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有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澹澹
“这锦囊确实是个姑娘的。”
他话一出,归晚瞬间都懂了。就说这个锦囊对他意义非凡吗!上次提到,他还一脸的紧张,想来他心里还是装了个人的。原来她以为这个人是苏慕君,然今儿看来,的确另有其人。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如此,他怎还能对自己这般亲近!他把自己当什么?有把那个姑娘当什么?
她容色愈暗,试图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箍得更紧了。他知道她是误会了,如此,他更应该把事情讲清楚!
“这锦囊确实是个姑娘的,而且我对她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我对她有愧,也仅此而已——”说着,他再没给怀里人回口的机会,径直把所有的事都道了来。从杭州到京城,从姑娘身亡到死而复生……
语毕,他看看她。
他以为她会怒,哪怕是伤感,可除了平静他什么都没瞧见。
她推了推他示意要起身,担心她不舒服他放开了她。
“原来将军是为这事发愁。”她理了理裙裾道,语气颇是淡然。
江珝惊。“你不气吗?”
“嗯?为何要气?倒是我该内疚才对。”她笑笑,“若不是我的存在,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她入门了。”
归晚坐在了江珝身边,劝道:“我知道将军你想对她负责,我支持,也觉得你应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你瞧见我就惆怅,原是这事。其实你也不必担忧,你能让我踏实地生下孩子,给他名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还敢空占你妻子的身份。你放心,等你找到她,我会让出位置的,只要她不介意曾经我的存在就好。所以,将军你根本没必要发愁啊。”
江珝沉默了,良久问了句:“你就这么想走?”
归晚纳罕,反问:“不然我还要留下?”人家正牌来了,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不赶紧腾地方。“我想要的,无非是生下孩子而已。”
“孩子对你就这么重要?”他又问。
不过这一问有点废话,孩子不重要谁重要?归晚想了想,郑重道:“还有一个人……”
江珝漠然侧首,目光盯紧了她,深邃的眼底似要把她吞掉似的。归晚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战兢道:“还有,我父亲啊!”
就这么对视半晌,江珝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他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接着,看都未再看她一眼,起身对林嬷嬷道:“天晚了,扶夫人回去歇着吧。”说罢,拿起架子上的外衫,连发都未束,出门了……
听下人说,江珝去了小书房,归晚这才回床上歇下。
没想到江珝竟有这么段经历。负伤中毒,如果猜的没错,应该就是成婚之初,她帮他处理的身后的那处箭伤吧。原来是因救人而得,她还以为是父亲导致的,可想想,若不是因为父亲打开城门,他也不会急迫南下。还有那个姑娘,眼下会在哪呢?在这个名节比天大的时代,失去清白的姑娘也不知道会如何生存下去……不过她还算命好的,因为对方是江珝,他会对她负责,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伤害,她依旧可以无忧虑地生活……
这场灾难中,受伤害的女子太多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般好命,比如归晚自己。她不也是个受害者吗?更糟糕的是,她居然还怀了孩子。不过想想她也算是幸运的,因为她也遇到了江珝。
这个男人还真是神奇,总是和灾难中的姑娘纠缠。归晚无奈笑笑。不过快了,等他找到她,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接下来几日,江珝和归晚,亦如往日彼此之间都淡淡的。不过这府上却也没人在意,因为世子江珩的大婚之日,快到了。
一进入腊月,沂国公府便热闹起来。虽说婚事仓促,可到底比江珝那时候准备要充裕得多,再者是为自己儿子准备婚事,云氏每日忙得上下翻飞,可却整日挂着笑容,精神头颇足。
归晚也跟着沾沾喜气,没事的时候便跟着老夫人一同准备给新人的贺礼。
是日一早,归晚带着林嬷嬷去东院,经过小花园时,隐约听着有底底的叹息声,接着,便是一阵啜泣。归晚好奇,绕了进去,这才瞧清了六角亭里那个瑟缩的人,正是江珩原来房里的丫鬟,现在的姨娘,锦湖……
归晚还没出声,倒是她先发先了二少夫人。锦湖赶紧抹了抹泪,迎了上来,揖礼问候道:“锦湖见过二少夫人。”
“你怎一个人在这?”归晚蹙眉,望左右瞧瞧。“你有孕在身,没个人跟着吗?”
锦湖点了点头,隐忍道:“有的,西院的春夏一直照顾我的。只是……世子新婚将至,西院人手不够,她去帮忙了……”
“嗯,若这样,那你便不要随意走动,还是留在西院得好,免得大家找不到你。”
二少夫人这话一出,锦湖有点愣。她以为自己有孕却无人照顾,任谁听了不会生份怜悯,何况是同为孕妇的二少夫人。可对方不但半点同情未有,还告诉她不要乱跑,这倒是她的错了?
锦湖心中不大乐意了,好歹自己也是姨娘的身份,这肚子里也是江家的后,可府里上下全都忙着江珩的婚事,无人关注她。操办这婚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何妨,非要面面俱到,便是少挂了一盏灯笼,那严家小姐就不嫁了吗?
她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敢说,委屈地回道:“二少夫人说得是,我到底是西院的丫鬟,就该留在西院,或许还能搭把手……”
“我是这个意思嘛!”
锦湖话还没说完,归晚冷道了句,惊得小丫头哑口。
这丫头是酸给谁听呢?自己是沂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但不是二房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她也看见了自己,归晚早便转开了。方才那句,也不过是为她着想,嘱咐两句而已。她这阴阳怪气地,算怎么回事?是觉得江家对不起她吗?
“我让你留在西院,是因为西院人多,方便伺候。虽是你带着身孕,但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西院到东院这么远,你都能走过来,你图的是什么!西院那么大,都不够你散心的吗?这雪天地滑,身边连个人都不带,你是怕自己出事,还不是怕自己不出事?”
小丫头被归晚几句话说得目瞪口呆。这种人的心思,归晚太清楚了。自尊心强,又要脸面,瞧着自己被冷就心里不舒坦,变着法地要作,生怕人家注意不到她,甚至敢拿孩子当筹码。
“沂国公府,便是姨娘那也是上得了台面的,你说这话,对得起你的身份吗?别忘你这孩子是江家的,若是出何意外,江家饶得了你吗!”
“是,二夫人教训得是,锦湖知错了。”小丫头瑟瑟应声。
“我不是教训你,我只是劝诫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归晚缓了语气,拢了拢暖手继续道。“你今儿在这是等我的对不对?”
话音一路,小丫头惊得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若桃李,瞧上去还没有自己大,却淡定超乎年龄的少夫人。她惶恐地摆手否认道:“不不不,不是,少夫人您误会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西院的人,若非老夫人传话,是不会来东院的,即便去,最近的路也应该是直跨客堂。这小花园是连接东院和檀湲院的,平日里走的便只有归晚夫妻二人。所以,她能绕到这来,绝非偶然。何况她就不信云氏会这般疏忽,西院那么大,就缺春夏一个人?非要把她也调去,让锦湖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她再不喜欢锦湖,可没有哪个祖母会不在意孙儿的,即便锦湖肚子里的是庶出。
归晚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她觉得应该来找自己,毕竟自己跟西院一点关系没有,但她知道她今儿来的目的,她想让自己帮她。
善人谁不愿意做,可帮也要有帮的道理,归晚不觉得她值得帮助,或者需要帮助。
“我知道,最近因为世子婚事,西院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冷落了你。但这不过是一时,待严家小姐嫁过来,一切自然会如常。方才说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眼下还是这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姨娘身份是如何得来的,若不是严家小姐应允,你觉得你将失去的仅仅是一个姨娘的身份吗!”
这话有如惊雷,锦湖呆住,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她想起了当初二夫人曾对她说过的话:如果严家小姐不认这孩子,那它决不能留。
明明是腊月冷天,锦湖却额角渗汗。这几个月被人呵护着,她可能真的是晕头转向了。被呵护的,到底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能被提到了姨娘的身份,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严家小姐的一句话。
自己的命运都捏在人家手里,她还想和人家争?笑话……
锦湖神情渐渐释然,最后面无表情,她对着归晚深深揖礼,平静道:“我今儿还是找对了。谢二少夫人提点,将锦湖敲醒,锦湖谨记少夫人的话,不会再惹麻烦了。”
话说到这份上,也无需再说,老太太还等着自己,归晚冷淡地应了声,带着林嬷嬷和下人去了。然感觉中,那个瑟缩的身影好似良久都未动过……
“这锦湖也是个糊涂的,还真拿自己当回事。”茯苓哼了句。
林嬷嬷瞥了她一眼。“拿自己当回事没什么不好,怕就怕太当回事了。”说着,她托起了归晚的胳膊,“得说咱表小姐心善,点醒了她。”
“我才不是心善呢!”归晚勾唇道,“我是不想平白被她利用,这府上的事,我躲还躲不过来,哪有心思理他们。二房的事,就二房自己解决,勾搭我一个大房的人算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家这本经还没念明白呢,管得了人家。”
闻言,林嬷嬷不住点头,叹道:“哪个都不是省心的,我看这世子夫人入门后,也消停不了。”
这话说得是。锦湖这会儿想明白了,不等于她甘心。归晚看得出来,她是心高气傲的姑娘。从前一直是世子的贴身丫鬟,在丫鬟中高人一等。如今成了姨娘,她岂甘心屈居人下。江珩说他是酒后误事,酒后能不能误事不清楚,但偌大的沂国公府,又不是在僻静角落,若是她不肯,江珩也断断强迫不得的。所以,她心底必然就带了那份高攀的意图……
……
这几日,江珝每日准时出门,准时回来,陪她一起用早饭晚饭,休息前也会相互问候,只是两人一切都冷冰冰的。瞧着他愁郁未减,为了不叫他他心结难解,归晚还是刻意避免和他过分亲近。对此,江珝没有介意,于是渐渐地俩人话都少了。
转眼已是腊八,江珩的大婚之日。节日和婚事赶到一起,热闹非凡。
严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是大手笔,据说十里红妆铺陈了整个主街,奢华无比,直直赶超江珝和归晚婚事的规模。
沂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差了,锣鼓喧天,响彻云霄,好似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沂国公府世子爷今日大喜一般……
今儿沂国公的客是空前的多,归晚有孕不宜待客,唯是去接待了同来贺喜的大舅父祁孝儒和舅母何氏。亲人相见分外亲切,她好久没回武阳侯府了,得知外祖母身体康健,她心下安慰。
新人拜过堂送进了洞房,纱帐闹洞房的都是各个府上的贵妇,云氏把归晚也叫去了。归晚不解:自己带着孕身去人家洞房,好吗?
云氏拉着她解释:“要的就是怀孕的你。”她是巴不得儿媳妇沾沾孕气,也如归晚,明年便能给她生个孙儿出来。
归晚心里无奈,可被那么多人盯着,却也不得不去了……
洞房里,江珩正在和新娘子接撒帐的果仁,乍然瞧见余归晚,他愣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也不知是谁手没个准,一颗大枣砸在他脸上,他才“嘶”地一声低下了头。
大伙惊得哎呦一声,新娘透过薄纱盖头也瞧了个囫囵,急得险些自己掀开盖头,忙问了句:“世子爷没事吧?”这还是她入门说的第一句话。
房中戛然静默,随即一阵哄笑,道新娘子才入门便心疼起夫君来了。窘得江珩只得红着脸摇头,示意无碍。
纱帐结束,盖头掀起,这世子夫人面一露,众人啧啧赞叹,好俊俏的新娘子。新娘子淡淡一笑,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的孕妇身上,弯眉巧笑,和颜问道:“这是二嫂吧。”
归晚笑笑,上前,道了句祝福的话,只闻新娘子又灿笑道:“有二嫂祝福,我沾沾二嫂的好运。”
呵,这新娘子可倒大方,连江珩都微诧,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是房里人太多,还是有让江珩紧张的人在,总之他觉得憋得慌,闹过洞房便留下新娘子,送众人出去,他也去前院宴客了。
出了新人所在的云熙院,归晚行动慢些,方跨出二门拐进游廊里时,便听闻身后有人柔声道了句:“二嫂仔细门槛。”
归晚回头,是世子。她淡淡一笑,道:“世子先走吧,我腿脚慢。别让宾客久等了。”
江珩笑笑。“无碍,二嫂先走。”
二人互让,归晚终还是没让过他,便走在了前面。游廊里一前一后,他安静地跟着她,默默无声,归晚偶尔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直在望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别扭,又因着怕耽误他,赶紧脚步加快了。
六甲之身,身重腿沉,就在迈台阶的那刻,她一脚没踩稳,蓦地向前扑了去……
“二嫂小心!”只闻身后人唤了一声,归晚措手不及,扑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归晚惊得下意识去扶肚子,然对面人比她手还快,先行覆上稳住了她。
熟悉的感觉——
她抬头仰望,是江珝。
见是他,心稳了下来,她抱着他长舒了口气,念叨着“吓死我了,亏得你手快!”
“你就不能稳些,让我省点心吗。”他拍了拍她背,半嗔半吓道。
归晚瞪着他撇了撇嘴,“知道了,叫你省心!”说着,撑着他胸口起身。方离开,又觉得不对,他们什么时候又这么亲密了——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江珝意识到了,心骤然一沉,抚着她小腹的手也空了……
然他看看身后一直盯着他二人的三弟,没说什么。唯是吩咐林嬷嬷和小丫鬟扶少夫人回去休息,他随江珩一同去前院宴客了……
……
虽说自己没做什么,但归晚还是觉得有点累,早早洗漱罢便回房歇着去了。睡意尚无,林嬷嬷带着苁蓉和茯苓陪着表小姐。
提到今儿亲事办得好不热闹,严府嫁女隆重,茯苓不大高兴了,撇了撇嘴:“这分明是给人下眼药吗!咱将军和表小姐是御赐之婚,也没想他们家那样张扬,还刚来就要把上尖了。”
“掌嘴!”归晚瞪着她怒斥,茯苓还不服,急得苁蓉赶紧给她嘴里塞了块喜饼,象征地拍了拍她小脸,嗔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传出去被外面人听闻,还不得道咱表小姐气量小,斤斤计较。你啊!说话能不能顾着点咱家表小姐!”
茯苓嚼了两口,赶紧点头捂住了自己嘴巴。
瞧着她笨拙样,归晚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们虽是御赐,但人家才是沂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沂国公。人家才是公府的主人,婚事能不隆重吗。他可是公府的门面啊!”
“他是公府的主人,可这府上还不是得靠咱将军撑着。”茯苓忍不住嘟囔句。
“又多嘴!”归晚指着她嗔道。接着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外面。“这都几时了,宾客都散了好一阵了,将军怎还没回来?”
苁蓉抿笑,道:“您若是不放心,我便让人去前院看看。”
归晚哼了声。“我有何不放心,他不回才好,我……”
她话没说完,便闻明间的门“嘭”地一声响了,好似被踹开一般。主仆几人惊住,苁蓉反应过来赶紧出去看,然还未出稍间便听门外的小丫鬟急唤道:“少夫人您快来啊,将军他,喝醉了!”
表小姐有喜 45.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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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晚赶紧从稍间出来, 一眼便瞧见正弯腰撑着门框的江珝, 他锁眉阖目,瞧着就不大舒服, 身边几个小丫鬟伸臂虚晃着,想要去扶却又不敢上前似的。
“喝多了?”归晚问了声。
江珝举眸,见了她当即直起了腰身,挺拔着脊背亦如往常, 他展眉淡定道:“没有。”
归晚打量着他, 除了脸色微微带了丝醺红, 还真瞧不出他有醉意, 整个人依旧冷清清地, 脑门上贴着生人勿进。
“没醉就好。”归晚瞥了眼小丫头, “往后没事别胡说。”
突然被斥责, 小丫头好不委屈, 脸都挤到了一起,方才二公子明明是踹门而入, 晃晃悠悠一身的酒气,迈门槛时好悬没被绊倒,他这不是喝醉了是什么!
看眼瞧着没事人似的江珝,小丫头也不敢反驳,只得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人回来便好, 归晚也没在问什么, 转身又回了稍间。
江珝一直盯着她, 直到稍间的门关上, 他才深吸了口气,回到次间猛喝了一杯茶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是喝酒了,而且还没少喝。今儿来贺喜的,说是为世子恭贺新婚,但是实际上还不是冲着他。往日与他们,云淡风轻地过去就好,可今儿是三弟的大婚,为了三弟他也得应酬着。应酬归应酬,倒也不必喝那么多酒,许还是心理愁郁,见酒便亲了吧,所以没控制,他多饮了些。
说来也是笑话,虽生于豪放的北方,性格洒脱,但江珝却是个不会饮酒的人。幼年与母亲一起生活,酒沾得不多,少年又随父从军,而沂国公的军中是命令禁酒的,这个规定也被他的燕军继承了……
喝了茶也一点都没好受过来,他头更晕了……应该是退场时那连续的三杯酒使然吧,他喝得太急了。
宾客散去,正打算返回的江珝突然被人拦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冕的嫡子,薛青旂。
二人相对,薛青旂手拿酒杯递了上来。第一杯敬世子大婚,他喝了;第二杯贺将军凯旋,他喝了;第三杯庆将军得子,江珝犹豫了。薛青旂逐字逐句挑唇而道,每字都咬得极重,尤其“得子”二字,以至于江珝脑袋里突然有了个念头——莫不是归晚有孕之事,他也知道?
应该是,毕竟人是他从江宁带回来的。所以,他这算什么?看着薛青旂自信的笑,江珝觉得,许自己和归晚之间的事,他一清二楚。
不过江珝还是挑笑,淡定地道声“谢谢。”便举杯一饮而尽……
他已经喝得够多了,然这三杯酒劲儿又跟了上来,他不仅晕,头疼得厉害,心里更似有一团火在烧,躁得很。他单手遮在额头,阖目冥思……醉,却让他大胆地想清楚了一件事。余归晚和薛青旂,一个默默等着要走,一个始终不婚不娶,两个青梅竹马的人约好了似的要求自由,这真的不说明什么问题吗?薛青旂等的是她吧……
“沐浴!”
江珝大唤了一声,翻身下床。隔壁归晚惊了一跳,遣茯苓去瞧瞧,茯苓趴在稍间门口,眼见着二公子冲似的去了净室。
“二公子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林嬷嬷忧虑问声。
归晚摇头。“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他喝酒呢。”不对,洞房那夜他喝了,还是两人的合卺酒。那日他连个顾忌都没有,还把自己呛到了,归晚想到就觉得他好直男。而且,自己大婚之日,他宴客时滴酒未沾,眼下世子成婚,他到喝了。瞧着他那白皙的脸泛出的熏红便知道了,他还没少喝呢!
表小姐不以为然,可林嬷嬷还是放心不下,试探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咱二少爷向来不用人伺候,若真是喝多了该如何是好?”
“不是有官正吗!”归晚应。
“官正方才随禹佐侍卫出去了,从侧门走的,不晓得去哪了。”苁蓉接了句话。
苁蓉话一出,茯苓阴测测地笑了。归晚瞪着她,一脸的鄙夷。“你那叫什么表情!”
听表小姐说到自己,茯苓八卦的性子又来了,眉开眼笑,巴巴地贴了上来。“小姐小姐,我跟你说个秘密,苁蓉的!”说着,眼神还不忘瞟向苁蓉。
“茯苓,你要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嘴!”苁蓉扔下手里的绣活,来扯她。
可来不及了,她手再快哪比得过茯苓的嘴快。“苁蓉最近总是盯着禹佐,瞧不着还打听!”
“啊!”归晚闻言,故作夸张地啊了声,转眼间,便和茯苓林嬷嬷一同笑了起来,笑得苁蓉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连连解释着“根本没有的事!”气得把刚做好的一只小虎头鞋扔向了茯苓。茯苓一个闪身躲开了,众人笑得更欢……
然就在满屋子欢闹时,稍间门外有小丫头急匆匆地唤道:“少夫人,将军唤您去净室!”
“太晚了,我不去了。”
门外小丫头还没走,好似急得在跺脚。“少夫人少夫人,您去吧!将军说了,您不去便不叫我回!”
还带威胁的?归晚想了想,望向林嬷嬷。林嬷嬷点头,她穿上鞋披了裘衣便去了……
大冬日里的,每每到了净室,都是氤氲的一团雾气,尤其归晚沐浴的时候,林嬷嬷都会提前把房间闷暖了。可这会儿一进门,冷冰冰的不说,连点雾气都没有——难道他没洗澡?
她疑惑地转过屏风,一眼便瞧见了大浴桶中背对着她半.裸的江珝。他半身浸在水里,头仰着,一只胳膊也懒懒地搭在桶边,阖目养神……归晚虽不是第一次见他半.裸,可浸在水里的他,她可是没见过。为了避免瞧见不该见的,她站在他身后半丈的距离……
她站了很久,对方连动都没动,好似没发现她。
方才还叫自己来,这会儿连个动静都没有,难不成睡着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那就没必要再伺候他了。归晚想要离开,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大冬天的,他浴桶里的水连热气都没有,难不成是冷水?她回首再看看,可不就是冷水,不然净室里会一点水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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