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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父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钟山离
远处一群风华正好的少年少女,聚在夕阳下也神采飞动,熠熠生辉。
近处,两人落在石径上的影子,因光线错落,一长一短成双依偎,生出几分寥落的缱绻之意。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云深暗暗吸一口气,稳稳心神,道,“谢经纶说,待会儿大家不过一起商议拟何社名,取何雅号,几日一会,想必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我可以自己回去,不消爹爹来接。”
追逼着爹爹,她于心不忍。
况且,爹爹心里若有什么想法,绝不是她可以一时用片言折之的。
既然他要想,她便许他想。
无论怎样,悦慕爹爹,与爹爹厮守,一直以来都是她坚若磐石的想法,只要自己抱定宗旨,就不会有变数。
当日误以为大伯知道了他们的事,她说爹爹若动摇,自己也会再把他蛊惑过来,如今面对晏爷爷,也一样有把握。
主意打定,沈云深顿时轻松许多。
沈清都想的却没有这么简单,应该说是心思百转。
在老师的书房,听说刘彦仁来江南暗负使命,昨夜又对云深颇为关心,询问颇多,加上老师的话,其意不言自明。
起初他确实起了私心,所以招来云深,有意给老师看他们的父女情笃,不用明言,老师也会多少为自己转圜。
然而,多少事经不起深思。
此事能以云深年纪幼小、徒具口舌之能,不堪庙堂之任,来拒绝朝廷征召,云深也定会乐意。
但她自小养在自己身边,被迫耳濡目染的都是自己的散淡脾性。
教她读书、作诗、写文,独独疏于对立志气、匡天下的出世教导,让她不见天之高,不知地之厚,十四年来只熟知一个甘做闲云的自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欲者,便可施于人么?
昨日云深与谢经纶他们比试楹联,那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派势,莫说刘彦仁,就连自己也欣赏叹服。
从前没有女子出仕,如今机缘就在眼前。
云深凭什么要被自己束在身边?以青灯黄卷、赌书泼茶为乐事?
连与同年人谈诗会文这等美好的事,她也弃如敝履。
他不知她有几分是真无兴味,有几分是顾及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明明他们才该是一起共度年华、挥洒青春、甚至指点江山的人。
沈清都越想越心思沉重、越后悔自厌,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就接受了云深?还有诱导她对自己做出那样的承诺。
沈清都想得痛苦至极,而沈云深正与她爹爹背道而驰,且越想越通透,若爹爹如今因别人一席话起纠结,纯粹是吃多了珍馐想糟糠。
而且都和自己那样了,他还后悔?还犹豫?是不是太迟了?她会让他摆脱?
因此,沈云深哼着小曲,回来的时候心里可愉悦了,在院里就“爹爹”、“爹爹”的甜甜叫开。
几声之后,沈清都推着窗门出现在窗前,暮色朦胧了他黯淡的神色,但无论何时,他的举手投足在沈云深眼里都磊落流光,能轻而易举拨动她的心弦。
特别是在此时,她一见爹爹,还奇怪地生起一种心定之感,好像见着了爹爹她才算归家了。
低头一笑,带着羞涩与窃喜小步跑过去。





云深不知处(父女) 第四十五阙 糖放我这
她这雀跃模样在沈清都看来全作了另一番理解,眼神暗了暗,想,就这么一会,她就乐在其中了?
……也好。
“爹爹,爹爹。”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他跟前了,笑吟吟张着手臂要抱抱。
美好得不真实。
沈清都垂眸看看横亘在两人间的窗台,温和推辞,“从门那边进来。”
“要爹爹抱我。”沈云深站在窗外细细跺脚,语气娇软,脸蛋娇艳可掬,整个人也娇气的不得了。
如此模样,沈清都有什么不肯定的?
白皙匀称的手穿过她腋下,施力把人从窗外拔过来。
沈云深咯咯地笑,极配合,小手反攀着爹爹的肩,提腿,曲膝,勾上窗台,上身任意伏压在爹爹身上,双眼弯弯,认真看爹爹,这清俊的容色近近的,那股子温温的书香气也近近的,近得她眼愰,迷得她笑意深深,星眸里水光潋滟。
想也不想,双腿跌跪在窗台上不动,凑唇就亲过去。
柔软香甜叫沈清都莫名惊心,下意识想躲,又贪恋。
若是与云深说清,她也有心入仕,他便放她走,还可以用心教导她,也可以……总之断不会让她为难,决不会拖累她的清誉,那么,他们从此以后就父父女女,恪守伦常了。
那就,最后一次?
想罢,便如往常,和风细雨地回应她,更用心、更仔细,轻吮慢品,小心缠弄,像小孩舍不得吃完掌心的糖。
手从她温软的腋下撤出,揽稳这许将乘风而去的软玉温香,好好感受此刻这馨香纤软的身体。
突然,口中抵进一物,沈清都神思微讷,睁眼。
沈云深也在看他,待他睁眼,笑得更亮,手握成拳撑在他肩上,略略退开,嗓音软软哑哑问,“甜么?”
“……”沈清都闭唇抿动,是一颗糖,很甜很甜。
沈云深高兴自言,“那位知府小姐说山下有家糕点铺子,糕点闻名,糖果很甜,所以我下山去买了些来给爹爹尝尝。”
一层层的意思,在沈清都心里不停闪光,“你没有和他们一起?下山去了?”
“爹爹不开心,我只想让爹爹开心。”沈云深语气郑重,眼底是柔情。
“……”
“爹爹还没说甜不甜。”
“……甜。”
“(*^__^*) 嘻嘻……”沈云深很满足,拍拍腰间精致秀气的小荷包,“这里还有,都是给爹爹的。”
说罢,又补一句,“不过糖得放我这。”
配上一个狡黠的笑,那意思说出来就是,“你要吃,得我给你。至于我怎么给,你懂的。”
沈清都果然心领神会,脸颊微红,却主动啄了啄她的唇,屈指刮她玲珑挺翘的鼻头,“怎么这样调皮……”
这样贴心可爱的云深,叫他如何开口,又如何抛得下手?
沈云深顺势趴在爹爹肩头,望着那曲线优美的下巴,葱莹的手指痴痴地刬划抚弄,“也不知道是谁……”
托着长长的尾音,故说一半留一半。
“嗯?”
“把吃了一半的咸鸭蛋白给我……”
“咳……”
“你真当我……唔”
怎么好让她继续说,沈清都是勾托着她的下巴就吻下来的,一晌贪欢,须淋漓痛快,唇间碾压辗转颇重,密密实实。
不过,我们云深表示,欣然接受!并竭力迎合!
可没许久她就喘不过气来,沈清都觉怀中人的僵直,立马放开,人又顿时萎软在他怀里,大口呼气,胸口起伏。
于是,他更羞窘了。
抱人下窗,那人“嘶~”
“怎么了?”沈清都紧张,扶着她退开些,“你下山时摔了?”
沈云深摇头,委屈道,“窗台硌着了。”
沈清都这才意识到她跪在下框上,恼她不知轻重,又懊悔自己大意,赶紧抱她下来。
“爹爹,我刚刚钱没带够,没找见当铺,簪子压那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取吧。”也想让爹爹去散散心。
“这样红……”沈清都把她放在书案上,不答她,蹲下撩开她的裙摆和中裤,看到莹白的腿上被硌出两道又宽又深的红印子,心疼得不行,自责得不行。
“爹爹……”沈云深坐在书案上,揪着裙子,双腿轻摆。
“腿都这样了,不往山下跑了。”顿了顿,又道,“簪子明日我去取,那家店名叫什么?”
╭(╯^╰)╮,她是要和爹爹一起的,多少天了,她和爹爹从未分开得像今天这般久。
但她不能跟爹爹耍脾气,眼珠子一转,撅嘴道,“叫瘦不了~”
沈清都眉头微拧,“名字怎么这样古怪……”
还真信了。
沈云深噗嗤捂嘴笑出声。
沈清都见状微愣,很快了然,她在促狭,于是,抿唇板脸,拿眼斜她,故作威严。
“好啦……”沈云深牵着他的衣衫,秒变乖巧听话,心底偏打定主意要继续使坏,“其实……那店叫啵唧啵唧~”




云深不知处(父女) 第四十六阙 木中君子
绞尽脑汁地思来想去,总不得法。
是她大意了,爹爹向来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可人,哪能没有自己的小倔强呢?那么一点儿,偏是难关,想要把它磨平,把它连根拔起,剔除殆尽,最是艰难。
爹爹呀爹爹,唉……
低眉叹息之际,远处皆是匆匆步履声,张望去,成群结队地书生或提竹篮,或抱书于怀间,有说有笑地往学堂赶去,满路的袍裾翩飞。
爹爹也该去讲学了。
失神片刻,沈云深还是没出息地踅去了学堂,爹爹的话她百听不厌。
就耽搁那么一会儿,讲学已经开始了。
她不好进去,就依着最后一桌背靠的窗子往里瞄,这一瞄,心立时怦怦跳动,催促她扶上窗棂向前小迈一步。她爹爹端端坐在那,衣着雅洁,修长匀称的手指静静翻着轻薄的书页,微微而动,越衬得人宁静岿然,举动温润。
遥遥看着陷入沉想,爹爹整齐严实的衣襟,亲近时书墨的干净香气,恍然间齐齐涌入眼前鼻端,一种恍惚而真实的感觉,惹得她脸红心跳,气息不安。
沈清都今天说的是景公问政,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政者,正也。君臣父子,各安其位,各守其道,各行其是。不可君臣失位,长幼失序,伦理失常……
声音传来,沈云深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体内寒气逆流,敢情爹爹这已经是想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课堂来训她?
她一时气愤无比!她爹爹的!
现在教她伦理有常?太迟了好么?爹爹!
抓紧窗棂,强忍着摔窗的冲动,恨不得跑到他面前质问他,抱她亲她吻她,还、还解过她衣服,还碰过她……那些时候他脑子里的父父子子、伦理有常哪去了?
既恨且羞愤,咬牙切齿地忍泪,一个字也不想听了!也再不想见他!
一跺脚,转身眼泪就淌下来了,越哭越委屈。
跑回她爹爹的房里,急切切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通通搬回自己的房里,细细检查几遍,确无遗漏。
饶是如此,还是不够痛快,不够解气,简直连呆都不想爹爹呆在一个院子里。
可是,要她跑去山下,沈云深又不敢……
气呼呼坐在那独自生气半天,决定躲去毓秀斋,瞧那小包袱里衣服堆得,大有一去不回之势。
毓秀斋是府学女学生的居所,阔道一边种的是大夫树,另一边则遍植黄杨,低低绕着雪白院墙。
走近毓秀斋,瞧见那一排矮矮的绿植,沈云深忽地心头一热。
那个知府小姐曾娇娇地抱怨,“毓秀斋前好歹种些花草,围一圈乏味的黄杨,一点儿也不中看。”
其他人纷纷附和。
爹爹听见了,便因势利导,说给众人听,“黄杨素有‘木中君子’之名,因它生长极为缓慢,暗合府学‘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古训。每遇闰年,又缩短一寸,却经冬不凋,耐寒抗雪。府学亦是想以它温和自守、困厄而不怨的精神砥砺诸君。”
一经爹爹解释,坐中莫不觉着寻常无奇的低矮黄杨暗藏了大境界,鼓舞人甘心于淡泊明志,亦可从容于坎坷险阻,不骄不馁,百折不饶,选种黄杨的人心中有大丘壑,也有对她们的良苦用心。
想着想着,沈云深冲动愤慨的心绪渐渐平静。
莹白的手指抚过及腰的黄杨翠叶,细细咀嚼着爹爹的话,豁然开朗,嘴角噙出浅浅的笑,“困厄而不怨,谢谢爹爹教导。”




云深不知处(父女) 第四十七阙 关门示警
“云深?”身后的一串欢悦女声如渐近的银铃簇响,清丽悦耳。
沈云深应声回。
女学已经下课,秋姑娘她们结伴回毓秀斋就见着她,热情地团过来,“云深,真的是你呀。”
“咦,云深,你拎个包袱做什么?”
“不会你也要住进毓秀斋吧?”
“你跟老师闹别扭了么?今天上课你也没来。”
问题连珠炮似抛过来,沈云深被围在当中有些讪讪无措,斟酌措辞间,秋兰姑娘已经抢过话头了,“可是据我所知,这院子里已经住满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暂时跟我睡,我带你去我房间。”
说罢,拉起沈云深就走。
她一句不问帮自己脱困,沈云深极感激,利落跟上。
沈清都一下学便匆匆往回赶,无可名状地不安,方才一直等不到云深进学堂,他面上言谈自若,心里着实急惶不定,悔不该没问清她去哪了。
及至进院里,除却鸟啼蝉鸣,风枝微动,一片寂静,连斜阳也温淡成一抹凉,等进了房间,拂面都是前所未有的空旷感。
“云深?”
阒静无人应,先见少的便是床上的小枕头。
真的生气了呀……
掉头去云深房间找她。
门锁了???
轻抽一口气,眼睛盯着锁,眨酸了眼才把那个念头盘清楚——云深离家出走了。
傻愣良久,终于知道自己该干嘛,心尖儿乱颤地跑去山门。
平日矜庄清贵的沈师长此刻微喘着凡尘之气,客气里陪着小心,低声问,“老人家,你可见云深下山去了?”
那门人笑眯眯起身回礼,“沈师长有礼,府学规矩非休沐,学生一律不得下山的,且云深小姐也并未来山门。”
沈清都暗暗松口气,自己是急糊涂了,按下着急周到道谢,心里却在迅盘算人能去哪儿。
云深除了自己不也就……不也就跟那些女学生走得近些?
是了,肯定在毓秀斋。
临近毓秀斋,他却踟蹰了,这是女斋,他近前已是不妥,如何上前问门?
心急火烧时,恰恰秋兰正从膳房回来,见着沈清都,兴高采烈地,“老师?”
沈清都闻声也神色顿时明朗,如见救星,“秋兰,云深可在这儿?”
“在呀,老师!”
沈清都的心彻底放下来,脸上的欣色也缓和下来,转而微尬,“能不能、烦你叫云深出来,就说,就说我有话跟她说。”
“好。”秋兰点头,连声应下,小跑着进去做青鸟使。
不消时,回话来了——
“老师,云深说老师已经嘱咐好些遍了,她记得的,不消多说的。”
“……”他、他何曾说什么?
总算沈清都反应不慢,不死心道,“烦你再去问问,她匆匆过来,可有什么缺的?我给她送过来。”
这话的本意是关心云深还是变着法想见她,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却叫沈云深郁闷得险些背过气去,缺什么就送过来?
他还真打算叫自己在这呆个长长久久呢?
愤愤出去要找他分辨,临近门口处理智已回,冷静下来,这是府学,这是毓秀斋,不可乱来。
住步,悄手悄脚先推上自己这边的一扇门,再闪身将另一扇也静静一合——门从里面关上了。
“……”沈清都的脸霎时羞得通红。
简直比吃了闭门羹还叫他心塞——身为师长,日暮时分,在女斋前流连徘徊,毫不防嫌,被女学生关门示警……
传出去,如何说得清?
既然云深在这里,那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还是离去为是,迈步洒然,内里已仓惶如撞,狼狈不堪。
无暇自顾,想的更多的还是云深真被自己气狠了,不愿见自己了。
无心回院子,在绿树荫底下,沿着种满书带草的石径,顺着脚慢慢走,缓和心境,捋清思绪,想着如何哄转云深。
时而叹息、时而蹙眉,时而抬眼纵目,便住了神,沿江一带,是北固山、甘露寺、凌云亭……
是猎猎江风,悠悠江水,是无限江山,深远画图。
游目骋怀,算古往今来,人生百年不过片霎,丹书汗青里的是非荣辱也何其微渺。
山色入江流不尽,古今一梦莫思量。只有当下的相近相亲才是真真切切,只有云深才是他的性命相关。
自己能作此想,何以云深就不能呢?
推己及她,一直以来堵结心间的一团蓦地释然了。
ps:前几天用手机看书看得时间长了,这两天一对电脑和手机眼睛就难受,争取每天更,但字数只能可怜巴巴了~争取过年前让爹爹吃上真肉,唔,怎么感觉应是云深吃肉?好吧,我污了,遁~




云深不知处(父女) 第四十八阙 她爹爹的
郁结如云消雨散,面容随之星朗月明,无言静伫,柔和的侧颜温隽流光,而越过他的玉立长身,看远处的朦胧山水也是风恬浪静。
思量定,他折身回去,翻找出一整套的多年珍藏。
打开匣子看一眼,检点清都在,便干脆利索地重新合上匣子,拎起出门,不顾天色,连夜下山。
刘彦仁对沈清都的到来,先是惊喜,旋又憾惜,像沈清都这样的出世之人,对子女入仕,就算开明允诺,也绝不会作此热忱奔竞之态。
果不其然,沈清都所道来意,皆是小女顽劣,谬承青眼,不堪驱使之类,算是直言相拒了。
明明云深天资极好,却无意于仕途,刘彦仁不好强求,却不胜惋惜,暗自忖度有无它法。
沈清都是带着断绝他征召云深念头的准备登门的。
“大人雅好棋艺,清都带来棋具一副,大人可否不吝赐教?”
嗯?说到棋?还向他请教棋?刘彦仁精神大震,兴奋地谦虚道,“哈哈,沈先生说什么请教,切磋、切磋而已……”
正要招呼书童取棋具,只见沈清都笑着移开梨花木小炕桌上的茶盏,将带来的匣子打开,东西被一一取出,刘彦仁看得两眼直,心肝儿狂跳——
一副可折叠的墨底墨玉棋盘,盘面色浓如漆,纵横经纬以黄玉嵌成,机关精巧,沉博精美,醒目大气。
两笥黑白棋子,亦是同质黑白玉雕磨而成,不须把玩也知它质腻如脂。
等子落棋盘,当真是珠玑铿然,琳琅相击,清越无俦,赠与名山隐士,可与松泉风籁相和,闲敲于方寸小院,可教寻常巷陌增色,置于琼宇高楼之上,其声可远倾一城人。
真是听之忘俗,刘彦仁觉着自己那么多年的棋都白摸了。
更神奇的是,跟沈清都下棋,他胸间会渐渐涌起一股气,越下越盛,落子的底气越来越足,脑子也出奇地越来越清畅,似乎从前都是闭塞成团、糊里糊涂的,而此时宛如脱胎换骨,脑洞轰然大开,胸间展开万千山岳,思如浪涌,浩浩汤汤便腾漫而过,好不淋漓畅快。
“你、你是神仙么?”
沈清都落子收手,眼神平和,恳切道,“清都是一介俗人,所以来求见大人,也以俗人之情度君子之腹。”
“这话怎么讲?”
“此棋是清都七年前偶然所得,如今敬赠大人,以求一诺。”
刘彦仁惊呆,虽然沈清都没说棋的来由,但他也知这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磨不开眼地瞅着棋,搓手道,“这……沈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刘某无功不受禄,不能受这厚礼。”
沈清都默一瞬,低声微求,“云深自小主意极大,心思既定,便难转圜,她福薄,无缘受大人教导,大人在府学遇云深一事,也不足为旁人道。”
刘彦仁眉头微拧,他是想替云深扬名来着,不日即将起身回京,难道这趟将无功而返?
“这……是为何?”
“若大人莫问,清都必会倍加感激。”
*
沈云深被秋兰让去先洗了澡,暑气未消,晚上也热得很,她心中事重,无心乘凉,也没有冷热之感,洗完澡便爬上了床。
一个人躺着,冷静地打算以后爹爹动摇一次,自己帮他坚固一次,总有他认清现实的一天。一定不能再像今天爹爹找来时一样,还一味忘情赌气了,当真要牢记困厄不怨了。
轻轻翻身叹息,手落在枕头边,嗯?什么东西硌手?
摸一摸,是一本书,拿出来,翻翻。
惊掉!
望空眨眼,这里都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但见一眼就抑不住心滞,不敢多看,又好奇。
小心捡起来,颤着心尖儿翻开,逼自己细瞧真切——
咝,是两个人,一丝不挂,交叠拥倒在一起,那女子双腿大张,看起来两人下身贴得尤为紧密。
沈云深直愣愣地看着,脑中有耻意,但神思却不觉间专注其中。
相拥状很熟悉,她和爹爹这样过,又有似是而非的陌生,她和爹爹只有一次,脱得、脱得不着一寸,还是在漆黑一片里,而且那时候她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神智了。
联想那晚,配上这图画,不知怎么的就心热脸热,还想看下去……
再翻,再翻,再翻,一副副都是大异小同,所谓的小同就他俩下身从未分离过,也不是说始终严丝合缝,至少还是能看见浓密乌黑的毛须间横戳一根乌黑咙咚的粗棍,一副图里有,一副没有,一副露长些,一副短些。她和爹爹的下身从未这样紧贴过,那儿到底怎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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