仿佛落在她手背的位置,他捏了捏初语的指腹,淡淡说:“还行,混日子罢了。”
初语讷了几秒,她自小便知道千禾天资出众,却不曾想即便到了如今,他骨子里那副清傲优越仍是脱散不去的。
可这一切在顾千禾眼里,意义着实不大,他没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课业顺利的话27岁拿到博士学位。
然后继续在异国孤身漂行。
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顾千禾握着她那细白纤直的无名指,从嫩软的指腹一寸寸地摩挲向上,最终,落到先前戒指圈锢住的部位,来回细细地抚摸。
“那你呢?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他低声似叹息般,仿佛早已有了答案。
“还好。”初语垂下眉目,指尖在他掌心内微动一下,欲似抽回。
他急着追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昏闷的气氛下,暧昧滋生涣散。
窗前的风,屋外的雨,空气间散发出的一切一切,都是不经意的撩动。
他渐渐无法满足于指尖那一点轻微的触碰,甚至来不及屏住呼吸,身子就已经倾向初语。
这不是吻。
他只是凑近了,与她分享呼吸。
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气息交缠厮磨的地步。
初语的手在他掌心内握紧,努力抑制着胸腔内的波动起伏。
视线范围内,只有他那张峻深清越的脸庞。初语敛下眼睫,避开视线。
然而下一秒,他低下头轻轻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唇角。
这不是吻。
却远比一个吻,更撩人。
可能只有一两秒,但初语已经感觉不到周身氧气的存在。
只有他潮热的呼吸,缓缓扑送过来。
“初语······”他掌心滚热,向上紧紧攥住她腕骨的位置。
他们鼻尖轻轻相抵时,顾千禾问:“我可以亲你么?”
他的拇指常年握笔,指腹处有微糙的薄茧,就这么百般厮缠着抚蹭她的手腕。
初语没有应声。
顾千禾便握着她的手抬到唇边,轻吻她手腕内侧细白的皮肤。
每亲一下,他就抬眸深深望她一眼。
他的唇也好看,柔软微红,印在腕间,像细羽轻轻拂过。
最终他一一向上,吻过她的掌根,又吻住她的指尖。
他眼眸黑邃又纯稚,很多时刻初语都在想,他是不是一直都活在十七岁。
炽热得像烈阳,又柔软得像春风。
以至到了最后她的意志溺亡在他的温情下,灵魂也将掺入其中。
她用指尖抚摸着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反复。
顾千禾被抚摸的时候,就低低垂着眼,睫根微颤,呼吸失去章法。
而初语失去理智的时候在想,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软的唇,和这么乖的仔。
初语最终吻向了他。
吻住了这个从八岁开始,就只属于她的男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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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夏风铃 18.一分钟
窗外暮色四沉,暴雨如注。初语在这虚实不明的情潮暗涌中失去理智,吻住他时,雨中亮起点点光色,投进屋内,柔恰得刚刚好。
而她只是轻轻覆上了他的唇,心跳却如同闷在胸腔内,昏闷到窒息。
视线内的软睫扑动两下,轻轻扇拂在她眼下的位置。
顾千禾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吻就在转瞬间分离结束。
他们鼻尖相抵时,彼此呼吸都紊乱了。
初语垂下目光,微微抿唇,为着那几秒的失态同他道歉:“对不起。”
顾千禾蹭蹭她的鼻尖,声息不定:“为什么道歉?”
他的双手悄悄覆上初语后腰,心底的酥颤一时难以消歇,他恳求:“再亲一会儿好么?”
说话间的热息就这么缓缓洒在初语脸上,她下意识地偏开脸,视线望向窗外。
雨声嘈乱遥远,窗面上蜿蜒分散的雨痕模糊了视线。
男人掌间的热度熨贴在她纤软腰际,轻轻摩挲,反复恳求:“初语......再给我亲一会,一分钟,好不好?”
初语沉默。
不敢看他的脸,只怕看一秒,就再度沦陷挣扎。
郁热的气息拂在颈侧,顾千禾将初语抱紧,亲吻从前额开始,到脸颊,下颌,最后轻轻落在她耳后的位置。
“怎么办?我忍不住.......”他看着初语耳后细薄的皮肤,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又吻她颈侧,吻一次,就得问一句:“可以么?”
初语被那些细细密密的亲吻折磨到意识模糊,最后握住他的胳膊,声音低涩:“千禾,你乖一点。”
他定定望着初语的眼睛:“这些年我一直都很乖,可你还是不要我。”
他把脸埋在初语颈侧,声音低闷不堪:“我可以什么都不找你要,初语,你要继续做朋友也好,我答应,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们只做朋友。”
时至如今,七年过去。
顾千禾可以退让,可以放弃原则。
这么多年漫长幽暗的黑夜,他真的不想再独自走过。
曾经,他们没有办法用理性契合的方式经营一场爱情。
感情的最初总是美好,可是到了后来,无休无止的争吵,持续不断的冷战。
时间与距离将战况搅得一塌糊涂。
他们都有错,一个不愿妥协,一个不肯罢休。
直至最后星落云散。
时间缄默到几乎顿滞。
“对不起。”初语最终伸手捧住他的脸,指尖从额角缓缓移至耳际,“我不想再吵架了。”
顾千禾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好,我答应你。”
他想说,他会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幼稚不安,不会再为一些小事闹脾气,不会......
可初语却倾身吻住了他。
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住他的,细白微凉的指尖覆上他的后颈,沿着他颈骨的轮廓线条缓缓摩挲。
顾千禾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摸顺了毛的宠物,脊骨瞬间软下来,连气血循环都变得促乱。
吻是轻轻的,仿佛只有气息上的交缠,肌肤间的偎贴。
可是初语不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让他觉得这一生都会安稳。
亲吻结束的时候,初语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语气微微含笑:“一分钟到了。”
“啊......”顾千禾抬眼看住她,眼神湿漉漉的,如同被雨雾潜入。抓住她的指尖在手里轻捏,又低怨:“你骗人。”
他们额头轻抵时,初语扬起唇角笑了,声音软软地:“那再给你亲一分钟,好不好?”
屋外的雨一直一直落个不歇。
而他们之间的一分钟,也在不停拖延。
暗中洇染的灯色在雨雾中弥漫,落在这对旧日情人的心尖。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如此时这般亲热过,那时恐怕只有十叁四岁。
他们躲在家中房内亲吻,也是这样,从额头到颈间。
不敢发出声音,亲完就抵着额头沉沉地喘息。
甚至不敢抚摸彼此的身体,亲吻的时候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臂,贪恋般反复地摩挲。
他们见证了彼此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瞬间。
情爱绵长,他们之间早已分割不断。
-
暴雨一直落到夜间都未收歇。
顾千禾走到窗前,望着滂沱汹涌的雨势,握紧身旁人的手。
“雨好大,我今晚就不走了。”
初语愣了愣,转头望向他:“你家就在隔壁啊。”
顾千禾低头回望过来,唇角高高扬起,眸光清亮,无赖似的:“对啊。”
他顿了顿,往窗外看去:“可雨还是好大哦。”
他最终还是如愿留宿了。
住次卧也好。
说晚安的时候,顾千禾将初语抵在门前吻了好久。
临分别时,他说:“你晚上最好把门锁上。”
初语:“......”
关门前一秒,他又反悔,一只手将门拽开,胡乱对着初语的面颊一通乱亲,末了道:“还是别锁了。”
夜晚,初语独自躺在黑暗中,指尖攥着床单。忽然觉得像是回到十叁四岁的年纪,她总爱怀念那时候的千禾,乖顺得不像话,有时候为了一个吻,竟可以委屈求全到为她做任何事。
黑夜幽深漫长,可心中有了惦念,便也觉得不再那么难熬。
初语难得在夜还未深的时刻涌上睡意。
可能思绪刚刚放松一秒,急乱的敲门声就猝然响起。
初语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问:“怎么啦?”
此时顿了一秒,改作砰砰砸门的声响。
突兀又震颤。
初语只好穿鞋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一眼望见千禾冷着脸,气冲冲地看向她。
手里还拿着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衣。
初语看清了,才发现是一件公司的飞行员制服。
她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后初语无奈地垂下眼,想拿过他手里的衣服,却被他挡住。
她只好哄着:“千禾,睡觉吧。”
他逆着光,神色僵冷。
一言不发地回到次卧,把那件衬衫丢回床上。
什么都没拿,往客厅走去。
最终,独自蜷缩在窄狭的沙发间躺下。
——
阿仔上一秒:我会乖
下一秒:这件衣服是哪个狗杂种的?!老子要杀了他!!!!
亲妈:这个人,就特么任性得离谱.........
旧夏风铃 19.心甘情愿
睡意被驱散后,初语在黑暗中睁着眼,窗外雨声渐弱,昏闷的虚空中肢体开始变得倦麻,她感到一阵切实的沉郁,拖拽着她的身体往下坠,一路堕入扭结紊乱的梦中。
直至门外传来细弱轻缓的声响,黑暗中静悄悄地漏入一束光,在墙壁投出淡淡虚影。
顾千禾站在门前,走廊昏黄的灯色落在他的发顶,映出柔软的模样。
他独自站了片刻,慢慢走过来,坐在床侧静视着初语,彼此默默无言。
夜声清寂,他睡过来时,从身后搂住初语。呼吸拂在耳边,在这深宵酝出暧昧的热度。
初语没办法再装睡。
她轻轻握住腰腹间的手,指尖沿着那分明修长的手骨轮廓摸抚摸片刻,声音轻而怜惜:“砸门不痛么?”
很多时候连初语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在纵容千禾,还是纵容着她那无处可藏的私心。
身后的人顿了顿,鼻尖贴着她的后颈,许久没说话。
顾千禾此时心里又酸又涩,他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质问恼怒的资格。也做好初语不再理他的准备,可初语只是轻轻摸着他的手,问他痛不痛。
他瞬时间沦陷得更深,连挣扎的准备都全然丢弃了。
“你别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闷在初语颈后,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受了委屈。
“没有啊......”初语沉默很久,又低声说:“我对你不好。”
顾千禾反握住初语的手,捏她无名指的指腹,向上轻蹭抚摸。
“想亲亲你。”黑暗中他吻着初语颈后的肌肤,又轻轻含吮细咬。
初语在他怀里微微挣了挣,那湿濡潮热的感觉渐渐向上蔓延,一路落到耳后,她禁不住这样的亲昵缠磨,心头酥软,闷闷哼了声,转身对向千禾。
“阿仔.......”黑暗中对上那双澄净的深眸,初语也是不舍,“我明天是早班,你乖乖的好么?”
顾千禾收紧双臂,身子与她紧紧贴在一起,某处灼硬的热源直直抵住初语小腹,但他点点头,喉结上下咽动了几次,气息难耐。
“那你明天几点落地?”顾千禾说话间声音微哑,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我想去公司接你。”
初语停顿几秒,黑暗中抚住他的脸,倾身吻在他额头,“驻外一天,要后天回。”
顾千禾愣怔片刻,声音藏不住委屈,但也还算乖:“又驻外么?好吧,那我后天可以去接你么?”
“那你要乖啊,我落地给你发信息。”初语摸摸他的脑袋,指尖触上柔软的发丝,没忍住多停留了会儿。
话音刚落,紧锢着她的人顿时送了松手,下身离远了些,呼吸也竭力屏住。
“好。那你给我打电话可以么?我还在用原来国内的号码,你还记着么?”
初语轻轻嗯了声,软润的唇瓣轻轻贴覆过来,吻住他的下巴,只短短几秒就分开。
“睡吧。”
“嗯,晚安。”
分手后,他们彼此都没有换过联系方式,甚至不存在拉黑彼此的行为。
可就是这样。初语这七年,也都没有想过要回头。
往后的人生那么长,她只顾往前看去了。
顾千禾知道,初语似乎是纵得他没了分寸。
可当年说分手的时候,还是决绝到不留一丝情面。
那现在又算什么?
他连初语和那男人断没断干净都不知道,就恬不知耻地赖在她身边。
仿佛就为了那一点温柔,他连尊严都可以抛弃。
时至今日,哪怕初语只是在玩他,耍他,他也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旧夏风铃 20.无声风铃
无声无息的沉默湮没了先前暗涌的燥意,其实他们都知道,时间带来的改变早已在他们之间筑出一道无法消退的屏障。
重逢后的热切暧昧,不过是场短促暴雨中急着想要复燃的微弱火光,会被雨雾遮蔽,也终将燃到尽头。
汹涌雨势下,晚风刮得犹疑不定,迫切地想要下场,又依恋着那一点温存多情的往事而不肯罢休。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那十年年少的辰光就这般消散殆尽,也不甘心就这么认命放手。
整整七年的时间,谁又知道这七年消磨了多少个日夜的情爱与遐想。
初语自认平庸,读叁流的大学,吃旁人眼里青春的饭碗,性格寡淡到连情感都没有办法好好经营。
这七年她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抽去了灵魂,一路坠至这片无法脱身的泥沼。
很多时候她也在想,就这样吧,能活着就已经费尽心力了。她还要奢求什么呢?
可想到最后却又总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生,不甘心被人拿捏,用负疚感圈锢住她的一辈子,不甘心人人艳羡的生活其下隐匿着的尽是失落败破。
她其实也有很多很多的不甘心,哽在心头卡在喉间,如同一根吞咽不下的尖刺。
如果说她这一生至此有过什么不平凡的时刻,那就是她曾遇见过顾千禾。
遇见过那么一个炽盛耀眼的男孩子,像清晨时分的明亮天光,穿透稀薄黯淡的云层,照进她的世界。
所以往后,遇见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其他。变成昏昏傍晚中晦暗不明的不确定,变成漫长白日里冗长枯燥的不必要。
除了顾千禾,也只有顾千禾。
-
时至深更,黑暗压在眼前,抽去周遭流动的空气。让一切变得昏闷窒然。
只有身旁的人,渐渐发出平缓清浅的呼吸,窗外不知还在不在落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趋于遥远,似从另个世界传来。
可是雨雾却潜入她的眼眶中,泛起了潮。
视线慢慢适应了黑沉沉的夜,却仍然看不清他的轮廓。
在眼泪落下来的前一秒,初语靠进了千禾怀里。
靠进他宽直挺阔的胸膛,让泪水也暂时有了藏身之处。
千禾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地抱紧她,以为是梦,低声呢喃:“初语······”
初语环住他的腰,摸到他的脊骨与肩背,摸着他身体上一寸寸成熟的痕迹,方才知道他们之间失去的七年,早已是填补不满的大片空白,剥离了往日的记忆,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从一个少年,变化成了男人。
泪水无声无息地洇入他胸前的衣物里,顾千禾缓缓从梦中醒过神,感受到怀中人的依恋,一时惊诧到哑口无言,只将手臂收得更紧,反复念她的名字,声音低哑温柔。
“初语,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初语腹部,意识中仍清晰记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亲吻她额头时问:“是不是经期到了?”
只这一句话,让初语眼底的酸意又更加汹涌起来。
她在千禾怀中摇摇头,低声说:“不是。”
“那是不是胃痛?”他又吻到初语脸颊旁追问。
初语还是摇头,双臂也将他缠抱得更紧。
在顾千禾的记忆中初语很少流露出这样脆弱痴缠的时刻,她总是情绪淡淡的,又是那种分分秒秒都想顾恤所有人的软性子。
顾千禾在沉默中顿滞很久,最终吻了吻她的唇角,问:“宝宝,你是不是想猫猫了。”
话音未落,一阵难言的酸楚漫入胸腔,那是对他们而言,无法抑制的痛。
“对不起。”初语哽咽着道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至嗓音沙哑。
即便如此,都无法匿藏她心中的歉与悔。
没有人会明白一只猫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段十年的记忆。
这么说出来是很单薄,因为不曾有人参与过他们的过往。
所以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明白。
遥远世界外传来的雨声,细碎清煦,如同回忆中的风铃作响。
当风雨拂来,风铃作响,那是已故生灵的脚步踏寻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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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降临世间。
延续希望,也留存记忆。
初语幼时患有反复病毒性的心肌炎,七岁那年虽渐渐有了自愈的倾向。但仍是多病多难的,身子骨弱得仿佛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千禾大部分的时候都陪着初语静静呆着,哪怕他偶尔想去玩些男孩子的运动,也都是将初语带在身边。好的时候他们形影不离,但吵起架来就开始漫长不断的负气冷战。
猫猫被捡回来的那天竟成了他们之间休战的一个契机。
那是一个阳光散淡的冬日清晨,千禾抱着一只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猫幼崽走到初语家的庭院,小猫多色的毛发上沾满腥浊酸臭的秽物。
初尘那时正要出门,见千禾一副脏兮兮的落魄模样,捂着鼻子躲了老远。
而初语当时正坐在庭前喝药,余光瞥见千禾过来,便将眼睫敛得更低。
千禾看着初语发愣,眼神又落到初语手中那细管的蓝色小药瓶上,原先想道歉的话到了口边,竟变成:“你又在喝什么药?”
初语漠然抬眼望着他,将喝空了的口服溶液放在藤桌上。
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呆着,初语其实早已闻见千禾怀中刺鼻难当的腥浊气味,但也同时看见他脸颊严重的擦伤。
长久缄默的中,忽然小猫细细软软地喵了声,一下打破了空气间的沉闷,千禾抱着猫咪凑近给初语看。初语却撇过视线往家里走,留下千禾一个人呆呆站在外头,难过得心都揪紧在一处。
正当他抬起脚步准备离开时,初语从家门内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消毒药水和棉签。
千禾顿时扬起唇角悄悄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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