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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大当家能不能把她找出来?我们想帮帮她,送她去念书什么的。”尉静明笑道。
“好。”李桑柔爽快答应,“最后这一个十天的点评,还没贴出去是吧?什么时候贴?”
“明天一早。”尉四奶奶忙答道。
“那明后天就能知道了。”李桑柔笑道。
………………………………
李桑柔回到住处,张管事和宫小乙已经等着了。
张管事没什么变化,宫小乙略微胖了一点点,精气神极好,大约是因为有了点儿气势,人也显得高大了一点点。
李桑柔上上下下打量着宫小乙,笑问道:“成亲了?”
“是,托大当家的福。”宫小乙长揖到底。
这句托福,诚心实意,全是托了大当家的福。
“他大舅掌着眼给他挑的媳妇儿,木作行伍行老的大孙女,识字,个子高,人也壮实。订亲的时候我去了,成亲的时候我也去了,挺好。”张掌柜笑道。
“大舅说我个子矮,说得挑个高个儿的媳妇,大舅说爹挫挫一下,娘挫挫一窝。”宫小乙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媳妇比他高一头。
“这话在理儿。”李桑柔失笑,“滕王阁修得差不多了?”
“已经完工了,就差些花花草草,贾先生看着人栽种呢,还有最后一遍油漆。”张管事笑道。
“滕王阁完工之后,我在洪州这里,就没什么可修可建的了,不过,我在扬州,有很多宅子,还有座寺院,一座义学,大约还会有别的。
扬州那边有位周先生,制度房舍的本事极好,但他不会算工量,你到扬州去帮帮忙怎么样?”李桑柔看向宫小乙问道。
“好!”宫小乙立刻点头,“张婶子跟我说过,以后,我就跟着大当家,大当家让我到哪儿干活,我就到哪儿去!”
“那行,把你老娘你媳妇你妹妹都带上,到扬州挑间宅子,扬州那边,只怕要修上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还有,贾文道也跟你一起走。”李桑柔笑道。
“啊?老贾他,他?”后面的话,宫小乙没敢问出来。
难道真要困着老贾当够一千天的奴儿啊?
“嗯,他把自己典了一千天,少一天也不行!
“你把他带过去就行,到扬州之后,另有人看着他。”李桑柔哼了一声。
宫小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滕王阁的事儿,多谢你。等这边清结,我这边就没什么事儿了,该怎么样,你自己作主,或是听你家大娘子的。”李桑柔再看向张管事笑道。
“大娘子递了信儿过来,多谢大当家了。”张管事站起来,深曲膝下去,郑重致谢。
“不必客气,这是我欠你家大娘子的。”
“大娘子说洪州两家船厂,归到了大当家这里,大娘子吩咐,要是大当家用得着,让我帮着大当家收拢收拢船厂。”张管事笑道。
“不用了,你出面,于你家大娘子不好。你家大娘子那里忙得很,极缺人手,你回去给她帮忙吧。”李桑柔笑道。
“是,要是这样,到时候,我跟小乙一起过去扬州吧。”张管事爽气道。





墨桑 第272章 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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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常和孟彦清等人,挑着担,背着筐回来,个个都是一头热汗。
见李桑柔和张管事、宫小乙在对帐,董超将橘子、石榴装一筐,洗了林檎、山楂、梨子、葡萄,再装一大筐,双手托着送过来。
筐子太大,董超只好再搬一张桌子过来。
帐对得很快,宫小乙告辞回去,张管事一直住在这里,不用走,拿了只林檎果,和李桑柔笑道:“今年的瓜果都贵,今年一年,这豫章城城里城外,连带周围离得近的几个小县,小商小贩,心眼活络的,都发了笔小财。”
见李桑柔眉梢扬起,张管事笑着解释道:“这事儿还是因为大当家而起呢,就是这评文不评文的,从上了晚报起,到现在,那晚报上,十页里头,得有五页,都是这事儿。
“南梁那边弃了长沙城后,潭州离洪州多近呢,那边的士子,也过来写文儿,那晚报,大当家的看不看?”张管事问了句。
李桑柔摇头,老实回答:“太多了,看得少。”
文章那些,她几乎不看,看不懂,再说,那一块不用她操心,建乐城里,肯定有人专盯着这一块。
“唉哟,热闹的不得了!”张管事不吃林檎果了,咬一嘴果内,说话碍事儿。
“让我想想,南梁弃守长沙城,是今年三四月里,从那时候起,潭州的士子就开始往豫章城来了。
“先头还好,等有一篇文章评进了前三,洪州这边的士子就不干了,先是在晚报上骂,说潭州士子不讲道义。
“潭州那边,晚报也卖过去了,也能接上话了不是,这下好了,原本是江北说江南士子徒有虚名,江南说江北士子以偏概全,一下子就改成洪州和潭州士子对着揭短,江北士子居中点评。
“啧!这些文人哪,文章不一定写得好,揭短骂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那个刻薄!”张管事啧啧有声。
李桑柔哈了一声。
“后来,洪州士子还到骆帅司那里请过一回愿,让骆帅司下令禁止潭州士子到滕王阁写文章。
“也不知道骆帅司怎么说的,总之,都劝回去了。
“潭州的士子过来豫章城的,就越来越多,洪州各地的士子,也得赶紧过来吧,照五月里那篇洪州士子的倡议书上说的,总不能真让潭州人把文章刻到他们洪州人的滕王阁上。
“本来,豫章城已经有不少江北过来的士子,安庆府,鄂州府,远的,襄樊那边过来的,都不少。
“这得多少人?是吧,多数都是来了就不走了。
“帅司府放出来的话儿,说是滕王阁落成后,要举行个大典礼,说不定朝廷还有人来,还要请大儒过来讲学,还有好几场文会,骆帅司肯定在的,说是,建乐城国子监的黄祭酒也要来呢。”张管事上身前倾,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
李桑柔失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点头。
黄祭酒不是要来,而是,已经来了好久了。
“都等着黄祭酒呢,明年可是秋闱年!”张管事压着声音,接着道:“这仗打到这会儿,已经明明白白了,快了,年里年外,慢了,也就明年里,这天下,就是大齐的了。
“一统天下,必定要加恩科的,这正好赶上秋闱春闱,恩科不加,那录取的人数,必定要加不多,这可是极难得的机会。
“听那些士子闲话,
“他们最喜欢在滕王阁边上一团一团的喝茶,高谈阔论。
“听他们说,这也算是开国第一科,要是能在开国第一科考出来,这身份儿,啧。”张管事撇着嘴啧了一声,往李桑柔靠了靠,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不少睦州过来的士子,一口睦州官话,还有杭城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个低调的很,毕竟,那儿还是南梁呢,这会儿就来了,文人么,风骨什么的,总得讲究讲究。”
李桑柔听的失笑出声。
“这城里城外,大小邸店,间间都是满满的,最近两三个月过来的士子,都只能投奔那些找到邸店的亲戚朋友,住一个人的屋里,现在都是挤两个三个,实在挤不下,就到邻近的县里住,一早一晚的来回跑。
“这么多人,都是有银子的人,要吃要喝,日常起居,都得花钱不是。
“就咱们这边出去,拐角那对母子,卖洗脸水都卖发财了。
“这城里好些人家,都把能腾的屋子腾出来,打扫打扫,置办上新床新被褥,再添张桌子,就能有人住,价儿还不便宜!
“咱们这个大院子,不知道多少人来问,问这院子卖不卖,还有不少邸店掌柜来问,要重金租一年。
“我都回了,咱们不差这点儿小钱。”张管事不屑的挥了挥手。
李桑柔斜瞥了张管事一眼。
………………………………
第二天,再一个十天的文章点评贴出来之后,孟彦清就两人一班,挑了二三十人,每班一个时辰,盯着尉四奶奶她们要找的那首诗。
从白天盯到夜里,一直盯到第二天寅正前后,总算盯到了人,当班的两个老云梦卫,一个回去报信,一个悄悄跟了上去。
辰末前后,李桑柔和尉四奶奶一起,找到了那几首诗的主人。
果然离滕王阁不远,一户农家,果然是个女子,很瘦小,苍白苍老,背后背着个最多一周岁的孩子,看样子是个男孩,正抓着不知道什么,啃的满手满脸的口水。
女子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端着粗陶大碗,虎视眈眈的瞪着李桑柔等人,壮汉旁边,是个同样粗壮的婆子,端着同样的粗陶大碗,眼珠转的飞快,挨个打量着众人。
“我找她。”李桑柔将尉四奶奶往后推了推,示意她不要近前,自己往前一步,指了指苍白女子,看着婆子道。
婆子不停的转着眼珠,从李桑桑看到尉四奶奶,仔仔细细看着尉四奶奶一身的丝绸,手上的玉镯子。
“这三首诗,是你写的?”李桑柔将三张纸举到女子面前。
女子紧紧抿着嘴唇,下意识的看向壮汉。
壮汉伸头扫了眼,猛一巴掌打在女子头上,“打不改你!”
女子扑倒在水缸上,背后的孩子手里的东西摔出去,孩子哇一声哭起来,两只手一起揪住女子的头发,用力的扯。
“你!”尉四奶奶一声惊叫,要往前冲,却被李桑柔拦住。
“你别靠前,也别说话,退回去。”李桑柔俯耳过去,低低道。
尉四奶奶低低嗯了一声,紧紧抿着嘴唇,退了回去。
看着女子站直,找到从孩子手里摔出去的吃食,舀了半瓢水冲了冲,往后递给孩子。
“这诗,是你写的吗?”李桑柔仿佛没看到刚才的一幕,看着女子,再问了一遍。
女子下意识的挪了挪,垂着头,没答话。
“贵人问你话呢!”壮汉身边的婆子一声尖叫,“你是死人哪!她就是这样,一点用都没有!贵人别跟她计较!”
婆子冲着尉四奶奶,就要扑上去。
李桑柔伸出手,挡在婆子面前,“回去,站好,没问到你,不许开口,要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敢!”壮汉将碗咣的摔到桌子上,就要往前冲。
大常往前一步,伸手卡在壮汉脖子上,推着他坐到桌子上,手下稍稍用力,壮汉被卡的透不过气,大常一松手,壮汉就狂咳起来。
“好了,咱们可以好好说话了。这诗,是你写的?”李桑柔看向女子,微笑再问。
“是。”女子嘤然应是。
“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了?”李桑柔仔细打量着女子,她过于苍老。
“姓于,单名翠,今年二十四了。”几句话间,于翠瞄了壮汉和婆子好几眼。
“正是大好年华,你这诗写得很不错,灵性十足,我能帮你摆脱眼前这些,这个男人,这个婆子,这片地方,给你找个地方,找一份活,让你能自在的看书,写诗,要跟我走吗?”李桑柔看着于翠,直截了当道。
“她是……”婆子一句话没喊完,就被大常一巴掌打了回去。
于翠瞪着打人的大常,和挨打的婆子,忘了回答李桑柔的话。
“走不走?”李桑柔看着于翠,微笑再问。
“去哪儿?”于翠轻声问了句。
“江北,扬州,只要远离这里,哪儿都行,随你喜欢。”李桑柔微笑答道。
“就我一个人吗?”于翠小声再问。
“嗯。”李桑柔一声嗯,答的十分肯定。
“我有孩子。”于翠回头看了眼。
“男孩女孩?”李桑柔看向一只手抓着东西吃,一只手用力揪于翠头发的孩子。
“儿子。”
“那就是他们家的传家根,你婆婆拼上性命,也会好好养大他的。”李桑柔扫了眼怒目她的壮汉,和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的婆子。
“我不放心。”于翠垂着眼。
“这个孩子,我想买下来,你们出个价。”李桑柔转向壮汉和婆子。
壮汉两只眼睛都瞪大了,飞快的拧头看向他娘。
婆子眼珠转的飞快,片刻,看着尉四奶奶,咬牙道:“不卖,那是我们老王家的根!你要带,把我们一起带走!少一个都不行!”
李桑柔看向于翠,“走不走?”
“不能带孩子吗?”于翠看向李桑柔。
李桑柔示意婆子,“你都听到了。”
“不能一起吗?”于翠声音极低。
“不能。”李桑柔声音温柔,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放心孩子。”沉默片刻,于翠低低道。
“嗯,好,我知道了。”李桑柔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示意尉四奶奶,“我们走吧。”
“等等!”于翠紧跟一步,脱口叫道。
尉四奶奶猛的顿住步,屏气看着于翠。
李桑柔站住,转回身,看着于翠。
于翠再前一步,离李桑柔只有一步之距,低低道:“你能不能,别让他们打我,别打我就行。”
“我只能带你走,没办法不让他们打你。”李桑柔看着于翠,沉默片刻,缓声道。
“孩子是我生的,前头,三个女孩儿,都没活,就这个,我生了四个,就这个……”于翠一口气说了一串儿。
李桑柔看着她,沉默片刻,“我只能带你走,你一个人。”
“我真不能,孩子是我生的,我……”于翠被背后的孩子揪的头往后仰。
李桑柔看着她,没答话,片刻,转身就走。
尉四奶奶跟着李桑柔,出了村子,到官道上了车,看着坐在车门口的李桑柔,皱眉道:“为什么不让她把孩子带上?带上孩子怎么啦?”
“帮一个人,只能在她最难的时候,拉一把,把她拖出地狱。
“可你把她拖出地狱的时候,她身边的恶鬼,会拼死拖住她,借着她,一起往上走。
“要么,她用尽全力,蹬掉那些恶鬼,一个人脱出生天,她要是不忍心,拉上来一个,就要拉第二个,然后,就是一个拉一个。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两个最舍不得的人,那种宁可自己死,也要拉上来的舍不得,你不能只体谅一个对不对。
“最后,她还是身在地狱中。
“身在地狱,不是因为所处之地,而是因为身边之人。”李桑柔声调缓慢。
“毕竟是亲生的孩子。”尉四奶奶叹了口气。
“她没有决断,你听她的话,就能听出来了。
“那孩子一直在揪她的头发,她管不了那孩子,或者是舍不得管教,这个孩子在她手里长大,会是什么样儿?
“还有,她对我的要求,只是不要再打她,要是有一天,这个男人和这个婆子找到她,只要不打她,哪怕躺她身上,把她吸干吃光,她都甘之若饴。
“这个人,立不起来,也就帮不起来。
“我从来不帮立不起来的人。”
尉四奶奶呆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怪可怜的。”
“这世上,可怜人多极了,每一步都有好几个。”李桑柔声调冷淡,“我很忙,帮任何人都只是帮一把,不可能一直看顾,一直援手,就只能帮可帮之人。”
李桑柔顿了顿,接着道:“人生短暂,这有限的几十年里,我希望自己能做更多有用的事,帮一个人,就希望她能够立起来,成为一片绿荫。
“如果帮一个人,却是通过她,供养了一群恶鬼,那就与我的心意相违。
“我不是善人,我只是想做一些事,让很久远之后的世界,有所改变。”




墨桑 第273章 一章加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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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董超回来,和李桑柔低低禀报:
尉四奶奶悄悄打发人过去,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买了于翠和她儿子,已经让人送往建乐城安置了。
李桑柔垂眼听了,没说话。
………………………………
滕王阁竣工大礼卜定的大吉之日,在十天后,这中间还要再评一轮文章,以及再一个十轮之评,这中间没李桑柔什么事儿,李桑柔就带着大常、老孟等十来个人,先去杨家坪的广顺船厂。
洪州两家船厂,广顺、和顺,都是由杨干主持打理,杨干长驻在广顺船厂。
从豫章城顺流而下,也就一天,就到了杨家坪。
李桑柔从泊在她们那条船旁边,等着返修的旧船看起,一路走,一路往里看。
船厂很大,和黑马他们打听到的一样,船厂里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李桑柔一边走一边看,径直进了船厂最里面的一间小院。
院门里的一棵香樟树下,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正坐在凳子上,蹬着一只脚搓麻绳。
看到李桑柔进来,老者眼睛都瞪大了,唉唉唉叫着,可一只脚上正顶着根麻绳,没法站起来,只急的挥着手叫,“这是哪家妮子!这么不懂规矩!快出去!你这妮子,快出去!这里不能进!这不是你们女人能来的地方!出去!
“你一个女人家,你怎么跑船厂里来了!出去出去快出去!真是晦气!”
见李桑柔站着不动看着他叫,老者更急了,连扯带拽,扯坏了一根麻绳,总算站起来了,张着胳膊往外赶李桑柔。
“你是哪家的闺女?你家大人怎么教你的?啊?没教你啊!船厂里不能进女人!晦气!晦气你知道不!这是你们女人能来的?赶紧走!快走!走!
“真是晦气,快走快走!”
“我找杨管事。”李桑柔站着没动,看着老者微笑道。
“找杨管事也不行,出了船厂再找!找谁都不行!这船厂里进了女人,要翻船的你知道吧!啊!晦气你知道吧!快走!”老者见李桑柔就是不走,气的喉咙都粗了。
“我是这船厂的新东家,来找杨管事。”李桑柔微笑依旧。
“嗐!这小妮子真能胡说八道!你可真敢说!快走!”老者两只手挥着,撵鸡一般,“快走快走!赶紧走!
“这是哪家的闺女!这爸娘是怎么教的!快走!”
院子很小,上房里的人已经听到动静,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者伸头出来,喊了句,“让她进来吧。”
“嗐!这是哪家的妮子,真不懂事!船厂里怎么能进女人!晦气!”老者不情不愿的往边上让了一步,拧眉看着微笑着越过他的李桑柔,嫌弃的一张脸都拧巴了。
李桑柔微笑欠身,越过他,进了上房。
三间上房里还算明亮,东间里,正中放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位看起来三十多四十岁的中年人,微胖,颇有威仪。
正中和西边间,放着六七张桌子,坐着六七位帐房先生。
叫进的干瘦老者两只手扣在身前,站在门侧,冷脸冷眼看着李桑柔。
“哪位是杨管事。”李桑柔迈进门槛,打量了一圈,看着中年人,微笑问道。
“我就是。”杨干没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李桑柔,沉声道。
“拿文契给他看。”李桑柔往旁边让出一步,示意黑马。
黑马从怀里摸出那张以张三为名的文契,猛一下拌开,走过去,举到杨干面前,片刻,收回手,再换一张举过去。
“我知道了,家里已经捎了信来。”杨干淡然答了句,扶着桌子站起来,“帐都在这屋里,东西都在外面船厂,老闪,我们走吧。”
“慢。”李桑柔一脸笑,“帐还没查清楚呢,东西也没清点好,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得请两位留一留,等我把帐盘清楚了。”
“那你们查吧,我们回去等着。”杨干两只手背到背手,施施然往外走。
干瘦老者揣着手,绕过李桑柔,跟了出去。
李桑柔看着一前一后往外走的两人,片刻,哈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屋里端坐笔直的六个帐房。
“你们,是打算跟着杨管事走,还是留下来接着做?”李桑柔挨个打量着六个人,笑问道。
“要是东家不嫌弃。”坐在最前面一张桌子后的帐房先生站起来,小心翼翼道。
“不嫌弃。”李桑柔将杨干那把椅子拖出来,坐在一排帐房桌子前面,笑道:“先说说吧,都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了,在这里做了几年了,管那一份帐。”
“是,小的姓王,王守纪,今年五十一了,十一岁那年,就在广顺号帐房上做学徒,一直到现在。现管着广顺号的总帐。”最先说话的帐房先生欠身道。
“小的张育先,今年四十七岁,在广顺老号做了二十五年了,一直管着采买帐。”第二个帐房站起来答话。
……
六个帐房,最小的三十五岁,在广顺老号做了十年。
“说说帐吧,你管总帐,你先说。”李桑柔看着王守纪道。
“是,帐上现在亏空一百二十万两,都是历年累积下来的。”王守纪欠身垂头道。
“亏空的银子,都是哪儿来的?是历年的结余亏进去了,还是外头欠了钱?”李桑柔翘起二郎腿,笑问道。
“哪有过结余,年年都是亏的。”王守纪一脸苦笑,“都是外头拆借的,还有欠木料行等处的料钱,这是总帐,明细帐在那边一间屋里。”王守纪拿了本册子,双手捧给李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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