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愚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买的饼干
这就是傅嘉人生中最初的记忆,仿佛也是他人生的源头
一口唾沫。
没了结巴,傅晓丽带着傅嘉过了几个月颠沛流离的生活,找到了下一个男人。这次是个做非法买卖的混混,他脾气暴躁,看不惯傅嘉,也不怎么看得惯傅晓丽,每次上她时都会掐着她的脖子虐待她,以至于傅嘉常常能在夜里听到傅晓丽的悲鸣。
在这个男人身边,傅晓丽不敢偷吃,做家务也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男人为了看牢她,整日将她带在身边,还让她也参与他的非法买卖。两人都很少在家,所以傅嘉早早学会了照顾自己。
三年后,小混混被判刑了。傅晓丽常年被他虐待,积累了一身伤疤,却在警察来抓人时跪下来为他求情。
不过,她的眼泪似乎没有白,男人袒护了她,让她只跟着进去蹲了一个月。
出来后,另一个混混留了她。这个男人比前两个还要糟糕,因为他有毒瘾,连带着傅晓丽也染上了这个毛病。
开始吸毒后,傅晓丽迅速地衰老、憔悴,像具尸体一样窝在房间里吞云吐雾。她没一点神,哪怕是做爱的时候也没神,气得男人大骂她“死猪”。
傅嘉对这一段的记忆很模糊,应该是他成长过程中逼迫自己忘记的。他只记得某一天早上,傅晓丽突然就不见了,他找了她很久,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没有难过,一滴眼泪也没掉,迅速习惯了流浪生活,直到林庆将他带回林家。
从地狱走到牢笼,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但如果他能自由选择,他甘愿选没有傅晓丽的后者。
“你别再来找我。”
六中的校门前,傅嘉冷冷地看着傅晓丽,甩开了她的手,“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傅晓丽捂住被甩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别这样,我们谈谈吧,好不好?”
“我和你没什么要谈的。”傅嘉打心底厌弃她,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更别提和她“谈谈”。
傅晓丽转了转眼珠,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你……你都不好奇妈妈是出来的吗?还有,妈妈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不想知道吗?你现在,过得很好,你很好,妈妈也……妈妈也有人愿意帮忙……”
她的话又乱又没逻辑,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但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却让傅嘉后背发寒。
她对他的生活有多了解,才可以断言他“过得很好”?
傅嘉勉强冷静下来,说:“我可以和你谈谈,但是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傅晓丽摸着泛白的长发,微微笑了。
傅嘉不想被同学看到他的傅晓丽待在一起,就提出要和她去远离六中的地方交谈。
傅晓丽对此没意见,在中心街区选了一家高档咖啡厅,娴熟地点单。
傅晓丽向来如此。无论过着多么穷困潦倒的日子,她也记得好日子该怎么过。
“你爸爸就爱喝这里的咖啡。”落座后,傅晓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林庆的,“我第一次和你爸爸说上话就是在这里,我在酒会上见过他后,就四处托人打听他的喜好,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跟他说上话……”
傅嘉盯着桌面,脸色有些发白。
“你从你爸爸家里搬出来了对吗?”傅晓丽怜惜地望着他,“可怜你受委屈了,一定是那个姓陆的女人欺负了你,你才搬出来的,对不对?”
“别说了。”傅嘉皱着眉头,说,“你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傅晓丽快活地笑了笑:“可是妈妈想先让你知道我这十年受了多少苦,怎么办啊?”
傅嘉沉默地握紧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当年妈妈不是故意抛下你的。如果我要抛弃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你过那么多年苦日子?”傅晓丽说着,不停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频率快得有些神经质,“是陆婉卿,是她把我抓走的……她把我抓到一个偏僻的山区,关在黑房间里不让我出来。有人看管我,还有人每天都用仪器电我,电得我好痛啊,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吵着闹着要报警,那人就告诉我,是陆婉卿出钱让我来这里治毒瘾的……哈,治毒瘾……”
傅晓丽发起抖来,表情似笑似哭,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病态。
傅嘉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发起抖来。他不同情傅晓丽,只觉得她可怕。
“你能想象吗?妈妈被关在一个不足六平米的地方整整十年,我下跪求看守,给他舔鞋,他才肯放我出去一次,还像拴狗狗一样用链子栓着我。那些护士每天都电我,电得我晕过去后,就用水把我泼醒,我好想自杀,可他们不准我自杀,如果我敢动手,他们能有一万种方法救活我,也有一万种方法折磨我……”傅晓丽的眼中盈满了泪,却没有一丝哀怨,反而充满了狠意,不知准备着咬碎谁的脖子。
“不过……”她擦了一把眼泪,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和缓下来,“陆婉卿也吃过我的苦头。”
她流着泪笑了,“你在你爸爸家里肯定被也她虐待了吧?她能这样报复我,肯定也会去报复你,毕竟……她儿子是因为我才早产的。”
傅嘉的身体僵住了。
她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还跟着……你可能不记得了,他害我进过看守所。我听朋友说你爸爸娶了陆家的千金,爱她爱得不行,不仅公司给她管,还和以前的情人断了联系。那女人怀了孩子后,全家人都拿她和她的肚子当宝……”傅晓丽咬着牙说,“你叫我怎么忍?我咽不下这口气,每天夜里都恨得睡不着觉。我也给林庆生过孩子啊,为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
“你做了什么?”傅嘉的声音在颤抖。
“我去找她了。”她的语气轻松,“我抱着你去了她公司,当着她职员的面大闹了一场。她也是活该,挺着快八个月的肚子还要上班,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没受过什么委屈,被我气得当场晕倒,送进医院后就早产了。”
傅晓丽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傅嘉毛骨悚然地看着她,脸色惨白。
他没想到当年的真相会会如此残酷,如此恶心。
他一直以为,他不欠林家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人,但现在傅晓丽却告诉他,陆婉卿母子多年前曾是可怜的受害者,林枫寻本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他和傅晓丽毁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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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天地倒置,傅嘉的世界崩塌了。
“嘉嘉,你还好吧?”傅晓丽关切地问,“妈妈知道你难过,但是你不用害怕,以后有人会保护我们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吗?是你叔叔告诉我的,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叔叔。”
叔叔……?
傅嘉的胃里翻腾,浑身冒冷汗,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
他已经不想再从傅晓丽这里听到更多事情了。
他想逃走。
“你爸爸有个弟弟,他叫林恒,你还记得他吗?这些年他也来找过你,想把你从陆婉卿手里带出来,但你爸爸不肯。”傅晓丽脸上泛起了红晕,情绪莫名地亢奋,“你爸爸不要你,心里只有陆婉卿,公司也拱手让给她,但你叔叔一直不赞成你爸爸的做法。他告诉我,你爸爸不要你没关系,他这个做叔叔的要你,他要把你接回林家,从陆婉卿手里把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
傅晓丽眼里满是赤裸裸的贪欲。
傅嘉想逃走。
他是傅晓丽的儿子,他懂得她的偏执。他也和她一样,想要什么就日思夜想,窥伺着,纠缠着,在得手前绝不放弃。
打她也好,骂她也好,只要她还剩一口气,就会用枯瘦的手抓住目标的脚踝,死死将他拖进她的领地。
第49章
傅嘉咬了咬牙,说:“我没有叔叔,也对林家没兴趣。如果你只是为了这种事来找我,我们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因为腿软而扶了扶桌子,发抖的手打翻了热咖啡,深色的水迹肆意地溅在他浅色的校服上。
傅晓丽笑了笑,伸手想帮他擦拭:“你看你,真是个孩子。”
傅嘉打开了她的手。
傅晓丽没有生气,还是笑眯眯的,似乎很享受看到傅嘉狼狈失措的样子。
“妈妈明天会再来学校找你的,嘉嘉。”她说,“后天也会,大后天也会。”
傅嘉逃离了咖啡厅。
他不停地跑,像是被什么追赶一样,拼尽全力向前跑,哪怕被台阶狠狠绊倒在地,也马上站起来继续跑。天已经黑了,六中已经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但他没有跑向学校,也没有回到六中家属区的那个家。
他跑出一身汗,脸色惨白。校服上有大片咖啡的深色印记,还有摔倒在地时沾上的灰尘。路人们用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傅嘉以前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现在却觉得如芒在背,惴惴不安。
跑着跑着,他终于到了一个没有行人的小路,这才敢停在路边,虚脱地靠着路灯蹲下来。
为什么?
傅嘉不甘地想。为什么傅晓丽会突然来找他?为什么分离了十年,她还能找到他?
是因为林恒吗?如果是,那和林家、陆家有没有关系?和陆齐安有没有关系?
傅嘉头疼欲裂,忍不住用手抱住脑袋。他从没这么害怕过,不仅仅是因为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更是因为他有了一种现在的生活即将倾覆的预感。
如果他怀中空无一物,他不会害怕,但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如果失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夜色包围着傅嘉,他依靠着背后那盏并不明亮的路灯,不知待了多久才找出一点勇气,挺直背站起来,一步步走回家。
第二天上课时,班主任将他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因为他昨晚无故缺席晚自习,班主任对他很失望:“我知道你考a大勉强了点,但你一直很努力,所以我也相信你的努力会有回报,可是如果你松懈了,a大怎么会对你敞开大门呢?如果你觉得考a大太辛苦,最好早日换个目标,国内还有不少好大学可以选择。”
傅嘉没为自己辩解,低头道歉。
班主任深深叹口气,放他走了。
回到教室后,大头也凑上来问他:“你不像是会旷课的人啊,昨天干嘛去了?”
“突然有急事。”傅嘉回答得含糊。
大头仔细琢磨他的话,又见他一脸疲态,就说:“我猜猜啊……你是太累了撑不住了吧?我看是。哪有人像你这样学习的,完全是在透支生命,劳逸结合听过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听过没?”
“我不怎么累。”傅嘉说,“毕竟要考a大。”
大头不满地啧了一声:“考a大也要要适当休息啊,a大的学生就不是人了吗?你听我说,凭我多年的读书经验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一定能考上a大,你考不上还有谁能考上?天道酬勤嘛。”
傅嘉忍不住笑了,说:“谢谢。”
傍晚,傅晓丽果然又来了。消瘦的女人打扮得比第一天体面,穿着一身色亮丽的裙子,画了浓妆,但再浓的妆也遮不住那张曾经被毒品摧残过的脸。
傅嘉比昨天冷静多了。他事先找班主任请了晚自习的假,站在靠进校门的教学楼上观察到傅晓丽,注意到她附近没有别人在监视,这才走出去,径直到了她面前。
“我有事要和你说,去附近的餐馆吧,咖啡店就了,我消不起那种地方。”傅嘉说。
看他主动走过来,傅晓丽很是开心:“没关系的,妈妈有钱,都是你叔叔给我的。昨天我见过你之后,他又给了我好多钱,所以妈妈今天才打扮得这么好看……”说着,她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裙摆。
“我不会花林家一分钱。”傅嘉坚持昨天的说法,“我也没有叔叔。”
“你……”傅晓丽慢慢回了笑容,瞪着眼睛看他。她的眼窝深陷,泛白的粉底遮不住青色的眼圈,反而透出死气沉沉的灰色。
“你还是不明白啊,等妈妈给你说明白,你就知道了。”她也不知是在劝服傅嘉,还是在安慰自己,“走吧,你想去餐馆就去餐馆,你长这么大,妈妈还没带你去外面好好吃过一顿饭呢,小时候,你很会照顾自己,别人家妈妈都好羡慕我,说你比别人家孩子乖,从来不要我操心……”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么多年妈妈都没在你身边,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能好好保护你,教育你,但你还是长大了,长得这么高,这么健康,学习还这么好。你在六中读书,学习方面一定很厉害吧,这点要是让别家妈妈知道了,该有多羡慕我啊,你都不用人教,就能自己好好学习……好在这点没随我和你爸爸,我从小读书就不行,你爸爸也是,只知道玩艺术,好在家里有权有势,才能混出个名校文凭……”
傅嘉沉默地向前走,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十几分钟的步行后,傅嘉带傅晓丽来到了一家小巷里的餐馆。这里价格便宜,便宜到了廉价的地步,所以卫生条件也不怎么样。傅晓丽一进门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在落座前,还像模像样地拿纸巾垫在凳子上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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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很久没有在不卫生的环境里进餐了,但他却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自虐地想,和傅晓丽在一起时他就只配待在这种的地方。
昨天的高档咖啡厅,他一想起来就反胃。
在傅晓丽抱怨出声前,傅嘉先问:“除了我的学校,你还知道我多少事?”
傅晓丽不停拿纸巾擦桌子,心不在焉地说:“我什么都知道……”
“具体告诉我。”傅嘉重重咬字。
“都知道就是都知道。”傅晓丽说,“你叔叔把你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关心你,要不是因为有你,他才不会想到我,也不会把我从陆婉卿手里救出来。”
傅嘉没说话。
他对林恒的印象不深,大概就和林庆一样,陌生占一半,仇视占一半。十年来仅仅见过两三次面,每一次都是远远的对视几眼,没说过一句话。
但傅嘉知道,自从林庆将林家交给陆婉卿后,林恒就一直对她们母子俩虎视眈眈。他觊觎林家十年,也和陆婉卿争抢了十年,从没想到过有个侄子可以利用,却在十年后的今天,突然想起要把他“接回家”,还大周章地把傅晓丽找了出来。
太奇怪了。
傅嘉心中隐约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他掐了掐手心,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却指节发软,使不上力。
他强撑着问:“林恒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有好几个月了。但是我……刚出来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去医院住了很久才好一点……唉,刚出来的事情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那时候,神不太好……”一说起被监禁的经历,傅晓丽就不正常,用手频繁地摸头发,“但我还是记得不少事的,那时候你叔叔说了,你果然是我的孩子,知道要为我争气,虽然是个男的,却跟我一样……”
她笑了笑,一字一字说:“会勾引男人。”
咔嗒一声,傅嘉听到了冰层破碎的声音。深不见底的冰窖接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挥手挣扎。
傅晓丽看着他血色尽失的脸,哈哈大笑道:“你看你吓得,我就逗逗你嘛,你想问就直接问啊,何必旁敲侧击地试探我?你和陆少爷的事情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妈妈可开心了,陆婉卿死也想不到,她能抢我男人,我儿子就能拐走她侄子,要是她知道了,该多么生气啊,会不会把你也抓去关起来?”
傅晓丽笑弯了腰,低伏着趴在她之前嫌弃的桌子上,玩味地说:“你很有本事,比妈妈有本事多了,当年我为了林庆耍尽了手段,为了他把自己变得下贱又放荡,结果呢?他把我扔给陆婉卿,任她把我折磨得半死不活。妈妈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陆少爷为了你跟家里闹翻,家业和学业都不要了,整日就围着你打转?”
头顶上悬而未决的刀终于落下,痛快又利落。
果然,林恒和傅晓丽是冲着陆齐安来的。
傅嘉忍住颤抖,紧紧盯住傅晓丽,防备地问:“所以呢,你和林恒想利用我和他的关系做什么?”
“你先不用生气。”傅晓丽的语气变得悠闲起来,“你也知道,陆婉卿能在林家肆意妄为,就是因为有陆家护着她。这几年,你叔叔持续被陆家打压,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林家产业的控制权,你要再不做点什么,林家就再也没有你和你叔叔的位置了。”
她露出微笑,压低声音说,“陆家人手段过硬,没什么破绽,想从陆婉卿和她哥哥身上下手是没机会的,但是像陆少爷这个年纪的男人……却很容易抓到把柄。你该懂的都懂吧,能把男人绑得这么紧,你一定都懂。你要趁着他还喜欢你,找机会骗他玩点小花样,拍下他的裸照,或者性爱视频……”
哐当一声,傅嘉用力踹了一脚桌子,巨大的声响在两人耳边炸开,盖过了傅晓丽的声音。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眼猩红,发狠道:“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会割断你的舌头。”
他的样子像一头发疯的凶兽,傅晓丽被吓到了,捂着胸口靠在椅背上,委屈道:“你凶什么……我是你妈妈啊。”
“十年前我就希望我妈妈死了。”傅嘉额角的青筋暴起,说,“现在也是,我希望你去死。”
他的话像刀子,直直刺向傅晓丽的心脏。她揪紧胸口的衣物,小声重复:“嘉嘉,我是你妈妈啊……”
傅嘉快被她逼疯了。他对傅晓丽的无耻有所预料,却远远想不到她会突破道德底线,想出如此龌蹉的招数。那不是别人,是陆齐安啊,是他恨不得捧上神坛的陆齐安啊。
身体内的血液翻腾着往上涌,刺激得他眼前模糊。他想抹一把眼睛,却不愿在这一刻示弱,就拼命做出凶狠的样子。“我警告你,别再来找我,如果你敢再来,我会报警,把你当年做的非法买卖全部告诉警察。还有,让你背后的林恒也小心一点,如果他敢从我这里打陆齐安的主意,我会跟他拼命。”
说着,他又踢了一脚桌子,餐馆廉价的塑料桌被他踢离了原来的位置,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声音。
这是他第二次踢桌子了,餐馆老板听到动静,远远地骂了两声。傅嘉没理会他,将身上所有的现金翻出来,几下捏成团,扔在傅晓丽脸上,动作像扔垃圾一样自然。
他离开了餐馆。
傅晓丽留在原地没动,她摸了摸被钱砸到的地方,面上挂起了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一遍一遍抚摸自己的头发。
第50章
傅嘉走出餐馆,仅仅走了几十步,强装出来的镇定就崩塌了。他抱紧手臂,狠狠发抖。
他害怕刚刚在餐馆里诅咒母亲去死的自己,更害怕他虚张声势的威胁不起作用,害怕傅晓丽和林恒对陆齐安出手。
如果陆齐安因为他受到了负面影响,他会恨死自己。更可怕的是,影响陆齐安的可能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他一直刻意忽略,陆齐安其实是不想要他的,是他死缠烂打陆齐安才接受了他。
陆齐安和他在一起,会过得比之前好吗?为了他和家里闹翻,放弃国外的学业,真的好吗?
傅嘉以为a大已经够好了,但仔细想想,还不够好,陆齐安明明值得最好的。
他低着头,恍惚地在街头游荡,直到零点才回到六中家属区。
家里空无一人,黑漆漆的没有光亮。陆齐安一周只有两天会过来留宿,而这两天不是昨天也不是今天,这让傅嘉既庆幸又痛苦。
他匆匆洗漱,准备入睡,却不敢关灯,也不敢闭眼。他怕一闭眼就守不住这间房子了。某个幽灵一样的女人会潜进来,在房间各处安装摄像头,透过监视器森森地看着他。
封闭的空间不能为傅嘉提供安全感,反而成了他压抑的根源。他从床上爬起来,找出几张现金攥在手心里,逃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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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家门。
凌晨的街道上没有行人,经过六中的出租车更是少得可怜。他拉紧衣领子,徒步向着更繁华的路段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搭到了车。
他告诉司机,他要去a大。
他快要失去理智了,只想见到陆齐安,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焦急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变得格外漫长。傅嘉催了很多次,司机也一再提速,还是无法缩短所需的时间。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傅嘉结账下车,顺着他每周六都会走过的路线来到陆齐安的住处,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开了,陆齐安扶着门把,神色略显惊讶。他睡得浅,听到门铃的瞬间就醒了,也意识到来的人是傅嘉,所以他惊讶的不是傅嘉的到来,而是此刻傅嘉的状态。
凌晨三点,傅嘉穿着睡衣,脸色惨白地站在他家门口,双眼发红,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你睡了吗?”他小声问,像是做了错事心虚的孩子,“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陆齐安没说话,先将他拉进门内,摸着他冰凉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傅嘉本来还能维持冷静,被陆齐安一问,立刻理智崩溃,恨不得对他合盘托出。他努力憋着不说,差点把眼泪憋出来。
陆齐安见他真要哭了,竟然有一瞬间的无措。他迟疑了两秒,伸手将傅嘉拥进怀里,不敢太用力,只是轻抚着他的背,再问一次:“嘉嘉,你怎么了?”
他不是别人,是陆齐安。
傅嘉用力回抱住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好似重新找回了鲜活的生命力。他把眼泪忍了回去,说:“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一个人呆着害怕,忍不住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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