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楚云疏
萧樾笑道:“股票炒得高不好吗?放着这么容易赚到的钱,谁不赚谁傻。”
他说得轻松,却不能轻易说服她。
那一晚,萧樾并没有对她脸上的伤刨根问底,只是女人总有神奇的第六感,毕竟萧樾这个人,为你做的事从来也不说。
姜玟桐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次你是不是给了江流云1000万?”
萧樾好像想了半天,但其实脸上的表情贱兮兮的特别欠揍:“花的都是小钱,哪里都能记住。当然也不是白给他的,毕竟我帮了丁家这么大一个忙。”
“所以丁家就跟你一起炒山峰集团?我看了山峰集团的新流通股东,一半都是你们的马甲,你和丁家联合坐庄,就不怕高山察觉吗?”
“有什么怕的,比他更有钱的人都吃过我的亏。区区一个高山,我还不放在眼里。”
姜玟桐不由得想笑:“你可不要炒爆仓了,小心到时候流落街头。”
没想到萧樾认真地点了点头:“倒真有这个可能,这两年我也没买房子,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折成了五角星。”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爆仓元知万事空啊,不过呢,也说不定是好事,如果真爆仓,我就退休回家种树了。”
他脸上一大半是得意洋洋的自信,一小半是求而不得的自卑,分裂的表情让他的傲慢中夹了些脆弱的孩子气。
“你还记得吗?望月园门口那棵桂花树。”
桂花树……那些让人心悸的噩梦,又怎么会忘记?
两个人只点了两三瓶啤酒,此刻啤酒喝完,这一天的“陪伴”终于走到了尾声。
两个人插科打诨半天,正事闲事聊了一堆,终于聊无可聊,又退回到各自的沉默中。
酒店离海边不远,走了一会,姜玟桐指向不远处的酒店:“那不是你的司机吗?好像有事找你。”
身材高大的司机在酒店外来回踱着步,看见二人,大步走了过来。
萧樾朝他点点头,对姜玟桐说:“你先上去。”
夜间的酒店人流量不大,但偏安一隅的酒廊里却站了好些奇怪的人。他们衣饰朴素,神情还有些惶惶然,明明空着许多座位,却一个也不坐。
姜玟桐不疑有他,径直上了楼。可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故意,还是把他们俩的箱子放到了一个房间。
打了半天萧樾的电话都没人应,姜玟桐只好又下了楼。
方才那群奇怪的人还是站在原处,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萧樾。他们围着萧樾哭哭啼啼,姜玟桐听到几个不知所云的字眼。
譬如搬家、女儿,癌症之类的,像是一出社会伦理剧。可萧樾丝毫没有不耐烦,若有所思地听着众人的发言。
过了好一会儿,萧樾才瞥见姜玟桐,他朝她瞪了一眼,示意她赶快回屋。
等姜玟桐跟程跖打完电话,在这间大套房睡下的时候,萧樾这才刷开了门。
他将皮鞋踢倒,走出了好几步,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去把两双鞋都扶正了。
姜玟桐悠悠道:“你迟迟不回来,我只好鸠占鹊巢了。你去睡我那一间吧,抱歉。”
“你是鹊,什么鸠不鸠的。那一间给保……司机大哥了,今晚我也睡这。”萧樾把西装随意一撂,“我去洗澡了。”
“什么?”姜玟桐捂着被子坐了起来,怒喊道,“萧樾!”
萧樾的声音已经飘远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谋财害命,有我保护你,谁都不敢来。”
他走进了浴室,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哼起了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姜玟桐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戏,只好又穿上了衣服,可他仿佛知道她在等,故意洗得慢吞吞,这还不够,最后还搓起了衣服。
直到她忍无可忍地站到了浴室前,萧樾才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那么着急干什么,我现在可是遵从你从前的教诲,每天洗完澡都自己洗内裤和袜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衣架,还有模有样挂了上去。
见姜玟桐还一脸错愕地杵在门口,萧樾笑道:“不逗你了,我今晚睡沙发床,你快回床上睡吧,晚上我还要加会班。留你在这的原因不方便告诉你,但我总不会害你的。”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恶劣,这么喜欢寻人开心……”姜玟桐气极反笑,“你那三年装得真是兢兢业业,佩服佩服。”
“你不也是?三年都在扮猪吃老虎,装得有模有样。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知道这样对你有效,干嘛还要对你冷战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而,气氛虽然升温,但也变得暧昧起来。
萧樾终于发现自己才裹着一条浴巾。
姜玟桐垂下了眼:“这都不重要了。”
“是啊,都不重要了,你如今喜欢上了程跖。”萧樾一把将她的头发揉乱,声音里都是笑意,“好在我也觉得不重要了,那都是年少无知犯的错,还是现在比较重要。话说回来,我能解开心结,还得多谢程跖。”
“?”
“谁让他那么会说,黑的能说成白的。”萧樾顿了顿,“不扯淡了,我要去看盘了。”
***
深夜的宁阳,在山峰集团加了半宿班的高塬,好似十分留恋不夜城的繁华似的,又将车停进了“银河”俱乐部。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又懒洋洋地开着车出来,车的副驾驶赫然坐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大美人露着半边肩,只从车窗外,就能想象得到车内火辣的场景。
盯梢的人嘿嘿一笑。
人非草木(np) 104
姜玟桐夜里睡得很不好。
一方面是屋子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一方面是因为萧樾进进出出很多次,听起来好像在跟人商量什么要紧的事。
快天亮时,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可还没等她做完一个梦,又被电视里字正腔圆的嗓音唤醒了。
卧房外香气四溢,原来是萧樾叫了早餐。
电脑还开着,弹出了很多个接入电话会议的提醒。他已经穿好了西服,却没个正型地靠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份没有动的馄饨。
不知他在想什么,姜玟桐连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直到她也在电视前坐下,才发现他原来在认真看一个深度调查节目。
主持人正站在一处荒芜的小山坡上,采访一位项目经理:“贵集团终于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一处山坡了么?跟前晚发生的火灾有关吗?”
项目经理笑道:“你们有所不知,现在国家提出要搞绿水青山,我们不过是响应国家号召。你看,这里现在植被稀疏,人迹罕至,实在是有损市容市貌,火灾当然也是一个方面,前晚出动那么多消防员,给政府添了不少麻烦,我们董事长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准备改造。”
“我还听说,大火把功德碑都烧倒了?”
“是啊。”项目经理脸上充满了遗憾,“不过没关系,将来我们会以电子的方式予以再次呈现。”
“听说原址上要建一个城市综合体项目,决定什么时候开山了吗?”
“很快了,就在这个月。”
姜玟桐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萧樾为什么连会也不开,非要在这里一心一意地听一桩不相干的新闻。
直到她再次站起身,萧樾才说道:“我今天没法全天陪你了,下午还要赶回宁阳谈一个定增项目,我给你约好了三四家私募。”
吃完早饭,两个人正要上车前往会议地址时,姜玟桐在酒店院子里又看到了那一批人。
“别瞎看。”萧樾冷冷道。
车窗很快升了上来。
无论姜玟桐怎么再三拒绝,上午的会议结束后,萧樾坚持把司机大哥留给了她。
***
这是天才少年高塬走马上任的第二天。
这几日,高塬所在的财务部格外热闹。随着一纸任命的公告,他几乎成为了整个集团的明星,各个部门的好事者,都想跑来看看传说中的高家公子长成什么样。
可不看还好,一看更不得了。
他看报表的节奏几次三番被打断,让他不胜其烦。
“高总监,再见。”
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路过他的工位,纷纷笑着打招呼。
虽然高山给他安排了一个财务副总监的职务,也留给他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但他还是谦虚地坐到了大部门的最外侧。
不仅如此,他还选择了从最基础的工作——学习历年财务报表干起。
跟无数人说完再见,这栋大楼终于安静下来,高塬看报表的效率高了许多。
他一边看一边批注,直到楼里传来整点的报时声,他才抬起了头。
寂静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跟快,他就看到了脚步声的主人——一个瘦小的女孩,年纪大概跟他差不多大。
女孩见到他,瞪大了眼睛,很快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是你呀,幸运的男孩。”
没等高塬回话,女孩就拖着脚步,飘飘然走走向了保龄球室的方向。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那个女孩,刚刚在发抖。
他来不及深思,办公电话便响了。
在“银河俱乐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高山这才一脸飨足的出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塬:“不是天天都来吗?怎么,今天陪老子来就得装一装?”
高塬没有想到,所谓的定增项目竟然要在这样的场合谈,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遇到另一个人。
高山揽着高塬大摇大摆地走进包间,见到人便是一笑:“萧总,陈总,这便是我不成器的儿子,高塬。”
“高塬,这就是你的偶像,大家的男神——萧樾萧总。”
这就尴尬了。
高塬很少会怕什么人,也一向有自信,但面前坐着的不是别人。
这就好比一只山鸡遇到了货真价实的金凤凰。
但他也明白,同时邀请他和萧樾,是高山给出的第一个下马威。
萧樾眉目俊秀非凡,可表情偏生懒懒散散,如果只看他的脸,大概想不到他是个锐意进取的实干派,实在给人很大压力。
装也要装得虚张声势,高塬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萧樾身边的空位子上。
可他不知道的是,隔着迷离暧昧的灯光,萧樾方才也在静静看他。
萧樾满腹酸意地感叹:年轻真好。
高山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淡淡开口:“萧总离了婚以后,倒是一天比一天神了,看上去比我这儿子还有活力呢。”
“哪里有高董神,您说笑了。”
高山点燃了雪茄,又抛给高塬一根:“这银河俱乐部也真是的,说什么只招待小鲜肉,不待见我这样的老东西,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货色。”
萧樾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高董时间宝贵,一大早就把我从外地叫回来,想必定增项目是很急了,不如先谈正事吧。”
“正事当然是要谈的,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开点荤,天就聊不下去。”高山扬手想要叫来服务生,突然回头对高塬一笑,“你经常来,说说看,叫哪个美女比较好?”
高塬想,他总不能说应该叫温荷苏吧。
正犹豫要怎样开口,却听萧樾在那边幽幽一叹:“快到年底了,丁泽集团的花钱额度也快满了。定增一般都要提前一个月过会,照这个进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对了高总,我今天看新闻,说你们准备再建一个商业综合体,不知道这事丁泽集团有没有可能参与?”
“你们愿意参与再好也不过。现在钱紧,银行批贷效率太低,萧总您倒是提醒了我,股权融资的确是个好办法。”
萧樾一笑:“好说好说,还请事成之前务必帮我们保密。不然给大家扣个内幕交易的帽子,谁也不好受。”
高山和萧樾虚与委蛇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身边的高塬:“真是学成了书呆子,还不赶快给萧总敬酒。”
高塬举起酒杯,没想到萧樾反手将酒杯一挡,深深看了高塬一眼:“年轻人正是学本事的时候,喝酒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后续事宜就烦请高董心了。”
萧樾向高山敬了一杯酒,很快便脚步带风地离开了。
高山这才看向高塬:“说吧,你的女朋友是谁?老子看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想骗我?”
人非草木(np) 105
高塬露出尴尬的神色:“没骗您,她很害羞。”
“哦?看来她不是银河俱乐部的人?”高山扬起眉毛,“我头一次听说,害羞的女孩愿意来这样的地方约会。她是做什么的?”
“宁阳音乐学院。”
高山若有所思地凝起眉,像拉家常一样淡淡说道:“这半年你的确去了不少次宁阳音乐学院。”
高塬手臂上的青筋一寸一寸暴起:“这些日子,照你的旨意换工作、找女朋友,你满意了吗?天天找人盯我的梢,爸,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着急了?”高山笑道,“说到底,你在我这里忍气吞声,还不是为了股权?从小我没怎么管过你,你大概不了解我的做事风格,我这个人呢,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那么多股权,肯定不会白给你,高塬,你得拿出诚意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子承父业理所应当?可我在这一行看到的都是父子反目、兄弟阋墙。这种事我看多了。”高山皮笑肉不笑说着,忽然一顿,“尤其你还为一个人女人跟我翻过脸。”
紧接着,高塬听到了21年来最骇人听闻的一句话。
高山目露光,声音也变得淫邪:“儿子,我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会来跟我抢女人。姜玟桐,你死了那条心吧。”
高塬死死掐住掌心,才牢牢镇住自己的身形,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高山的险恶用心。
他还是太天真了。
跟踪、偷窃、威胁……这个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了一辈子,号称是他父亲的人,这一年多来的尽心机,又怎么会只为了震慑自己的儿子?
难怪……难怪姜玟桐会斩钉截铁地分手,难怪她会毫不犹豫地换锁、搬家。
况且,高山想要得到的人,似乎从未失过手。
高塬的心仿佛被泡在油锅里煎炸了一万遍,但这荒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让他同时感受到了刻骨的寒意。
高山盯牢他:“这几年倒是学聪明些,慢慢也会喜怒不形于色了,我高山的儿子,就应该做到这个样子。也怪我,从小把你们放在冯隅身边,养出了一身优柔寡断的臭毛病。不过你还小,从现在跟着我学也不晚。”
终于又从高山的嘴里听到了母亲的名字,这么多年,高山一直称她为“疯女人”。
高塬又想哭又想笑,但最终仍是敛目光,低下了头。
“您说的是。”
可高山玩弄人心的本事并非浪得虚名,很快,高塬就接到了第二次“试验”。
山峰集团的度假村里,人头攒动。这里即将举办的是集团的三季度答谢会。
大会尚未开始,高山就领着高塬四处攀谈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高塬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在借口喝水的空档,他听到了几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闲聊。
“听说高老大得罪了上面的人,现在已经贷不出来钱了?”
“嘘,小声点。你才知道啊,敢跟国家政策做对的,怕也就只有高老大了吧。贷不出来钱是真的,不然为什么会找到出名的硬骨头萧樾?”
“奇怪,萧樾那么明,竟然也会答应?”
“那就不知道了,背后肯定还有什么猫腻吧。”
高塬喝了口水,定了定神——的确,那一晚他就没想通,为什么萧樾会跑来跟高山谈定增。那时只猜想其中有利可图,但现在……
能请动萧樾,怕是只有姜玟桐这一个原因了。
莫非姜玟桐已经……
高塬猛地呛咳起来,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而聚光灯也适时地投在了他的身周。
只见高山已经站到了台上,又恢复成那副高深莫测的嘴脸:“经济下行,鄙人要感谢大家与山峰集团共克时艰,但我老了,集团的未来迟早是年轻人的。所以,在这里要向大家介绍我的儿子——高塬。”
他不无自信地介绍着高塬,台下一时掌声如雷。末了他豪迈一笑:“高塬刚满20岁,今晚的节目,就当做送给他的成年礼了。还请大家也玩得尽兴。”
当话筒落在高塬手上时,他看见人群里出现了一张熟面孔。他那国色天香、妩媚动人的“女友”傍在母亲身边,正不怀好意地冲着台上笑。
高塬捏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请各位指教。”
从小到大,高塬从没有参加过高山办的答谢宴,并不清楚是个什么路数。高山只强调了一句不许走,就让他生出几分不安来。
音乐演奏完几轮,该走的人已经离去,不走的人也要露出他们的真面目了。
正想着,大门轰地打开,钻进了一阵香风。
一群身着清凉衣裙的女孩鱼贯而入,高山鼓了鼓掌,宾客们的眼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塬。
“这次我可没法再袒胸露乳了。”温荷苏人模人样地走了过来,在高塬耳边低语道,“要我说,你还真的艳福不浅,以我的火眼金睛,这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处女。你爹……真是狠人。”
高塬的眼神暗了暗:“滚!”
已经有女孩踩着高跟鞋走上前来,突然不小心踩到果核,披纱将将好被扯掉了一半。
女孩嫣然一笑,朝着高塬所在的沙发倾倒过来,绵软的乳呼之欲出。
高塬腾地就要站起,就见高山森寒地盯了他一眼。
温荷苏哈哈一笑,悠哉悠哉地出了门。
这一夜,姜玟桐洗完了澡,正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上看书。之所以能这么闲,是因为程跖又带小星星出门了。
殷音新近请了一个艺术老师,隔两日就要在程家开课。面对她的邀请,姜玟桐实在是盛情难却。
看了会书,又喝了会酒,门铃忽然响了。
人非草木(np) 106
秋夜的晚风和身旁这个人一样嚣张。
温荷苏单手把着方向盘,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硬是把80迈的速度开成了200迈的效果。
车蛇形一般在车水马龙的环线上开,他姿态放松,可眼神却一点不放松,像是害怕与什么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一样。
姜玟桐反倒安慰起他:“我查了地图,酒店快到了,你不要太着急。”
“当然得着急。”温荷苏轻轻一笑,“万一‘丛阿姨’走了怎么办。不过,你胆子可真大,我说什么你都信?不怕我干什么坏事?”
“你不会的。”姜玟桐笃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是你帮了我和小星星。”
“好孩子……”温荷苏不由得哂笑道:“那你以后等着。”
很快,车飞扬跋扈地开进了山庄,掠过了处处灯光靡丽的欧式庭院,在前厅外戛然停下。
温荷苏和一个衣着清凉的辣妹聊了会,便把姜玟桐往偏厅引。越往里走灯光愈暗,可她步伐却变得愈加轻快,像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
在一扇浮夸的雕花大门前,他停了下来。
“去吧。”温荷苏微微笑着,眼睛却变得比黑夜更黑,“聊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姜玟桐也朝他一笑,就要推开门,却听他喊道:“等等。”
他走了过来,将她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压压平,唇又有意无意地擦过了她的耳垂。
直到她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
“你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感谢我。”
厚重的木门在寂静的房间里划出沉滞的声响,门开了。
屋子里很黑,地上不知是谁留下的银线轻纱,兴许是今夜荒唐的注脚。
她分明应该远离这混沌不堪的是非之地。然而她动不了,山河湖海、星空皎梦,仿佛都倒映在这一团走形的轻纱里。
坐在床上的人,是她梦中的月光与雪山,也是她长久以来的辗转反侧与刻骨铭心。
男孩的声音沉沉传来:“出去!”
都说女儿肖父,小星星每长大一天,秀致的五官都多一分他的影子。但此刻他低着头,白色的床幔遮住了他那令人朝思暮想的侧脸。
见人不动,高塬又重复了一遍。
“出去!”
方才在前厅里他几乎就要暴起失态,好在厅里一些通透的长辈及时帮他解了围。
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亲生父亲带到了这里。
关门前,高山冷冰冰地看着他:“你的诚意就看今晚了。这本就是一条血淋淋的路,等你以后就知道,感情……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洁身自好?那就更可笑了。一个小时,够不够你准备?”
高山甩上门,带着一帮跟班扬长而去。他没有留下一个人,因为他并不担心高塬会跑,事实上……高塬也根本跑不出去。
温暖的雪松香飘进了床帏,高塬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双柔柔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
高塬发狠劲去掰,却也不过是一阵轻柔的触碰。
他没有力气了。
然而身后的人亲了亲他的背,将脸贴紧他:“让我看看你的手。”
高塬大震,狂喜让他快要失声:“桐……”
“别说。”姜玟桐轻轻捂住他的嘴,然后坐到了他的身前,“让我看看你的手,傻高塬,你才傻,你怎么这么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