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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胡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闻冬

    “要没有徐大哥,我们大多数人都已经饿死在荒郊野外了。”

    “是啊,只有徐大哥才有资格让我们赌上性命追随!”

    徐寿辉听着众人的劝谏,装作难为情的样子,苦笑道:“诸位快快请起,寿辉答应就是。”

    说罢便去搀扶年岁已高的彭莹玉起来,温声道:“无论何时何地,彭祖皆如我恩师慈父一般,万万不可再行此礼,否则寿辉如何对得起您的一片苦心?”

    彭莹玉起身后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扭头对邹普胜道:“还不快将为师所说之物送上。”

    邹普胜闻言正色以对,看着徐寿辉道:“元世祖忽必烈取《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建国号为‘大元’。师父所说的‘三笔两字’便是要在这‘大元’的头上加三笔‘一’和‘宀’,变为‘天完’二字,我们可以此作国号建立新的政权,寓意压倒这暗无天日的蒙元!昔日奸佞频出,致使蒙古铁蹄践我河山,国仇家恨我等怎能不报?如今有徐大哥带领,我们大家团结一心,势必力压这‘大元’一头!”

    徐寿辉听罢拍手叫好,赞道:“‘天完’二字简洁有力,寓意深刻,浅显易懂,最为合适不过,百姓知晓以后必然望风来投,此礼胜过千军万马!二位请受寿辉一拜。”说罢便要施礼,被邹普胜急忙拦下。

    倪文俊见彭莹玉等人备受重视,担心劝谏的功劳都被他们抢去,便插话道:“彭祖所思深远,在下钦佩不已。徐大哥,既然战事将起,我请命领兵,必将为大哥献上首捷!”

    “好!倪兄弟如此自信,我们首战必能取胜!我立刻派人着手准备,制造兵器盔甲。只是我们虽然布局颇多,但人手似乎不太充足。”

    邹普胜哈哈大笑,朗声道:“有我师父在此,徐大哥何必为此担忧?”




第二百零八章 挟持少主
    徐寿辉笑道:“那宣扬教义,征召义军的事情便要麻烦彭祖了。”

    彭莹玉微笑道:“好说,好说。”

    至此,以彭莹玉为首的南方朱雀堂众人便推戴徐寿辉为首领,处理各项事宜,准备发动起义以响应北方的刘福通。

    为方便日后迅速壮大,彭莹玉继续将得力门徒派遣到各处发展,待本部在蕲州起事以后再共同响应……

    另一方面,刘福通领兵夺取朱皋镇后已回到了颍州城,此刻又在元帅府收到了彭莹玉的回信,欣喜异常,喃喃自语道:“韩大哥,一切皆按照计划行事,我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你的心愿,待局势稍稳我便可将林儿迎回来继承你的大业。”

    出神间,李铁牛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刘福通见他脸色阴沉,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李铁牛沉声道:“大哥,刘六兄弟回来了。”

    刘福通蓦地一惊,急声道:“刘六?他不是在武安山保护林儿吗?”

    话音刚落,刘六便走了进来,只见他身上衣服多有残破,露出的胳膊上赫然有着一条血痕,似为兵器所伤,看着触目惊心。

    刘福通顿时惊慌失措,站起身道:“到底怎么回事?林儿母子呢?”

    刘六见到兄长后立刻涕泪交加,跪拜下来道:“大哥,他们母子被人劫走了!”

    刘福通双目无神,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一瞬间好似苍老了几岁。

    刘六知道辜负了兄长的期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大哥,是…是我办事不力,你就尽管责罚我吧。”

    刘福通重重地叹了口气,急得五官都挤在了一处,焦急地问道:“事已至此,我怎么罚你也是于事无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刘六嗫嚅着道:“他们…他们是在晚上突然动手,又都遮着脸,我看不清模样,不过绝对不是普通的盗贼。”

    “你怎会如此肯定?”

    “当晚我听到异动后,就立刻拔出刀冲了出去,可他们人数众多,身手又好,我不是对手,一番打斗后被他们推下了悬崖,好在我命大,拽住了崖上的藤蔓,才保住了性命。待我设法返回寺院后,他们母子已经被这伙歹人劫走,可一应财物却分文未动,看样子就是冲着人来的。”

    铁牛疑惑地问:“可你们到武安山的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这些人又都是刘大哥的心腹,会不会是你赶路时走漏了消息?”

    刘六断定道:“一定不会!我带着他们母子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山道,绝不会走漏消息。”

    刘福通叹了声气,打断了二人道:“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怪我,当日在黄陵岗的一个兄弟已经转投到了杜遵道处,消息应该也是因此泄露出去的。”

    李铁牛皱眉道:“如此说来,是此人被杜遵道收买以后将韩林儿母子的下落告诉了杜遵道。”

    刘福通看着刘六道:“这趟辛苦你了,你伤势不轻,赶紧去请郎中医治。”

    随后扫了一眼李铁牛道:“随我去一趟杜遵道的住处。”

    铁牛建议道:“不如直接带人抓了这姓杜的。”

    刘福通苦笑道:“若我们杀了他,恐怕林儿母子和文老也难以活命。”

    铁牛此刻已经认定了杜遵道就是害死韩山童的元凶,恨声道:“这个畜生,真是卑鄙无耻,尽耍这些阴险的手段!”

    柱香时间后,二人已到了杜遵道的住处,发现盛文郁早在门外等候。

    “刘元帅,李千户,请进吧。”

    刘福通不动声色,推门而入,李铁牛则向盛文郁投去问询的眼色。

    盛文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属下守好房门,自己跟在二人身后走进屋内。

    杜遵道正伏在案上如往日一般批阅调拨钱粮等信件,见刘福通来了,停下笔道:“刘元帅请坐。”

    屋内除了杜遵道的桌案之外,仅有一张椅子,刘福通面无表情的就座,李铁牛则站在他身后。

    盛文郁走近后也照着李铁牛的样子,站在杜遵道身侧。

    屋内虽无兵刃,但桌案两侧的凝重氛围却给人以剑拔弩张之感。

    杜遵道整理好案牍,率先出声道:“刘元帅突然来访,可是有要事找我商议?”

    李铁牛眼睛一转,故意讥讽道:“杜军师神机妙算,我们所为何事而来,岂会不知?”

    杜遵道冷笑了一声,斥责道:“没想到总舵来的人也如此不懂规矩,刘元帅尚未发话,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李铁牛闻言大怒,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见李铁牛盛怒,装作与他不和的盛文郁立刻接话道:“军师不过是在说你是条没有规矩的狗。”

    “盛文郁,你找死!”

    李铁牛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却被刘福通用力拉了回来。

    刘福通正襟危坐,盯着杜遵道郑重道:“杜军师,明人不说暗话,明王的妻儿可是在你手里?”

    杜遵道却很是平静,毫不掩饰地回道:“不错。”

    李铁牛见他坦然承认,更是生气,怒斥道:“大胆杜遵道,你竟然敢在自家弟兄的手里劫人!”

    杜遵道扬了扬眉毛,看向愤怒的李铁牛,一字一句道:“你再敢口出狂言,我便让你们躺着离开这个屋子。”

    “你!”李铁牛哪里信邪,拔腿就要冲过去,刘福通见状佯怒道:“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李铁牛这才停下动作,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杜遵道面色稍缓,露出一抹微笑道:“李千户天生神力,勇武非凡,我很是敬佩,只是这莫须有的罪名,杜某可不敢轻易背负。说到‘劫’这个字,我倒是要问问刘元帅,明王的妻子当日我已派人妥善照顾,为何令弟刘六兄弟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将人给劫走了?”

    李铁牛没想到杜遵道竟然会以此事倒打一耙,站着原地眉头紧锁。

    刘福通平静地回道:“杜军师说笑了,当日林儿与我正在一处,得知明王突然遇难后,便让我立刻差人将其母寻回,只是当时恰逢颍州战事,我便忘记了知会与你,实在不好意思。”



第二百零九章 无计可施
    杜遵道装作恍然状回道:“原来如此,可刘元帅说是我劫走了明王的妻儿,这又要从何说起?”

    刘福通知道自己已是棋输一着,只得如实道:“起事前夕我担心教中局面混乱,无法分心来保证韩教主妻儿家眷的安全,所以便命刘六护送他们前往一隐蔽处隐匿起来,这样就算我们在河南举事失败,明教也能后继有人。可今日刘六浑身是伤,返回来禀报说他们母子被人劫走,杜军师如今又承认了他们在你手上,故此刘某前来迎接他们回去。”

    杜遵道听罢笑了笑,“刘元帅看来是误会了,事实是他们被不明身份的歹人劫走,恰巧被我的手下发现,我便差人将他们救了回来。”

    “那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杜遵道眯着眼睛,意有所指地道:“刘元帅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不如就由我代为保护吧,我已将他们妥善安顿好,刘元帅大可放心,况且林儿将我视为师长,我也理应竭尽所能地对其尽到保护之责。”

    刘福通沉默了半晌,面对杜遵道明目张胆的阳谋无计可施,只得回道:“如此甚好,军师才学出众,智谋过人,心思缜密,林儿有你负责安全,我也可以安心了。”

    “这怎么行!”铁牛惊讶的看着刘福通,后者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满眼尽是无奈。

    盛文郁站在杜遵道背后对着铁牛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才拿腔拿调道:“二位没事了的话,就不要耽误军师批阅军务了吧?我送二位出去?”

    看盛文郁一副已经成为杜遵道心腹的样子后,铁牛也不再装作气恼模样与其斗气,立在刘福通背后闭口不言。

    刘福通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杜军师,告辞。”

    杜遵道眉眼尽是笑意,示意盛文郁道:“盛千户,替我送送刘元帅。”

    “不必。”

    刘福通摆了摆手,遂与铁牛折返回元帅府。

    一路上,铁牛一直想着如何能够安慰刘福通,可揉着脑袋想了好半天,也憋不出来什么话来,只能低着头跟着刘福通身后。

    日上三竿,赤日炎炎似火烧,阳光晒在脸上火辣辣地烫,铁牛抬起头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了太阳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悄悄的从刘福通身后右侧换到了左侧,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帮他遮挡着些许的阳光。

    对于得了文瑄和韩凌玥吩咐的铁牛来讲,其实只要设法成为刘福通的左右,探知残害韩山童的真相便可,但与刘福通长期相处之后却是对他的胸襟和抱负钦佩无比。

    若没有刘福通对自己讲述韩家和玄武堂的始末,自己可能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也因此在心中与文瑄产生了一些隔阂。

    毕竟文瑄永远都是一副只想自保的模样,而刘福通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一心推翻元廷的明教义士。

    铁牛生在小阜舍村,长在小阜舍村,对他来说推翻元廷是生命里无法割舍的神圣使命。

    让他放弃这些到无忧岛上度过余生,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来得痛快……

    刘福通察觉了铁牛的小动作,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担心,杜遵道想以此控制明教也没有那么容易,他们能将林儿劫走,我们自然也能想办法打探到林儿的踪迹。”

    铁牛担心地道:“可您不是说韩林儿一直都与杜遵道颇为亲近,甚至以师奉之,况且韩堂主的死因尚未调查清楚,我担心他被杜遵道灌了**汤,忠奸不辨,认贼作父”

    刘福通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杜遵道私下里也拉拢过你吧?”

    铁牛摸了摸鼻子,不屑地道:“我自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可韩林儿毕竟还是个孩子……”

    刘福通仰天长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林儿当真受了杜遵道的蒙蔽,认贼作父后与我们貌合神离的话,他很可能就会相信杜遵道的鬼话,将我视作杀父仇人,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铁牛思考着与韩林儿有关的人,突然一拍脑门道:“有了!”

    “你想到什么主意了?”

    铁牛想起了盛文郁一副有所收获的样子后咧嘴一笑,卖关子道:“您先别急,待文瑄回来之后您就知道了。”

    刘福通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日子算来,文公子也快回来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回到帅府,甫一进门便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刘六盘膝坐在踏道上。

    刘六自知头脑不够聪明,又没有铁牛等人这样好的身手,本想借着保护韩林儿的机会立些功劳回来,结果却将事情办砸了,深知自己辜负了堂兄的委以的重任,见刘福通回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这件事不能全怨你,我相信你已经尽力而为了。”

    得到兄长的谅解,刘六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忍受不住,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铁牛最见不得别人哭,坐在他身边安慰道:“行了行了,刘大哥又没打你骂你,你倒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

    刘六哽咽着道:“咱虽然头脑不灵光,但也知道大哥这是将重任托付给我,我却给办砸了。别人笑话我倒不打紧,我就怕丢了大哥的脸!”

    刘福通见状亲自把他搀扶起来道:“起来吧,也不怕人笑话!”

    刘六憋着嘴,抽了抽鼻子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将她们母子找回来,若是他们因我被奸人害了,我就自己提着脑袋去见韩堂主。”说罢边站起身想要冲出门外。

    刘福通拉住了他,无奈道:“你可有什么头绪?”

    “没有。”

    “那你要如何去找?”

    刘六想了想,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不知所措。

    铁牛见状道:“刘大哥,你就别难为他了。”然后看向刘六道:“他们在杜遵道手上。”

    刘六听了大怒,“什么?真是他动的手?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第二百一十章 圣心难测
    铁牛挪揄道:“找他算账?我跟刘大哥去都没讨着便宜,你就不怕再让人推下悬崖一次吗?”

    “那……那你们说怎么办?”

    刘福通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刘六,你就尽管大张旗鼓的带人去查好了,不过不要与杜遵道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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