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哦,原来如此。”吕祉做恍然状,也没有怪张俊适才语出不逊,推诿责任,依旧和颜悦色地问十五道:“张宣抚出来之后,田太尉还曾经见过旁人吗?”
十五低声答道:“田太尉很是高兴,又让我拿来一壶玉楼春,尽数喝光了,方才上床歇息。”
“也可以说,田太尉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见得最后一个客人却是张宣抚了?”
张俊阴森一笑:“吕宣抚,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祉正色道:“当职绝无他意。”说着,却把两只白瓷茶杯递给了李忠,嘱咐李忠作为物证好。继而询问十五,那玉楼春的空壶可还留着,若是有一并送到李忠处。
这动作是明确告诉张俊,若田师中真是被害死的,他和江东军诸人也有洗不脱的嫌疑了。张俊的怒火更甚,勉强压抑着不做表态。
吕祉又道:“田太尉与张宣抚盘桓良久,张宣抚离去之后,又再度饮酒作乐,想是十分地高兴。敢问张宣抚与田太尉所谈何事?”
张俊一滞,他当时跟田师中是在庆贺张都督对自己有意和缓的态度。只凭这一点,老奸巨猾的张俊便猜出了朝中风向,必然是张德远不受待见。而官家疏远张德远,又进一步说明官家议和之心已坚,自己今后只要顺着官家心意,则荣华富贵夜夜笙歌指日可待。当时,张俊将推断一条条分析给田师中听,田师中自是心花怒放,所以才在张俊走后又独自饮了一壶烈酒。然而,这样的谈话内容,张俊又怎能向吕祉坦白?
“不外一些军中琐事,某倒看不出吕宣抚与闾巷中的婆子们无异,很是喜欢打听家常里短。”
吕祉也不气恼:“伯英兄,当职问你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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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是以大局为重,想着尽快洗雪田太尉的冤屈。兄既然不愿意说,彦修,”吕祉叫刘子羽道,“请你如实记上,张宣抚不愿作答。”
张俊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耐了,腾地站起,上前一步,揪住了吕祉领口。“某是堂堂宣抚使,三镇节度使,你不过是个副使,吕祉,你若想问某详情,就到官家面前问吧。”
吕祉抬手已经用上了八分的力气,猛然两手做鹰爪之势,扣到张俊右腕上。张俊立时觉得右腕如同箍上了铁箍一般,吃痛惊叫一声。吕祉再用五分力轻轻一推,已经将张俊推了一个趔趄。吕祉冷着脸道:
“彦修,千万记上,张宣抚要到官家面前回话。”
刘子羽的目光从张俊转移到吕祉,又转移回张俊。搁下笔,叹了一口气,“安老,我看话也问的差不多了,现场也勘验完了,就传王点检验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刑侦程序依照相关论文
第150章五年平金(81)
刘子羽很为难,两大宣抚使暗中角力,他并不想被牵涉进去。朝廷真要有所处分,不会动吕祉和张俊,但他这参谋官的位置就不好说了。为了避成为明争暗斗的牺牲品,他只有主动劝和。
吕祉倒也很体谅属下的难处,不再坚持主见,三人按规矩需要先在尸检的文书上押字。因为田师中家属不在本地,张俊其实是行使的家属之职,是他一力要求验尸。按说家属是在最后签字。但张俊又是三人中官职最高的,他是宣抚使高吕祉半阶,差遣高的理应第一个签字,余者依次排列。张俊并不与吕祉叙礼,毫不客气的头一个拿起笔,故意画了一个又又大的圈再在中间草写了个夕字,恨不得占了半张纸去,又示威一般把笔掷于案上。
吕祉只好将自己的官名与押字尽量缩小,以给刘子羽留下余地。
刘子羽处理完毕,叫进来早就等候在门房中的王仲明。
王仲明平日出诊,一般都有文娘或是琴娘跟随,这回难得孤身一人背着药箱进到房内。吕祉稍微松了一口气。张俊要是再见到二女,怕不是要当场闹出大事情来。不过看王仲明一副阴沉着脸的郁闷样子,就知道他也是老大的不情愿。想想也是,一代名医,心爱的徒弟刚刚被那死在床上的田师中打了,现在却又降低身份做仵作的差事给田师中验尸,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验尸之前,刘子羽指点李忠先行测量田师中尸身的方位。因为张俊曾经命属下挪动尸体,所以现下尸身的位置很难说是田师中死时的原位,但大致没有差别。
尸身占据了雕花大床外侧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床褥上还残存着呕吐物留下的淡黄印迹。田师中双腿略张开,两脚脚尖朝内,左右相靠缩成个球状。左脚边的垫褥略有三四处褶皱,记录了死者无谓的挣扎。两臂则已经被张俊手下亲兵摆放回身躯两侧,但这个姿势并不能掩盖其诡异的弯曲角度,痉挛的指爪与双脚对应半握成同样的球状,尤其是在尸僵出现之后更是明显。
“你们这些赤佬,就会给我找麻烦。”王仲明毫不客气地骂起了张俊的亲兵:“搬动死尸倒是挺勤快的,打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勤快!”
淮西宣抚司的属吏们,一个个都深谙指桑骂槐之道。
张俊的脸抽搐了一下,忍着没有发作。王仲明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相识于刘光世做宣抚使之时,曾经替他把过脉。他深知此人脾气大但医术也高,念在以后或许有求于王仲明的份上,暂时不愿撕破脸皮。
王仲明却不管张俊的感受,直到发够了牢骚,方问道::“我问你们,搬动田太尉尸身的时候,可曾觉出他身子僵硬了?”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还是十五机灵,“小的们都没有注意到,想来当时并不明显。”
王仲明点了点头,让人把尸体抬下来搬到临时设置好的工作台上。这台子甚是宽敞,安放在阳光明亮之处。吕祉跟随着一同上前。张俊却先是退后一步,又犹豫了片刻,方跟上一步,站到正中。张俊对部下还是很有情谊的,此时不忍看干儿子的尸身,但又不放心王仲明和吕祉,怕他们做些不干不净的手脚,不得不监督着验尸。
阳光之下,尸体的表面特征更加一览无余。除了脸色青黑,嘴唇青黑外,吕祉注意到田师中的舌尖微微吐出。王仲明显然也看见了,先捏住尸体的下颚,晃动两下。下颚纹丝不动,已是坚硬无比。王仲明拿起一只镊子,伸进去轻轻翻动刺探,随口报道:“尸身脸部颜色青紫,眼开唇开,唇无血迹,无咬痕,无疹子。舌尖微露齿外,肿而不烂,未曾嚼破。喉头无绑缚痕迹,喉间略有水肿。口水多少因尸身曾搬动过,不可判断。”
王仲明再用一只小棒轻轻一压舌头,残留的呕吐物也被他刮了出来。不外是一些黄绿残渣,但其中并未夹杂血迹。王仲明将残渣放到鼻端,嗅了一嗅,继续道:“咽喉处见有胃部反上来的食物渣滓,有酸臭气息无他异味。”
他又俯下身子,小心地把镊子伸进田师中鼻腔。同样夹出些并不带血的食物残渣。“鼻内亦见此物。”
虽然验尸刚刚开始,但看到这里,吕祉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田师中不是被毒死的。中毒而亡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肚腹鼓胀,呕吐物中带血。王仲明验出的残渣全不带血,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吕祉不禁越发好奇,王德和他身后隐藏的那人,是用了何种手段杀死的田师中,总不成真是意外死亡吧。
王仲明此时已经带上手套,开始检查尸身的头发与皮肤。先揭去了田师中脸上的膏药,随手扔在了地上。
吕祉看那道被岳云打出来的寸余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果然这厮酒席宴上乃是作伪,心中不屑哼了一声。
王仲明再拆开了田师中发髻,仔细用手摸了一遍,并未发现异物。又一寸寸摸着探查了一遍胸腹、后背各处,不要说没有致命的伤痕,就连旧伤都不见几道。王仲明抬头笑道:“王太尉真是武功高强,看来那些个虏人、流寇都是进不了他的身的。这样一员大将平白死了,实在是国之大不幸。”
张俊装作听不出反讽的语气,应道:“正是如此。王点检可曾查出田太尉的死因吗?”
王仲明:“下官正要询问诸相公一句,尸体验看到这里,是不是就可以了。若是再验,怕是于死人不太尊重。”
张俊道:“那某再多问一句,王点检以为田太尉是因何而死?可是中毒身亡?”
王仲明道:“一般而言,若是中毒则尸身颜色青黑,腹部隆起,口鼻等出必然会有血迹。但张宣抚也见到了,目前尸身除了脸色青黑与中毒相符外,内外都不曾有血污,腹部也未隆起,并非是中毒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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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一心要证明田师中死于中毒,然后将这次宴会的主管吕祉入罪,怎么能轻易罢休。闻言沉脸冷道:“王点检刚还说有未经验看的地方,说不定验看之后,会发现些不同寻常之处。现在就草草做出结论,未太早了些。”
王仲明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既然张宣抚发话了,那下官就听从宣抚吩咐。”
吕祉侧面看到王仲明狡黠的一笑,已猜出这是他塞责之举。吕祉上辈子掌刑案数年,知道后面的验尸程序会让一般人从生理上感受到相当程度的不快,甚至是厌恶。若是王仲明贸然行事,日后张俊翻脸无情,告他个侮辱朝廷命官,怕是难以逃脱牢狱之灾。但既然是张俊首肯,吕祉乐见其成。
果然,王仲明生怕张俊反悔,动作飞快。操起剪刀,三两下直接将尸身上遮羞的亵裤剪开了。
这就是观念问题了。虽然按照大宋律例理应如此,但人已经枉死,尸体又要削骨蒸肌再受荼毒,许多人都难以忍受。饶是张俊见惯生死,也不禁掩面流下了两行浊泪。
但就吕祉而言,未夹杂了一丝报仇雪恨的快感。伍子胥鞭尸,就算孔子也要赞一句至诚感天。这田师中所作所为,不论前世今生,都害人无数,其罪孽远甚于楚平王。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却不能明正典刑。于今终于赤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也算天道好还。
王仲明解释道:“查人是否中毒而死,一般仵作只重五官。但我多年行医,见过的古怪病症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个别人中毒之后,尸体上并无其他征兆,仅在大小二便的地方杂有血迹。又或者,有些歹毒的人,专于粪门之内插刀行凶,致人死亡。但仵作们因为许多原因,反而不会在这两个地方仔细查看,疏漏在所难。”
张俊艰难抬头,目光游离:“既然如此,就请王点检仔细检验。”张俊也是有苦说不出,刚刚还逼王仲明查检,总不能出尔反尔。
王仲明道一声得罪,动手在田师中死前失禁的尸体□□处检查。张俊盯着看了片刻,先是流泪,再是做呕,终于再也忍不住,后退几步踉跄坐到椅子上。这于张俊是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侮辱。他不由暗自发誓,一定要抓住吕祉这个把柄,趁机闹他个天翻地覆,最好能一鼓作气把吕祉送进大理寺。否则,不只对不起干儿子枉死淮西,更对不起自己风里雨里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十几年。
吕祉没空去管张俊的想法,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王仲明验尸。他是单纯地想知道,田师中到底是怎么死的。王仲明也是敬业,丝毫不嫌尸身脏臭,取一银钗自粪门插入田师中谷道,口中却报道:“尸身粪便未见血迹。尿液未见血迹。”
张俊遥见王仲明动作奇怪,虽然心中烦恶,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点检这是做什么?”
王仲明笑道:“宣抚有所不知,死者为大,我不能剖尸以验。就只好用这个法子探查田太尉是否中毒而亡了。请宣抚少待片刻,自有结果。”
张俊双眼通红。他这个人出身草莽,早年干的也是欺压百姓的勾当,这口气憋在心里,就等着确定田师中死因后发作。
王仲明与吕祉交换一个眼色,退后半步。笑道:“秉宣抚,自家身上衣服污秽,不好跟宣抚离近回话,还请宣抚恕罪。田太尉尸身初检,只待一个时辰后取出银钗即可完成。自家已是尽力而为,不敢有所隐瞒。”
这是验尸之后的套话。不过吕祉看了王仲明的手段,却觉得异常熟悉。细一凝思,想起王仲明用的手法原来都曾在宋慈的《洗冤录》中出现,此人也不知今后是如何与宋慈扯上关系的。“王点检辛苦了。”吕祉示意胥吏送上姜茶,以解尸毒。
众人一直等到一个时辰后,王仲明亲自拔出了银钗。
作者有话要说:
宋慈:举报,王仲明抄我洗冤录。
王仲明:1.完全捏造。2.已委托宣抚处理。
押字:类似于今天的艺术签名吧。一般有独特设计。这个张俊押字是我编的。
第151章五年平金(82)
这一个时辰吕祉过得十分难挨。吕张二人虽然坐在一起,但彼此面面相觑,这在官场上已经近乎撕破脸皮。张俊其人直是无法共事。且不说先前恩怨,单以今天的事情而言,本是张俊主动要求验尸,但王仲明依律检尸,张俊却又以之为奇耻大辱。吕祉犹记得,他上辈子为牧守之时,那些老公人曾对他言道,验尸之事第一要紧之处就是不能“羞避”,若是存了男女大防之类的迂腐念头,很容易遗漏真正的致命伤,让真凶逍遥法外。即以田师中一事而言,也是同样的道理。何况,王仲明开宗明义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张俊却还是瞪起眼睛端坐运气,这就十分之可厌了。但若吕祉不按定规行事,只怕日后张俊又要兴问罪之师,扣一顶淮西宣抚使包庇真凶的帽子给自己。总之是动辄得罪,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现在总算熬到了水落石出的一刻,吕祉一听王仲明呼唤,立即起身看视。张俊也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三人围成一个半圆,神色各异。
吕祉是安然中带着三分紧张。虽然已经判断出田师中十有八九是窒息而死,但验出有毒的可能也是存在的。一旦如此,他难会承担责任,淮西的局势恐怕会愈发复杂。
张俊则是抱着乖儿子不能白死的心态,要以此构陷吕祉,竟至激动地右手微微颤抖不能自已。
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仲明那双干净的手上。
王仲明左手撑开尸身粪门,右手探入谷道,将那纯银的钗子取了出来。
一寸再一寸,阳光之下,银钗明亮如镜,没有半点变黑的迹象。
王仲明的表情像哭又像笑,还间杂了三分的惊奇:“禀两位宣抚,银钗未黑,足见田太尉不是被毒死的。”
吕祉问道:“王点检,那依你之见,田太尉到底是怎么死的?”
“乃是睡梦之中窒息而死。”
“好好的为什么会窒息而死?”
“想是酒醉之后,呕吐物堵塞了气道,因而窒息。”
吕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情知田师中之死绝非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既然有王仲明以名医之身份做担保,田师中自然死亡的结论就没这么好推翻了。这是一个众人皆大欢喜的结果,除了张俊。
一般人面临这样的境地,多数会颓唐丧气。但张俊却上前一步,直接扼住了王仲明的喉咙。王仲明猝不及防,吃张俊拿住要害,脸当时涨得通红。
张俊这是在吕祉眼皮子底下行凶,是可忍孰不可忍,暴喝一声道:“张宣抚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张俊这才松开手。王仲明赶忙退后几步,不住咳嗽。
张俊哈哈一笑:“吕宣抚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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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不过是给王点检示范一番窒息而死的法子罢了。”
王仲明怒道:“下官验尸之时宣抚一直在旁观,田太尉身上可曾见到一处伤痕吗?若如宣抚适才所为,尸身颈部必有扼痕,且喉咙红肿口不能闭!”
张俊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吕祉叹了一口气,张俊真是既横又狠,浑身上下都自带着一股泼皮的劲头。料想张俊是自重身份,直接去找张都督分说了。吕祉只好安慰了王仲明几句,再让刘子羽赶紧补写上结论,又让王仲明先签了自己的名字。做完这些手续后,吕祉和刘子羽也忙赶去张浚下榻之处。
刚一进门,吕祉就听见张俊在慷慨陈词。
“田太尉好端端的一个人,七尺高的胖大汉子,从来不曾有什么疾病。忽然之间就没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可疑吗!那个王仲明技艺不,检不出□□也就罢了,竟然大放厥词!胡编乱造什么田太尉酒醉呕吐,活生生地噎死了自己。就算是一岁的小孩子,被噎了东西,也知道啼哭喊叫。田师中堂堂都统制,门外就有数人站岗值班,难道不知道喊叫吗!简直是荒唐之至!”
张俊说着,还不解恨,用手一扫条案上的茶盏掉到了地上,立刻摔得粉碎。
“张相公,田太尉为国操劳,多有战功,建炎年间更曾在明州救驾。比起那些个只会嘴上说恢复中原大话的文人来,可以说是功勋卓著。岂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定个病亡,客死异乡?张相公,既然都督天下军马,一定要秉公执法,不能有亲疏之分。还田太尉一个公道,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咱大宋朝千万不能再出一个田正甫(曲端字正甫)了。”
张俊话说得无比嚣张,连曲端都被他拿出做比喻了。这曲端原是西军大将,因跋扈被张浚处死。虽然此人该死,但张都督所为的确不合律法,颇为时人所诟病,至于后来张浚更因此被明人目为擅杀大将的始作俑者。秦桧矫诏杀岳飞一事也追根溯源怪罪到了张都督身上。但像张俊这般明目张胆地当面辱骂,却也堪称独一份了。这弦外之音竟然是把张大都督也牵扯进了田师中之死。
吕祉不由放声冷笑。
张浚的脸色也瞬间紫胀。本待发作,念到自己权势鼎盛之时,也奈何不了这位三镇节度使,目今权势岌岌可危,只有暂且忍耐一时,于是道:“当职倒不晓得,我朝又有哪位名将是姓田字正甫的。张宣抚既然请当职秉公执法,还田太尉一个公道。当职也请张宣抚就事论事,认真翻起旧账来,怕是张宣抚的面子也不好看。”
张浚不阴不阳的几句算是既应付了张铁脸,自己也不曾丢了面子。吕祉却不禁大失所望。对张俊这样的恶狗,只要略一示弱,他便能扑上来狠咬一口。所以那些讨饭的都要拎一根棒子,不管会不会武功,气势上不能输了。
果然,张俊立即道:“张相公人痛快说得也痛快。某请张相公即刻拿人。凡是昨晚宴会上打杂的仆役或者是做饭的伙夫,只要跟宴请相关之人,请相公立即抓捕讯问,晚了恐怕真凶趁机溜走。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吕祉再也忍不住,不待张浚询问,上前一步怒道:“张宣抚这是要做什么?”
张俊立起鹰目打量吕祉一眼,笑道:“自然是捉拿下毒之人,替田太尉报仇雪恨。”
张浚问道:“哦?这样说来,田太尉当真是被毒死的?”
吕祉将验尸的记录递给张浚,质问道:“张宣抚既然言之凿凿,敢问是何人下毒?又是用得何种□□?如何大厅聚饮,单单只有田太尉一人中毒而亡?又如何这□□在验尸之时验不出来呢?张宣抚回答了这些问题,再海捕抓人不迟。否则,我大宋不是再出一个田正甫了,怕是要出成千上百个刘正甫、王正甫、张正甫了。”
吕祉张俊斗口,又牵扯上了张大都督。张浚也是哭笑不得,他将尸检公文匆匆翻了一遍,也问道:“伯英,先不要着急,公文上的确写的是未见□□。不是当职要拦着你海捕人犯,确实于理无据呀。”
张俊早就想好了说辞:“张相公说的某也曾考虑过。但只一条,即使王仲明检验不出毒物,但不能就此断论,田太尉就没有中毒。张相公也知道,银簪验毒一道并不可信。诸如断肠草之类的□□,某看是验不出来的。”说道此处,张俊顿了一顿,冷笑问道,“吕宣抚以为某讲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平心而论,张俊说得不错。吕祉想了一想道:“张宣抚莫非打算将田太尉开肠破肚一验中毒还是未曾中毒吗?这倒也算是一策。”吕祉记得,他上辈子闲极无聊偶然听到回《水浒传》,宋江最爱做的就是这等勾当。
“嘿嘿,吕宣抚毕竟是书生,为人处世还是书生本色,何必如此麻烦!何况,田太尉双亲不幸晚年丧子,验尸已经是不该了。若是再……,某不忍言说,也没法对田太尉家人交待。”
这张俊果然是倒打一耙,验尸原是张俊主动提出,这会儿却用田师中双亲来指责不该验尸。吕祉道:“既然如此,不如便依王点检所断,让田太尉尽快入土为安,两全其美,不知张宣抚以为如何?”
张俊依旧摇头,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某有一个更妙的法子。”
“哦?”
“夹帮(夹棍)之下,何求不得!”
吕祉望着张俊扭曲的面庞,心里涌起一股寒意。本以为张俊此人不过是在权力斗争之中,对挡着路的人特别狠辣,不想他对平民百姓更是毫无怜惜之意。夹帮之下,岂止是何求不得,更是冤魂累累。张俊是铁了心要兴大狱,却不管他一个三镇节度使是否有这个权力。难怪历史上他会毫无忌惮地刑讯张宪。张宪在押解诏狱之前,已经被打得半死了。张俊如此咄咄逼人,倒也让吕祉下定了决心,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宣抚适才仅仅说到要拘捕淮西军中的效用与仆从衙役之流,依我看,说得少了。这夹帮的对象,原也不只这些下人。”吕祉慢吞吞开腔道。
“吕宣抚快给某细说说。”张俊得意洋洋。
“下人们固然可以下毒,但却并不方便,宴会之上诸人机会更多。我适才算了算。这宴席上的人也不过张相公、你我与韩、岳、吴这几大宣抚使,以及王太尉德、刘太尉而已。席间,曾经给田太尉敬酒的,计有吴宣抚手下的胜胜与丽丽两人,有岳宣抚,有韩宣抚,还有刘和王德。刘和王德给田太尉敬酒,却是奉了我的差遣。所以这样算下来,是吴、岳、韩三位宣抚以及下官都被牵涉在内。这些人虽然皆是我大宋的栋梁之才,但按照张宣抚的说法,却也不能保证就不会暗害田太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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