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甄栗子
而后自是被翻红浪,一夜。
晨早起身,宫人们鱼贯而入,捧巾端盆,展衣扶鞋,替皇帝整衣着装。皇帝双手伸开站那儿,眉心微蹙,像思索。
“怎么了?”一双白雪般地手抚上皇帝腰间,等宫人退开,方仔仔细细地替皇帝扣好玉带,低着眉,隐约可见她翘起丹凤眼儿,说不出乖巧俏丽。
皇帝忽而唤:“小李子。”
“奴才。”李明胜本指挥宫人行事,闻声恭谨而应。
“云霞帔淑慎贞静,俏丽端方,朕心甚悦,今日起晋从八品才人位。”
屋里人跪了一地,连声恭贺。李明胜显然也很习惯皇帝将“俏丽”这等不够正式用词放谕旨上,躬身应喏。
皇帝展颜,心情好得仿佛断定了面前女子一定会高兴万分般。
事实上——
也确实挺让人高兴。这说明皇帝对她表现很满意,而且往实说,月俸又可以增加了。虽是连晋两级,依照规格,宫人倒暂且不必增多,自又能省下来一部分银钱。
云露十分欢喜地行了礼,妥妥帖帖地服侍皇帝离开。
等皇帝不见了影儿,她立刻扶住腰半趴回床上,有气无力地唤:“良辰,来给我按一按。”
都谁说,别人家皇帝都会头回早上温存地问人疼不疼,然后免了请安?怎么轮到她就摊不上这样美事。
这祖宗就是顾己不顾人主儿。心情好了,体贴你一回;心情又好了,只顾自己受用不顾你死活,着实是喜怒无常,变幻多端。
帝王心思难懂,真难懂!
请安没有被免掉,连矫情地顺水推舟不去可能都没了,云露心情不算很好。这具身子本就没长开,不很适宜承宠,走动时难受不得了,恨不得有地上挖出个坑能立即躺倒装死。
这时,她就想起李家家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姿态都一定要好看。
于是身体本能,她很自然地端起了范儿。
走到钟粹宫请安时候,众妃嫔见她神情自然,体态舒展,若不是眉眼间多了一丝妩媚娇怯,还真看不出是承了宠。
这可比孙朝思当日获宠后,一身红衣,满面娇羞地无声炫耀要来讨喜地多。至少分位高妃嫔都不曾出声为难,底下听说她连晋两级,也不敢再这当口找她麻烦。
这回风向一转,那嘲笑就都冲着孙朝思去了。
“我怎么听说,孙良人昨儿又派人去请皇上听曲儿了。”锦昭容暖茶入口,吐出来反是凉话,为一帮子摩拳擦掌妃嫔提供了话题。
淑妃笑看了看锦昭容,亦端茶啜饮,不知深意。
孙朝思有点下不来台,硬着头皮解释:“娘娘误会了,臣妾昨日是身子不适,因而……”
“看来孙良人是知道自己曲子皇上不爱听了,改作生病博取关注了。”汪婕妤首当其冲地笑话她。
上回她嘲笑自己事可没完。
“汪婕妤自己没本事,何必冲着臣妾来。”孙朝思对着汪婕妤可就没了好性儿,一则对方也是咄咄逼人性子;二则,她自认家世比对方好过太多,如何肯让一个门户低贫踩自己头上?
尤其是她一贯看不上眼云露晋到她前面之后,是咬牙痛恨。
恨不得往对方弱点里死死戳下去。
汪婕妤嘲弄:“你有本事,生了病巴巴报过去,皇上还不是爱答不理。不过我瞧你今儿好很,可别时欺君罔上罢?”
她说完,把目光转到云露身上,觉得对方会和自己同仇敌忾。
“皇上昨儿一听就荐了吴太医去治孙良人病,孙良人可是好了?”云露并不偏帮,只娓娓点明了细节。
乍听是反驳了汪婕妤话,表明皇上并没有“爱答不理”,但其实是又扫了一回孙朝思颜面。她巴巴儿地去和皇上说自己病了,难不成是真想让皇上荐一个太医来?
果不其然,周围妃嫔皆忍了笑,听花寄灵掩嘴甜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吴太医怎么治得好孙良人呢。”
孙朝思自入宫后哪里被这么“围攻”过?一时气急,脸涨得通红。
她再次对汪婕妤、云露、花寄灵几人呈口舌之利时候,钱丽仪接到淑妃示意,无奈地开口:“娘娘,孙良人以下犯上……”
虽说因孙家为藩王所用,孙朝思姑且能算作是皇后人,但皇后早前让沈芬仪为她开脱过几次,后知晓她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这样嘴仗也实懒怠再帮她周旋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告她人,下她脸。
皇后没给她说话机会,当即摆了摆手道:“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去罢。”
钱丽仪闭嘴同时也算得上松了口气。
孙朝思临走时接到皇后凌厉视线,浑身一抖缩了回去,自知闹了个没趣儿,悻悻地与众人一起散了。
路途云露依旧和花寄灵一道儿走,这姑娘瞧着不大高兴,毕竟她自认家世好,人也出挑儿,反让个不如自己抢跟前,即便是她有心拉拢人,到底还是不舒服,面上也不能掩饰很好。
云露不曾安抚她,这些问题是亘古永存,现下费心费力三言两语哄好了,过个几天又要翻脸。横竖她们只是交好,互相有个照应,而不是非要相亲相爱。
想必花寄灵自己也能想得明白。
“一个汪婕妤就够本宫头疼了,再来一个孙良人。”皇后歪榻上,不耐地道,“皇上怎么净宠这些媚颜无脑蠢货。”
茯苓心想,前不久娘娘您还想着收服汪婕妤呢,说人没脑子好摆布,这会子又嫌。倘或多几个淑妃娘娘这样脑瓜子灵,您睡觉又要不踏实了。
想必这个孙良人人堆里一直抢眼,后来又先被皇上看中了,难免无法无天。
但她口中却道:“虽吵闹了些,到底比旁人口甜心苦好。”
“罢了罢了,你派人去警告她,凭她那德性,若非本宫护着,死十次都够了。永福宫没让她历练出来,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皇后按了按额头,静了会子又忽然问茯苓,“本宫上回让你注意云才人和花家那个,你观察如何?”
云露虽说这次连晋两级,但委实比不上宁子漱当初连晋四级要打眼,皇后不觉得吃心,反倒觉得这颗棋子不错,若拿捏手心里,说不准很好用。
何况对方绊了怜妃一道,着实让她舒心。
“当时派到云才人身边去是个叫良辰宫女儿,云才人也没给她改名,且待她不错,可见对娘娘很有些敬重。如今再看,尚有几分手段讨圣上欢心,奴婢觉得可以一用。至于花霞帔……奴婢觉得先前事儿难说还有牵扯,暂且不用好。”
皇后闻言也像是想到了那桩旧事,正是这一件事,让她惊觉淑妃早已不是当年走投无路投靠自己小妃嫔了,才就此有了隔阂。
“本宫信你眼光,你既然觉得不差,就先她罢。”皇后摆摆手,褪下近些日子常戴红珊瑚手串儿,“一会儿单把这个给云才人送过去,她既然不笨,想必知道本宫意思。”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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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 18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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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依床边,手里拿着绣绷,正一针一线地绣着并蒂莲,神态温柔静谧,于窗外连同日光一起望进去,美好像一幅画卷。
嘉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分好绣线放一旁红木几上。
“娘娘,小德子前来回事。”
许是淑妃今日心情不差,被打断了爱做事,也没有不高兴。反而一线牵出后停了手,片刻才记起大宫女指事是哪件。
“不必叫进来了,你瞧着给他点赏赐便罢。”
“是。”嘉兰口里应下了,神情间却还有些犹豫,终淑妃示意下问,“先前头娘娘才和皇后娘娘生分了,怎么这回……”又和皇后联手散布了那些消息出去,若是皇后布了局,翻脸背后捅主子一刀,可不是防不胜防。
嘉兰是自小跟着淑妃长大,本不能进宫,后来皇上赐了恩典,才让她进来了。
淑妃曾经觉得她做事细心周到,很得助益,但如今看来,却过于谨小慎微。大概还是和皇后疏远事让她忐忑了。
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淑妃柔声道,“放心,怜妃才是她心头刺,她不会这个节骨眼上主次不分。”多是给点小难堪罢了。
这些苦,难道她当年吃得还少?
如今她不仅能把这苦吃下去,还能笑着和人说甜。这便是这座华丽牢笼,教给她本事。
“没想到这回咱们皇后娘娘运气好,赶上个小才人把事撞了出来,白白捡了便宜。不然可不是白费了苦心。”
说到这个,嘉兰也不免多嘴问:“娘娘可担心,那位云才人……”
“云才人?”她一开口,淑妃就知她意思,低额轻笑,“眼见她成器了,本宫就该惶恐了。每年落马妃嫔有多少,你自己回去数一数。等她爬到正三品位置才有和本宫叫阵资格,否则?她什么也不是。”
嘉兰低头:“是奴婢多虑了。”
“你往后也该大气些,若都要多虑,阖宫上下多少人,本宫都要挂心,岂不是要殚精竭虑?”借着机会训诫了一番信赖宫女,她自己倒提起一个人来,“倒是花家那个……”
她恍了一下神,没继续说话。
嘉兰想起花寄灵面容,也是一个瑟缩,沉默了下来。
淑妃见她如此,反是温婉笑道:“算了,念她们念多了堵心,本宫也饿了,传饭吧。”
“哎。”
嘉兰收起麻团似情绪应了声,叫来个小宫女去小厨房传饭,自替主子将笸箩等物收拾放好,不再多言。
云露别了花寄灵回到云岫阁,良辰便满是欢喜迎上来,一边儿替她除了几样沉重首饰,一边儿道:“主子,各宫娘娘们都送来不少赏赐呢,其中尤以皇后娘娘是珍贵,那匹蔷薇花纹烟笼纱,后宫里不知多少主子想求来夏季裁穿,没成想娘娘这般看重主子。”
她一改往日慢吞吞地模样,几句话说得又好又,云露心知,必是她和那边人接触过了。这么说来,皇后倒是有拿了主意想用她意思。
“你将它们分别登记造册。”她拿起一樽富贵花开红瓷花瓶,又放下,拿定主意道,“记好了再放到库中去。
良辰试探地问:“倒不挑一二样用呢?等入了夏,主子们都要做衣裳,恐怕尚服局忙不过来。”
她心思浅,说话也不懂拐弯儿,即便是个笨,也要明白她意思了。
云露但笑不语。
若只是几样精贵物件、布匹,如何能代表皇后态度,人家既然只是半真半假露了意思,尚且犹豫,自己又何必上赶着呢。
结果没多久,钟粹宫伺候宫女乌茜就专程来了一趟。
她为人爽利,却不像良辰这般心直。铺垫了好些问安话,才托出一个紫檀错银丝八宝盒,金锁扣着,不知里头东西。
“娘娘说了,不是什么好物儿,这会子让奴婢送过来,不过是底下宫人浑忘了这一样。礼单上既有,若是没了实物,恐怕云才人心里不舒坦。”
“哪里会。”云露亲自接了八宝盒,也笑和她说道,“娘娘们都送了不少礼,我年轻没见过这些,一时只顾着眼花缭乱。倒是让娘娘又为我费心了。”
“是奴婢多虑了。娘娘也常说云才人性子好,瞧着便心里喜欢呢。”
乌茜话一说完,特地仔细观察过对方神情,见这位云才人一副受宠若惊模样,手指不自觉欣喜地摩挲着那盒盖,心里有了数。后又说了些个好话,才告辞离开。
云露启开盒子,见里头那串经人养久了,莹润光泽红珊瑚手串,不禁一笑。
虽然选秀时有所铺垫,但若不是经那一事得罪了怜妃,她没想过这么就要投靠皇后。当然,若非那件事,她也入不了皇后眼。
后宫如战场,没有永远敌人,也没有永远盟友。
即便是相同利益,也难保会被人牺牲,以获取大利益——
何况对方看来,她不过是枚可以轻易拿捏棋子。
她将手串戴皓白腕上,抬手一观,纤细手腕摇着那串珊瑚珠,肤白珠红,虽颜色相称,大小却不贴合,她便将串绳又收束一番。
然而棋子又如何,终被牺牲是谁,获取利益又是谁,没人能够定论。
“小福子,你去看看,今儿御膳房会送什么菜过来?”她见良辰正握笔登记,便亲自去外头嘱咐道。
小福子应声去了。
晚间云露让宫人舀了一碗剁椒豆腐鱼头汤给良辰添菜,自作了主子贴身宫女起,良辰总能得到吃这些精致菜肴机会,谢恩后很是习惯喝完了它。
直到底下人撤走了残羹冷炙,云露才挥退其余人,只留良辰内。
良辰以为主子留她服侍梳洗,但等了半晌,只见主子坐那罗汉床上,手里持着茶盏,低着头徐徐吹着茶汤,白雾袅袅,连眉眼都难看分明了。
她心里不免生出些惴惴,绞着手站立难安。
“我知道你是谁人,也知道她把你留我这儿意思。”云露忽而开口道。
良辰当即面容失色,脚一软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她不敢猜主子心思,甚至没考虑过这可能是诈她,但也一个字都不敢忘外透。
她胆子也不过比芝麻大一点儿。
“想来她看重我,你也是高兴。”云露拨了拨珊瑚串儿,笑道,“我一早就说了,我既然选了你,自然觉得你是个好。只是你虽然好,我用着不甚放心罢了。”
“主子恕罪。”她磕了头,小声地啜泣起来。
主子待她一直很好,但她实没胆子违抗乌茜姐姐。这回主子受皇后娘娘看重,她还高兴得以为自此不必再两边为难,只是没想到,主子竟早就看破了她。
也是,早年她就常被人笑话,说她一向胆小蠢钝。
但她自认本分忠心,却偏偏又没人肯成全她忠心。
云露饮茶润嗓,接着缓缓道“我睡不安稳,便就见不得别人好眠。于是费了一点丸药,放那鱼汤里让你吃了。想来过不久,你就该难受了。”
良辰不是安福全,作为唯一可近她身人,她必须保证对方百分之百忠诚度。单单是人心拿捏,再周全计划,也不能保证对方有一日不动别心思。
唯有命,才是她们无时无刻都视之重。
“主子!”良辰猛地一抬头,面上是胡乱抹得眼泪,眼睛红彤,此时表情可谓是震惊。
后宫里对宫人威逼利诱不少,但药物珍贵,带进来已是不易,鲜少有宫妃会浪费宫女身上。因而她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获得这样待遇。
“你放心,我还想着用你呢。只要你不再为那边效命,不背叛我,每月都有解药可吃。”
良辰自她开始说起就没有不信,但当真腹中疼痛难忍时,她还是白了脸,冷汗涔涔,好似过不久就要肠穿肚烂而死。
她想起自己还很小时候,曾经撞见玉妃明目张胆地喂一个妃嫔吃下毒药,那位宠冠后宫娘娘,也是这般白雪般肌肤,芙蓉似面貌。
地上是猩红血,像开得艳极红牡丹。
她缀了东珠绣鞋轻踢开妃嫔身子,鞋尖染了血,她却只看着那滩腹下盛放牡丹花,浅浅一笑……
“奴婢效忠主子,奴婢不敢背叛。”她哆嗦着抱住云露脚,全身都颤动着,仿佛自己下一刻也会了无生趣地躺地上,被人一脚踢开。
“是只忠心我一个。”云露“只”字上咬了重音。
良辰连连磕头,不敢慢上一步:“奴婢只忠心主子一个,永不背叛。”
“倒是把你逼迫得聪明了。”云露笑将一个塞红布瓷瓶扔进她怀里,步下罗汉床,款步姗姗,只余一个袅袅背影。
“吃了它罢。”
“咦,这盆杜松,怎么土壤瞧着松了许多。”一个宫女摆弄着窗台边盆栽,因为疑惑,不禁自言自语道。
小福子摆出领头架势,斥责她:“还不些拍严实啰,主子今儿有兴致要亲自剪枝,别出了差错。”
“是,奴婢知道。”
小宫女背地里吐了吐舌头,只觉这土是教人挖出了一星半点,才瞧着松了。便不用工具,单用手把它拍实了。
她端详须臾,满意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ブ 其实阿露没有途径没有人脉,根本拿不到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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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 19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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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福子将云露迎出内室,递上备好银剪,果然收获了主子一个赞许微笑。
云露跟着外公学过这些养性功夫,因此很耐得下心去挑拣粗枝杂叶,一一修饰除去。但她见杜松根处已被拍严实了土壤,不禁想起昨日事,扬起顽皮轻地笑。
她其实没有渠道能拿到控制人药。
只是从良辰分到身边开始,就经常会把精致宫廷菜分给她吃。和对方一开始吃好东西会腹痛一样,吃惯了精致菜,乍一尝添了灰土脏物菜,饶是普通人都会胃疼,不用说被她刻意养娇了胃良辰了。
而后不过是连唬带吓,兼之对方胆子小,易轻信,才就此唬住了。
这样手段再粗浅不过,倘若是换了个人,必定难以实行。但谁让她当初挑来,就是一个胆小良辰呢。
皇后自傲,自觉已经将她纳入自己阵营后,即使良辰这儿得不到太多有用信息,也不会太过意。
她等就是这个时候。
“笑什么?”手背上另覆了一只修长有力手,头顶旋着皇帝懒散调侃地语调,而后指尖被迫着一使力,原就透光一处枝叶又被剪开了一道口子,远瞧来空落落地,像缺了瓦片屋顶,不住漏风。
“给皇上请安。”屋里宫人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跪地叩拜。
云露气恼清软地嗓音,就这山呼万岁里响起。
“皇上……”
“这就恼了?”皇帝轻地笑道,而后信手一抬,速地她髻边簪了一朵花儿,“那朕刚刚拔了你院子里茉莉花,你该怎么说。”
……皇上您什么时候兼职小偷?
云露下意识地抚了抚鬓边茉莉,徐徐漾开一个笑,清宜人。
“那臣妾只等皇上长了胡子,去拔龙须好了。”
皇帝抚掌一笑:“不错,这买卖做得不亏。花草换龙须,还是你赚了。”
“哪里敢让皇上吃亏。”云露吃力将盆栽一端,眼见端不起来,便把皇帝手拿去盆边,笑得顽皮,“既是做生意,须得平等互惠才好,这便都给皇上了。”
要不是盆边盆底早早擦干净了,此时泥土只怕已污了龙袍。
身边云岫阁宫人不禁心里狠抽了一口气,为主子胆大妄为。唯恐天威难测,圣上就此发怒,俱是埋头垂首。
皇帝先因她稚气举动发笑,听到后面话,目光微深,旋即又是熹如晨光琥珀色泽。仿佛刚刚忖度不过是错觉。
“大胆。”皇帝忽而沉声一斥。
宫人一个惶恐,数跪了下来。而后却听见上头传来懒洋洋地趣笑声,再抬头,只见帘风一动,皇上已拉着主子手,进了内室。
众人迟疑,这到底是起还是不起了?
幸而李明胜一挥拂尘赦了他们起身,解救了他们尴尬境地。他们不禁想,当今果然是个好玩、但脾性难以捉摸人。
李公公却对这位云才人印象加深了些。
方才皇上其实先去了琼花阁,弥补前日没去探病事。但那位孙良人倚仗着近日圣宠颇多,背地里点了两个名字,口才不怎么样地给皇上上起了眼药。
提汪婕妤时皇上尚且笑着听,待说到云才人,皇上就直接起身,不顾那位泪眼婆娑地认错,径自来了云岫阁。亏得云才人立刻哄得皇上高兴,解了火情。
不过皇上一贯是喜厌旧性子,往后里,也难说。
外边儿宫人正兀自拍心口缓和不齐心跳,里头气氛却很温馨。案前,皇帝正捉了云露手作画。
上好雪浪笺铺设,小枝精巧紫毫笔细细描画,双瓣浅粉,枝干坚韧,正是云露鬓边那一朵茉莉花儿。
“茉莉香甜醇美,清香动人,用它来作你花令如何?”皇帝低慵声音徐徐传来,连同温热气息萦绕她四周。
无论何时何地,他身上总有一股子精致懒意,让人不觉蛊惑着懒了心神,只知沉迷。
所谓花令,乃是延熙帝自创。
有一回他听说宫外青楼,有闲暇接姑娘俱大堂悬了花牌,人择牌藏之,便可进屋一叙。那花牌听名字便得风情,规矩是风流,延熙帝心痒,却又被大臣再三阻拦不得出宫,便曲公公建议下往妃嫔们侍寝牌底画鲜花。
偶尔不瞧名字,单只看背面花来挑,也很奇有趣。
这等做法虽然让一干大臣直头疼皇帝胡闹,到底还是放任了他,不过是将花牌改成了花令。否则把妃嫔比作一干风尘女子,岂不荒唐?
但这花令也不是人人都有,当今说了,若无花之美韵,何必糟蹋了好花。
因此能得花令妃嫔,反是一种荣宠。
云露亲昵地依向皇帝臂膀,手腕微提,柔白手背抵他温热掌心,后一笔浅浅勾勒,粉墨晕染,恰似花瓣盛开娇羞美态。
“茉莉花虽无艳态惊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兰花之幽远、玉兰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臣妾谢皇上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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