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与太阳(1V1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圆镜
丽笙在西边,巴马科大酒店在东边的麦地那边缘,地段很好,靠近国家博物馆,但周围治安堪忧。
“麦地那”是所有伊斯兰教城市的老城区,这里和d市的麦地那并无很大差别。狭窄的街道两旁是红色的平顶土房、白色的阿拉伯式建筑,孩子们头顶装满芒果和香蕉的大框在车辆间穿梭叫卖,蒙着各色花布的妇女坐在破旧的棚屋里守着铁锅翻炒花生,场景热闹杂乱。
沉铨下了车,陆冉才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注意安全。”
他微微扬唇。
一个人影在酒店门口的国旗下闪过,陆冉目光忽凝,拉低帽檐。
那人高高瘦瘦,黑发卷曲,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略窄的下巴,搂着一个化浓妆的黑人女孩。
车子再次启动,她立刻给沉铨发微信:【我好像看到卡洛斯了,不确定,你换个地方住吧?】
如果真的是卡洛斯,他来马里做什么?难道是听说沉铨要来扒他老底吗?自拉杜出事以来,她不知道ncg是否有私下动作,追踪玛内,暗地里给星舟挖坑,沉铨向来不跟她说这些事,好像她了解越少,他就越舒坦。
她有时候挺恨沉铨的守口如瓶。
【知道了。你跟着使馆的人,不要乱跑。相信我。】
又是这样。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然后让她相信他。
陆冉突然焦躁起来,天气太闷了,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丽笙酒店现在的安保工作比中国机场还严,出入检包,车辆后备箱、副驾驶抽屉都翻得仔仔细细,甄好出发前的顾虑是多余的。
众人吃完午餐,去房间休息了一个钟头,然后赶往政府大楼参加铁路项目的汇报会,明天的行程是下午给铁路剪彩,晚餐后去机场,飞回d市,总体轻松。陆冉和甄好都喜欢逛博物馆,李参本来要去给她们当监护人,无奈吃坏了肚子,让企业的男翻译陪两人去国博和大清真寺。
西非的华人圈狼多肉少,未婚男青年看到漂亮姑娘,那叫一个殷勤。陆冉自然地把旅游划在“乱跑”之外,还想气气沉铨,告诉他这个翻译又周全又体贴,连进清真寺的头巾都给她们买好了。
沉铨一直没回,不晓得是在忙还是在赌气,陆冉索性不管他。
第二天她和甄好起了个大早,翻译小哥把车开到麦地那,先去清真寺。教徒看见叁个东方人脱鞋进门,起初冷冰冰的,还嫌弃地逼逼叨叨讲了一串话,甄好流畅自如地背诵出清真言,对方像老百姓见了八路军,热情地把他们往里面领。骗人毕竟不好,叁人转了两分钟就出来,寺庙里都是绿地毯、粉白墙、念经的穆斯林,无甚可看。
清真寺外的街区充满生活气息,木雕店、棉花铺、金器店鳞次栉比,陆冉感觉自己没睡足,逛了不久就开始腰酸。经过一家木雕店,一只黑木刻的大狮子吸引住她的视线,翻译小哥察言观色,要陪她进去挑,她让两人在外头的冰激凌店稍等。
店主是个黑大叔,指着摊位上巴掌大的粗糙雕像,字正腔圆地说中文:“一个一千,一个一千!”
陆冉摆摆手,示意他把最上层那只小臂长的狮子拿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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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地图啦!铁路是真的,修好是我编的。酒店枪击案也是真的。你们就当沉总大姨夫来了吧,低气压……
后面还有叁分之一的剧情,挺刺激的,会有点虐,大家做好准备……其实放在十年前根本不算虐╮(╯_╰)╭
狮子与太阳(1V1甜) 酒店爆炸
【chapitre60 - l'explosion dans l’h?tel】
“好眼光!”大叔对她竖起大拇指。好眼光就等于好价钱。
这头狮子威风凛凛地趴卧在桌上,浑身乌黑,四足漆金,棕色的鬃毛浓密厚实,可狮子脸雕得却与身材不符,吐着舌头,看上去在卖萌。陆冉第一眼就很喜欢,想摆在别墅的客厅里,问了价格,要四万法郎。
她挑了两个憨态可掬的小河马,一张木头面具,如此这般才给了四万。大叔对她砍价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到有男人在外面等她,一边用报纸包黑木,一边用中文大声夸赞:“老婆,节省,贤惠!”
……居然会这么高级的词!
翻译小哥脸红了,法语都忘了说:“是朋友,朋友。”
他接过陆冉手中的东西,把冰激凌递给她。甄好本来在屋檐下喝果汁,眼神一直,差点喷了,跑过来狂拍陆冉的肩:“喂喂,抬头。”
翻译小哥看去,街角站着一个拎公文包的男人,相貌极为出色,神情淡漠,对他点头致礼,那股巨大的威慑力让他感觉自己无形中挨了几记飞刀。
陆冉舔了一口冰激凌:“呵呵。”
微信不回,电话不打,原来死到这里来了。
两人之间就隔着几米的距离,沉铨径直走入对面的木雕店,丢了张钞票,随手抓了只兔子。
“我妻子,很省钱。”他用中文说。
店主:“……”
陆冉:“……”
沉铨走出来,左手一扬,精准地把东西空投进敞开的塑料袋,快步消失在人潮中。
从头到尾,半眼也没瞧陆冉。
翻译小哥拎着袋子,匪夷所思地看着里头的兔子,呆呆地问:“你们认识?”
陆冉一头黑线:“……嗯。”
她脑子抽筋了才会看上这个奇葩的西非大醋王!
顶着烈日啃了半支冰激凌,冷热交加,陆冉逛博物馆的时候肠胃不太舒服,在洗手间耗了半小时,一头虚汗地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回酒店休息了。
她挨了床倒头就睡,午饭都没吃,到了两点钟,塞了几块饼干下肚,软绵绵地跟着甄好去中央火车站参加剪彩仪式。
前方道路暂时封住,几辆摩托车轰鸣着从车身两侧擦过,戴着绿头盔的骑手腰间配枪,双目巡视路面,短短一分钟之内,路上所有的出租车、商务车、破标致、大奔驰都摇上车窗,不露一丝缝隙。
“这是做什么?”陆冉问。
李参解释:“总统出行防范刺杀,如果有车子不关窗,那些骑摩托车的军人就会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一枪朝放过来。尼日尔那边也是这样。”
陆冉咂舌。她经常听人开玩笑,非洲“炸尼玛”叁国不能去,说的就是乍得、尼日尔和马里,这叁个地方实在太乱,稍不注意就这里炸一炸、那里反一反,辛苦李参在尼日尔驻了四年。
甄好幽幽道:“就前段时间,驻中非某国的俄罗斯大使在山头晨跑,被小偷捅了一刀,所以这些安全措施还是必要的。”
陆冉再次感叹非洲的危险性。与这些国家相比,s国和科特迪瓦就是天堂。
火车站周边戒备森严,嘉宾到齐后,马里总统和国家政要姗姗来迟。今天d市的始发站同时剪彩,有个环节是大屏幕播放两国总统对话,场内气氛格外热烈,记者们架着摄像机,对着官员猛拍。
候车大厅修得宽敞明亮,颇具欧洲风格,陆冉不由怀念起以前经常出入的巴黎北站。不知道这个国家再过多少年才能赶上如今的欧洲,在动荡的局势下,不像伊朗那样经济倒退就已经不错了。
官员们致辞完,离冷餐会还有一段时间,陆冉被浓烈的香水味冲的头晕,寻了张凳子坐,无心与陌生人攀谈。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到沉铨终于发了消息,说已经回酒店了,乘明早的飞机回去。她撇撇嘴,她可管不了他。
肚子又疼起来,陆冉暗叫不妙,立时往洗手间里蹿,出来的时候发誓再也不空腹吃冰甜点了。她跟甄好说了声,先打车回酒店休息,等他们晚餐结束后回来一起去机场。出车站安检极严,全身上下都给搜了一遍,一个黑人士兵看她身体不适,好心帮她拦了车子。
陆冉有气无力地靠在后座,头晕眼花,耳鸣阵阵,低血糖的症状。开了一段,出租车堵在路中央,外头喇叭冲天,司机骂骂咧咧的,前面好像发生了骚乱。她喘不过气来,掏出几枚硬币下车,摇摇欲坠地走进路边面包店,买了一袋蜂蜜蛋糕,艰难地一口一口咽下去。
她趴在桌上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和痛经似的,服务员是个当地姑娘,在柜台后翻着时尚杂志,时不时打量她几眼,不吭声。陆冉吃完蛋糕有所好转,眼前不花了,她歇了几分钟,准备出门。
姑娘放下杂志,叫住她:“刚刚前面爆炸了,你现在打不到出租,等会儿再走吧。”
陆冉迟钝地反应过来,路上有许多人在跑,还有警局的摩托车呼啸而过。一个士兵从面包店经过,拿着对讲机,迷彩服右臂贴着“fama”的标志,属于国家军队。今天大领导都在火车站,警察都在那边,其余地方就疏忽了。
她的冷汗刚褪下去,又唰地流出来,“谢谢,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姑娘见怪不怪,语气带了丝嘲讽:“在巴马科,富人比穷人危险多了,我可没钱,倒霉不到我头上。喏,你看那些有钱人,都在路上逃命呢,真好笑。”
“哪里爆炸了?”陆冉又问。
“好像是街头那个很贵的酒店吧。”姑娘沉浸在花花绿绿的图片里,漠然道。
玻璃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从东向西涌,有西装革履的白人,边跑边抓着手机嘶吼,有惊慌失措的妇女,抱着孩子在人海中穿梭。幼童尖利的哭叫把她的思绪搅得一团乱,待看到街道尽头冒烟的国旗,烦躁就变成了冰凉的恐惧,她揉了揉眼睛,希望自己看错了,这时警察驱散了那边的行人,露出塌陷焦黑的楼房和金色的招牌……
巴马科大酒店!
陆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个没拿稳,手机当啷砸在桌上。她定了定神,放在耳边,打不通。
她连拨叁个电话,指望那边传来占线的嘟嘟声,可是没有。沉铨没有接。
上一条微信消息还在,四十分钟之前。
陆冉拎起包,推门走入纷乱的人群。
姑娘书看得正起劲,头也不抬:“欢迎下次光临。”
陆冉逆着人流走,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一个警察拦住她:“女士,请赶紧离开,这边发生爆炸,我们在找恐怖分子。”
她脑子里嗡嗡的,听不清,有人在她口袋里摸钱,她把硬币往外一洒,挣开那警察,双目近盲地向前跑。两百米的距离,漫长得让她汗流浃背,肺里烧着一团火,胀裂地疼,每呼吸一次,粗礪炎热的风都在割她的喉咙。
酒店周围被绳子圈起来,救护车已经到了,一张张血糊糊的担架从废墟中运出。空地上码着两排毯子,躺着十几具焦黑的尸体,几个欧洲人趴在地毯上嚎啕大哭,不停地喊着上帝,也有两叁岁大的混血孩子,被神情麻木的黑人保姆揽在怀里,指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说:“妈咪。”
陆冉始终在打电话。
没有信号,挂了又拨,拨了又挂,她成了机器,不知疲倦地按键,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指尖硌得生疼,疼到全身都在颤。
一声炸弹的巨响,所有人都震了震,警察吹哨集合,朝不远处腾起黑烟的街区奔去。
陆冉如梦初醒,用力拨开前面的人,捂着口鼻,一具一具仔仔细细地检查,十五个死者,叁个亚洲人,个子都不高。酒店经理受了伤,指挥员工把尸体从楼里搬出来,她就站在摆尸体的场地入口,来一个看一个,到最后胃里难受至极,撑着树干吐,不愿再受这样的凌迟。
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血腥味和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中,环顾四面,皆是陌生脸孔。
对,她是来找他的。
她把缠住腿的绳子生硬扯掉,不顾警察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抓住经理语无伦次地问:“318,318房的客人在哪里?是中国人,一个男人……”
经理红着眼睛甩开手:“我怎么知道他在哪!炸弹就在叁楼引爆,什么中国美国的,全都横着出来了!”
“你告诉我,叁楼的都抬出来了吗?”她激动地大喊。
“这他妈一时半会哪能抬得完?我儿子还没给抬出来呢!妈的!一帮野猪养的魔鬼!我操他们全家!”
陆冉抬脚往里冲,一个手臂流血的员工把她生拉硬拽拖回来:“不行,您不能进去!女士,请等在外面!”
“让我进去!”她失去理智地吼:“求你让我进去找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求求你了!”
她迸发出的力气大得吓人,员工差点没拉住,“您告诉我房间位置,我让警察找,您别进去,他是您什么人?”楼里的建筑结构已经炸毁了,无法通过门牌号准确找到。
“我丈夫!他是我丈夫!”她紧紧抓住员工的手掌,脸色白得像鬼,牙齿打着颤,“他住318,我不知道位置在哪……”
员工叹息着摇头,这时背后一个警察问道:“是318的家属吗?这个男的手里握着钥匙,经理,过来看一眼!”
经理抹去眼泪,匆匆跑过去,凑近警察掰出的不锈钢钥匙,上面刻着叁位数字,点头:“是的。”
员工感到自己手上的那股力道顷刻间卸了,赶紧扶住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士,他已经去世了……”
陆冉咬着牙,只敢用余光往担架上一瞥,脑子里轰然一响,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布满灰尘的西装,缠满木屑和污物的黑头发,还有淋漓的鲜血,铺天盖地向她席卷来。
她跪倒在地,好像在做梦,做那个很久之前的梦,殷红的潮水缠住她的脚踝,把她往下拖,像无数只从深渊地狱里伸出的手,她逃不开,溺在水中,灭顶的绝望和透骨的寒冷把她层层包围,她眼睁睁看着灵魂碎成一片一片,痛苦到无法发声。
汗水湿透了脚下的沙地,她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动作,呼出的气带着腥甜,热风夹着砂砾拂过后颈,似刀锋。
千刀万剐,椎心泣血。
员工去扶她,她轻飘飘的,如一片羽毛倒在风里,怎么也立不起来。
担架从她面前抬了过去。
他的脸从她的脑海里闪了过去。
他早晨还是好好的,还在生她的气,连一个微笑都没有给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
他就那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里。
吝啬,绝情。
陆冉突然发疯似的从地上跳起来,嗓子眼堵着一口气,冲到担架跟前,那张脸被掉落的重物砸得血肉模糊,让心脏剧烈地收缩,可她逼着自己看,每一处都看,她不相信他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他的基金会还没注册,他们的婚礼还没办,他说要给她买戒指,要给她一个美好得像童话故事里的仪式……
她的手指哆嗦着把黑发上的木刺一根根拔掉,发丝触感粗糙。
卷曲的。
她懵然迟疑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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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更:rougou9( )
狮子与太阳(1V1甜) 贫民窟
【chapitre62 - bidonville】
一缕天光还未来得及破开阴霾,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冉冉?”
她还在发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漆黑的眼仁被泪水锈住,隔着一层白雾,那个高大的身影模糊不清。
她像在看一个用沙子做的假人,一眨不眨,生怕看得太用力,他就会散掉。
“冉冉,我没事。”他蹲下来,摸她的头发,掌心温热。
陆冉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张着嘴,说不出话。她踉跄退到树下,盯着他,惶惑又无措,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这神情对沉铨来说太陌生了,他轻轻走过去,汗水从额角滑下,朝她伸出手。
陆冉控制不住自己的抖动的右手,抬起来——
“啪!”
清脆的巴掌扇在他颊上,他没有躲,牵住她的手将她冰冷的身子锢在胸口,“哪里不舒服?”
她大口呼吸着,好半天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我疼……”
她说:“沉铨,我疼。”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颗颗顺着脸庞滑落,浸湿他的衬衫。
“我晚上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他柔声哄道。
“我难受……胃好难受……”她揪着他的衣服,弯腰干呕几下,只吐出酸水。
他抱着她,看她吓成这样,心都碎了,和她低声道歉,可她吐得更厉害,两道细细的眉毛纠在一起,泪水混着汗液,把他的衣服弄得一塌糊涂。他沉默着,不再开口,任由她虚弱地捶打掐捏,掏出纸巾替她擦拭。
她缓了将近十分钟,冷汗渐收,大口喘息着直起身子,疲惫地望着他,找回清醒:“那个人是谁,怎么会有你房间的钥匙?你去哪儿了?”
沉铨歉疚地抚摸着她的背,“一小时前我确实在酒店里,卡洛斯的人也在。我拿到了一些ncg帮忙走私毒品的证据,回酒店的路上有人跟踪,安装在走廊里的摄像头拍到卡洛斯出去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二楼套房,我想他们是想找机会把证据毁掉。我从窗后的消防梯下来,刚走没多久,酒店就发生了爆炸。这片区域没信号,你应该打了我很多电话,对不起……没来得及通知你。”
“那卡洛斯呢……”
话音未落,有几个黑人来认尸,粗鲁地掀开一张张白布,翻到她背后的担架,撩起尸体的上衣。陆冉回过头,虽然这具尸体大部分皮肤被烧焦,但胸口那块比较干净,仍然能看得出刺青的形状,赫然是朵眼熟的扶桑花。
她皱皱眉,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沉铨安慰道:“不管怎么样,ncg现在不敢再嚣张,我会处理好,冉冉,相信我。”
这叁个字如同子弹击中她的旧伤,陆冉看着他,脸上还残着泪,眼神冷下来。
“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这话一出口,她的委屈喷涌而出,“你总是喜欢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我理解这是你从小到大迫于环境养成的习惯,可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你答应要娶我,我们互相要负责的!我平时有个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一声,不指望你把遇到的麻烦全部跟我说,但至少应该及时回我消息,就是回一个字也行,不要因为赌气就不理我,好吗?你不理我的话我就会一直想着你,一直想你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正常说话正常做事,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吓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讨厌你莫名其妙发脾气,我做错什么了?”
她瞪着泪眼,哭得可怜兮兮,沉铨抱着她往人群外走,“冉冉,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
知道她担心,却还是要冒险来巴马科,知道她倔强地跟来,却无法劝阻。
看到别的男人对她献殷勤,他纵然心里不爽,却不至于嫉妒。他知道她的心放在哪儿,也对自己的能力足够自信。他要是嫉妒,那男人早就成炮灰了。
他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以后我不会再这样。”
他顿了顿,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为难。冉冉,你要也听话,我让你和使馆的人待在一起,不要乱跑,怎么不听?这里多危险。”
她抽泣着搂上他的脖子,“我想见你呀……我难受的时候最想见你了,可是你现在才来……”
堵得沉铨什么话都没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枪。
*
沉铨要送陆冉回丽笙。
“你才答应我的!又要一个人去干什么?”她紧张起来。
“你需要休息。”他皱眉。那种地方不适合她去。
陆冉执意要跟着他,听他说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办好,更坚持了,八爪鱼似的缠着他。沉铨被她磨得没办法,拎她上出租,跟司机报了个地名。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挺奇怪为什么外国人去那种地方。
一路往东,不多久经过一处残破的清真寺,沉铨指了条路,吩咐司机开到巷口,然后等他们出来。
陆冉踏进巷子里,一股剩饭菜的馊臭味让她遮住鼻子,越往里走,人就多了起来,那些瘦骨嶙峋的黑人在两旁掏垃圾桶,和猫喝一个水槽里的水,赤红的眼睛敌视地盯着他们。沉铨把她护在臂弯里,陆冉贴着他,就感觉很安全,大着胆子四处打量。
“附近有个制造厂,这里是贫民窟,住着部分工人。”
几栋烂尾楼肩并肩挨在一起,陆冉简直无法想象如何把那么多的人塞到同一栋楼里,站着的、躺着的、挂在栏杆上的,这些没在屋里的人就有二十来个,楼里传来妇女粗哑的吆喝,还有孩子的吵闹。楼前有一口井,井边横七竖八堆迭着一坨人,像几具被抽干了精气的皮囊,只剩眼珠子在转。
几个空药瓶滚到脚底,陆冉意识到这些人磕了药,一阵恶寒。
沉铨带她往其中一栋楼上走,左手往裤袋里伸,隐隐露出枪柄。凑上来的黑人们很怕枪,畏惧地向后退,其中一个朝过道最里面的屋子喊了一声:
“法雅!”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探头出来,看到沉铨,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感激和惊喜:“先生,您真的来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柔美的嗓音让陆冉立刻想起来,这就是杀手拉杜的妹妹。
她瘦而高挑,五官生得非常精致,棉布裙外的皮肤像黑珍珠一样泛着光泽。陆冉本以为经商处的林莉是她见过最漂亮的黑妹妹,这个法雅刷新了她的认知,兄妹俩可能是年龄差距太大,长得一点也不像。
“请进来喝杯茶吧。妈妈,他们来了!”
陆冉跟着沉铨进屋,和想象中不同,这间只有六七平米的屋子打扫得格外干净,地上放着一张做祷告用的地毯、一把水壶,因为家徒四壁,多了两个客人,空间依旧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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