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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所来径
人,谁知道如今竟成了父亲之外最能管束自己的人。无怪乎晗儿每次见到大师伯就畏惧如虎,兄长风仪日盛,越发令人敬服。
八年时光,每一个人都在成长着。
君宇没有让弟弟久候,手执着百年老藤制作的藤条,与他擦身而过。
“我记得五年前,你为了救晗儿私自出了别院,我也罚过你。”君宇印象深刻,那一次,他知道了齐晗的真实身份;也是那一次,
他罚了弟弟近百藤杖,臀腿几乎血肉模糊;还是那一次,他回家之后熬着父亲如同刑讯一般的家法,生死辗转才保住了别院的秘
密。
君默宁没有抬头,说道:“是,都是宁儿的错。”
“你还记得,当初罚了多少?”
君默宁抬头道:“哥哥判了藤杖六十,宁儿自伤犯了规矩,最后挨了九十一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回家之后爹爹问话,哥
哥前前后后挨了一百三十二下……”
君宇有些揪心。
“同样的错,一点长进都没有,”君宇强作严肃道,“上次罚你六十,这次还是六十,爹说的,哪里犯错哪里就该承担后果!除去鞋
袜,撩起裤管,脚心朝上,趴到榻上去。”
君三看着他哥哥,傻眼。
君宇大哥可不知道他弟弟心里正在奔跑着大宛名驹,他用藤条点点书房墙边的罗汉床,示意。
君三无奈照做。
君宇并不赘言,待他趴伏安定之后起鞭落,干干脆脆就是一下抽在弟弟的一双小腿上,百年老藤的凌厉瞬间带动皮下的血液急
急地想要挣破皮肤,一条泛紫的血檩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唔!”君默宁心中还在纠缠于这种受罚的方式,一时没有忍住,轻呼出声。他马上反应过来道,“宁儿知错,这下不算,劳兄长教
训。”
君宇并不言语,呼呼挥动家法,不一会儿,君默宁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上已都是密密的红色檩子。
君默宁熬得辛苦,兄长下手并不轻。父亲、兄长包括自己,从来都不会轻慢家法,只要手里执着诫鞭,就是要用疼痛让受诫的人
记住,这件事不被允许;若是做了,则需要付出代价。家法,教、责,不是羞辱,是警示。
三十下,打在小腿上。剩下三十,责在脚心。
君默宁只觉得一双脚被放进火里,燃烧着皮肉,钻心入骨的疼。这个量,这种力,他猜测着兄长多半又给他加了‘教不严’的罪名
。上次晗儿不小心叫了一声‘齐慕霖’,不就被大哥罚了一夜的跪外加禁声三日?这一次,没道理不提的。
合该他们是同病相连的师徒!
君默宁一边想一边趴在罗汉床上喘气,却突然感到小腿上凉凉的,是大哥在给自己上药。他马上阻止道:“哥,别上药了,是宁
儿的错……”
君宇轻轻拍了弟弟一下,成功引起他一阵痛呼,“打完了不上药,哥哥哪里这么残暴,趴好,再动我再打一轮!”
君三语塞了,良久才弱弱地说道:“那……哥能不能回头给晗儿也上个药?”
君宇哪里想到他前脚说了‘残暴’,后脚这个做人家先生的人就担了这个罪名!而当他真的去给齐晗上药而知道原来弟弟抽的也是
徒弟的脚心的时候,大师伯第一次扶额叹息!
真是天道昭昭,昭昭天道!
君子渊眼神定定的没有说话,君默宁连忙细细地诊脉,发现的确没事,才放下心来。再看他爹的时候,发现君相的眼神已经有了
焦距,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惊讶、惊喜、惊恐的年轻人。
“爹,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君默宁顾不得每踩一步都如同针刺一般的痛楚,站起身弯着腰细看他爹的神色,然后他发现
,君相的眼神深邃如海。
君默宁心中一颤,直起腰站着,早先的灵动肆意洒脱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恭敬隐忍,如同他每年冬至日回家,明明倔强如斯
却丝毫不会反抗。
“爹,您受伤了……儿才出来的……”见君子渊不为所动,君默宁垂下眼睑继续说道,“大哥替儿担保了留在家里……儿去看了……
阿木,大哥罚过孩儿了……爹,您别生气!”
对君子渊的沉默,君默宁是心慌的,这一次父亲心脉受损,他自问他冒不起一点儿风险,他直直跪下,说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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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生气!孩
儿马上找大哥领板子,打完了马上回去!”
君子渊略略转头,看着诚惶诚恐的儿子……
君默宁见父亲看着他不语,以为是默认了他的话,他叩首之后第三次说道:“爹,您真的别生气,孩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随便
跑了。打多少让大哥定好不好?您千万……孩儿现在就找大哥领板子……”
语无伦次的君三面对父亲无声的目光失去了方寸,他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冷不防被一只虚弱但不可置疑的手握住了手臂……
君子渊定定地看着疑惑转身的儿子,这是他最苦命的三儿……
第71章前尘与今朝
君子渊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小村庄,父亲早亡,年幼的君子渊早早地接受了遗腹孤儿的身份,母子俩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世事乖离,天不仁,万物刍狗。一场天灾伴着人祸,使本来日子就艰难的君氏母子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二亩薄田,从此流落江湖,
如沧海浮萍。
那一年的那一天,江南秣陵城中的那一次相遇,带动了历史滚滚的洪流,终究湮灭了前朝如画般万里江山。
那一日,江南的春雨如媚如丝,细细斜斜,浸润着初生的万物。料峭的东风,其实还夹杂着冬的寒凉。
空旷的大街早已没有了行人,只有街边的店铺还开着门,等待着也许有也许没有的顾客。
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街的一头缓缓而来,拉车的骏马毛色单纯,神十足,踏出的脚步干脆利落,偶尔打起的响鼻居然都
颇有气势。车帘外,车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驾车技术娴熟,神态也是安然。
“吁……”马车行至一家名为广和斋的糕饼店门前,车夫一拉缰绳,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低头听着车中人说了什么,轻声答应之
后,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矮凳放在地上,又打起一把黑布打伞,一只手轻轻掀起车帘。
一个身穿华贵衫的男子率先下车,口中说道:“小妹你在车中稍候,我带云儿去广和斋买你们最爱吃的松子饼和雪花糕,再顺
带看看旁边的药铺是不是有些新奇的好药材,不会耽误太久。”边说着,边扶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下了马车,车中响起了一个
妇人的应答声。
广和斋的伙计听到动静早已迎出大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口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没有疑问地,小伙计在马车里的富
贵人还没有进门之前,上前说道:“走走走,光天化日的,哪里不好睡,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小小的身影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衣衫破烂,面黄肌瘦,面对伙计的驱赶,男孩轻声道:“我娘病
了,不能淋雨,等雨停了我们就走,行吗?”
“不行!”伙计断然拒绝,“人家客人不会等雨停了再上门,快走快走,不要逼我动手!”
孩子的母亲发出了几声艰难的咳嗽,在孩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她的衣着残破,相貌却端正,此刻的脸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
潮红,整个人像风中的落叶,看起来一吹就要倒下。
她俯身向小伙计表示歉意,没有开口说话,轻轻牵起男孩的手,缓步投入缠绵的春雨。
男子轻轻摇头,少年却已经打着伞追了上去。男子跟了上去,当他看到男孩儿清澈倔强的双眼,那一缕命中注定的缘分之丝,就
在这三人间牵绊起来。
七岁的君子渊就这样进了江南大族齐府的宅邸,当时已经是名噪一时的男子便是霍本草,在他的心治理之下,君子渊的母亲身
体渐渐康健。二人便在齐府留了下来。
少年极为看重这个他手牵手领进齐府的孩子,不但视如手足,乃至一手安排、督促君子渊所有的功课和学业。直到有一天齐府举
世,这个从江南春雨中重生的孩子,终于显露出了举世瞩目的光华!
而当日追上去留下母子二人的少年,便是中州朝的开国皇帝齐风云。
君子渊醒来已经好几天了,有霍本草和君默宁共同调养下的伤恢复得很快,如今他已经能起身在回廊里晒晒太阳,逗逗孙子小恒
儿。
早间君宇过来请安的时候,问了些朝中的事情,他也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考验长子的能力是一个目的,经历这一场生死,他突
然想停下来含饴弄孙了。
暖暖的冬日阳光下,君子渊脑海中依然抹不去的是五十年前那场缠绵的春雨,已过半百的年纪,当初的那些事情却历历在目,仿
若发生在昨日一般。
二哥齐风云驾崩十一年了,他生前身后最放不下的是前朝连氏的存在,是宿命也是执念。改朝换代的残酷,是一山不容二虎,是
有你没我的生死抉择,也是为后世子孙留一个毫无隐患的天下江山的开国者最深的执念。
如月是二哥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他需要令他放心的人挡住一切前来利用的前朝余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算不到君子渊会爱上
连如月,而且生下一个最令他为难的‘前朝余孽’因为君默宁是君子渊的儿子,伤了他,便是将他和君子渊之间的情分斩杀殆
尽了;而不杀,则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宁儿装聋作哑整整十二年,在齐风云一朝扮演着不言不语却又极为霸道的纨绔子弟的角色;知子莫若父,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怎会连这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他的幼子,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和能力。
这一点,令他欣慰,却又无比恐慌。
他身上一半的前朝血脉,会将他至于炉火之上,不死不休!
幸好幸好,他的儿子,选择做一个令天下人侧目的纨绔子弟!天下还有如他一般想法的父亲吗?
后来,令很多人想不到向来在众皇子间默默无闻的齐慕霖成了齐风云的继承人;齐慕霖为人为帝都比较温和,对于君氏一门的防
备也放松了许多。
他的宁儿终于可以和平常的孩子一样听话、说话,虽然还是不像话,且愈演愈烈……君子渊嘴角含笑,眼神有些沉凝,阳光照射
下,有泪水滑落发间。
他筹谋三年,终于放了一把通天火,彻底解决了连氏族人的隐患。而他,也赔上了八年的韶华年纪……
八年……为了那份遗诏,齐慕霖再温和,可帝王心术不可不防,而况温和并不代表昏庸;在国家安宁的问题上,齐慕霖也许比齐
风云还舍得下君氏!
只是……苦了他的宁儿……
“怎么看着太阳,多伤眼睛!”耳边传来妻子嗔怪的声音,一条厚厚的毯子盖在他身上,传来柔软的温暖。
“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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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定了神。”君子渊解释,看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妻子,她的眼里始终只有他。
“你是该好好想想,”连如月在榻边坐下,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感受冷暖,“知天命的人了,又遭了一场生死,还是在家享享儿孙福
……还有,我们的宁儿……”
没有像这一刻,一个母亲如此想要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八年前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儿子长大成人,就生生分离!最近相聚数日
,叫她如何舍得……
君子渊温柔地替他擦去慈母之泪,问道:“宁儿呢?”
公主如月炸了,拍开夫君的手,连声音都高了几度,“还不是被你罚在佛堂跪抄佛经?!你怎么忍心?几天了?他腿上还有宇儿
罚的伤!”
“夫人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公主夫人威风八面,“这次要不是宁儿,你的命都赔给齐氏了!现在倒好,一醒来二话不说就罚他抄经,还几天不闻
不问!我不管,今日你要不松口,我这个做娘的可不答应!”
君子渊有些愣愣地看着就差叉着腰指着他鼻子骂的公主,多少年来,何曾见过她如此泼辣的一面!是因为宁儿暂时回来了,所以
母为子强;也因为宁儿暂时回来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欢喜,性格上自然也就放开了。
想当年宁儿被幽囚,他的母亲不哭不闹,只默默地在佛前许下承诺,自此常伴青灯。
那时的公主,端庄、大气,也绝望。
“好好好……”相爷表示天大地大,生气的夫人最大,“那就劳烦夫人去把宁儿带来,我有话想问问他。”
连如月满脸狐疑,不知道丈夫要问什么,但还是警告道:“你要问可以,先答应我不准打他!”
小兔崽子做的那些事儿不打成吗?不过相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夫人当前一切都听夫人的,“好,不打他……”
连如月又看了看夫君的脸庞,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此话的可信度,在选择了暂时相信君相多年来积攒的人品之后,才去佛堂带来了
一瘸一拐的小儿子。
相爷舒舒服服地仰卧在竹榻上,看到夫人搀扶着幼子蹒跚而来,他突然摸了摸胡须,问道:“夫人,我怎么觉得着这下巴有点儿
疼,好像胡子被人扯过?”
公主母子如遭雷击!
第72章番外三:初入别院
(一)
别苑的门突然被打开,两列衣着一致的侍卫鱼贯而入,最前面两个手捧的托盘上,一边是一块檀木的戒尺,一边是一根漆黑的藤
条;次两个侍卫,一人手中的托盘上是一根不知环了几圈的长鞭,上面竟还有隐隐的乌黑血迹;另一人没有托盘,却是双手捧着
一根一人长短成人手臂粗细的棍子;再往后的三排侍卫,手中都拿着一捆又一捆的粗长铁链,幽暗的色泽冰冷的质感,未曾触及
依然能感受冷肃。最后八个侍卫拎着四口大箱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这十人进门之后,分两列在院中站定,既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跨入院中,后面还跟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从相貌上看
,与君默宁有五六分相似,气度上更加沉稳些。
开门之际,君默宁在汉生的搀扶下站起身,见到中年文士之时,他已然端端正正地跪在院中,汉生没有犹豫,也在他右后侧屈膝
跪下。
来人正是君默宁的今生的父亲,先皇齐风云的把兄弟、当朝丞相君子渊。天命之年的君子渊宽袍缓带一派温文,紫玉连着发带,
一丝不苟地束起青丝;一袭墨蓝色长衫更显得他身材颀长神奕奕。习惯了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便是此刻看似随意地站着,那股
不能掩饰的华贵之气也是蓬勃而出。
汉生虽然跪着,却在第一时间将他家爷今生的父亲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让爷全身心地称他一声“父亲”,并且
甘受恩泽捶挞吧。君子渊的风仪在第一时间得到汉生的认可,他落下眼睑,低头俯身,一派谦卑。
君子渊自然也感受到这个纵然跪着也是器宇轩昂的楚汉生的前后变化,他自诩聪明绝顶,却依然不明白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为什么会对自己十五岁的幼子如此死心塌地。此刻他跪在自己面前,君子渊知道不是因为他是丞相,而是因为他口中尊称的‘
爷’君默宁跪着。
君默宁低眉顺眼地跪着,几日前鞭子抽出来的伤口又叫嚣起来,看今天的架势,他并不知道父亲打算做什么,但是隐约之间,他
能预测到定然不是轻轻松松能够过关。如果几日前的那场刑责是做给皇帝齐慕霖和京城百姓看的,那么今日怕是要给君门丞相府
的家法家规一个交代。
君子渊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任受伤不轻的幼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其中的滋味他在太医院正霍本草书房门口尝得太多太透彻。
十五年,因为那么多那么深的原因,他放任君默宁无拘无束地成长,家法也常上身,可终究不忍苛责。而今,却要这么残忍地对
他,顶着不能明说的所谓苦衷。君子渊顿时觉得世叔霍本草罚得太轻,是他为父无能,却要一个孩子承担过往。
君子渊按下心中所想,吸了一口气开口:“可知道错了?”
君默宁未曾抬头,语气却恭顺:“是,儿知错,请父亲教训。”
连“爹爹”都不肯叫了,这次怕不止伤了他的身,还伤了他的心了吧。
最中规中矩的父子问答无以为继,别苑里前前后后十数人,却莫名地安静下来,只余下阵阵威风拂过树叶的轻响。
“这几样家法安置到书房里,望你见而警醒,不再轻犯,”君子渊挥手让四个侍卫将手中的东西拿到书房,继续说道,“箱子里的书
册和笔墨纸砚,是你从今往后每日的功课,若你还如先前一般任性胡闹不思进取,为父家法之下定然让你后悔此生!”撇开一切
不谈,以前的君默宁有多不像话却是事实,君子渊提及此处,语气是真正的严厉肃然。
原以为今日定是有一顿教训要受,没想到竟然只是将家法供奉别苑,是爹爹怜惜他鞭伤未愈不忍苛责吧,君默宁心中一暖,俯身
受教,“儿不敢再胡闹,一定听从父亲教诲,静心读书思过。”
又几个侍卫将四个箱子搬入书房,一一整理。
终于说到重头,君子渊的语气不禁又沉下三分,“宁儿,这些年你实在胡闹,当日是皇上开恩留你性命,可是死罪可活罪难容
……”
一直都低眉受教的君默宁终于抬头,澄澈的眼中三分惊讶七分疑惑。
“起来。”君子渊狠狠心招过一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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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示意其余三人开始。
一时间,别苑里里外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叮当之声,君默宁充耳不闻,只死死地盯着唯一剩下的侍卫手中的托盘。
君子渊拿起一副镣铐蹲下身子拷在君默宁双脚之上,站起身又拿一副手镣,“伸手。”君丞相看着儿子,吩咐。
君默宁的眼神在父亲和手镣之间逡巡,定定地站着,竟然有些呆滞。
“伸手!”君丞相加重了语气,不容置疑道。
君默宁眼神一颤,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慢慢地抬起一双手,任父亲替他拷上。铁链沉重,拷在手脚上,也拷在心上。
没有让他将双手放下,君子渊最后将一根粗长的铁链系上腰间。
(二)
“相爷!”被眼前一幕震惊地刚刚回神的汉生一步上前,握住君子渊最后要锁死的动作。他是武将,气力不小,君子渊只觉得自己
被一只铁掌紧紧箍住,动不得分毫。
“汉生,不得无礼。”君默宁平静道。
“爷?!”汉生不能让清风明月一样的爷被囚徒一样对待,“相爷,爷心中敬畏您,只要您一句话,烧了这片房子爷也不会求生而去
……”不用这般冷心绝情!
“放手。”君默宁转头看着汉生,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
汉生不甘放手,君子渊自然听到了汉生的话,却终于还是锁上了铁链,将系在腰间的一头连在已经安置好的其他铁链之上,以后
的幽禁岁月,君默宁便只能与铁索为伴了。
君默宁好像第一次与父亲站得这么近,呼吸可闻,他敏锐地发现,父亲鬓角已有霜染,长期公务繁忙,使他无法展眉,两眼间有
隐晦的疲惫。
君默宁重新跪落,牵动腰间的铁链,铿然有声。
“这只是最普通的锁链,”君子渊缓声道,“锁着你是要提醒你往后的日子被幽禁的处境,望你安分守己,静心思过。这些衣物是你
母亲为你准备的,严寒酷暑,你……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你母亲……牵念……。”
君默宁跪在地上红了眼眶,受得住父亲的训诫,可以咬死了牙关不退半分,却禁不起母亲一丝一毫的担心和牵挂。那个慈祥的身
影,带着温柔宠溺的笑意,轻轻唤着“宁儿”,将人世间至柔至暖的温情一点一滴渗入缺失的胸膛。
“爹爹……”君默宁卸下平静的伪装,膝行几步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牵着父亲宽大的衣袖,再普通的铁链也是沉重的,他抬起的手
腕已经被冷硬的金属磨成了红色。
“爹爹……儿一定听从爹爹教诲,儿只求爹爹一件事……”仰视的眼中只剩了哀哀的求肯,谁能料想,那个在京城地面上令人闻风
丧胆的君家三少被逼迫至此情此景!
君子渊身后的两个少年红着眼睛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你说。”
“爹爹,让孩儿每年见一次娘亲好不好?一次就好……”
“不行。”君子渊很干脆地狠心拒绝,他怎么忍心告诉幼子在出事当天他的母亲已经在佛前立誓,今生常伴青灯,用不再见幼子默
宁!连氏的公主如月无法面对自己的族人,到头来死于自己亲生的儿子;而身为母亲,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她一无所知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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