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苦
冰凉的溪水顺着口鼻呛进去,孔叙速腾着,试图逃离。
如此反复几次,孔叙的半条命都被男人拿了过去,终于不敢再靠近了,在江惩杀人的目光中一个人走远。
她的身上滴着水,头发粘在脸上结成一缕一缕。
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看看江惩有没有回心转意。
一直到夕阳西下,江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睛里,抬头看,风景始终不曾改变,天空蔚蓝,密密麻麻的树枝交迭在一起。
山谷还是那个山谷,孔叙走了半日,像是一直停在原地。
然而没有江惩,他从容淡定,无人的山谷里仿佛是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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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24
那时候手忙脚乱,没有人想起孔叙,众人把他拥簇着,随行而来的助理更是哭成个泪人。
江惩找到了,她不用跟着偿命了。
神佛保佑,万幸万幸。
众星捧月,虽然他人还在山谷里,可就是高贵起来了。
那个时候江惩也没想起孔叙,那个被他狠心撵走的女孩。
撵走孔叙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怒火点燃了她,孔叙敢往回走一步,他就敢当场掐死她!
江惩是名不虚传的江惩,孔叙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孔叙。
他和传闻中一样,好巧不巧,她比传闻中更让人瞧不起。
她死了就死了,甚至江惩都认为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然后跑到他面前哭天抹泪的喊冤追问。
孔叙的一生浑浑噩噩,都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横看竖看都是不值得的。
撵她走的时候能看到孔叙频频回头,一开始离得近,能看清她眼睛里的哀求和渴望。
她在期待着,期待着江惩大赦天下的摆摆手,叫狗一样的把她叫回来。
拜托拜托,看在这几天朝夕相处的份上,对我摆摆手,要我留在你身边。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怒火冲上来,什么恩义情分通通不好用,江惩难得的意气用事,却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他的心肠里长了石头,总是比一般人要硬上几分。
一次又一次,他的目光里是女人的频频回头。
渐渐的,她回望的时间越来越短,渴望的目光再不纯粹,掺进了零星内敛的绝望在里面。
然后她走远,身影模糊不见,最后一次她回头,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
七嘴八舌、嘘寒问暖,这些日子山谷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突然有这么多人过来吵他,江惩一时适应不起来。
他觉得头疼,助理叫裴露,她让江惩先睡一觉。
?
还睡觉?
在山谷里的这些日子,江惩把下半辈子的觉都给睡出来了。
他的时间从未如此的充裕过,每天无所事事,解决了叁餐温饱之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他也庆幸自己比较明智,没在最一开始就撵走孔叙,实话实说,她很打发时间,搞她很有意思。
孔叙…
孔叙?!!!
他嚯的一下坐了起来,突然提起的这个名字叫裴露一脑袋雾水,一阵之后才想起来,是那个妓女。
她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救援队应该还在找吧,我们的人只负责找到你,现在都在山里撤回来了。”
“她很重要吗?要不我让他们再进山找找?”
“江先生你别这么激动了,手上还打着针呢。”
是了,一起跟过来的还有医生,这几天的野人生活可把江惩给折腾够呛,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活过这种日子。
医生看见他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给他挂了水,具体管什么的江惩他也不知道。
揉了揉眉心,江惩没说话,更没告诉裴露要不要继续找。
第二个想起孔叙的人是一个老太婆,江惩记得她,那天就是她拿着拐杖敲窗户,中气十足的喊…好像是喊她月桂?
奇奇怪怪的名字。
他看到女人走下来,然后逃跑,他追过去,一晃又到了现在。
这里是出山的必经之路,老太婆还扒着车窗问,月桂月桂月桂,她说月桂还欠她半个月的房租没有给。
江惩噗一声笑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是揉着眉心感叹。
那女人就是这么不值得,根本就不会有人爱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他叫裴露把孔叙的房租给结了,听老太婆又一次的问:“那月桂呢?你们一起走丢的,怎么不见她回来?”
老人抻长了脖子往车里看,那么大的车子里,没有那个月桂。
江惩皱眉,车子逐渐往前开,临没影儿之前老人听到江惩没有耐心的回答:“她死了。”
一开始江惩只是随口说说,但裴露挺上心这事的,她把搜救队始终都没找到孔叙的事儿跟江惩说了。
而这时候江惩都已经离开那座山谷快有七天了。
也就是说,又有七天过去了,江惩他逃脱升天,孔叙她依旧音讯全无。
江惩突然抬头,他瞪着裴露看了一阵,突然就把烟灰缸摔过去了:“我养你是为了听这个的?再不好好干就滚去养老院洗盘子!”
然后裴露再也不敢关心这事了,江惩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孔叙这两个字。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偶尔会想起孔叙,并不是男女之事的那种想,而是他在猜测孔叙的生死。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到最后江惩只对这个比较好奇。
他觉得那天面对那个老太婆,他应该是没说错,孔叙她就是死了,死在了那座大山里。
对她而言算是个好结局吧,这大千世界繁华喧嚣,可她享受到的、感受到的都少之又少。
真不如那座山谷,遍地开花、人杰地灵,她去凑个热闹,不多也不少。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二人都没有联系,孔叙当然也没死,她当然是被人找到了,虽然晚,但来得及。
被抬上车的时候她提起江惩,这时候也说不出个东西南北了,可孔叙还是凭借着记忆指出了山洞所在的方向。
她说江惩还在那里。
去救救他。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搜寻队安抚她一阵,没跟她说江惩早就逃出生天了。
那个男人对你可是只字不提。
没人说,所以孔叙没有太多失落,她睡了个好觉,醒在她温暖的被窝。
乔美娜在隔壁打电话,她把声音压低了很多,孔叙情况不错,是有一些营养不良,人瘦了一些。
她醒了我会跟你说,这几天我不去上班,工资你得照常给我。
关系好?再好也没有钱重要啊!孔叙要是能下金蛋,让我给她舔屁股我都干!
那大概是林彻了,除了他,孔叙也想不出还有谁惦记她了。
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是干瘪了一些,她笑一笑,管这个叫因祸得福,无论如何人确实是瘦下来了没错。
又想起她年初算命时神婆说过的话,还真是流年不利,她花了钱也没能免了灾。
神婆好像还提起过几个生肖,说是天降地煞星,专门到她命里来,扒皮抽骨的拿走她的半条小命。
孔叙记性不好,那时候还认认真真的拿笔记了下来,也天马行空的打算着,真叫她遇见这几个属相的男人,就是坐火箭也要绕开。
她认为自己该去佛前再拜一拜的,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是阴沟里翻了的船,所以不求别的,孔叙只想自己平平安安。
希望菩萨生了一副软心肠,叫她的下半辈子能够好过一点。
后来的几天都舒服,乔美娜哭了一阵后也算了,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十分喜欢这种带薪休假的日子。
有时候被人连着操了几顿都挣不来这么多的钱。
简直像是白捡的一样。
即便是林彻看不见、听不见,她还是里里外外的把人给夸了一遍,临了临了还不忘补充,说大老板对你真不错。
特意给我放了假,要我在家照顾你。
这几天他总是给我打电话,要不是你还在这躺着呢,我都以为大老板是对我有意思。
叙姐就是叙姐,跟你混吃得饱,挣得多,真得劲儿。
去你妈的吧!
孔叙气的骂人!
乔美娜一点也不会照顾人!林彻找她真是亏到了姥姥家,她才醒了一天半,已经吃了两顿麻辣烫了。
剩下的几顿也不是什么清粥小菜,她消失的这几天楼下新开了一家牛蛙涮肚,又香又麻又辣,吃剩的东西倒进马桶里,红油把这一栋楼的下水管都给堵了…
孔叙想喝口粥都不行,乔美娜吧唧嘴的声音响了二里地。
她想,她会永远屈服于红油辣锅和咸豆腐脑,一直到死!
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25
乡情真是一种微妙的情绪,它从不叫人号啕大哭,它惯会藏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要你时不时的就惆怅一阵,唉声叹气。
出来这么多年孔叙很少想家,她的童年里都是张显玉,他无处不在,藏在每一个片段里。
但她很奇怪,她想念家里做的豆腐脑,这是她嘴巴里唯一留下来的味道,有时候想着想着,她就开始想起小时候,想起她和张显玉。
豆腐脑又热又香,她们两个面对面坐在一起,夏日的晚风闷热,却还有风把她的汗衫儿吹起。
她的汗衫儿旧了,上面七扭八歪的写着张显玉的名字,这是年初张显玉穿小的衣服,孔叙穿着大,却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捡张显玉的衣服已经捡惯了,家里穷,张显玉的衣服也都是别人穿小的,他们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如何。
一直到了上初中,他们在村里去了县里,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不再是村里的狗娃二柱,而是一些身份地位参差不齐的职工儿女。
孔叙傻兮兮的还什么都不明白,而张显玉却已经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的阶级问题,真是一条鸿沟,要奋力一跃才能跳的过去。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小孩,可以不用穿旧衣。
孔叙的第一件新衣是张显玉买给她的,一件粉色的半截袖,上面印着小熊维尼,它捧着蜂蜜罐子,笑得憨厚可掬。
最一开始她不知道张显玉在哪挣到了这么多钱,居然还能闲下来一份给她买东西。
很久以后孔叙才知道,是张显玉偷拿了助学金出来花,东窗事发的时候还挨了张爸的好一顿打。
孔叙一直都喜欢那件半截袖,后来又被她剪成了抹布,丢去了垃圾桶里。
现在想想真不应该,张显玉的自私不可否认,可她与张显玉之间的点点滴滴也都是真的。
他对她好过,实实在在的对她好过,数九寒冬里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是张显玉。
对她很好的张显玉,忘恩负义的张显玉。
良心让孔叙逃避不了许多东西,不然她也不会在春上里做鸡了。
前几天躺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孔叙都没有这么安心过,今天一回到春上,这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地方,无端端的,孔叙生出一种远嫁女回娘家的归宿感。
真是扎下了根,长在这里了,就连空气里的尘埃都迷人,更何况还有许多窈窕的女人,她们婀娜多姿、美目流盼,是夜里才开的花,时而是永恒,时而是一瞬。
刚养好身体,林彻不让她出台,连着打了几个电话,能感觉到他忙的焦头烂额,所以孔叙理解他在电话里骂人。
“你总不能拦着我挣钱。”孔叙靠在窗边,门外不知道谁打碎了酒盏,留下难听的谩骂久久不散。
看来今夜的客人有些难缠。
“也不差这几天了,过两天我回燕京看你。”林彻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怕孔叙真回春上接客,挂电话后又给孔叙发了微信。
他了解孔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孔叙。
她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老财迷!
所以二话没说,林彻先转了五万块钱过去,然后乘胜追击的说:“就当我心疼你了,我十五号左右回去,到时候你每胖一斤我都多给你两万。”
孔叙再瘦下去,人就没了。
嘿!
真看出来林彻发达了,说话做事都财大气粗的,五万块钱说给就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孔叙收钱很快,带着点心安理得的模样,第二天和小姐妹逛街,一口气买了两个假包回来。
她们这一行也要置行头、充脸面,穿了名牌就等于贴了高级鸡的标签,客人领出去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一看行头就能知道,这和那些叁流货色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追求这个,各路名牌换着穿,卖一个月的屁股还不够付个尾款,看着珠光宝气的相当厉害,其实兜里面没攒下一毛钱。
孔叙是那种背着麻袋都能出门的女人,她不追求太高品质的生活,一直以来想要的都是叁餐温饱,真让她花叁万五万的去买包包项链,孔叙立刻就能封逼上岸。
她的目的很明确,一个字——钱!
所以她都是真假掺买,一来二去省了不少的钱,真叫人发现了,她就说土大款送的,或者赖给暴发户也行。
只要钱是自己的,到时候怎么说都随便。
就是真赖不掉孔叙也不怕,她屁股都卖了,在老家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名人,早就不在意面子这种身外之物了。
而且迄今为止没有人发现她背假货,真要感谢那些微商了,假货做的比真货还真,前几天孔叙脑袋一蒙,差点就整一个喜马拉雅回来背了,多亏她及时顿悟,知道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真背一个几十万的东西在身上,铁定有人怀疑。
所以她没买,四舍五入省了几十万,留着和乔美娜一起吃螃蟹去了。
年前的时候孔叙考了驾照,如今琢磨着买辆车,付钱的时候乔美娜怂恿她买房子,想也没想的就被孔叙拒绝了。
她很坚定,说总有一天会离开燕京。
情况允许的话,我可能会满世界走走。
她说大话,乔美娜就笑话她,笑她二十六个字母没背全呢,还想着满世界走走。
然后乔美娜也一脸憧憬的说:“条件允许的话,我也想满世界走走瞧瞧。”
是啊,谁不想呢。
资金紧张,孔叙没买太贵的车,她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好,攀比心不重,万事都能将就着过。
林彻听说之后还笑话她好一阵,告诉她没钱就说。
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孔叙就是想要一个代步的,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希望能有一天离开燕京,离开春上,到时候帅气的把车门一甩,挥挥衣袖,云彩爱来不来。
天高海阔,那时再没有什么是她的束缚,方向盘握在手里,想去哪里都好说。
也算是给她周游世界的计划开了个好头吧,孔叙买了一辆车。
难得发朋友圈,九宫格里塞不下她的爱车,每一张点开都是长图,孔叙恨不得把安全气囊拆开,大显身手的再秀一番。
翻到最后面才看到孔叙的自拍,眼睛眯成一条缝,她笑得一本满足。
贺虔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加过孔叙,要不是看到这条朋友圈,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孔叙居然在他的通讯录里。
她安安静静的,像一个幽灵。
其实贺虔对炫富这种事并不关心,他什么热闹没看过啊,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大部分的消息都被他匆匆划过去,至于为什么停留在孔叙这里,原因只能是好奇。
这车够寒酸了!
他觉得自己的通讯录里不会出现这种人,这种档次的破车也值得拎出来晒个九宫格?
他家保姆都不开这车了,昨天晚上开宝马出去买的菜。
贺虔没那么困了,一张一张点开,直到最后发现了人间瑰宝,我们的孔叙。
前阵子的事情圈里少有人知道,江惩瞒的特别好,那个裴露更是守口如瓶,一问叁不知,摇头晃脑的打马虎眼。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具体发生了什么贺虔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孔叙跟江惩之间的恩怨,所以乍一眼看到这么开心的孔叙,贺虔愣一愣,觉得不现实。
孔叙不应该“死于意外”,走的悄无声息吗?
到底是年纪大,人也跟着心软了?
江惩到底还是不是江惩了?
他以前从不这样手下留情的。
贺虔点了赞,在下面留言:“车不错。”
然后他笑,那女人几乎是秒回,隔着屏幕就能猜到孔叙洋洋得意的模样,要是有尾巴,也早就高高翘起来了。
因为她说:【是吧!花了我八万块钱呢!】
贺虔:【值这个价钱,恭喜你。】
翻斗花园牛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贺虔一点也不怀疑这一排哈哈哈的真实性,不用想也知道,孔叙这时候一定是仰天长笑、花枝乱颤的。
她的开心写在每一个偏旁部首上。
贺虔又问:【回家了吗?好久没再春上看见你了。】
翻斗花园牛爷爷:【啊!前几天出去玩了,最近才回来。】
哦!
小妓女撒起谎来也是毫不含糊,没有人会想要去深山老林里度假的。
逃难就说逃难,这种事情怎么给包装成那么好看?
真奇怪,一个妓女也要面子。
阿力的遭遇他听说了,至此之后贺虔对孔叙大有改观,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拿刀扎起人还真不含糊,阿力都被她给扎成一个筛子了。
老话果然不骗人,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
贺虔:【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
谁啊?
孔叙一头雾水,她给客人都有十分明确的备注,取向癖好一应俱全。
今天晚上的贺虔是突然出现,这时的孔叙被喜悦冲昏了头,无论是谁夸一句她的爱车,都能得到口若悬河的显摆。
要问对方是谁,孔叙还真不知道。
朋友圈里是叁天可见,头像是一只猫,朋友圈的背景是一群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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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秘秘、故弄玄虚。
顿时孔叙的喜悦就被好奇瓜分走了一半。
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26
总不能是张显玉吧。
孔叙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妙,也觉得可靠。
虽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可孔叙就觉得是张显玉没跑了。
她很笃定,她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真要专心细寻思一阵,孔叙就会骂自己愚蠢,可这时候她像是魔怔了似的,脑袋里只剩一个张显玉。
也不是总想起他,孔叙只在风光的时候才想起人家。
前几年买房的时候她就很怅然,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颇为可惜的自我言语。
我过得是不是还算可以?
真不一定比你差。
有没有后悔呢?你辜负我,把我抛下。
后来她又给家里买了车、给自己买了车、独自赡养着张家爸妈。
吃了一辈子的苦,两位老人都是一身的病,前年手术的时候没告诉孔叙,可跟邻里借过钱之后,也还凑不够手术费。
人真到了医院里真是没有半点人情味,明码标价的东西把人的价值切割的十分清楚,要多少都得给!
她记得很清楚,是早晨六点,她匆匆忙忙的下车,那天天气不好,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救世主,出现的时候自带许多光环。
那时候大手一挥,她说的气派:“别担心钱,这东西我有的是。”
这些都算是她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每一次都是,除了高兴以外,孔叙总觉得怅然。
怅然张显玉没有衣衫褴褛的突然出现,来见证她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高光和快乐。
他必须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说有眼无珠,当年不应该离开。
这房子真不错!这车多少钱?孔叙大人你好厉害!
我王八蛋!我不是人!你行行好!行行好施舍我两个!
我看你们小区在招保安,你帮我说说情,我想明天就上班。
太喜欢幻想这样的场景了,孔叙在心里趾高气昂的向张显玉显白过一万次生活。
看啊,老娘过得不错,买了房也买了车,哈哈哈哈,别羡慕我,我生来就该是这样幸运快乐的。
别说我不念旧情啊,像你这种穷亲戚平时我都是不理的,今天送你回家还不是因为你是张显玉。
听说你过得不太好,喏!这些钱你拿去花,谢我做什么?都是小钱!咱俩毕竟一起长大。
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真有这一天,她一定花枝招展,带上所有的首饰,穿柜子里最贵的名牌大衣。
不是假话,如果机会的话孔叙确实是很想见见张显玉,她希望他落魄。
比想象中更加的落魄。
那天孔叙没有回贺虔的话,她是有一点冲动的,热血上了头,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就比如当年她找到林彻,义无反顾的扑进去。
贺虔很讨厌语音视频的滴滴声,所以孔叙弹视频过来的时候,贺虔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声音像个催命符,吵得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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