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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与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津渡
他们都需要再想想,冷却一下这中间难以面对的苦痛关于抉择、使命、责任、愧疚等等情绪以及一个高中女生死不瞑目的怨恨。
“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我报仇!”
郭英临死前歇斯底里的哭喊又在聂诚耳边回响,之前做出的决定并没能分化成为后悔或是内疚,零零散散全成了犹豫和彷徨。
聂诚继续说:“你问我是否曾经对这些人动过杀念,当然有,但都是在我见不到疑犯或没有武器杀死他们的时候。在我真正有能力杀他们时,我不知道。根据之前的事实是,我没有杀。根据这次的事实来看,我不知道。”
整个监视室陷入长久的沉默,姜准没再说话,吴泽继续问:“离开现场后你回家都做了什么?”
“洗澡,换身衣服,带了手机、钱包、手表和医保卡打车去医院。”聂诚说。
“你刚说有人给死者打了电话,但是现场没有发现手机。你怎么证明?”吴泽说。
聂诚说:“查一查通话记录,那时是下午4点20左右。”
接下来的问题不过是换着方式试探他的漏洞,不过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吴泽依旧耐心地、掰开揉碎地一一了解,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对了,你那个暗号什么意思?”
聂诚不为所动,说:“几天前姜准向我咨询案件时提到过,我没有见过也破译不出来,当时我建议将它交给专家。这个很有可能是杀害何乐全的凶手留下的。”
吴泽简直要吐血,忍也忍不住地瞪了一眼监视室,连暗号的事都跟他说了,这还让他怎么问?你丫和聂诚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自己来审啊!
他悄悄地深呼吸,指挥祖星辉上,该问地都问了,小将练手时间到。
这回检察院很快就批捕了,他们问了几天没有新的口供,也没有证据表明聂诚和何乐全的死有关。
7月19日上午,吴泽和祖星辉组织辨认,聂诚在十张照片中一眼就找到了郭英案的两个嫌犯,并准确地指认出这次的死者。下午姜准、祖星辉和张杰明带聂诚去指认现场,这是案发之后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兴义巷这片以前是租界,都是二层小洋楼,后来政府用,靠近市中心的几幢成了办公楼,还有一些由国有银行租了,其余的都空着,稍微往里面走点一年到头都没人去,过道上还堆着原住户的些许杂物。成为凶器的衣架要是放在沈阳道上,比大多数地摊货年头都久。
他又讲了一次案发经过,认真配合曾经同事们的一次次发问,核对后在笔录上签了字。
回去时姜准和他一辆警车,空着副驾不坐,坐到他旁边,用一副介于关心“昔日差一点就成为情人的老友”和“法院还没定罪的嫌犯”之间的语气问:“没不舒服吧?”
“没有。”聂诚说。他觉得经过这次折腾,对凶案第一现场的忍受程度在恢复。
姜准点了点头,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当初硬要拘留聂诚目的其实有三,其中两个已经达成,一是这案子摆明了有问题,他担心是有人刻意报复,郭英的事能发生一次就有第二次;二是他觉以为聂诚充当的角色会是目击证人,他需要他的信息。至于第三个,他还在努力。
7月20日周一,姜准顶门去检察院移交贾宏达案因为证据表明贾宏达和何乐全两起凶案的涉案嫌疑人并不是共犯可以分作两个案件处理,他就先把证据较为充足、嫌犯在案的这桩移交了,他在案卷里强调了贾宏达是在逃通缉犯、聂诚在职特警的身份、他的一大串立功荣誉以及他的领导江天涛对他处事冷静的评价。该做的都做了,他只希望检察院能早点给出结果。
结果一个礼拜后,检察院以“犯罪嫌疑人提到的手机尚未找到,仅凭通话记录无法证明其真实性”为由,打回来要求他们补充侦查。
这个理由他们是服的,虽然事情的主体经过比较清楚,但是不能否定细枝末节的重要性。
科里开会分析手机可能被第二个嫌犯捡走了,嫌犯之所以利用第二个犯罪现场,很可能是为了放□□,拖延侦查进度。从嫌犯角度考虑,如果手机突然响了,很有可能引来路人,继而事倍功半缩短了他逃跑时间。不太可能是路人见财起意,因为地上没有留下脚印,路人是想不到这些的,但是发现贾宏达头和身躯的地方又没有手机。
案件一时陷入了瓶颈,他们不得不分出人手处理别的暴力事件,只留姜准、祖星辉和张杰明成立712案组。
张杰明问:“如果一直找不到那部手机怎么办?师父就得一直呆在看守所?”
祖星辉说:“你忘了还有侦查羁押期限呢。姜队应该也不申请延长,最多两个月就放人了。”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了?”张杰明问。
“那能怎么办?”祖星辉说。
张杰明认真地说:“我觉得师父没错,这不是普通的斗殴,他是在抓捕通缉犯!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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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院应该明确表示他无罪。”
祖星辉说:“谁不希望呢,咱们尽力,赶快找到证物。好在贾宏达没有家属,要不还不知道会怎么闹。”
说起家属,张杰明眼神一暗,那几天何乐全的母亲天天来警局坐着,不吵不闹,对着她儿子生前的照片默默流一天眼泪。后来她女儿辞了工作,每天都陪着她,才慢慢开始接受现实,只是一想起来就轻声叫着儿子的小名哭。
“你们俩,跟我来。”
姜准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朝里面一挥手,等也不等就走了。祖星辉和张杰明赶忙放下筷子跟过去,到了小会议室才知道原来是符号学专家来了,那组密码破译出来了!
陆教授拿出原来那组字母fouohrhsomoar,用打开笔记本电脑转向他们。
屏幕上一片漆黑,陆教授说:“三位警官,你们看键盘。”
三个人一齐低头盯了半天也没明白,陆教授继续说:“密码中的每个字母对应的其实是键盘上左边的那一位,还原之后是这样。”
他又拿出一组新字母,上面写着:diyigegainile.
“第一个,该你了”。
第6章chapter6
“第一个,该你了。”姜准轻声念道。
陆教授起笔记本电脑,说:“我们得出的最能自洽的译法就是这个,不过具体该怎么解读还要看各位。”
姜准回过神来道谢,送走陆教授就去了邵队的办公室。
何乐全的案子,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复杂,万幸全市范围内还没有类似凶杀案件发生。
那么,凶手的暗号到底是想留给谁?
正当他们还是一筹莫展时,和安区的一处派出所接到报案光明里小区13栋502恶臭熏天。
712案组立刻赶往,并且联系房主和物业。
这是一间六十平米的独单,常年出租,房主在另一个城市,每月只管找房屋中介要钱。
租客换过好几家,有喝醉酒夜半高歌被举报的,有为了离旁边高中近租房陪读的,也有租了房偷偷开棋牌室的。难得最近一段安静了,邻居还以为房空着了。
他们一赶到就如同冷水入油锅,各家各户的居民都从窗户向外张望,13栋里的居民更是开了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地听动静。
张杰明猛然看到每层每户都整齐地露出半张安静而好事的面孔时吓了一哆嗦,比去拘留所被嫌犯盯着还不自在。
光明里10栋到15栋都是一梯四户,举报人冯女士住501,和502挨着窗户。冯女士面色阴沉,从楼道里飘散的刺鼻气味上也明白了自己躲不开晦气,和他们介绍情况的时候眼中冒着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冷光,凶恶得仿佛她才是嫌犯。
姜准心理素质强大,丝毫不受影响。他们已经得到了房主的许可,让冯女士退回门缝里去,然后强行破门。
七月天热,502闷了数天的腐臭随着门开喷涌而出,直接把冯女士逼回家中闭门不出,改从猫眼“监督执法”。
姜准老江湖了,他爸妈都是医生,他刚会走就拿尺骨当按摩捶玩,接触的第一个绘本是《人体解剖图》,到后来在犯罪现场看到人的内脏和看到猪下水没什么区别,闻着味也吃得下去早点。
饶是这样,他还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他身后的小年轻们更糟,祖星辉脸色发绿,张杰明将吐未吐。
姜准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带上手套淡漠地跨进了502。他这举动与战场上身先士卒无异,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三人用手机拍了照片,然后立刻开窗通风。
姜准让张杰明去叫技术科的人来,他和祖星辉围着客厅里的电冰箱打量。
冰箱门一开,刚掏出手机的张杰明就飞奔下楼赶着和技术科的同事聊会儿天。
祖星辉已经适应了,笑他说:“这小子,这样还跟吴钩比。”
吴钩是刑侦科唯二的小姑娘,和张杰明同时进队,是姜准的徒弟,最近在休假。
祖星辉刚想问她是不是快回来了,话到嘴边就被眼前所见改了:“得,何乐全可算全乎了。”
冰箱下层的冷冻柜里,整整齐齐放着何乐全的右手从关节处切成两节放在上下两个分层,外面罩着透明塑料袋,冷冻柜内框有没擦干的血迹,没有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霉菌。
技术科的同事很快到了,忙着拍照取证。姜准退到角落,一边观察现场,一边开始思索。
现在距离案发半个多月,冰箱起初应该通着电,后来老鼠咬断了电线参差不齐的断线口能证明这一点,尸体才开始腐烂。
老鼠也许在凶手的意料之外,但是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
“姜队,租房的人查到了,您猜怎么着?”张杰明气喘吁吁地从房屋中介跑回来说。
“人不在本市?”姜准瞥了他一眼说。
“比这还遭,中介那登记的人现在还在看守所押着呢。”张杰明说。
姜准猛然皱眉,“聂诚?”
张杰明一愣,赶忙解释:“不不,不是我师父。”
姜准忍无可忍,眯起眼睛说:“下次有话直说,打什么哑谜。”
张杰明兔子遇狼似地竖起汗毛,一头热汗全成了冷汗,僵硬地狂点头。后来他越琢磨越不对劲,他是打算直说啊,是姜队自己想歪了,什么都往师父身上套。
技术人员喷了鲁米诺,反应显示的血迹很少,证明这里并非案发现场,仅是藏尸地。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在沙发坐垫下面找到了贾宏达的手机,不出意外能证实聂诚的口供,他终于可以离开看守所了。
看守所的主管部门虽然是公安机关,但是到底两个地方,姜准也不好天天去。
他点灯熬油通宵处理完证据和材料,转天一早顶着黑眼圈去了检察院。
之后他抽空去了趟看守所,没说两句就走了他不爱在那种地方用那种会面方式见他。
712案的嫌犯还没有下落,随着暗号的破译,局里对这宗案子加大了重视,半个刑侦科都在跟着忙。
张杰明带着检察院的消息飞奔回来时他都没意识到是什么事,刚想训他沉不住气,就被年轻人通红的双眼止住了话头。
“你怎么了?”姜准嫌弃地问。
张杰明含泪把检察院的《不起诉决定书》捧到他面前,哽咽道:“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也认定师父无罪了?”
铁石心肠的姜准被他的赤子之心打动,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差不多。”
头一回,他们劲巴拉地查完案子后到检察院的《不起诉决定书》这么高兴。
姜准快速浏览一遍,注意到聂诚脖子上的伤反而成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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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防卫的佐证,而且那年郭英案现场残存的部分□□和贾宏达的相符。虽然他已经死亡无法再提起公诉,但是证明当初聂诚的指认没有错误。他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去邵队办公室汇报,回来后发现整个刑侦科都沸腾了,不亚于破了起大案,同事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替他们姜队做出明天请客的决定。
“行,我请。”姜准答应得不见一丝难色。
结果转天姜准请假了……
他倒不是想躲,请客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他得去接聂诚,他自认为这是正当理由。
到《不起诉决定书》那天看守所已经快下班了,通常放人都在上午八点,现在查得严就算有关系也不好坏人家规矩,何况不过一个晚上。
早晨七点半不到他就人模狗样地梳洗整齐在看守所门口蹲点,快到八点时周围来了些家属,等到快九点才开始正式放人。
聂诚站人群里个子最高,周围人看到他后,目光都显得惊讶。
他那种人,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谦和,怎么也不像“坏人”。
姜准朝他挥手,聂诚有些诧异又觉得意料之中。
他昨天没刮胡子,看上去有些沧桑。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挺照顾他,没受什么罪,但面容憔悴还是很疲惫。
姜准没迎过去,目光粘在他脸上,一直盯着他走过来,很短的路仿佛走了两年。等聂诚走近了,他立刻移开了视线,低头拉车门钻进驾驶室,留下句半生不熟的招呼:“上车,送你回家。”
聂诚在他移开视线的时候张开口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绕到副驾补上了句“多谢”。
路上两人异常沉默,充满了不想让对方察觉的隐秘打量。
聂诚除了此时此刻胡子拉碴的糟糕境遇,整个人变化不大,依旧是话不多又稳重的最招邻居大妈疼爱的样子。
反倒是姜准,虽然工作生活同以往一样,人却明显成熟了。他说话做事过分干脆利落,显得少年气十足,容易留给人武断和不近人情的印象,聂诚离开刑侦队后他对很多事都没了兴趣,懒得看、懒得说,凡事慢了些,反而让他看起来成长了不少。
“中午想吃什么?”姜准边把车停在菜市场旁边边问。
“都行,你看着买。”聂诚没力想这些,随口说。
姜准生平最恨别人给他的选项是“都行”、“随便”、“你看着办”,聂诚这句话中了一个半。
他没计较,说:“好,你车上等会儿。”
他鸡鸭鱼肉、水果蔬菜无一不拉地买了个遍,每手都提着好几个满满的购物袋,累呵呵地扔进后备箱里,他看见旁边没牙驼背的老太太推着买菜小拉车悠悠闲闲与他错身而过,开始寻思是不是也该买一个。
他带着一身热汗钻进车里,侧头一看,拉着车门的手就松了一松,难得发挥电吸门的功效,轻而又轻地关上了。
聂诚睡着了,脸上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
姜准侧着身子看了他一会儿,决定先不叫他,探过身去拉他的安全带。
他手撑在他腿边,侧脸离他面孔不足一拳,绵长的呼吸就在他耳边一起一伏。他转过头,悄悄在他嘴边亲上一口,飞速帮他系好安全带,在挡风玻璃前大爷大妈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倒车走人。
“喂,醒醒。”姜准绕了好几圈找到一个车位,终于舍得把他拍起来。
聂诚睁开眼盯着车顶望了一会儿才揉着脖子下车,每次深度睡眠都让他有种才刚闭上眼就被叫醒的错觉。
他拧开门,把手里拎的部分鱼肉菜在门口一堆,钥匙朝鞋柜上一扔,拽出上次回家后还没拾的夏凉被往头上一蒙,窝在沙发里就要接着睡。
“你就这么招待客人?”姜准好笑地问。
聂诚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淡淡地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你不还留着我这钥匙了么,算哪门子客人。
姜准高风亮节不跟他计较,任劳任怨地把袋子拎到厨房开始忙。
最早,这些都是聂诚的活儿。
不知何时起他们掉了个个儿,能在彼此面前露出最随意的一面。
让他睡,不睡足了他就像另一个人。
姜准开了空调,调好温度,开始给买回来的水果蔬菜分类,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出各类厨具。
上一次用到这些还是两年前他住这养伤,自觉自愿地负责两人的三餐。
聂诚家的东西整洁有序,十年如一日地放在原本的地方。按着记忆伸手就抓到所需,那种熟悉的感觉能突破时间的隔阂。
其实早在高中,他就能培养熟练度,可惜他那会儿进厨房纯属陪聊,眼看着聂诚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不知道怎么帮,也没有真的要帮的意识。
那时,他很多事情只会看、会记,不会想、不会反应。
第7章chapter7
如果他以谎言为生,他就应该试着以谎言而死。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
chapter7
十几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他们的相识充满了血淋淋的印迹。
姜准上高中时被荷尔蒙烧得只有半个脑子,与成年后冰块儿模样相比还处于“只具其形,未得其神”的阶段。
他自找借口,说十八岁以下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所以跟半疯半傻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种一棍子打死的极其不客观的结论来自于他成年后的欲盖弥彰。
中考后可以跨区选学校,他从和安区考到了海东区,为的是离家近,整个年级没几个认识的同学。
他长个儿早,十五岁就窜到了一米八三,从踏进高中起就厮混在最后一排,天天翘着二郎腿睥睨苍生。
那会儿聂诚才规规矩矩长到一米七,和他隔了两排,坐在教室中间毫不起眼。
他每次从聂诚身边经过时,视线刚好从他头顶扫过,所以他眼里一直没这个人,或者说他眼里向来没什么人。
高一开学,周围人忙着找原先同校的人聊天,他就塞上耳机趴在桌子上听歌,正好轮到这首《sardegnaamore》,眼前熙熙攘攘的景象顿时值得玩味。
这年代的初高中都很务实,不喜欢把一群青少年凑到一起,多数学校只有开学典礼,没有毕业典礼。考完了,来学校领答案估分,然后等着出分填志愿,学校连家长会都省了。有的班人心齐,还能凑得差不多去吃顿散伙饭,有的班考前一个星期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
现在刚开学,一切都还在欣欣向荣的美好阶段,但姜准已经开始设想三年后无疾而终的毕业分别。
越是想,越是懒得去认识新同学,索性翻新发的生物书,看到书上鲜嫩可口的植物细胞突然想起晚饭还没有着落。
他妈半月前去美国交流




恶与俗 分卷阅读10
,明年才回来。他爸自从升了副院长,穿梭在会议和交流之间,一个星期见不着几面。他从小习惯了聚少离多,现在大了更用不着嘘寒问暖的照顾。
他从书上抬起头愣神的功夫,突然注意到同桌回来了,正想起身让地,发现对方和另一个男生停在了两排前。
“看什么呢,从教室就门口就一直盯这看,喜欢胡小菲啊?”那男生下巴朝中间的女生一点,丝毫没有降低声音。
他的位置和那女孩中间还隔了一个,因为他们都坐在中间四人连排的大组。
姜准的同桌曾天宇没想到老同学会一句点破他的心思,被揶揄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你看她那腿粗得。”
周围人哈哈大笑,无辜被卷进其中的胡小菲低着头不说话。
曾天宇被他们笑得不自在,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自己看,我才不喜欢这样的。”
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他辩解无用,抓耳挠腮地不知怎么才能“洗清嫌疑”,瞪着眼睛“她她她”半天,绞尽脑汁想杀伤力更大的词语。
“快上课,别说了。”
吃瓜群众中冒出来了一声劝阻,义正言辞却不咄咄逼人。
刚开学大家还不熟悉,有人劝也就敛了。
曾天宇回到自己座位,消停了半晌已经彻底翻过这页,又和姜准搭话:“姜准,你刚才抄课表了吗,我周五的没写完他们就给擦了,借我看下行吗?”
姜准打量他一眼,转回头继续趴着。
“行不行给个话啊?”曾天宇不明所以地等着他,见对方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好去麻烦另一边的同学。
姜准最看不起自私无脑的怂逼,多一句也不想说。
他的目光还在两排前逡巡,那个叫胡小菲的女孩低着头,同桌的女生自顾自地跟前桌说话,没有安慰她的意思。一个小小的飞来横祸奠定了她在其他人心目中软弱可欺的形象,只有刚才仗义执言的男生低声和她聊了几句,她边听边点头。
班主任点名时,他特意注意了那个敢出头的矮子叫聂诚。
校园生活很枯燥,如其对于他这种厌恶无用社交的人来说,下课比上课都难熬。
他参加了学校的管弦乐队,当小提琴手。
校队的练习需要占用中午休息和晚自习,姜准求之不得,把无聊的课余时间全都花在这项“不太有趣却可以忍受”的事情上。
开学第三周,音乐老师又招了一批新成员,其中就有聂诚。
他们学校练大提琴的人少,但凡有一个,音乐老师就绝不放过。
姜准觉得他拉得很一般,试音之后聂诚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音乐老师还是把他留下了。
“你上次摸琴不是七八年前吗,现在这个水平就算好了,稍微练练很快就能赶上进度。”音乐老师安慰他说。
姜准站在扇形的另一边,是聂诚的正对面,眼看着他几次因为拉错了音尴尬得眉尖带着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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