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所来径
?
连氏……本就不应该存活于世,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终结,却终究始料未及。
“爹爹!”君默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父亲若不同意,孩儿就自己去见娘亲,”松开双手,
退回原位跪着,君默宁声音平静语气决然,“孩儿见完娘亲自会向父亲请罪,到时父亲要怎么罚,儿都甘心领受。”
他是京城百姓闻风丧胆的君家三少,谁能迫他去做他不愿做的事?谁又能阻他去做他要做的事!
今时今日坦着身心让人责罚幽禁,是因为对方是他求了一生才拥有的父亲,说到底左不过“我愿意”三个字。
“你!”曾经父子对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君子渊扬起手掌就要抽下,却在幼子闭了眼睛甘受掌掴的刹那停了下来。十五年来,戒
尺藤条鞭子都用过,独独没有抽过他耳光,少时是不忍,大了是不愿,怕伤了少年倔强的心。可是如今……
君默宁在父亲扬手的瞬间反射性地闭了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于是睁开眼睛一看究竟,谁料刚一睁开就看到一只手掌
夹风而下,“啪”一声脆响,左颊上便挨了狠狠的一记耳光,沉重而陌生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整个人倒在地上,眼前金星乱闪!
“爷!”汉生眦目欲裂,他家爷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训责!想要起身相护,却发现两个膝盖像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倔强地用手撑起,重新跪直,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能够让爷倒下的一巴掌,其力道可想而知。
“我不准!”君子渊冷声道,“你君三少要去我拦不住,你若不惧家法无情,尽可一试。为你出言顶撞,为父罚你今日不准进食,在
院子里跪到明日卯时,一炷香时间洗漱进餐,辰时二刻开始读书!”
“爹爹开恩!小弟他知道错了,”君子渊的长子君宇跪下求情,“念在他是思母心切,爹爹宽责!”
次子君寒也跪下道:“爹爹,小弟几日前方才受过大刑,重伤未愈,求爹爹怜惜。”说完,一头磕下,砰然有声。
(三)
君宇君寒所言字字刺进肺腑,君子渊何尝忍心给伤痕累累的幼子雪上加霜?可是这孩子这次的无心之举,不仅烧毁了一座山,更
是烧尽了他的母亲最后的牵绊!虽说不知者不罪,甚至皇帝还在暗中乐见其成,可是,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
“未时。”君子渊按下心中的疼惜,淡淡瞥了长子和次子一眼,“跪到明日未时再准起身进食。”
求情求来四个时辰的加罚,君宇君寒瞠目结舌地仰视着陌生的父亲,再多的话语在喉间辗转然后生生咽下。
反观君默宁此刻居然出奇的平静,他甚至很诚实地说道:“父亲容秉,儿重伤未愈,恐怕熬不了这么久。”现在是巳时,到明日午
时就是十三个时辰,一天一夜还多。照他现在的身体,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别说十三个时辰,就是三个时辰他也未必跪得起来
。
君子渊心中一颤,背过身去,留给三个儿子一个无情的背影:“那就等醒了再跪,什么时候跪完,什么时候上药进食!”
君默宁默默地看着父亲呵斥大哥二哥起身离开,他甚至还扬起支离破碎的嘴角给了二位兄长一个安慰的笑容,待所有人走出别苑
,侍卫将门缓缓关上,
君临天下 分卷阅读86
那一刻君默宁所有的自由被关在门外。很快传来落锁的声音,刹那间安静下来的院子里空空荡荡,落叶回
声。
(四)
“爷!”汉生终于可以站起身,几乎扑到君默宁身前,果然看到肿胀的脸颊上指印俨然,嘴角破碎血迹斑斑。两辈子也没见过他们
家爷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这一刻,汉生自问是怨恨君子渊的。
“爷,起来休息吧。”从丞相进门到现在也一个多时辰了,自己身康体健都跪得辛苦,更何况他们家爷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
“汉生,”一只戴着镣铐的手阻止了他的搀扶,君默宁看着他焦急的眼睛认真说道,“父亲罚我跪至明日未时。”
“爷?!”汉生两辈子加起来没今天吃惊那么多次,“您真的打算领受责罚?相爷已经离开他不会知道……爷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君默宁抬手抚着肿胀的脸颊,沉思道:“十五年来,父亲从未掌掴过我,明知道我有伤还要重罚,汉生,过
犹不及,今日父亲失态了。”
“爷的意思是……”
君默宁道:“定是娘亲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见我,你去尽快帮我查清楚。汉生,如果我体力不支倒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我叫醒
。我要尽快跪满十三个时辰,然后与你说晏天楼的事。如今我已无自由,万事便只能靠你了。”
“可是爷,这里就我们两个……”言下之意自不用明说。
君默宁笑容有些苦涩:“我口口声声愿用一切换取父母亲情,可是十几年来我违逆父亲之处实在太多,如今若是连父亲罚下的惩
戒都不能完成,汉生,我又有什么资格谋求今生?”
“而且……”君默宁幽深的眼神略略扫过萧条荒凉的院子,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楚汉生自然明白这里定有皇帝的耳目,“可是,这件事爷明明……汉生替爷委屈!”大个子楚汉生脸上有稚子一般的不平,为着他
两世的恩人。
君默宁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接受所有责难的准备。齐慕霖不会杀我,我替他做了齐风云留给他做的事。至
于父母……我要瞒着他们,就要担下数百条人命的罪责,就该付出代价……”
楚汉生知道他家爷的决定无可改变,只好听从吩咐尽快完成这漫长而艰难的责罚。
体力不支的君默宁在不进食的情况下每次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就昏昏沉沉地倒下,汉生遵照吩咐,横着心用冷水泼醒,三四次
之后已然到了水泼不醒的地步。
一向惟命是从的楚汉生终于自作主张,趁君默宁昏迷的时候给他的鞭伤上了药,又强灌了一碗米汤。君默宁第三天醒来就看到他
跪在铁链上,脸色惨白冷汗如雨。
君默宁没有责怪他,只是强撑着挪到院子里,膝盖触及石板的那一刻,刺骨的疼痛淋漓地肆虐开来,眼前就这么黑了。无奈之下
狠心用金针刺了重穴,君默宁接受汉生的好意,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再晕过去。
(五)
听完留在那里的暗卫报告了整个过程,君子渊并不锋利的指甲竟然划破了掌心,没有鲜血流下,却依然疼得彻骨,只是风华绝代
的中年丞相,此刻也分不清是掌心疼,还是心疼。
“皇上的人都撤了?”君相冷冷问道。
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书房里,听得此问,回道:“是。”
是该撤了,宁儿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如今顺水推舟卖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谁说皇帝性子温和?该有的帝王心术一分不
少。
昏暗的灯光下,丞相疲累地靠在椅背上,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思考着:他的宁儿当真不知道承恩村就在落霞山吗?荒唐却绝不残暴
的少年,真的一把火烧死了数百条人命?他不相信!不愿相信!
“撤了吧,所有暗卫,一个不留。”丞相府的书房里,丞相大人如是吩咐,“拾东西,明日我就搬到落霞山。”
【番外三完结】
第73章父子
连如月抿嘴笑,感觉到一路都在叨叨‘老头儿有多残暴’的儿子两腿发软,不知是出于半个‘同谋’的心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
竟然很不讲义气地丢下儿子走了。父子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插足,包括母亲。
院子里只剩下君子渊和君默宁这一对父子。
每日至少跪抄佛经两个时辰,虽然回到无音阁有齐晗给他细细地揉搓上药,可几日下来双膝依然肿成元宵节的灯笼,泛着融融的
血光。君默宁虚虚地站着,心里咚咚地打鼓。不管是他好死不死地在老爹‘昏迷’的时候说的那些事情,还是落井下石地扯了老头
儿的胡子,亦或者是这八年来老爹所知道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他的‘光荣事迹’,君三少爷都觉得这冬日的阳光怎么有点人!
君子渊静静地仰卧着,目光所及是一个虽然看起来站没站相,却仍然无处不散发着光华的儿子。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出生
的时候就会装聋作哑?难道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份?真真荒谬了!
这八年,君子渊并非无所作为的。他在落霞山整整一年,从灰烬以及一年以后承恩村附近的重新生长的植被中,找到了能够让成
熟男女绝育的草药;连氏族人初初被放逐的时候,周围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吃尽了!而大火焚尽了一切,很多人连尸骨都没有
留下,但是那些早年间已经死去被埋葬的人,反而留下了线索,整个村子早已瘟疫横行,大火不烧,灭族也在顷刻之间。
怎么那么巧?
顺着这个线索,君子渊在一团迷雾之中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进而推断出连氏可能还留存人间。
他甚至没有很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连如月。万念俱灰的母亲当即在佛前吐出一口心头之血,
自此才重燃了生命之火。
这已经是君默宁被囚近两年以后的事了。
臭小子手段真是不错啊!
明知道皇帝不会派人详查这件事,他做得如此隐秘,若非他身为父亲心有执念,小兔崽子决定背一辈子人命债吗?
想想真是可气!
“你动了我的胡子?”君爹爹借题发挥,今日非拾了他,以报八年来的欺瞒之罪。
君三跪了!爹,您是我亲爹!咱能不说这胡子的事儿吗?我错了!我让您揪回来行不行?
“起来,膝盖不疼啊?”看着他龇牙咧嘴地跪下,君子渊承认他心疼了。
君默宁道谢起身,一脸‘我有错都是我的错’地笑着,“爹,您的胡须
君临天下 分卷阅读87
……手感……很不错……”
君子渊哭笑不得,无法想像就是眼前这个一脸傻笑的孩子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去搬个凳子过来,我们爷俩好好聊聊。”
三少爷诚惶诚恐,利利索索搬了凳子,端端正正做好。
“腰板挺那么直做什么?干什么浑身僵硬?我有那么可怕吗?我看看脚上的伤,你傻呀,裤脚管……”君子渊从来不知道他的儿子
可以傻到这种地步,可是当看到腿上的伤的时候,是真心疼。
“这是这两天跪出来的?你没垫垫子?”君子渊碰了碰两个红红肿肿的膝盖,问道。
君默宁看了看老爹,嗫嚅道:“您没吩咐,我哪里敢!”
君子渊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小腿上的痕迹,“这是你大哥罚的?”
“嗯,我偷跑出去,是我不对,”君默宁看着已经只剩下一些印子的藤条的伤,“哥拿性命给我担保的!”
“阿木是你安排了保护我的?”君子渊继续问,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君默宁继续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孩儿被囚京郊的时候,安排下的。”
这么早,他就有了这样的属下!君子渊沉思,也终于直面了那个问题,那个困扰了君氏满门整整八年的问题。
“你被囚京郊是因为烧了落霞山,宁儿,你当真不知承恩村在落霞山中?”
君默宁放下裤管,站起身,与父亲正面相对,回答道:“儿知道。”
“说清楚。”君子渊并不奇怪,但是他要知道因由后续。
君默宁捋了捋思绪,从头说起:“先帝驾崩时留有一份遗诏,上面写的是待孩儿成人之后循机覆灭承恩村和……娘,此事爹知道
吗?”
君子渊深深叹息,却还是点头道:“为父知道,所以十年前我暗中派你同叔去到江南,斥巨资命那里的船厂打造一艘大船,希望
能够通过水路将连氏族人运走。谁知船未造成,你的大火已经焱落霞寸草不留!”
君默宁没有再因为这件事请罪,此时此刻的父子俩更像是平等的对话人;他也没有想到原来父亲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到底还是
他快了一步,“承恩村被下了绝育药,就在村子周围的草丛里;而且疾病蔓延瘟疫横行,若再不带他们离开那个人间地狱,连氏
灭族指日可待。这恐怕就是咱们现在这位皇上的手笔,待承恩村灭,最后一个就是娘!”
“宁儿,这件事你的确做得天衣无缝,”君子渊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夸奖的意思,“为父整整查了两年才查出一丝端倪。可是你有没有
想过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君默宁顾不得脚上的伤痛,重重地跪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一件他这一生都没有弄对的事!
君子渊这次没有叫起,他自己也坐起身直视着幼子,神情凝重:“宁儿,你可知先帝也曾到过悦来酒楼品尝盛极一时的火锅;也
曾对殷若虚旁敲侧击询问为何突然愿意出山教学;先帝命我查过,他自己也派暗卫查过,我们一明一暗却是双双无功而返。你知
道为什么?”君子渊苦笑,并不期望幼子给出答案,“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得到,一个未满十岁的又聋又哑的孩子,是这一切的
主导者!”
君默宁豁然抬头!
“我君子渊何其有幸,生儿有智!”君子渊的笑容变得苦透黄连,“他自出生起就为了我这个无能父亲,为一个身为前朝公主的母亲
装聋作哑;而后又自毁名声暗中筹措一切;最后赔了自己八年甚至可能更长的青春韶华时光……”
“父亲!”君默宁叩首及地。
君子渊无奈道:“你唤我父亲,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为父得知这一切,想到这些年你受的这些苦,你让为父情何以堪?抑或者,你
打算隐瞒一辈子,让你这个无能的父亲躲在儿子撑起的羽翼下,庸碌一生?”
君默宁再次叩首之后直起腰身,满脸愧悔道:“父亲,儿未曾这样想过!从来没有!儿蒙上苍父母恩赐生儿有智,知道父亲母亲
为了保全孩儿生死不顾!儿装聋作哑,父母兄长从未厌弃孩儿,反是视如珍宝,惜之爱之,父母生养之恩天高地厚,儿纵是粉身
碎骨也难报万一……”
话音未落,君默宁脸上已经挨了狠狠一巴掌!
“你不是生而有智,你是冥顽不灵!”君子渊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你怎么不知道你是我与你母亲血脉相连的孩子,我们对你所
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何曾要你偿还!”
第74章父子、师徒
君默宁怔怔地跪在地上仰视父亲,脸上的指痕突突的胀痛起来,此刻他的表情迷惘、惊讶、还有将懂未懂的挣扎。
君子渊的心更痛了。哪里有孩子从来不知道这个道理?哪里有孩子一天到晚想的是如何护着父母护着家人而从不考虑自己才是最
应该被护着的那个人?
“这一次被一箭射中,”君子渊突然换了话题,“我当时觉得是个必死无疑之局。所以临终……那如今大难不死,自然不是‘临终’了
,我已吩咐了你大哥,为父死于这场刺杀,身后封荣全无所求,只要求皇上,还我三儿……自由。”
君默宁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父母之爱,生死相托!
父爱深沉,凝如山岳!父亲罹难生死难料之时,他想到的依然是失去了自由的幼子,他‘临终’唯一的愿望,还是他失去了自由的
幼子!
母爱无私,不息如川!一边是连氏最后的族人,一边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孩子!母亲绝望之余,选择自封佛堂,甚至……用自
己的性命替她不懂事的儿子赎罪!
是啊,父亲母亲何曾要自己的回报!可笑自己自诩算无遗策智珠在握,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弄明白!
“爹,儿……知错了……”二世人生漫长岁月,君默宁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脆弱,他膝行两步双手环住了父亲,整张脸埋在了父亲
腰间。
不一会儿,君子渊就察觉到了腰间渐渐湿热这是他的三儿二十几年来未曾流过的赤子之泪。他把君、连两氏的安危默默地扛
起,笑着,癫狂着,饮泪如饴。
君默宁无声而泣,他感受到父亲的手抚着自己的发丝、肩膀、后背,传来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如同此刻高照的艳阳,驱散了
冬日彻骨的寒凉。
再多的泪也终有流尽的时候,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的三少终于找回了理智,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转头想想,在父亲面前哭不
是什么丢人的事吧……吧……
君默宁无声叩首三顿,
君临天下 分卷阅读88
以谢亲恩。
君子渊扶起幼子,怜惜他膝上长跪的伤,让他在凳子上坐下,他也坐下。
君宇回来的时候,父子俩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爹一脸的高冷,他那张牙舞爪的弟弟满脸的讨好、求饶!
君宇不太忍心打扰这么美好的一幕,他的父亲和弟弟,都是人中龙凤,可是这么多年来,何尝这样亲近过?
“哥,您回来啦?”君默宁站起身,笑得明媚。
君宇也笑着应了,给君子渊请过安,说道:“爹,再过十几天就年末除夕了,爹之前吩咐的事情……还需要孩儿向皇上禀告吗?”
“不用了,过几天我亲自与皇上说,生死一场,换宁儿的自由,他会同意的。”他在承祚一朝为相多年,对皇帝有足够的了解,“而
且经此一役,朝上的事我也力不从心了,索性乘此机会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去江南啊,爹,”君默宁兴致勃勃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还可以乘船出海去看看,沧海横流……”
父子三人絮絮叨叨,从未有这样一刻,人与心如此靠近。
君默宁一瘸一拐地回到无音阁的时候,看到齐晗正跪在地上擦地。冬日寒凉,他穿着相府仆役的短褐,麻布的发带从头顶的发髻
上垂下来,他用冻得通红的手将发带往脑后撩过,顺便擦去脸上因劳作而冒出的汗珠。
他是私自跑出来的,以戴罪之身寄居在先生的无音阁。先生被相爷罚在佛堂,除了到来之日罚他清理无音阁之外,也没有力来
责罚他,齐晗便日日清理洒扫。他由初时的提心吊胆,渐渐意识到他居然住进了先生幼时成长的居所!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欣喜!
于是,他更加小心、恭顺,不惹先生生气。
君默宁站在门口,看着吭哧哼哧跪在地上擦地的徒弟。没有比这一刻,他理解并且心疼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
心有执念,可以把自己放进尘埃里,只要在意的人好,便一切都好。
他的晗儿,也是苦人儿。
幸好幸好,他的先生,觉悟了……
渐渐擦到门口,却有一方的光线似乎暗了,齐晗抬头看见他先生站在门口。他马上撑起身子,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前扶住君
默宁。走得近了才看到,不单是日日跪抄行动不便,今日先生的脸颊竟然还肿着。
“先生,相爷……又罚您了……”自从来到相府,他家先生动辄得咎,他身为弟子又是戴罪之身,实在无能为力。
君默宁放下了心结,这点伤实在算不了什么,看到小徒弟这么在意,他摸了摸脸颊笑着说道:“没事,你帮我膝上上药吧。”
几天来,君默宁第一次主动要求齐晗给他上药,少年心中一喜,忙应道:“是,先生。”
扶着君默宁靠坐在床沿上,小心地撩起两边裤脚:今日的伤似乎又重了些!少年看着眼前两个红肿的膝盖心事重重地想着,先生
如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还要日日受责,相爷的要求得有多高啊!如果相爷知道先生的徒弟这么愚蠢……
齐晗摇了摇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他跪在脚踏上,拿出药膏上药。
“去搬个凳子,跪着不疼吗?”君默宁看着他的脚,跪着擦了那么长时间的地,跟他受的罪也没区别。
齐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嘴角上扬,“是,谢先生!”遂起身颠颠儿地搬了个小杌子坐了。
药是凉的,手也凉。心却是暖的。
君默宁靠在床角上,徒弟在给他上药,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多见。更多的是面前的孩子被他责了罚了打了,伤了疼了,还要忍着眼
泪体察他的情绪。
只因为,他是他的先生;便如,他是父亲的儿子。
雷霆雨露,皆是恩。
“今日先生说错话,父亲掌掴了我,很疼。”君默宁语气缓缓,看到小徒弟惊诧又心疼地抬头,他伸出手摸摸齐晗的脸颊,“先生也
打你,疼吗?”
齐晗眨巴眨巴眼睛,脸有点红,“先生说错话相爷都要罚,晗儿说错话,先生更应该罚了……先生说过,责罚……就是为了疼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