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吕祉早见靳赛高挺着胸脯,显然极其地自豪。此刻靳赛居然乖乖地归功于自己,他先是略感意外,随即释然笑道。“靳太尉不须过谦,太尉防御用心,自然是大功一件。不知奸细在哪里?如何抓住的?还请太尉细说经过。”
靳赛抓小鸡般揪住身旁一人推搡道,“就是他。这个狗奸细骗的我好苦。”
吕祉对军中将领早记得七七八八,一见此人不禁诧异道:“这不是靳太尉军中的陈统领吗?”
“宣抚好记性。妈、的个巴,谁想到他居然是个细作呢!”靳赛愤愤然骂道。
被称作奸细之人皱着眉头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吕祉仔细回想,这人与靳赛的关系算是亲密。这样一来,事情就有意思了。难怪刘不肯自行处置。他看向刘子羽,二人目光恰好撞在一起。明如刘子羽,果然也立即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陈四凤,抬起头来回话。”吕祉命令道。
陈四凤非常乖巧,迅速抬起头,“宣抚相公,末将,不,罪人虽然是伪齐奸细,却从没有做过一件损害大宋的事情。宣抚相公明鉴。”
除了靳赛,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四凤飞快接道:“罪人是汤阴人。因为武艺好,人也机警,在孔贼彦舟处很受重用。罪人本是受了派遣要冒充岳宣抚乡人,到鄂州做细作的。结果压根过不了江。岳宣抚处没有去成,孔贼就另外想了个主意,打发我到淮西一军探听消息。”
刘子羽道:“既然如此,你说不曾损害大宋,岂非是胡言乱语!”
“罪人不敢胡说,只因临走之际,孔贼吩咐我了几句话。”陈四凤瞟一眼吕祉,“孔贼言语悖逆,我不敢说。”
吕祉叹道:“陈四凤,恕你无罪。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是。孔贼说,小四,你算有福气的。去了淮西就如进了铁桶,再不用担惊受怕了。我不解,问孔贼什么意思。孔贼当时笑笑说,淮西的队伍全他、娘、的是草包,你在淮西,千万记着,别犯傻想着出头,跟在咱大齐的部队里似的玩命打仗,遇到打仗跟着那些草包一起跑,平时机灵点多拍拍上司马屁,保你能做到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到时候,你也不用给我传递啥消息,就跟其他人一样该偷懒的时候偷懒,该耍滑的时候耍滑,他、娘、的就足够让其他人成事了。是以,罪人自来淮西,未曾受孔贼一道命令,一直安守本分。”
这边话音刚落,靳赛一张脸早已气得通红,一脚踢到了陈四凤的后背,把他踹翻在地上。
刘子羽在军中也是有年头的,其间因果不必细说也已明白,夸张地感叹了一声。就连刘也自觉脸上无光,频频摇头。吕祉立即想起了当初那场大火,难怪那些伪齐细作如入无人之境。陈四凤关键时刻闭一只眼睛看来起了不小作用。然而,事情可气在,就算换一个人,恐怕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靳赛继续狠踢陈四凤,边踢边骂,“贼厮鸟,不踹死你我就不姓靳。”
直等到靳赛把陈四凤踢得满地翻滚,吕祉才制止道,“靳太尉,住手。按陈四凤所言,你治军不严,过失也不小。你这样踢他,敢是要将犯人踢死,解脱自己的罪责吗?”
靳赛哪敢忤逆吕祉,立即跪下请罪。
吕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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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胸中怒火,狠瞪一眼靳赛,继续问陈四凤道:“陈四凤,既然如此,你缘何在伪齐被废之后,又想到作恶了呢?你是怎么被靳太尉缉拿至此的,赶快如实招来。”
陈四凤:“宣抚相公,罪人不是被靳太尉捉住的。罪人是自首的。”
“嗯?”
“前些日子,罪人听说伪齐倒台,心中暗自庆幸,以为可以从此踏实地当个小头目,在大宋安家落户了。不成想,昨天辰时,罪人从个花子手中,接到了个纸条,上面写着孔贼与罪人定下的暗号。孔贼吩咐罪人利用靳太尉的关系,留意打探庐州大会的布置。一伺打探清楚后,就让罪人写在纸上,送到城东城隍庙香坛下面,到时候自有人取。罪人思前想后,不愿再给虏人效力。于是向靳太尉出首。”
吕祉道:“靳太尉,陈四凤所言可是属实?”
“宣抚相公,陈四凤跟末将也是如此说的,末将不知道真假,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拿到宣抚相公这里肯定没错。”靳赛谄媚地笑道。
事情终于明了,吕祉略一思索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陈四凤不愿做金人奴隶,他想不遵从指令,又不知道孔彦舟还派了多少细作潜入宋境。自己在明其他伪齐奸细在暗,说不定就会被除掉,这脑袋多少不太牢靠。于是他自恃自己几年来不曾为伪齐效力,挑明身份向靳赛自首。拼的就是吕祉念在他首先反正,为了树个榜样,不会责罚。
靳赛虽然是战场上的逃兵,官场上的心思可是厉害。当初告倒郦琼,就是他的“大功”。郦琼既死,靳赛却也没捞到便宜,这位就清楚吕祉对他不满了。于是趁陈四凤自首,做出大公无私的态度,将陈四凤捆到他的面前,以博得好感。就算靳赛博取不了吕祉的好感,至少也可以洗脱交通伪齐的嫌疑。一石二鸟,真是好算计。
一个个都是人才。吕祉心中气苦。
刘子羽问道:“陈四凤,孔贼没透露他的用意吗?”
“没有。孔贼小心谨慎,不会向一个手下透露过多内情。”
以孔彦舟在战场上遇到不利,立即开溜的技术看,这人确实谨慎。吕祉对陈四凤这个论断还是同意的。
“不过,根据罪人的推断,孔贼怕是要在庐州大会上生事。”
生事的含义乃是杀人。至于杀的是谁吗,庐州大会官家会来,宰执会来,大将也会来。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召诸大将商量要事,或者于行在或者于建康,从来不会密迩边境。这次,张浚好大喜功才打破了惯例。如果真得出了大事,如果官家不幸被毒……吕祉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可他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生出一丝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前面,好好夸了夸赵构
第131章五年平金(61)
吕祉审讯完陈四凤后,下令将其暂时押。因为要把陈四凤作为榜样,以劝更多原伪齐细作自首,吕祉甚至没有按惯例给陈四凤戴上镣铐,仅仅象征性地在他手上绑了一道麻绳。这就是所谓的君子权变之术。吕祉虽然对这些不干不净的部下失望至极,却又不得不效法“千金买骨”的故事,甚至连拘禁陈四凤也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至于靳赛,吕祉虽然很想把他职,此时却更不能苛责,毕竟靳赛根基颇深,此回对自己也还算忠诚。就算岳飞军中也难有王俊这样的败类。
刘子羽对吕祉举重若轻的处置却大为吃惊。无人之时,不跟吕祉笑道:“安老,你现在行事可比以前圆熟得多了,也谨慎得多了。以前,你对这帮丘八可不会这样客气。我刚还以为你会冲冲大怒,直接把陈四凤处斩,然后再重责靳赛。结果,你只把靳赛训斥一顿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更善待了姓陈的细作。我看靳赛适才的神情,服气里带着三分畏惧。难怪你会以一介清高文士,将这淮西一军治理得服服帖帖,把兵权牢牢掌控在手里。兵者,赏罚之道也。安老你的赏罚之道既公正又严肃,即使大将也不能超过。”
吕祉对刘子羽的恭维报以一声苦笑,反问道:“彦修,你在兴元府难道不是这样治军的吗?再说,靳赛就算是再服我的管教,也还是一员庸将,没有战将之才。我倒宁可多一些有脾气的大将。”
“你呀,一句话又故态复萌了。这就叫得陇望蜀。还是一步步来吧。”
“听彦修的意思一定是有整军的计划了。”吕祉立即接道,“你到我这里还未尽展大才,让我很是过意不去。还请逐一细说,仆在此洗耳恭听。”
刘子羽爽朗地笑了:“我到你这里满打满算不过三日,谈什么尽展大才。不过有一二浅见,试为安老一言。”刘子羽压低声音密语道,“我观你的队伍,统制官除了刘和他的手下,其他尽是刘相公在时擢拔的老人。看来,安老是心存忠厚,为了稳定军心,还不曾开过杀戒。现在,这些原先军里的大员已经不敢违逆你的意思自作主张了。我看是时候了。”刘子羽的手重重敲在桌子上。
“杀一儆百?”
“嘿嘿,八个字。”刘子羽笑容诡异。
“哦?”
“擢拔偏稗,杀一儆百。”
擢拔偏稗建立在全军归心上,而杀一儆百则是指的杀将立威。望着刘子羽眼中阴狠的光芒,吕祉忽然感到无比熟悉。这招明朝某个袁姓“逆督”外加试炼者,倒也用得顺手。不过,行此事尚需要合适的时机,否则殷鉴不远。即以刘子羽而论,川陕西军的动荡叛逃都与他整顿大将有关。
“不忙,尚需静待时机。眼下,我们要全力保证中秋大会的安全。”吕祉淡淡道。
刘子羽点头称是,又道“可惜,陈四凤不被孔彦舟信任,否则我们可以知道更多内情。”
…………
所幸,刘子羽的遗憾很快被弥补了,岳云等人从原伪齐大将关师古处带回的最新消息让所有人认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原来,兀术回军之后,直接分半数之兵擒拿刘豫,自己则带着另外半数兵浩浩荡荡开奔中都擒了粘罕。草草审讯之后,在挞懒与兀术操纵下的金廷秘密处死了开国功臣粘罕及其亲信,对则宣称粘罕暴病而亡。之后,两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攫取粘罕和刘豫失势后的权力真空,瓜分中原领土。就在金廷形势初步稳定后,兀术听说了张浚倡导的中秋之会。他立即找来孔彦舟,严命孔彦舟利用伪齐旧有的细作网,密谋在大会上暗杀宋廷高官,以报淮西屡败之耻。孔彦舟因为中原人心思变,最初并不愿意遵命。但兀术以砍头相逼,他也只好从命。孔彦舟为了保命,拼着暴露所有的细作,动员了全部的奸细网,务求一功。
吕祉感到形势严峻,必须立即召集诸将,大会不容有失。
刘子羽反而沉吟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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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只有孔彦舟主持吗?”
岳云道:“据关师古所言是这样的。孔彦舟从来不让其他人插手。关师古还说,因为孔彦舟发动了一切人力,连他驻守开封都自感被人监视了。所以,他想率兵起义之事必须暂缓。即使起义,也需要宣抚相公派宋军接应。否则,万万不能归宋。”
难怪孔彦舟虽然在岳飞手下屡战屡败,但深受金人信赖,官职比李成不差,更被后来的海陵王倚重为征南将军,封广平郡王。岳飞都没这生封郡王的待遇。
刘子羽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吕祉道:“动用宣抚司大军一事,必须上禀朝廷。想来朝廷以中原赤子为念,不会不允准。当职这就上奏,以动官家圣听。然而来往道路日久,关太尉归宋之事,只能暂缓一时了。关复古,你要想法和关太尉说清楚。”
“宣抚相公,这件事就放心交给自家吧。”关复古大声回道。
“好,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吕祉又转向刘子羽:“彦修,关师古的事情缓一缓。现在我要立即召集诸将,严查细作。这是第一个办法。第二个办法,”
刘子羽冷然打断道:“我看第二个办法是委派信得过的人负责大会招待诸事。”
“正是这样。”吕祉忽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们两人同时点将,且看属意哪位太尉,如何?”
“好。”
刘子羽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岳云,胡闳休听命。”
“末将在。”岳、胡齐声应道。
选岳云与胡闳休做这次大会安全工作的直接负责人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陈四凤适才直承伪齐细作根本无法渗透入鄂州,自然更无法染指岳家军的锐背嵬军。而这两人一个身份特殊武勇绝伦,一个太学出身心细如发,俱是有根底的,将来管理起往来高官也会更为得心应手。
因为事态严重,吕祉并未按惯例称呼两人官职,而是直呼姓名道:“这次大会端得不容有失。当职虽然委刘团练(刘)一总筹划,然而刘团练细务繁多,必不能面面俱到。你两人尤需协助刘太尉负责安防保卫,若有半分差池,你二人提头来见。”
胡闳休当即道:“愿立下军令状。”
岳云却道:“军令状末将也愿意立。只是宣抚相公这回真是给末将等出了个难题。此次大会规模宏大,届时官家以及许多的相公、贵客甚至女眷都汇聚于庐州城,难有一两个嫌弃庐州边境重镇,设施简陋的。到时候若是末将等申明规矩,一力约束,引起口舌之争还是小事,若是一不小心跟哪位大将结下仇隙,那麻烦就大了。胡家哥哥的臂膀险些残废了,亏得刘神医妙手回春,也才刚好了没几天,”岳云冲吕祉眨眨眼睛,“吕相公难道忍心再搭上末将一条臂膀吗?”
这话也就岳云敢说,其他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和吕祉讨价还价。
吕祉见岳云又提起胡闳休在张俊处伤臂的旧事,不禁哼了一声。要不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他又何必动用岳云这员虎将?想着笑道:“岳云,你不做也可以,到时候等你爹来了,当职会跟你爹……”
吕祉话未说完,岳云已经瞪圆了眼睛道:“宣抚相公有令,末将岂敢不从。何况,相公们在一起是共商国是的,些许小事不值挂心。”
吕祉觉得,驾驭岳云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时不时提一句他爹了。
“末将这碎嘴,刚才说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跟宣抚相公讨一道严令。请宣抚相公无论如何允准末将。”
刘子羽还是第一次见岳云,一番对话下来觉得这青年与传闻颇有不同。“岳衙内且说出来,让吕宣抚权衡。”
岳云不敢怠慢,“什么衙内,在军中末将不过是个书写机宜文字,万万不敢以衙内自居。还请刘参谋明察。”
这就是岳云的好处了,虽然只有十八,但看人极其通透,不愧是大家公子,不枉岳飞的苦心教导。
胡闳休也帮腔道:“岳机宜所说的正中道理。这样的会议安防纠察奸细还是小事,反而难在让朝廷重臣满意上。”
“所以,末将才想请一道钧令,如有涉及安危的大事,末将若是不及汇报宣相、参谋与都统制,可以自行处置。”
这便宜处置权牵涉颇广,吕祉不禁沉吟思量。他心知岳云所言极对,更知道一些岳云所不清楚的秘闻。譬如,官家以及几位大将对“民间”女子颇有一些兴趣。又譬如,官家性子随意,经常为些意外之举。还在临安府之时,官家就喜欢买些角店杂食醋鱼之类,时常要宫人们买了来供他一饱口福。类似的突发意外必然会增加护卫的难度。但是如果真应了岳云的要求,给了他便宜之权,吕祉又怕岳云不知轻重,得罪要人,对他今后的仕途不利。尤其岳云是大将之才,若因此挫折,怎么对得起岳飞。
岳云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吕祉决断。
刘子羽道:“我看,岳、胡二机宜见得也是。然而,既要防奸细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好在庐州城不大,权宜之计不如叫岳、胡二机宜遇大事速报宣抚司,同时许他二人见机行事。”
刘子羽不像吕祉顾念岳云前途,纯粹从国事出发,决断倒快。
“也罢。就依你们所言。不过,”吕祉脸色一沉,嘱咐道,“你二人不可擅自主张。岳云,你尤其要记得,你固然是淮西一军的机宜文字,但也是岳宣抚的长子。如果遇到难以区处之时,必须立即告诉当职。否则……”吕祉一叹,没有说下去。
他不欲岳云的前途遇到挫折,便是不欲给岳飞多招惹事端。让岳云立即将难处报给自己,也是愿意自己一力承担责难,绝不牵涉下属之意。耿耿此心,尽在不言之中。
“末将遵命。”岳云心中感动,恭敬叉手良久。
“唉,安老,你呀。”刘子羽也是摇头感慨。
第132章五年平金(62)
有陈四凤首先投诚做表率,淮西军内部渗透进的伪齐细作也纷纷开始自寻出路。其中的大多数人因为刘豫是汉人的缘故,对于为伪齐效力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一旦金废刘豫,这些人不感到惶恐不安,当自己的前途真的要和心中鄙夷的虏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多少会激发起家国之念。另外一方面,则是淮西各军的统制官也不再对这些细作继续姑息。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给自己战场上留一条后路。现在后路被吕祉堵死了,各方军头除了俯首听命,没有其他的选择。但是,军头们也是好面子的人。自己军中大小人员都交通伪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于是两个因素综合作用下,淮西军中出现了一道奇景。数以千计的军兵以细作之外的各种名目被驱逐出军;数以百计的被秘密处死后以病死上报;剩下的小部分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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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之鱼则自行逃窜。这成百上千人不能说都是细作,但其中大部分人并不冤枉。最后,真正报到吕祉、刘子羽两人处的细作只剩区区十数人罢了。
吕祉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毕竟若是朝廷中诸位贵人知晓淮西一军居然小半交通伪齐,不知会作何感想,这庐州大会恐怕十有八九是要改期再议了。而目前上报的数目,刚好既显示了淮西一军为了官家与重臣们的安危而尽心竭力,又不至于激起言官弹劾。上奏之前,再经刘子羽一番心修饰润色,想来无人可从表章中窥得淮西的实情。不得不说,有他在,吕祉处理与朝廷的往来文书无形中省力许多,颇得益于刘彦修在为官之道上的修炼火候。为官要诀不外乎欺上瞒下四字,而宣抚司参谋官这一职位便是行此事的要冲之地。人们经常蔑视幕僚为刀笔吏,这个称谓其实相当贴切。文人手中执的是刀笔,也确实笔笔如刀,能救人也能杀人。也无怪宋廷对宣抚司参谋官的任命慎之又慎了。
然而吕祉偶尔冷眼检点自己生平,发现竟不得不如以前鄙视的贪官、庸官们一样,甘心行此龌龊之事,尽负君臣相得的初衷,也是十分地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官家先昧了良心,又何至于此呢!何况,朝中的局势越发地不堪了。
陈公辅致仕后短短几天,万俟就推荐了范同、王次翁等人同为御史。这个范同在真实历史上,以第一次绍兴和议期间力主和议而为秦桧所喜,次第加官。到了绍兴十一年,秦桧再主和议同时决意诸大将兵权,又是这个范同献计于秦桧,采取明升暗降的方式,罢张、韩、岳三将宣抚使而任命其为枢密使,漂亮地完成了宋代历史上第二次杯酒释兵权。而历史上王次翁更是秦桧最为得力的打手。赵鼎罢相,是王次翁首先弹劾;岳飞罢官,王次翁同样出力甚多。加之此人生性阴狠又善于谄媚,往往政敌罢官也并不手,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快。赵鼎屡次被劾,最终不得不自杀明志,就与他脱不了干系。衣冠禽兽可谓是个恰当称呼。
官家“慧眼识珠”、三人沆瀣一气。朝廷中,后秦桧时代的议和一党,格局已成。虽说这三人未必有秦桧呼风唤雨的能力,也没有和金国的特殊关系,但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又加之背后有官家的支持,朝局大变指日可待。
吕祉的心情相当灰暗。所幸在刘、岳云等人主持下,庐州之会的筹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让他感到了一些安慰。尤其是岳云,行军打仗之时岳家大衙内是无敌的勇将自不必说,但做这等琐碎细务更能见出他出色的组织协调能力。岳云与胡闳休将个庐州城布置得井井有条。何处该派人把守又该派何人守卫人数多少,何处又该拓宽道路以防有人从高处射冷箭,哪些可疑人等需要重点防控,遇到突发事件应该如何处理,俱都井井有条。甚至连庐州百姓争睹盛容都想到了,预先培训百姓诸礼仪。当时的大将之才指得并非是上阵杀敌的武勇,反而是这样运筹帷幄发纵指挥的才干。是以,刘每回在吕祉面前提起岳云,都是交口称赞。逢到这种时候,岳云也一点不谦虚,所有夸奖照单全。
……
还没到大会的正日子,吕祉就到了淮东宣抚司的移文,韩世忠会带着手下大将王权提前来庐州。吕祉估计日期,韩世忠是第一位大驾光临的一方宣抚使,自然不能怠慢,做好了一应准备。但韩世忠来的比他想得居然还要提早一天,吕祉心下犹疑,不知道老韩如此热情是吹得东西南北什么风。不过,当他亲自带领诸将出迎的时候,多少有些理解了韩世忠得急切。
韩世忠正站着跟岳云大声说笑。
“岳侄儿,我还在楚州就听说你出息了。”韩世忠呵呵大笑着张开双臂,看架势是想把岳云搂在怀里。但等到了岳云跟前,左手却忽然落下了,右手则拧上了岳云的脸蛋,使劲揉搓着,像是在检查岳云的脸蛋是不是瓷实,有没有饿瘦。
岳云即刻被韩世忠捏得脸上浮起一道红晕。他随父亲生的白嫩,这红晕尤其明显。勉强道:
“小侄不敢当韩帅的夸奖。”
韩世忠继续捏着岳云的脸蛋,像是对这结实的手感相当满意,叫道:“呸,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哪个宣抚司的移文不得发我一份?要是连我都不知道实情,这个淮东宣抚使岂非是白当了!岳侄儿,你是没在我身边,不知道你娘听到你的消息时有多高兴。就前个月,你娘刚听说你保着吕相公下落不明的时候,难过得眼泪直流茶饭不思,我看着都伤心。后来又听说你被你爹手下的张宪救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就翻来覆去地念叨-这臭小子四个字。这是高兴得傻了呀。都说母子连心、娃儿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这回我是信了。”
岳云脸上的红晕已经迅速扩大到了额头、下巴、甚至耳朵尖。“让我娘她老人家挂心了。”
岳云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不孝,因为战事结束后诸般杂事太多,未能及时赶往楚州看望她老人家。”
岳云和韩世忠所说的娘自然不是岳飞的现任妻子,堂堂楚国夫人李孝娥。这位娘亲乃是岳飞微末之时的糟糠之妻,后来又因为战乱主动与岳飞离异的刘姓女子。她后来流落到韩世忠军中,随便嫁了个队官,又为这个队官养育了几个儿女。一日无意间她碰上了巡营的韩世忠。韩世忠见她薄有姿色,不心中一动,问了她的家世,方才知道她的来历。之后便通知了岳飞。岳飞虽然无意复合,但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让儿子去探望一回母亲。岳云去队官家中不方便,韩世忠就把刘姓女子接到自己家里,让岳云和自己娘亲见面。这样一来二去,韩世忠和刘姓女子也相当地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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