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快穿孤忠 分卷阅读307
在张浚、李纲为和议破裂弹冠相庆之时,因为道路阻隔,两人还不知道,胡编修邦衡已经发动了最后一击。现在,这封上疏正摆在官家御案之上。
官家这两日憔悴了许多,鬓角白发连成了惨淡的一片,脸上深纹如刻。金国政变之后,和议虽尚未正式被兀术撕毁,但已经岌岌可危。朝廷因此承受了来自各方的严重指责,大将之中韩世忠极其粗俗地表态,朝廷一味忍让以丧失正统为代价,签了一纸合约,屁股还没坐热乎,这合约就成了一张废纸,当厕筹都嫌硬。
这且不去说,左右这些主战的早就一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了。让官家心酸眼热的,是王伦的改弦易辙。王伦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一心一意奔波于奉使往来路上,不计较官望声誉,素来是个直臣,不,简直堪称自己最大的忠臣。如今他也居然极赞岳飞,屡言和不忘战了。王伦还特别上奏,希望岳飞统兵驻扎东京。官家私心以为,岳飞定是花大钱买了王伦。可惜,当初没认清王伦是个势力小人!
王伦如此,那些被强行压制的主战的文官们,就更嚣张了。大街小巷已经重新出现了谩骂万俟和赵鼎等人的揭帖。而胡铨此奏,堪称集大成之作。开宗明义,痛骂万俟。
“万俟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专务诈诞,斯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
第一句已经是指着官家的鼻子在骂了。万俟正是官家提拔于群臣之中,赞襄和议。天下之人切齿痛骂的不是万俟,而是九五之尊的官家。官家虽然于练气的功夫上已有大成,还是耳红心跳,后面几句反复看了几遍,方才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胡铨用一只利笔把万俟种种倒行逆施,逐一数落清楚。然后笔锋一转,写道:
“虽然,不足道也,赵鼎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鼎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夫管仲,霸者之佐耳,尚能变左衽之区而为衣裳之会。鼎,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而为左衽之乡。则鼎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
胡铨不只给首相扣上了名教罪人的帽子,还直接将官家比作了石敬瑭。石敬瑭乃是契丹的儿皇帝,至今万众唾骂。这岂非说官家也将遗臭千古吗!赵构真看不下去了,很想一把撕了这封奏章。可胡铨的文字又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让官家坐立不安之余,很想知道他最终提出的是什么样的建议。
“李光附会鼎议,遂得枢密使。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光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臣尝至枢密院,三发问而光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矣’。呜呼!参赞大政徒取容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
平心而论,胡铨骂李光并无道理。李光不答的,是驻兵河南事。这样大的事体,他也确实无法做主。官家的头脑看到这里,反而冷静下来,推敲了半晌胡铨的弦外之音,觉得这段文字胡铨自以为是羚羊挂角,实则有迹可循。于是微微冷笑着,看奏疏的结尾。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鼎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小臣狂妄,冒渎天威,甘俟斧钺,不胜战栗之至!”
如此决绝的口气,官家不能不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世上真有为了搏击不要命的人!
搏击一词专门用来形容御史弹劾高官时凶猛的样子,有如老鹰搏兔一般没有虚发。而按照宋时的制度,高官一旦被弹劾,必须引咎待罪,也真如兔子似的乖顺。
官家存了这个心思,可见对胡铨是非常嫉恨的,他极希望宰执中人干脆不管做臣子的规矩,直接把胡铨流放了事,耳目就都清净了。可目前局势瞬息万变,官家又不敢直接对胡铨下手,得那些手握重兵的宣抚使们不快,或是惹得在临安留守的虎视眈眈的前宰执们孩视自己。万一真有用得到他们的时候,总还要有个余地见面。
既然官家抱定了这个宗旨,万俟再进言的时候,就方便了许多。
宰执廷对,万俟按照和范同商议好的对策,首先请罪。
“臣以愚昧,误蒙陛下擢拔至此,虽秉一片赤诚之心为国谋为宗社谋。然而事与愿违,和议甫签而金人内乱,朝廷之上也是议论纷纷。胡编修谓臣奸邪,误导陛下亡国之道,臣请待罪。”
万俟故意压低声音,倍显沉痛,却时不时拿眼风偷瞟一眼官家,查其态度。尤其把胡铨的上奏概括为导官家于亡国之道,更是故意激起官家的怒气,希望官家借势挽留。
没想到,官家冷着脸不做任何表示,显然确有责备之意。
万俟揣摩官家心思,必不是责备他曲膝主和,而是怨恨他没有控制好舆论。心里不禁暗骂一声,自己厚贿那帮子衣冠禽兽御史,尽心尽力控制了台谏,却忽然蹦出个枢密院编修坏了自己好事,真是“天道不公”。何况这个胡铨是李光的属下,岂是他能管的?若非胡铨一并弹劾了李光和赵鼎,他还以为姓胡的是受意专和他本人做对的。
但因为官家不做首肯,万俟只好继续按照与范同商量的第二策说道,“臣固无行,如误国事,甘受斧钺之刑。然而赵相公与李大卿何辜,被胡编修并请谢罪于天下。赵相公与金使面折庭争,得地千里,有开疆辟土之功;李大卿不忘武备,多次视察沿江防务,处置张俊一军,举措尤其得宜。东西二府皆为国之重臣,如今道路间却谤议汹汹,谓为国之罪臣,朝廷之上更被胡铨公然上奏戾骂。臣以为浮风渐长有不可控之势,不薄惩一二恐天下纷纷更不可制。”
万俟的说辞极其漂亮,一面痛骂自己,一面奉承赵鼎和李光的丰功伟绩,替两人鸣不平。当然这都还在其次,全都是为了最后图穷匕见做铺垫。他真正想劝官家的,就是硬下心来杀一儆百,更暗示官家胡铨背后有人,不能不稍加惩戒。
官家对万俟这一番说辞相当满意,也认为非得杀人才能压压“歪风邪气”,但优柔寡断的性子又让他瞻前顾后,所以依旧既不认可也不驳斥,而是征求赵鼎的意见。
赵鼎容颜惨淡双目无神,本来极圆润的人瘦得颧骨现了出来。事到如今,赵相公唯有与和议共存亡,所以对万俟的用意也是如明镜一般,看得透彻。但赵相公是首相,不能意气用事,多年的以国事为重的习惯,让他勉强压下了私心,正色道:“臣也愿待罪,唯陛下圣裁。”
官家非常苦恼地皱皱眉头,“不要提待罪的事情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待罪,至朕于何地!”
赵鼎原是
快穿孤忠 分卷阅读308
以退为进,见官家没有驱逐他首相之位的意思,于是道:“既蒙官家圣恩,饶恕臣的罪过,臣感激涕零,惟愿尽心稍补国事。至于一二狂悖的毛锥子,由得他们,一两天也就冷了。还是相商国事为重。”
赵鼎极有风度地保护了胡铨,自以为是以恩报仇。并且,他还有更深一层地考虑,以为胡铨背后之人一定是主战派。这个愣头青虽然要杀自己,也只是危言耸听,让自己和李光让贤罢了。至于那个“贤人”,不外张浚、李纲。既然要相商国事,就不能重惩胡铨,让他背后的当家人为难。市惠之道,正在于此。
官家内心并不认同赵鼎的意见,但赵鼎于他有救命之恩,多年积威之下,一旦赵鼎不容置疑地力劝,官家并不敢违拗。“赵卿既然宽宏大量,朕也懒得理睬这些萌儿。”郁郁叹了一声,又问,“赵卿不知有何计议?”
赵鼎回道:“一是河南、陕西新复地派兵一事,如今群情汹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须下决断;二是重开都督府,节制诸将。”
“妙呀,赵相公两议是正着。”这时,万俟顾不得和赵鼎争位,忙夸赞道,“某人说朝廷投拜金人之心甚坚,这就让某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主战的!这两议,是打蛇摸到七寸的厉害招法。”
官家听见万俟的俗语,觉得刺耳,极是尴尬地笑了笑,堂皇道:“朕闻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圣人所言不虚。”
赵鼎接道:“臣想,两事虽然都迫在眉睫,但先后有序,主次有分。臣以为,莫如先设都督府,之后由都督府调兵遣将,庶几不至于误事。”
“这也罢了。卿以为,诸臣谁堪都督之望?”官家形容冷淡,内心却着实热切,首相千万不要提个他看不上的人出来,譬如张浚。
“李纲为社稷之臣,德高望重,且曾督军援太原。臣请李纲重开都督府。”赵鼎一字一顿地道。
“李纲!”官家失色咋舌。
作者有话要说:
李纲:呵呵呵
第213章终章燕云(43)
官家脸色先白后红,恼怒地耸了一下鼻尖。每当官家懊恼不已之时,就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这个动作,凡是身边人没有不清楚官家这个习惯的。
赵鼎不为所动,安然自若地补道:“或者李伯纪另有要务,臣还有一议,李枢使泰发年来巡视诸军,谙熟军务,以枢密使本职在建康开都督府都督诸军事,于朝廷是两便之举。”
赵鼎本也没有援引李纲入朝之意,不过是借机推荐一人,试探一下官家的态度罢了。果然官家震惊兼震怒,显是对李纲忌惮颇深。他就势把前议轻轻抹过,推荐自己的私人。
官家想了想,点头道:“李卿近来历练颇多,谋略既深,人也干练,确是个恰当之选。李卿,你开都督府,要善体朕意,实心做事。尤其记得督率诸军,凛遵朝命,万不可启衅于友邻。”
难怪官家在听到李纲的名字之时如此失态,原来别有一番隐衷在,这个大都督不是措置军事的,反而以压抑军心、民心为第一要务。就为了这个理由,李纲也绝对不能赴任。
李光苦笑一声,算是对自己的新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臣领命,定当忠心报效国家。”
官家还不放心,又耳提面命道:“都督府虽设在建康,但近迩行在。以前之人,颇决断自专。李卿老成,朕不遥度。”
以前之人除了张浚,更无他人。官家煌煌圣谕,说不遥控,其实是告诫李光不得越权。李光自然只有一番唯唯。
李光出朝,万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有人填补李光留下的空缺。这点倒是和赵鼎不约而同了。赵鼎继续提议道,不如将参知政事补足规定之数,枢密副使也不妨擢升一、二人。
这件事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官家自然首肯。不过人选的安排则大有学问。新补的两个参知政事,分别是范同和刘大忠。刘大忠是赵鼎的私人,范同是万俟一党,算是找了个平衡。枢密副使则是进用了外放的王庶。王庶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但声望不高,不是张浚、李纲一进退足以决定天下形势之人。任用王庶曲折表明了示好诸将之意。但王庶又只是个副使,并没有实权,闲来跟着宰执画押而已。这样的安排实则还是不准主战的调子唱的太高。如此一来,朝堂就依旧是个四主和对一主战的局面。
等安排完了这一系列调动,官家却觉得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不能压服舆论。他迟疑了半晌,终究不情愿地问道:“然而李卿伯纪、张卿德远,高勋盛望,是于国有功之臣,所有利国之设施也不时有所陈奏。当此动荡之际,莫须有所调动以署理地方?”
调动可以,但不能升迁,更不能进中枢,官家的底线异常明确。
赵鼎跟张浚已经是有我无他的格局,应道:“然而张德远曾奏,若金人败盟,则韩宣抚可以率舟师北上山东,抄虏人后路。渡海北上不可无船,船厂又皆在临安、明州两地,则张德远留守临安,督造舰船,若有一二不尽之处,还可与韩宣抚相商,实为相宜。”
官家大喜,张浚留临安继续造船的理由实在巧妙。“还有一个李伯纪……”
赵鼎跟李纲渊源颇深,他是最早举荐李纲的人。所以李纲为了起复虽然厚贿张浚,却也不曾落下赵鼎。也正因此,由胡铨发难的这次弹劾,赵鼎将账算在了张浚身上,并未过多迁怒李纲。
“李伯纪这些年主政地方,颇有实绩。臣以为,既然此番大军需要进驻复地,则军粮转运之事不可无人署理。河南地转运使一职,李伯纪任之才力有余,唯在陛下圣断。”
官家略一转念,已经想通了,转运使既能借助李纲的声望,又不给李纲臧否大权,这职位简直天生就是给李纲准备的。“赵卿思虑周到,诸臣万万不及。”
中枢既经官家首肯,便以雷霆之势立即开始了诸项筹备工作。九年五月,建康都督府重新开衙。江东一军的宣抚使刘光世格外礼让,将宣抚司让了出来,以示好李光。李光开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诸大将议进军。
会上,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最终决议鄂州和淮西两军各派两万锐,分入河南。鄂司北上颍昌,淮西占据淮宁府。至于故都东京,非用兵之地,依旧由孟庾暂时署理。
陕西因为黄河浮桥未断,金军随时可以深入,则仅以轻兵逐便。
这样的安排上体圣心,算是两全其美了。
期间还出了个小插曲。张宪虽是都统制,但地位与刘等人不同,是以也大模大样地列席于诸宣抚使之间。江东一军近来意气昂扬,傅选等鄂州原从将领都提了官职,兼统张俊部从;张俊军中特别勇武的也得到了重用。这些人都急于以一场胜利
快穿孤忠 分卷阅读309
证明自己的能力,是以踊跃求战。张宪自然顺从军心,仗着地主之谊,特别和李光求情。李光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刘光世的麾下也有主动杀金贼的一天。虽说其心可感,但考虑到江东的特殊位置,李光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张宪的“无理”请求。
“江东大军还要防护江面,岂可轻动!”
诸宣抚使闻言纷纷点头。连岳飞都劝道:“江东一军立功也不急于一时,日后当向山东。”
韩世忠大慰,开怀饮到大醉。
还有一出重头戏,就是李纲李相公履职之初,先到了都督府与众将一叙。李相公状貌高大英姿秀挺,且年纪越大越见端庄稳重的风度。他与岳飞等人又是旧相识,挽臂围坐,互叙相思,甚是动情。
这样的安排其实比吕祉所能预料的还要好。本来,最初的打算是张浚、李纲同时入阁。当然两人入阁,要分主次,自是以张浚为主。可张浚为人刚愎自用到了极点,从来以为自己才干天下第一,不愿与人共事。按张浚的性子,吕祉一直逆料,必是淮西一军独进河南。再想得深一些,张浚为了独揽大功,说不定要严令岳飞一军不准出击,以成淮西独自耀兵之意。如果是面对的伪齐也就罢了,金军骁勇,宋军自成门户之见,实为大忌。似赵鼎、李光的安排,虽也不准大军入驻,但各派兵,则成重点防御之势,淮西和鄂州连成一片,其实稳妥。
不过这样一来也连累了李纲重返中枢。但目今情形下,各宣抚司既是各行其是,有时表表忠心,更多的时候阳奉阴违。李纲纵是入了中枢用处也不大。倒不如做个一方重镇,有权有势,更能行自己的志向。譬如有李相公做河南地转运使,淮西、鄂州两军想来不用担心粮道。俗语说得好,皇帝不差饿兵,打仗不就拼个后勤吗?李相公是个能员,有他在军心就稳了。
五日之会一旦结束,吕祉不及多做盘桓,赶回淮西预备出兵事宜。先是召集诸将与幕僚大会。既然大军不能动,出兵两万的重任就落在了刘肩上。刘领命,其余人等也没有异议。剩下就是出兵前的准备了,幕僚已有预案,各自忙碌去了。
他这个宣抚使落得清闲。
待回到家中,妻子笑语相迎。
“恭喜相公,这回得遂大志。就要出兵了,奴家略备薄酒,为相公贺。”
吕祉笑了。妻子的口气是与前大不同了。风风雨雨三年同行,妻子容颜未变,风韵气度却是越来越像个国夫人了,端庄稳重绝不做小儿女态。这样的大事,不见她哭泣伤心,反而沉静地祝贺,挑起他一片怜爱之情。于是起身,脚步一滑便伸出手臂,想要环住妻子的纤腰。
“让人看见了笑话。”妻子半推半就地笑着倚靠在吕祉怀中,粉面薄嗔,“相公是统大兵的人,要做多少大事情。”
“夫妻大伦,看有谁笑话我。”吕祉鼻端嗅着妻子鬓边玫瑰发油的香气,陶然似醉。
“我听子羽说了,各家的家眷你最近也都去看了一回,扶老恤幼的,真是辛苦你了。”
“能为相公分担一二,妾欢喜还来不及。”
吕祉敛容:“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虽然是国夫人,想做什么也不妨去做,不想做的就是为了我也大可不做。你真心欢喜我才欢喜。”
一片深情款款道来,吴氏不禁听得痴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诗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心里念着,又觉得相公出兵在即,这诗既言“泪”,又言“死”的,很不吉利。于是极庄重地行个礼,答道:“妾愿和相公休戚与共。”
“休戚与共……”四字重如千金,到教吕祉惭愧深情。“我全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明天开打
第214章终章燕云(44)
刘骑在马上,极目所见之处,都是开阔的大平原。横跨鲁、豫、冀,沃野千里的平原向四面八方延展着,北达太行山脉,南至大别山,西至秦岭余脉。在这片大平原上,以黄河、淮河两条大河为基干,以人工开凿地通济渠为血脉,形成了发达的水系。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华北大平原自殷商以降,兴起了无数繁华的城市。相州、南京、淮宁、颍昌……还有皇冠上最闪亮的那颗明珠东京。高大的东京城,曾经是如此的繁华,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奔向这座伟大的城市。人们在这座城市中,制造出了指南针、鼓风炉、水力纺织机,使用煤炭取暖,发明了□□、密封舱。人们又带着这座城市的赐予,带着对财富的向往,离开东京城,把文明传播到各地。
何况,这些城池于刘还有特别的意义。他的青少年时期都是在东京度过的,他的足迹踏遍了东京周边。大平原上的每一座城池都不停触动着他心底最珍贵的记忆。
可是今天,作为一军之主的他没有时间去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越接近淮宁府,刘便越发地谨慎。对于各自倾举国之力进行的宋金战争而言,是不存在出其不意一说的。金军主力的动向,宋军早通过渗透的细作知晓得一清二楚。按照鄂司的提示,金军已经重新进入河南。只是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被证实。
刘已经调整了行军路线,让自己尽量与牛皋一军靠近。牛皋率军从襄阳出发,转出大别山余脉桐柏山和秦岭余脉伏牛山的缺口南阳盆地,向东北方向急进,奔赴颖昌。颖昌和刘的目的地淮宁府,恰好是四天的路程。现在两军之间的距离,也基本保持着四天之隔。
四天呀,刘想起了前几天在顺昌见到李纲时,李纲说的笑话。
“四天,能进城还好,要是在路上遇见金人,嘿嘿,我怕是要说句不好听的话了。”
李纲受命做河南地转运使,置司项城、蔡州两地,分别缴豫东、西的粮食,短短月余已经颇有气象。暂住项城的李相公容光焕发,颇有当年独撑危城的气象。
“还请李相公赐教。”刘礼貌地请教道。
“没有什么可赐教的。刘太尉,你打的仗比我多。金军一人两马,倏忽往来,放辔纵驰,一日百里,何地不可到!行军,难呀!难在猝然遇敌。真在平原旷野,和金军的马队拼一百个回合吗?刘太尉,不是老朽给你泼凉水呀!”
李纲目光灼灼盯住刘,等一个回复。
与李纲搭档的陈规笑道:“从淮西转运来的粮食和豫东征的,都堆在城里了。顺昌城的粮食足够两万人吃一年的。太尉不如留下来吧,不走了。”
前辈的试探让刘凛然正色:“要是仅仅凭此一端,便不敢进军,还谈何复失地。就算我肯,这两万战兵也不肯。”
是的,吕祉为了加强刘一军
快穿孤忠 分卷阅读310
,特别把背嵬军马队和炮军拨付了刘。实力大增,且无家属累赘,刘若是就此止步,无脸在军中做人了。
刘至今清晰得记得那一刻李纲和陈规对视的笑容。
“后生可畏。”
这句赞语既是嘉许也是警戒,刘悚然一惊,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后生小子,于战阵间偶有一二心得,凡做事情第一是立于不败之地。”于是娓娓向李纲和陈规介绍兵力调动的情况。
“我这一军虽然是前锋,却绝非孤军。就淮西而言,吕相公有尽复失地的雄心,宣抚司主力除量留人马防御蕲州、黄州、光州外,已经渐次启发北上寿春。鄂州宣抚司也已经大兵集于襄阳,枕戈以待,一旦金军败盟,就可以出蔡州经略中原。听闻,鄂州的义军将领如梁兴等人已经先牛皋渡过了黄河,拾河北人心。虽然淮东两军暂时还没有行动,但刘、韩两位宣抚也是摩拳擦掌,时刻预备着北上。”
“哦!”陈规抚髯点头,老人目光闪动,竟颇有顽童之态,“李都督雄才大略。”
当然,这些调动没一桩是以抗金为理由,淮西和鄂州不约而同地找了其他原因,相比之下还是岳飞比较老实,用的襄阳阅军做借口。都督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尽数放行了。
“我们这辈人的平生大愿,就担负在太尉等人肩上了。请受老朽一拜。”李纲深深一揖,刘避让不及,慌忙还礼。“李相公折杀下官了。”
“不要说折杀这两个字,太尉担得起。”李纲肃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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