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张韩等这才恍然,鼓声作的乃是军中进击之音,怪道听得人热血沸腾。
韩世忠道:“安老编的就是这首曲子吗?”
“不才是我填的词。”吕祉淡然一笑。
韩世忠张口又说了些什么,但他的声音彻底淹没在了漫天激昂的鼓声中。
但那鼓声却压不住歌唱的男声,反添了歌声悲凉之音。
“天柱孤危疑欲折。”唱到折字时,厅门处终于现出一人身形。白衣箭袖,眉目英挺,仗剑而立,光辉夺目。
“空有舌。悲来独洒忧时血。”
到这一句时,鼓声渐弱。白衣男子撤出宝剑,且歌且舞:“画角一声天地裂,熊虎蠢动惊魂掣。”
“是他。”张俊低声道,又继之以一声冷哼。
男子正是胡闳休。当初胡闳休求援,却被张俊手下兵痞欺负,伤臂上再加了伤,然而此刻舞剑姿势舒展,带起的风声剑气将附近的几支巨烛火焰吹的不住摇动。更难得的是舞剑竟不妨碍他的歌唱,韵律节拍分毫不差,吐字气息也绝无喘息。
“绝影骐骢看并逐,真捷足。”
唱到此处,胡闳休飞身旋腿,长剑指天。随之鼓声再次大震,但这一回再开口歌唱时,却你在是胡闳休一人了,足有几百人同时唱响了一句,“将军应取燕然勒。”
一咏三叹,高亢入云。数遭之后,方渐渐弱了。鼓声也已息了,唯有余音绕梁。
“双绝!”韩世忠鼓掌大声喝。“快让舞剑的壮士上来,我要好好和他谈一谈。”
刘子羽笑道,“敢问韩相公是哪双绝?”
“自然是歌舞双绝。”
“不然,”刘子羽摇头,“还要加上吕相公的词曲,这回可谓是四美具二难!并了。”
刘子羽所说出自《滕王阁序》,说的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宾主俱欢,用在此处十分恰当。
韩世忠大笑道:“倒是我说错了,安老千万不要见怪。虽说老韩是个粗人,这词我还真听懂了。安老不仅是填的一首好词,还非常的应景。譬如那句好马并逐什么的,咱们下午不就刚见识了一回安老天下无双的骑兵吗!来,喝酒。”
“韩相公过奖。”吕祉笑着拱手谦让道,“一时偶得,拿来献丑,侥幸还听得过去。”
“安老,你是如何做的这曲?”韩世忠好奇道,“用个你们书生的说法,这曲与词可称相得益彰。”
这词是吕祉上辈子所填,实在是太应景了,所以被他直接拿来一用。这曲子却说来话长了,实际源自后世高腔,又在琴娘启发下加入了军中大鼓,揉杂而成。吕祉自然不能如实说:“这词是我一时忧愤之做,而曲则是彦修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哼了个调子,实则大部分是乐师的功劳。”
正说到这里,胡闳休换了文士服装,重新出场。吕祉拉过胡闳休笑道:“韩相公,你与胡机宜是还是初次见面,张相公与他却是相识已久的。胡机宜闳休是名门望族,进士出身的才俊,难得的文武双全,原在岳鹏举手下听命,后被划给了淮西。”
“原来如此!”韩世忠眯起眼睛笑道,“好好好,岳五够大方,赶明我也找他要人去。我也不贪心,把他手下的张宪给我就行了。”
众人一起大笑。除了张俊。张俊看到胡闳休时已经很不高兴,此时更觉得是吕祉向他故意示威。等众人笑声停了,张俊冷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说起来,我还不曾问安老,天柱要是真折了,谁能撑得起天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行李去了,提前更
改了一下上次的内容,加了点新内容。现在是当地时间五点,网还不好,累心。
第137章五年平金(67)
吕祉肃容道:“上有祖宗威灵护佑,下有万千民众齐心,中赖你我辈文武大臣同心一体,更蒙官家处事睿断,天柱怎么会折断呢?就算是天柱真的摇摇欲坠了,我与张宣抚、韩宣抚、以及吴、岳两位宣抚一起,也要把那倾倒的天柱扶正了,断不至上遗君相之忧。张相公觉得我说得可还听得入耳?”张俊没有做声,吕祉轻声一叹,又道,“如今国家所依仗恢复的,不过是我适才所说数辈而已,我们在这种时刻,尤其需要戮力同心,不要存了门户之见。以前诸事,或有朝廷大臣处置不当,或有一时的误会,至使几大驻军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这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们从今往后都应该向前看。等到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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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中原之后,再想起这些往事,彼此之间会心一笑,岂非是一桩美事?”
吕祉已经是委屈的表达了愿意为了抗金大业尽弃前嫌的肚量,他略带紧张地盯住张俊,希望对方也能做出善意地回应。
张俊先是如木雕泥塑一般不做表态,这已经是相当失礼了,继而鹰目闪动:“安老的厚爱看来我是当不起了。”
吕祉极其失望,一句话不想多说。刘子羽在旁边圆场道:“张宣抚这是何意?宣抚的兵是诸屯驻大军中最良的,宣抚一军的人数也是最多的,若是宣抚都当不起支柱乾坤的赞誉,这世间便没人当得起了。又或许宣抚是不屑为支柱乾坤一事?”
刘子羽所言前面都是溢美之词,重点在最后的反问。张俊哈哈大笑回道:“都不是!是安老词中所言,要做这擎天的英雄,得配一件东西。我没有这件宝贝,自然做不得这等大事了。”
这席间的火药味是愈发地浓了。韩世忠舔舔嘴唇,笑道:“好亲家,没宝贝好办,咱大不了找安老要嘛。安老要是不给,你再不想出力也就说得过去了。”
吕祉不知道韩相公是搅局的还是劝和的,但话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好道:“张相公想要什么宝贝,尽管明言,只要我这里有的,请老兄自取。就是一点,我自出使以来,辛劳国事,并未积攒下没奈何这等宝物,只怕入不了老兄的法眼。”
没奈何是张俊自创的千两大银球,吕祉如此说自是讥讽他贪财。张俊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快,拍着吕祉肩膀大声道:“安老,这宝贝你是有的,就怕你舍不得给我。”
吕祉斜肩抽身:“请老兄直说。”
“好,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安老词中说了,非得有骏马才能挽天顷!你知道的,我江东一军最缺的就是马了。让我们这些两条腿的,追着你们四条腿的玩命往前跑,这是要累死人的!怎么样,安老,你愿意割爱吗?给我两百五十骑,与我们下午时候看的那些骑兵相仿佛就可以了。”
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这回连韩世忠都没再说玩笑话。
吕祉敏锐地感觉到,今天张俊屡次肆无忌惮地挑衅底线,其中必然大有深意。他看定张俊,见其依旧一副笑呵呵的神气,满不在乎地露出两颗黄板牙,牙缝间还杂着碧绿的菜叶。他胃里不由一阵翻江倒海,冷哼一声道:“我做这首词之时是绝没有老兄适才说的意思的,但如老兄适才所做的解读,倒也别有一番新意在。决胜中原不能没有骑兵。但只一件,我固然想送老兄这两百五十名骑兵,却做不得主。先得求得都督府和枢密院的同意,方能把这几个还不成气候的兵将给张兄。不过,”吕祉轻声一笑,又道,“人虽然没法就给老兄,马我却还可以做主的。岳云在战场上正好捉了几匹金人堪称神骏的好马,我本来是想把这些马当做种马的,这次索性凑个整,就给老兄十匹,不知老兄意下如何?”
吕祉上辈子应付大太监高起潜的勒索也不过给了一匹战马,这回真是十分地慷慨了。何况给张俊就不能亏待了韩世忠,至少要送出同样的厚礼。韩世忠听得满意,用手指叩着桌板,笑道:“老张,你是赚到了。”
“是呀,有了安老这句话,我看二十年后就可以反攻中原了。”
“老张,你又说笑了,哪里用得这么久!咱俩是好亲家不许在我面前打诳语。”
“打球的诳语。良臣,你好好算算,五十匹公马配种,一年能下五百匹小马驹不?等这些小马驹长大了,再训练成堪用的骑兵,可不得花上二十年的功夫?哈哈哈!”
吕祉把酒碗直接砸在了桌子上。“张宣抚固然想得久远,可二十年后的事情我们都难以预料,还是先想清楚眼下是正经。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询问宣抚,譬如朝廷若要北向用兵,江东宣抚司打算如何行事?”
吕祉在逼张俊交底。
张俊却不应承,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安老,不要着急,到时候我自然会向官家交代。今天晚上咱们还是喝酒,喝酒!”
张俊咕嘟灌下一碗,又道:“安老创的这曲子可有名目吗?我养的那鼓乐班子也得好好跟安老学学。”
吕祉听到张俊口中吐出“官家”二字时,心中便明了了,张俊已然决意投靠官家。他和韩世忠纵然有些隔膜,但可因为抗金而情投意合。与张俊则不论他如何让步,两人关系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善。他当即朗然道:“这叫闻金鼓而思奋进震怯懦腔,倒不是我藏私,就怕张宣抚使出吃奶的劲头也学不会。”
张俊老脸铁黑,攥紧拳头不做声。
“哈哈,喝酒,都喝酒。”韩世忠笑道。
宴会之后,吕祉立即秉退众人,连刘子羽都退下了,独叫来了岳云和胡闳休两人。“适才的情形你二人都看到了?”
厅上红烛明灭,依旧是盛大的气象。岳云皱眉道:“宣抚,我看张宣抚的意思不好。”
“哼,民脂民膏养了这样一只硕鼠!”吕祉愤然。他在这两个心腹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你们知道怎么对付老鼠吗?”
“我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过夜的余粮,家里自然也没有老鼠。但我听爹说,对付老鼠先要扎紧篱笆,不要让它们有生事的机会。如果再养一只猫看在家里,那老鼠就更没有闹腾的余地了。”岳云恭敬道。
“你说得很对。现今的情势非常复杂,内,有人心术不正,外,有细作要破坏这次大会。两位身上担子很重,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盯紧了,”吕祉没有说盯紧谁,只是拍拍两人肩膀,“内忧外患,全在这两三天了。”
……
吕祉所料半点不错。张俊的确是在酒席上下定了决心。若是论战场上的决胜千里,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吕祉与岳飞的。和这几人同一主战,他张俊是再无出头之日了。但若是改弦更张,投靠官家,他却一可得荣华富贵二可成为官家心腹。两厢计较,做哪种选择已经是显而易见了。张俊所以肆无忌惮地与吕祉争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朝一日,官家自然会知道他这一番良苦用心,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和吕祉撕破脸皮,却苦了自己。韩世忠可以任意择一营妓拉去夜夜快活,他就只有孤枕独眠了。这对于沉湎酒色的张俊而言,不异于凌迟酷刑。张俊不能找营妓,不就将眼光投到了勾栏瓦舍间。偏生淮西一军防范的内紧外松,张俊接连几日竟不能得手,真正是淡出了鸟。宴会之后,张俊心头火气更大,苦于找不到出火的渠道,一夜闷坐愁城。更深之时,他不由分外思念张这倾国的尤物,越发憎恨吕祉。他直到天明才合眼朦胧睡去,却又被亲兵叫醒,要参观铁匠营与火器作。这一日自然依旧是不欢而散。下午又是饮宴,张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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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推脱头疼不去。张俊不去,他的手下也全数请了假,陪着张俊。就这样看看天色将晚,田师中忽然推门进来了。
“阿爹,你道我今天打听了什么消息!吕宣抚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依旧手机更的,哭
第138章五年平金(68)
田师中毕竟火候浅了,不如张俊深沉。只见张俊疏淡的眉毛一挑,开口问道:“吕宣抚是什么人轮得到你大呼小叫的议论吗?”语气不阴不阳的,又一努嘴,缓缓道:“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田师中立即会意,知道爹并未恼怒他不尊敬吕祉,嘿了一声道:“爹看此人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冷眼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这两天跟他打交道,他也动不动就教育自家们忠君爱国,念他的四字真经。可我手底下的几个人,跟淮西军的亲兵们玩叶子戏,玩得熟了又故意输了赤佬们几个钱。这才打听出,这位吕相公感情也有两个红颜知己,还是营伎出身的小娘子。吕相公愣是放着天仙也似的正牌老婆不去宠,上赶着闹了一年的隔阂,最后闹到了官家那里。他却把这两个小娘子宠上了天,趁着跟婆娘分着住的时机,帮这两个小娘子脱了籍。爹,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你懂什么!”张俊拈着短须训斥道,“这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吕宣抚也是深知个中三味的人,所以才有这等怜香惜玉之举。”
张俊说完率先嗤笑,田师中也跟着大笑不已。
这已经堪称对吕祉人格赤、裸、裸的践踏与侮辱了。张俊却意犹未尽,他忽然想到,虽然官场之中,武将可以对营伎为所欲为,文官却是有一道底线的。当时,文官如果与官伎发生肉、体关系即是一大罪状,轻的丢了乌纱帽不说,重的会下狱论罪。事态如果发展到这一步,就有十足的热闹可看了。张俊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薄唇,犹似刚刚食用了一道美味,笑道,“这两位小娘子年龄几何?相貌如何?现在何处?我儿都打听清楚了吗?”
“爹,你放心,儿子办事周全。这两位文家小娘子,一个叫琴娘一个叫柳娘,长得很是清秀,色艺双全。刘宣抚在的时候,两人就很受宠爱。淮西宣抚司的亲兵们隔三差五地总见两人被刘相公唤去说书唱曲。不过刘宣抚可怜两人是孤女,年纪也小,对其并未,嗯,”田师中说道这里顿了顿,一双色眼眯了起来暗示刘光世不曾对两人动过手脚。
“这样说来,吕宣抚可比老刘懂得采、花的道道,毕竟是文人,花花肠子多。我儿,你也要学着点人家的手段。”
“爹,我可做不成这种事情,小姑娘有什么好的?”田师中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继续道,“后来,这两人也不知道和谁闹了别扭,逃出了庐州城,在临安卖艺。之后无巧不巧地遇到了吕宣抚。吕宣抚呀,当时是独处,一来二去地就对上了眼。听说,大过节的孤男寡女三人曾经同处一室。”
“什么!”张俊眼中光芒陡然一亮。
田师中媚笑:“三人共处一室。”
“呸,驴粪蛋子,你的歪主意打到哪里去了!我是问,当时那姓文的两人还是逃人?”
“据说是。后来正因为这个缘故,吕祉才帮助两人脱籍的。”
“这两人现在还在临安?”
“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呀,这两人自然是跟着吕祉到了庐州府。吕祉看这两个小娘子虽然脱籍,但操持旧业的话不成个营生,就让这两人拜了刘神医刘仲明做徒弟。现在两人就在军营旁赁了间房子居住。每日里跟着刘仲明学望闻问切的手艺。听说,刘仲明还会诊治房中之事。这以后,吕祉要是再和这两位小娘子共处一室,可是有大福气了,啧啧。”田师中两眼放光,似乎亲见了三人大战的场景。
张俊一摆手:“你不要说了,让我想一想。”
“是。”
张俊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良久无语,心中迅速盘算着利弊。文家两位小娘子的事情是个意外获,这样一个大把柄就被张俊攥在了手心里。不过,张俊一时还没想好该怎样利用这个机会。何况,道听途说终究是差了几分意思,风闻言事的攻击力比不上实有其事。何况,听田师中的小报告,这两个女娃是十分浪、荡的货色,一时勾起了张俊的好奇心与嫉妒心。自己的国夫人就是从妓、院里找到的,这两个比起张来不知谁是翘楚。
张俊沉吟道:“你那地址可曾访的实了?”
“爹,断不会有差错的。”
“哎,可惜,可惜,饮宴了这许多次,安老竟不曾把安家小娘子介绍予吾等,想是不肯割爱了。这样的尤物不知何时能够一会。”张俊以手支额,似乎是为此十分地烦恼,进而头疼。
“哦,”父子连心,田师中立即道,“爹,我看你气色不佳,不如请两位名医来诊治一番?”这是田师中自告奋勇,要硬请两女一圆亲爹的渴想。
“不知爹想安排在何时?”
“明天、最迟后天岳五和吴大就要来了,我可不想让这俩瞧见自己一脸病容。”
“明白,”田师中以手加额,“儿子这就安排。”
田师中离开后,只剩了张俊一人。他不再维持矜持的风度,重新在宽大的房间中来回不安地踱步。他此时的心理相当奇特,不只是单纯的出于对女性身体的欲渴望,还间杂有报复吕祉的快感。他为人非常暴虐,一旦碰到稍有不合自己意思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置之于死地。“所幸”一般而言,他有足够的权力为自己达成这些“小小”的心愿。他身边的亲兵,就经常因为端上的茶水烫了这样的小事或者仅仅是迁怒,而遭到他的鞭打甚至于处斩。何况这三天吕祉的羞辱已经让他把这个年轻的文人高官列做了生平大仇,迫于无奈之下的步步隐忍更让他怒火中烧。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个发泄的出口,以平复恶劣的心境。
“最好能让姓吕的小子出个大丑。”张俊不自觉发出了喃喃地低语。
当房门再度打开之时,张俊猛然抬起了头。
琴娘和柳娘被田师中在身后狠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了屋中。
“爹,两位小娘子让儿子一起请来了。”田师中一挥手,随他来的亲兵们迅速在条案上摆满了盘盘碗碗,“儿子还顺道打听明白了,这庐州城里最好的一家馆子原来叫醉仙楼,儿子就马上让那家掌柜现做了顶拿手的饭菜,让他们打好包好孝敬爹。”
张俊此时已经将琴娘和柳娘上下打量了四五遍。一旦看清了两人的容貌,他非但不感到失望,反而出于不可言说的心态,对两人兴趣更浓了。
“师中儿,你做得很好。”张俊铁脸上挂了一丝淡笑,使出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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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段,先不和琴娘柳娘交谈,反而道,“这饭菜的味道闻起来很香。”
“咱们在建康的时候,每次宴会那是何等的奢华,每人光看盘就有十五道。这还只是闻闻味道就撤下去的。后面的冷食、果子、主菜之类真是数也数不尽。偏吕宣抚这里节俭,宴会上不过酒能喝得下罢了。儿子看,爹这病就是在吕宣抚这里吃坏了肠胃闹出来的。儿子给爹打打牙祭,说不定就好了。”
吕祉为了尽量减少伪齐细作渗透的可能,确实在饮宴上做了许多限制。此时,吕祉的好意却成了田师中攻击的靶子。
张俊假装阻止,笑道:“不要这样说。”
柳娘瞪圆了双眼,指着正在桌前忙碌的田师中,惊道:“原来你就是田十四。”她又咬住嘴唇望向张俊,“你是铁脸相公。”
柳娘的称呼十分地不尊敬。铁脸尤其含有鄙视的意思。
“放肆。”田师中吼了一声,抬手想往柳娘脸上甩两巴掌。
“慢着。”张俊制止道,动身先围着柳娘转了半圈,又绕过柳娘转到琴娘一侧。“两位小娘子,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也是可怜。我的手下人请你们过来的时候,不曾无礼吧?”
柳娘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和琴娘两人,围城期间,一直跟随在刘仲明身边,忙前忙后地,学了不少伤科的门道。刘仲明对两人非常喜爱。庐州城解围之后,吕祉回到宣抚司,刘仲明就正式请求吕祉,要两人做徒弟。吕祉非常高兴,觉得两个人终于有了个正大光明的安身立命之所,笑着补充说要不是两人是女娃,一定做主给她们个宣抚司的正式编制。两人也是高兴。宋代,医生地位非常高,即使是女流只要医术好,也不愁没有人上门延请。今后跟着刘仲明,学通了伤科,出师之后能够广诊金,小康人家不成问题。所以,这段日子两人过得既舒畅又勤奋。今天傍晚,两人从刘仲明处回来,正在家中研习医书,忽然几个赤佬破门而入,说是请大夫看病,但不由分说便把两人挟持到了此地。两人原本一头雾水,此时明白是大恶人张俊捣鬼,如何能不气呢?
柳娘背身道:“既然知道了我二人的身世,还不赶快放了我们!”柳娘习书久了,做出这样的身段竟颇为洒脱。
还从没有人在得知张俊身份后,胆敢用这种蔑视语气和他交谈。“当职是请两位小娘子看病。医者仁心,怎么,两位小娘子是见死不救吗?心肠恁地歹毒。”
张俊也不是自重身份的人,几句话便暴露了他的心胸。
文娘道:“张宣抚,我观宣抚气色红润,神亢奋,身上想来无甚病痛。就算是有病痛,凭我和柳娘还未出师的医术,怎么敢给宣抚相公诊病?就算是勉为其难,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万一扎错了针,开错了药,恐更伤宣抚相公贵体。请宣抚相公让我二人速速离开。幸甚幸甚。”文娘知道是张俊与田师中害得吕宣抚负了重伤,自然也是不假辞色。
“哦,若是吕安老请你两位,你们也这样向他回复吗?”张俊何时受过这种冷遇。他这人,如果下人们做错了事情向他讨饶,或许他还愿意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来。但若在他面前逞强,断不会有好结果。张俊越发地怒了,但神色依旧不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听说,你们两位曾经在无人之处,替吕安老诊治了许久。是也不是?”
柳娘柳眉一挑,也怒道:“铁脸相公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小女子听不懂。在小女子看来,原先天下只有病人和没有病的人这两种人。有病的人,只要能力所及我自然愿意救治他们。没有病的人,我衷心祝愿他们无病无灾直到天年。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一种人。这种人叫装病的人。既坏又蠢,还……”
田师中二话不说,伸腿踹到了柳娘膝弯处,喝到:“贱人,胆敢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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