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伤痕谷主
凌浪涯顾不得细想,他没事不代表胡虚没事,此时胡虚已脸色苍白。他忙用双手搭在胡虚手上,共同抵挡声波冲击,就要半拖着他离开。
正在恍惚间,又是一道异兽吼声
第十一章 清风楼主
清风楼,居于清风古城,临禁忌凶地东南,以醉清风酒而传于世。其楼乃纵横家之秘传产业,其主事者名楼主,乃纵横家之忠仆,世守其业护其主。因家主凌浪涯之故,世人怒而焚火毁之,时楼主守而不退,遂与楼同亡。后虽重建,仍曰清风楼,不复当年矣。
——胡欲言?《山河说?清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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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古井旁,禁制泛着冷光,异兽吼叫忽而传来。
凌浪涯紧捂双耳,听着声波冲击,却没有想象中如胡虚般疼痛。
他缓步前行,来到了老古井旁边,只见青砖石围铸的井口呈方圆,井口边缘满是吊桶绳索勒下的斑驳交错痕迹,满载岁月悠悠的印记。
他轻抚着井口勒痕,半俯身前探,终于看到了老古井真颜。
井洞深深,砖石垒砌成壁,井水深深,无风亦无波,本可清见底。
而今一幅画跃于井面水波,恍若回到从前。
凌浪涯只看到井面如画,上有群山成峰,间有断崖环绕成壁,犹如巨钟倒立,九道飞泉巨瀑从峰间奔涌而出,一道石桥横亘于九瀑之间。而那异兽吼叫声,从井底深处遥遥传来,恍若穿越无尽空间,破画而出,落在耳膜里,引诱出他魂牵梦萦的往事。
这是假象吧。
凌浪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受到声波冲击,才出现幻觉。他怔怔看着水中画,听这画中音,想起了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来源何处。
那熟悉的九瀑奔腾,分明就是禁忌凶地之景,是他长于斯之地;那一声猿啼,分明是老白猿的声音,难怪如此熟悉;而那其他吼叫声波,却是来于经常陪他修行的异兽。
水中画静躺不动,忽而石桥之上,一点青光明灭不息。凌浪涯凝神看去,才发现原是自身白衣内透出了青光,倒映在水面恰好落在石桥上。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条黑色小绳索,上面紧系的赫然是一个古老小铜钟。
此时小铜钟上古老符篆流光闪烁,散发着幽幽青光,似对此景有所感。
凌浪涯手紧握小铜钟,心乱如麻。
那个老人留给他的小铜钟,他当时不过以为一护身符,犹若他在一样。而今它竟有此反应,莫非此地此井,和那个老人也有关系吗
或者说,他也来过此地。
凌浪涯再次低头观井,却发现井内画已消失,唯见一轮圆月,落于水中。
古井无波,与圆月共照,照着他那泪眼婆娑的容颜。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重叹息,一道声音传来:“小伙子,下来吧。那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凌浪涯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右手执菜刀,左手捧酒碗,目光深邃地盯着他,更盯着他手中隐约散发青光的小铜钟。
而胡虚和阿福倒在地上,早已昏迷不醒。
月色照古井,心如寒冰凝。
凌浪涯见眼前粗肥大汉手握菜刀,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强大气势,而胡虚和阿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顿时以为是他下的狠手。
凌浪涯沉声道:“你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昏倒你做了什么”
粗肥大汉把菜刀收起插在腰间,耸肩摊手道:“小伙子,我没恶意。我乃清风楼主洪杭,清风楼就是我的产业。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但这些事不宜让他们知道,所以我把他们打晕罢了。他们两人是我手下,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说罢,洪楼主右手往前一挥,青砖石柱黯色彩,黑色铁链归沉默,古井禁制已悄然散去。
凌浪涯感觉再也听不到异兽吼叫声,手中的小铜钟也恢复原样,再无任何变化。他立刻把小铜钟放回怀中,见他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心神稍定下道:“你要问什么”
洪楼主深吸一口气,长吁后问道:“你刚才是否在井中看到一幅山水画是否听到异兽吼叫如猿啼是否
第十二章 酒楼小二
那把砍瓜切菜无数的菜刀,遥遥指着三人,似乎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一般。
胡虚此时回过神来,看到凌浪涯怔立井旁并无大碍,遂放下心来,解释道:“楼主,这事是我惹起的,要罚就罚我吧,要钱从我工钱里扣,但这小兄弟和阿福,都是被我带过来的,不关他们事。”
洪楼主浑然没有刚才和凌浪涯说话的低声模样,此时却是震怒冲天,他一把踹开阿福,左手扯住胡虚胸口衣服,右手抓住他三缕长须,用力一扯往上一掀,胡虚不由痛叫出来。
凌浪涯以为洪楼主要对胡虚动手,立刻跑到下去救人,却发现洪楼主手中拿着长须犹在的人皮,而胡虚双手揉着脸轻抚,叫骂道:“我说能不能轻点,会破相的不知道吗我受罚就是了,但别破相啊!”
凌浪涯打量着胡虚,只见他似锦红袍上,衬托着一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点缀于俊朗脸上,而双唇薄如刀锋,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线。
传说,唇薄的人,是无情的人。
凌浪涯心想,原来是带着像是人皮般的面具,难怪细看脸色苍白还不自然。但也没时间细想了,他抱拳对楼主道:“楼主,不怪他们。是我先闯的祸,我不该先在楼内闹事还去盗酒。”
胡虚一把推开凌浪涯,道:“那杨小武师兄弟,是我看不惯他们欺凌作恶,用其刀划破其脸以示惩戒的。那三个无名猎兽人,是我酒瘾犯了,尾随他们去禁忌凶地后,把他们吊在树上盗酒引来的。至于来酒坊盗酒观井,也是我提议的。哪儿你关你事了,你待一边去。”
阿福又跑回来抱着洪楼主大腿,大哭道:“楼主,是我错了,好奇去观热闹,然后还监守自盗带他们来酿酒坊的,要罚你就罚我吧,打也好,守夜也好,都没关系。”
洪楼主对今夜之事了如指掌,哪不知道三人的互相说辞,都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想让其余两人没事。虽有过错,但不过初相识,却如此重情义,于世间已难得一见。
他突然微笑道:“听说,你们曾商量好,若此事东窗事发,要卖身还债”
三人一愣,不知楼主其笑含义。
洪楼主突然拔出腰间菜刀,大吼道:“竟然如此,你们卖身与我了。那还不快回去打扫酒楼,还要老子替你们收拾吗”他边说边扬起手中菜刀,作势欲砍。
三人更是一愣,是说过这话,莫不成真要卖身。还是阿福跟了洪楼主多年,知道他此次竟然大赦,瞬间先反应过来,放开抱着的大腿,一手拖一个人,立马就往清风楼方向跑去。
一声话语遥遥传到灰溜溜逃跑的三人耳边。
“从今天此,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一道笑声响彻夜空,洪楼主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回去。
传闻,任何心怀不轨而靠近此井之外地人或修行者,无一例外,皆会身亡于酒坊门外。
他们三人成了例外,因为已卖身清风楼,自然不须楼主菜刀灭口。
明月低垂恍入眠,古井无波映月色。
时若流水,不知何时,来往清风小城的客商发现,清风楼内除店小二阿福外,竟破天荒地又多了一名店小二。新来的小二也奇怪,第一天就打破三壶酒五副碗筷,惹来掌柜破口大骂。但没过多久,随着逐渐熟悉,倒也变得和阿福一样,伶牙俐齿,斟茶倒酒洗衣叠被啥都会。
客人自是满意的,有好酒好菜来招待,有说书人谈古论今,现在又多一名小二来服侍,皆心想那铁公鸡掌柜终于舍得花钱招人了。
但没人知道,他们三人,清风楼可包吃包住,每日多赏酒一壶,但没有工钱。
凌浪涯自居于清风楼,倒也乐得逍遥自在。白日里和阿福一起招待客人
第十三章 古道瘦马
时值深秋,西风已紧,一行北雁往南而飞,掠过黄昏暮空,徒留一阵雁鸣。
雁群之下,丘陵起伏,一条古道穿山越岭,一路蜿蜒绵延,道上行人袅袅。
忽而,残云褪,雁声过,马蹄疾。两匹瘦马踢踏着脚步,在主人不断挥鞭下,八蹄近离地,掀起一阵尘土,肆无忌惮地飞奔,恍若有一骑绝尘之势。
然而那马本已瘦骨嶙峋,此时经过一天奔跑,又无养料补给,早已气喘吁吁,最后竟有灵性似的,两匹马对瞧一眼,竟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浑然不管主人的叫骂,无动于衷地慢悠悠地踢踏前行。
左侧马上的白衣少年,看了一眼逐渐昏沉的暮色,右手扬起马鞭,正欲再疾奔一程。右侧马上的红袍青年道:“休息一会再跑吧,再这样跑下去,马儿会累死的。”
白衣少年无奈放下马鞭,担忧道:“万一今夜赶不上如约送酒,那我们岂不是失约。要是楼主知道此事,我们还不得被骂死。”
红袍青年道:“你就和阿福一样,对楼主患有恐惧症。若不是你这一路上一遇酒肆,必要宿醉一场,我们也不会现在这样。真不懂你这年龄虽小,却已是小酒鬼。”
白衣少年鄙夷道:“讲得似乎你没有喝酒一样,都不知道谁多少回想打醉清风的主意,如果不是我,估计你早偷喝光。”他边说边拍着垂挂马鞍旁的大酒葫芦,手指敲出节律性的轻响。
红袍青年道:“我也就说说罢了,可不会真打这酒主意,不过我倒不介意那客人看我们山长水远来送酒,反倒赏我们一壶葫芦,那此行就更无遗憾了。”
白衣少年笑道:“倘若不能今夜赶上,误了客人之约,赏你一巴掌就有份。你看天色已晚了,都不知道能否赶上。”
红袍青年看着天色,此时残云已尽,暮色浓郁,一颗明烁星辰,遥遥挂在远方天际。他手指星辰,忽而道:“浪子,你知否。天欲黑之时,于天际间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相传,人若有愿,于黄昏晓下,虔诚许愿,日复十载,其愿将会实现。”
白衣少年早知他脑中藏有无数奇闻轶事,此时听他所言,自语道:“倘若真有一愿可实现,虔诚许愿十载又何妨。”
红袍青年忽而叹道:“但世人贪欲多,却无此耐心。又有多少人,可为一愿,虔诚十载。如此而来,也不过自我欺人罢了。”
白衣少年对此并不甚解,反问道:“那你呢,倘若你有一心愿,会是何愿?”
红袍青年道:“想知道但我偏不告诉你。”说罢大笑,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只是红袍青年脑海中,莫名闪过两道身影,记忆中的脸,未曾模糊。
一道身影双手染血,居高临下,看着匍伏地上痛哭的他,转身扬长而去。
一道身影纤细弱小,弯膝蹲下,抚摸满脸污垢肮脏的他,瞬间泪流满脸。
白衣少年自不知他此刻所想,见状慌忙策马扬鞭,一路追赶而去。
古道悠悠长,两匹瘦马行天涯,一路烟尘起。
这二人,自是一别清风楼后,肩负送酒之任的凌浪涯与胡虚。
两人出清风小城,骑着瘦马,一路向南,所过之处皆是赵宋王朝属地,穿山越岭,渡水涉河,倒也一路风平浪静。两人心想着距离约定之期,为时甚长,遂一路游山玩水,不走官道,偏好小道,经常风餐露宿,偶尔酒虫闹肚时,方行官道,觅一酒肆
第十四章 苏眉若雪
那榕树枝干粗壮,两人站在树下时,竟没发现树后有人。
此时寻声望去,只见一人从树后走出来。那人是一名和胡虚年纪相仿的男子,长得眉目俊秀,竟不亚于一直自以为俊美的胡虚,身穿黑色对襟锦丝长袍,裹住全身,若不细看,恍若溶于夜色。
胡虚眉目微皱,半眯着眼打量着他,疑惑道:“敢问阁下是谁又如何得知我们要找的人。”
那人彬彬有礼地回道:“在下姓胡,乃本村村民,今夜在树下赏月时,不经意间听到二位所言,所以冒昧出言打扰。”
凌浪涯惊讶道:“姓胡那岂不是和你一个姓”他好奇打量着来人,竟发现他与胡虚,眉目间竟然几分相似。
胡虚没有回凌浪涯,抬头看到天穹云层密布,月儿隐于云后难以尽观,他似乎察觉出什么,也不拆穿,遂道:“原来是同宗兄弟,敢问胡兄,那苏眉雪可是居住此地”
胡兄道:“此村村尾,门前有五棵柳树,数丛青竹环绕的屋子便是。不过,苏眉雪今夜却不在家。两位若是此去,怕是寻不到人。你们找此人何事”
凌浪涯道:“若不在此地,深夜还能去哪儿我们要在今夜之前见到此人,希望能告知。”
胡兄大笑,手指村外南方,道:“幸亏我恰好知道,傍晚时分,我来到此地,看到他上南山去了,我一直在此,也未见他归来,估计尚在南山。”
两人顺向望去,隐约可见远处一座低矮山峰的轮廓。凌浪涯担忧道:“深夜不归,莫不是出了何事吧”
胡兄摇头道:“这倒不会,本村数来安宁,从无外事。两位不知何事寻人如此急那不如登山一寻,于山中喊一声,应当有回响。若把他带回来,也好解我担忧同村之情。”
凌浪涯刚想告知送酒之事,却被胡虚忽然拦下。胡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总觉得此事甚有蹊跷,心中又觉送酒之事,不可再拖延,便拱手道:“感谢胡兄指路,我等先行告辞。”
胡虚从来没想过,这一面之缘的胡兄,竟有血浓于水流淌,亦夹杂血光之灾而来。
眼见两人渐远,胡兄蓦然自语道:“告知总管,有人要寻苏眉雪,已向南山行,尚未知何事,请总管定夺。”话毕,忽而一道身影从榕树枝叶间出现,向着南山迅疾而去,倏忽而逝。
而凌浪涯与胡虚,循着羊肠小道,牵马行数里,不时到了南山脚下。只见此山山势虽不高,但树高林障,夜色下投下斑驳光影深深,更难寻人迹。
凌浪涯蓦然双手成喇叭状,一声大喊:“苏眉雪,你在吗”
这一喊,顿时群鸟惊飞,林叶惊颤。
胡虚顿时一拍他脑袋,低声骂道:“你笨蛋啊,难道不觉此事诡异吗还大喊大叫。”
凌浪涯揉着头嘟囔道:“是那胡兄让我们在山中大喊,就会有回应的。我这不是试一下嘛。”
胡虚揶揄道:“一看他就是骗人的,我这是将计就计。就你这处世经验还浪迹天涯,不浪死就不错了。”
正当两人斗嘴之时,悠悠深山中,忽而传来一声豪迈沧桑的男声。
“老夫在此,是何方贵客呼唤。虽山高路远,然既已到此,不妨入山一聚。”
悠悠南山,不见人影,但闻语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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