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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一颗蛋
彼时楚云平,静坐碧草之中,长空之下。春水明灿,绿波横流,他一衣风月。而三年后的再一次相遇,楚家烈火熊熊,他掣马疾来,只见得高楼上黑烟滚滚,一袭素色锦衣隐于漫天火光。
秦顾的身子不由一僵。
他的对面,楚云歌长袖迎风,虽仅有一柄伞在手,可两眼火光烨烨,满身风华自生。不由让人怀疑,他手持三尺青霜剑,漫踏天地行歌来。
楚家那么多嫡系子孙中,唯有这两人,长得实在相像。
可他们的气质,也从来迥异。
秦顾长长叹了一口气,居然起长剑,扬手一挥。
四下躁动的兵马霎时安静,周围空得,一颗石子坠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楚云歌冷眼一剔,将伞横于身前,随意拨弄了一下破裂绸面,“圣上的影飞军,果真是名不虚传。静动之间,足可震人心魄。”
荒野劲风,草披折。
秦顾忽地一礼,那是一个高门世家间的平辈子弟常见的礼节。不为他们之间生死血仇,只为如今天下地上,荒野之中,同为四姓。
百余年前,他们的先组,必定同起于草野,于一声呼喝下,揭竿而战。
从那份激勇里延续下的热血与荣耀,从此诞生出一片辉煌。
现在天地依旧宽广,青史上的并肩奋战,终于成为一声隐晦的叹息。
秦顾一礼罢,扬声道:“楚云歌,你的剑,该出鞘了。”
薄雪低云,天色晦沉,楚云歌放眼望去,山野莽莽,不见人迹。
他摇了摇头。
山下,曾经歌台舞榭,瞻望朱轮,如今伏尸遍地,焦黑泥泞。
“你我之仇,非一剑可斩灭。”楚云歌神色平静,用手拢了拢长发。因着这一动作,秦顾方才看清,他背后随风扬起的长发,皆已霜白。
秦顾不由想,倘若今天身份倒置,他没有半分可能,像这样清醒。而楚家的那些乌衣巷中的弟子,只消一眼,天高云阔。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也幸好,他不用做到。
他们高居庙堂,俯视这片天地,已有百年。现在,一点星火,自瑶州雪地冲天而起。
楚云歌伸出手,接住天上零落雪花,声音里带上少有的倦意,“如今,天下平定,虎狼弥踪。可瑶州野火,不意由你秦家而起。”他一语至此,不由失神片刻,“天下尽归萧氏,山河之间,无我楚姓寸土容身。”
秦顾一怔,定定望着楚云歌,心中为他的话升起一点兔死狐悲的苍凉来。可悲凉归悲凉,他缓缓抽出身侧长剑,目光闪动。
“楚云歌,你明白,那是我秦家世代想要回归的故里。”
秦家的祖庙中,世代供奉着一把长剑。
黑色的、清漆剑柄,并无金玉装饰,只有被塞外野风吹过的痕迹,随着时光一同刻在上头。
秦顾看着手中的长剑,就想到了秦家祖庙,想到了少年时代回乡策马,在广阔穹窿下扬鹰击鼓的日子了。
那时候,他的身边尽是半人高的青草,可他望着那些草,恍惚觉得,一草一木,都是曾经的兵马萧萧。
他望着无边的天地,忽生出绵绵不绝的肆意豪情来,向天空疯狂呼啸,喊出心肺里所有的野兽。而后一把脱尽衣服,就那么裸着少年人未长开的身体,在一整个蒙山下,沐长风,览日华,狂奔到力气耗尽。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听见了祖庙中的那柄剑,日日夜夜,都在悲鸣。
望与天地同去,不得归。
百年前的前朝太宗,马于南园。从此,秦家后辈都生长于京城之内,遥望蒙山。
极尽人间富贵,终不得自由。
江南塞北,三千里路山河。有些东西随着祖先的骨血绵延下来,一代一代,越扎越深。
楚云歌仰头大笑,声音里尽是嘲讽,“故里?我知你秦家世代求自由求傲骨。可如今为了那份自由,甘为新帝手中杀人刀这就是你秦家铮铮铁骨?”
剑光哗然涌起,将头顶树枝都削飞三尺。
秦顾微微颤抖地握住剑,片刻后,猛地攥紧手,毅然道:“是,秦家今日为人驱使,只为日后,绝迹江湖。”
“好。”楚云歌晒然,轻轻伸出手去,他的手上,仍旧还是那柄竹伞,“三年前,楚家泪痕剑已碎,如今我手中,唯有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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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伞了。”
一边的苏易清,静静倚树而立,微微低着头,用一种认真顺和的模样认真倾听。
他看见楚家焦土的时候,或许因为记忆全失,又或许因为,他可能是个无情人,半点悲凉的感觉也没有生出。可就在这漫天飞扬的雪中,听了这两人的话,居然生出一丝不忍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因争斗而诞生的尸体上,又开始了新的争斗。
倘若世上真有魂灵,那些死去的人,是在九泉下悲呼劝诫,不要再死去更多的人了;还是呼号激昂,让那些未死的人,背负着贯穿始终的意志,继续去赴死?
他注目一望,一白一黑的两人,一个白衣萧索,一个黑甲霜寒。
苏易清想,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这两人,一个背负着家族血仇,一个背负着家族希冀,而他又如何轻易去判定,究竟孰是孰非?
在他陷入片刻迷惘的时候,雪地上,新的战争已经开始。
楚云歌手一抖,内劲顺着伞柄顺势而上,将伞柄轻易折脱下来,堪堪用作一把剑器。
秦顾长剑上挑起的光,寒冷又迅捷,几乎与雪水融为一体。他秦家功法本就凝气化形,因而各个内功深厚,基底极佳。不过数招下来,就已见楚云歌接连后退,纵然还保持三分闲雅,也看得出后力已失。
三年前,楚云歌借助招势轻巧的优势,才勉强打作平手,如今两人都放开手脚,他没有利器倚仗,更缺少一点雄浑根底,处处见颓。
秦顾一跃至空,长剑直刺,于空中望去,雪地上的白衣公子,手中一杆老竹,雪风朦胧中,搅动满山烟气。
那只手,不论握着什么东西,只要逃出升天,往后一定能在整个天下掀起漫天风雪。
秦顾一顿,手中的剑势就以更凌厉的速度劈了下去。
楚云歌松松握着竹柄,常年习剑的手上,有薄薄一层老茧。手腕优美地转动竹竿,如漫天风雨,西楼弦歌,被谁一再挑动。
剑光即将落地。
那柄老竹的柄,想必是无法承载这样的速度。
可,电光火石间,寒风突起,一道刀光横生滑飞,如灵光片羽,纵翔而来。
楚云歌与秦顾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各自退了数步。
秦顾懵了懵,旋即大怒,正要飞身重上,只见身前机关轰轰启动,假山缓缓行来,而楚云歌一手攥紧绳索,自山崖上一跃而下。
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鼓起,如一只雪白大鸟。
秦顾更怒,愤声道:“阿清,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苏易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仔细道:“虽不至于被驴踢,不过也差不多少。”他伸出手,随意指了指山崖,不经意问道:“楚家所犯,究竟何罪?”
秦顾气结,然而依旧老实回答道:“通敌叛国,你好好地,明知故问做什么?”
“罪证何在?”语气一凝,在刀尖化成了寒气。
“葬身火海。”
苏易清脸色一变,冷冷道:“未见其罪,而戮其三族?”
秦顾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觉察出此刻苏易清的不对劲来,就握紧了手中的剑,试探性往他靠近一步。
不料刚走上前,两人中间就横上了一柄刀。
“阿清!你当初明白的事,如今怎么反而不明白?这世上,岂能事事都光明磊落,都以黑白相判?”
秦顾说到这儿,没来由地,心中一恸。
倘若不是生逢这个时候,倘若是二十年前、百年前,他与楚云平,或许能以那一剑之故,成为或多或少的朋友吧。
即便不是朋友,也可称得上一声,世兄。
他只是看得明白,而在他的“明白”里,有些东西,重若泰山。
苏易清忽道一声:“好。”
他的刀上,于此刻也焕然出一片凝光。
他定定看着手中长刀,光华流转,像在指引他往某一条不可预知的路走去。
“或许原先的我是明白的,可如今,我要重新去找答案了。”
苏易清将刀负在身后,不疾不徐,往山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忘了问,阁下尊姓大名?”
“阿清?”一股寒气从秦顾脚底一下窜到头顶,“才半个月没见,你是真的脑袋坏了……”
第10章第10章
绳索在雪地上划过长长一道印痕。
楚云歌松开绳子,轻飘飘落在山脚。
浅浅的白,蒙蒙的灰,山脚雪白的路,像极了楚家绸缎庄里最好的越州绸。
那是颇为难见的,柔白的一匹绸纵横交错的丝线,细细密密织成顺滑温柔的颜色。再将刺绣用的丝线,每一条都分为八股,用极细的针挑了,刺出一痕山,一线水。
于是,当那匹绸子从掌柜孙女的手中展开的时候,哪怕时至掌灯,也看得到织物上泛起的润泽的光。
绸缎上绣出的烟山雾水,轻轻一抹,也像极了眼前白色软轿,在漫山雪色中,只一粒。
楚云歌只好叹气。
他曾经翻过大哥的书,像所有世家大族最隐瞒的书柜中藏着的书一样,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朝堂大小动静。
关于沈从风最早的记载,是八年前以剑术得见于先帝,从此时常行走宫闱。
出身于小寒山内门,八年前叛出山门,走进朝堂,从宁王少保到如今的神威将军,终于位极人臣。
此刻,这位小皇帝眼前的红人,正坐在软轿内。发旧的轿帘半卷,露出他半张脸来。
那张染了些风霜的脸,并无多少出色的地方,倒是深沉阴郁的两眼里,跳动着深藏的锋芒。
四周山崖如削如劈,雪映得楚云歌脸色微微发着青。
他看见沈从风拿起了手中的剑。
那是一柄旧得很了的剑,用粗布缠了不知多少道,露出的剑柄上,锈迹斑驳。
沈从风漫不经心解着布条,随口问了句,“楚公子,意欲何往?”
楚云歌翻开手,仔细打量了一眼还未扔掉的伞柄,只好又叹了一口气,悠悠道:“自然是往逃命处去。”
他的姿态一向优雅,兼一身素袍白衫,任谁也看不出是一个身负血仇四处奔逃的人。
沈从风微一点头,拍拍剑柄,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厌倦,“我去过刑部大牢,里面的人或胆小如鼠,或目眦欲裂,我也曾亲手放出几个犯人,而唯有你,”他顿了一顿,像身披紫衣登临朝堂般,沉稳从容,又带着无法抗拒的迫力,“唯有你,配得上放虎归山一词。”
楚云歌静静站定,雪白头发下,露出半截颈子,倨傲地伫立朝向天空。
他淡淡看着沈从风,摇头问道:“沈将军,果真想好了捉我归案的后果么?”
沈从风的手顿住,半是苍郁半是机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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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光一闪而过。许是外面冷得很了,他又习惯性将手抄回袖中。
所有和他亲近不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位沈大人一向喜静不喜动,常年外出坐一顶软轿,比文官更懒散些。今天动刀动枪,说了一箩筐的话,已是难得。
雪又开始零零落落地下,沈从风有些厌烦地看着眼前飘个不停的雪,伸出手去拈了一拈,在手心里全化成了水。
楚云歌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平静,听不出往常的飞扬跳脱,也听不出血海深仇。“小寒山剑宗,内门授秘传剑法,外门纳王孙贵族,而内门子弟,不可踏入朝堂半步。前朝太子皆入小寒山外门修身习剑,哪怕时至如今,它也依旧是天下清正所在。八年前,沈将军不惜叛出师门,走进京城。阶下舞剑,娱天子宾客,无异于自污其身。直到先帝寿宴后,挂名宁王少保,方才被京城遍地朝官正眼相看。”
他说到这儿,侧首看了看白茫茫大地,眉目间清萧之气弥满面堂,“我也曾想过,将军在等的,是不是新帝即位后的泼天富贵。而将军两年前南疆击贼,一月前踏碎楚家,我才明白,不是萧宁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萧宁。”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震荡,不算太大,却没来由震得人心一抖。
“…当今那位叫做萧宁的天子,算来今年还未及冠吧。”说到这儿的时候,楚云歌眼中浓云渐起,望着山外山,雪中雪,一时不知身是何身。“他自幼身处深宫,不见宠于先帝,偏偏又是极聪颖的人,那样的环境中,难养成孤僻偏激的性子。见兄弟都不如他,自然不服气,不服气久了,就变成了暗恨。只不过那些时日,再高傲的性子也只能隐于心中。再后来兴安门下戮兄屠弟,从前龙游浅水,一日登极凌云,往日那些被压抑的东西一朝爆发出来,都反弹成暴虐易怒,疑心深重,权力不敢旁落。我若被捉拿归案,如今南疆平定,西胡势弱,待楚家事了,怕是沈将军即刻就要回京交兵。”
山中的鸟雀咽咽地叫,和着风声,像哭。
楚云歌的声音落了一地冰屑般,堕到心里,叫人后脊都发起冷来。
他还是在叹气,带着无限的惋惜般,“困鸿鹰于禁苑,囿野马于南园,可将军想做的事,还远未完成吧?”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山中安静了很大一会儿。
沈从风松开剑柄上的布条,终于露出一柄锈迹斑驳,不甚起眼的老剑。他用剑挑起轿帘,弯腰走出,一身灰色的衣袍在雪地里立着,像北漠横亘的老树。
他懒散地笑,目光闪动间,慢慢鼓掌,道:“可惜。你若生在秦家,何须今日这般东躲西藏,逃奔无门?”
楚云歌漠然相对,眼角浮起的冷清中,倨傲不屑的笑意一闪而过,“秦家?秦家,配么?”
灰衣人点点头,负手直立,衣角上的灰色仿佛有了实体,将苍凉绵绵不断织揉进去,顺着衣角弥漫开,四散而去。
一时之间,他竟觉惆怅。
沈从风少年行走江湖,不论怎样风流无双的人物都见过,可楚家一场大火后,他总是生出一点无由的惆怅来。
他在金明池内,见过武士与宫女表演的舞马衔杯。曾经驰骋于战场荒漠的骏马,带着满身锦翠珠玉,雄赳赳踏步而来。头顶翎羽洁白若雪,身上金马蹄明光灿灿。
《倾杯乐》行至中段的时候,那些最桀骜难驯的马温顺地屈膝,低头衔起地上的铜碗。
御马武士跪倒在地,粗声粗气地炫耀,要打杀十匹马,才能驯出一匹听话的出来。
刚刚即位的小皇帝,用狭长的凤眼打量座下噤若寒蝉的诸位大臣,脸上浮出一丝促狭笑意。
如今,江湖的大野豪雄,高门的风华弟子,如明珠乱落一地。而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将野马驭的时候,总会有生命在刀光下一闪而过。
“雪停了。”沈从风安静地转身,露出手中的长剑。
他背对着楚云歌,身前,一片愁云;眼底,满目萧霜。
楚云歌扬眉,两眼雪亮,转瞬又平息下去,他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轻声道:“即便如此,沈大人仍要取我项上人头么?”
连雪都停消了,空荡山谷里的人声更显悠长,“我若不杀你,他日你重返江湖,必有办法卷土重来,搅得天下再无安宁。”
楚云歌默然,承认道:“是,家门破裂,凶手近在眼前,我的确是要回来报仇的。沈大人今日若要杀我,可曾想过赵怀恩赵公公?”
沈从风的手猛地一顿,声音轻飘飘落在雪地里,像做了一个有些令人头痛的决定,“罢了,我让你三招,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他不等楚云歌答应与否,自顾自道:“赵怀恩五日前携录事册回京,此刻应该走至随州。”
楚云歌微微眯起眼睛,截口道:“陛下派遣赵怀恩随军下江南,大人沿途所行所言,皆记录无遗。倘若赵大人回京路中离奇丧命,手册消失无踪,而杀他的,恰好是小寒山剑法,陛下是放任大人继续在江南地界搜寻我这个反贼,还是即刻召大人进宫面圣?”
沈从风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继续道:“好极,楚家势大根深,楚公子手下的人,杀是杀不尽的。”继而又问道:“那么,苏易清呢?”
听到这个名字,楚云歌两眼一暗,手不自觉抖动一下。这三个字仿佛一根针,在他心底扎出无数个洞,雪夜里的风,就顺着洞往胸膛里呼呼地贯。
他的声音历经了一场短暂挣扎,“他?……他,引兵上山,可怜我刚救下他,就被满山影飞军逼得跳山逃命,沈大人何必来问我?”
灰色的身影动了动,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楚云歌,“是么。半月前苏易清与你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原以为他必定会死在你的手下。没曾想,倒是你派人将他送回城内。”
楚云歌又退了一步,眼底的寒气像凝了一层冰,“我也没想到,阿飞在回山路上,被楚大人亲兵捉拿归案,枭首城墙。”
山谷是巨大熔炉,雪铺了一地,像是盖着一锅沸了的水,即将翻腾出无数山风海雨。
沈从风端详着手中长剑,语气冷淡又客气,“最后一个问题,楚云平死前见的最后一人是你,那么,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
楚云歌眼中杀气大盛,轰然一掌怒劈而出,长袖被震得上下翩飞如流云,在整个山中,掀起一片风急烟坠。
他刻意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翻滚着涌上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光。
如银、河、倒、卷。
是江、海、奔、流。
天下剑宗小寒山,一剑出而江湖寂。
那是势不可挡躲无可躲的一剑。
谁能想到,一把破旧得斑驳生锈的剑,一把扔进柴堆里也看




碎梦 分卷阅读13
不出的剑,在沈从风手中,居然能迸发出这样浩荡,又这样疏凉的纵横一剑?
剑光从数步以外横飞眼前,楚云歌一掌劈出,急速后退,脚下雪花被扯如飞烟,连动作都看不清切。
他只能退。
可脚步远不如剑光快,□□飞至胸前的一刻,凌厉剑气汇作冰刀寒剑,轰然将他扫出三尺。
楚云歌落地瞬间,喉头一甜,来不及回头逃遁,第二道剑光已接连而至。
沈从风说让他三招,可楚云歌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小寒山内门的剑法,究竟锋锐到何种地步!
第二道剑光直刺心口,在冰雪山谷中扬起一片清光。
剑光甫至,楚云歌便觉手边冷如冰削,宽大衣袖刺啦一声被划开,飞到更远的枯草中去。
他惊觉不好,横飞踩踏老树枝干,凌空至山石之上,堪堪避过一剑。
趁乱扫视周围,山高路远,真是插翅难飞。
楚云歌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轰的一声,第三道剑光凌然而至,带着翻山倒海般的汹涌浪潮,以沈从风为圆心,地上被炸出了直径数十米的雪浪。
随着剑光而来的还有他浩瀚如海的真气,激得楚云歌内力翻涌,勉力站稳,迎头就是冲天白光。
他没有回答沈从风第三个问题,于是,第三剑来临的时候,他只能生死由命。
山谷之内,风如狂潮,雪如浪。
他们两人置身漩涡,周围雪舞飞舞,一粒一粒,都化作刀风剑影。
山崖之上忽然响起叮当刀声,叫山下两人都顿了一顿。
影飞军黑影叠叠,从密林间层层而下。沈从风略一沉吟,就见一道平静朴实的刀光从天而下。
他凝神一看,手中长剑猛击而出,熟料接到的刀光竟如看起来一样,真是平平无奇,一击即碎。
而他这一反击,反而给了山崖上的人空隙。再回头的时候,一抹深蓝的影子灵活地在山体上乱飞横窜,直溜到楚云歌身边。
山上还遥遥传来秦顾怒不可遏的声音:“阿清,你对师父动手?!”
蓝影一闪,楚云歌刚要抽身而出,就被攥住了手腕。苏易清在他耳畔低声嘱咐了一句,就见刚刚被打乱的剑光,再一次,飞天而来。
那一剑脱去了所有隐匿,锋芒毕露,九天星河尽垂空。
楚云歌微微梗着脖子,乱风野雪里,只有那一截皎洁的腕子,和永不弯曲的脖颈。
他竟是要和这道剑光,拼个不死不休么?
刹那如置身冰窖,没有实体的光,冷得像冰,却烧得他手腕痛如火灼。
另一只袖子也碎裂在空中,和雪花一起,乱飞入泥。
扑的一声,地上溅起一蓬乱红。
楚云歌被那道剑气击得连连倒退,手中鲜血淋漓,将素白衣服染红一片。
下一刻,他就被苏易清提着手腕,顺着刚刚那道凌厉剑气,直接御气飞出数十米。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苏易清附耳对他说了三个字:借势,逃。
看着雪中急速变小的软轿和灰衣人,他连连摇头,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狼狈。
而沈从风,看着一蓝一白翩飞不停的两人,哑然一笑,剑回鞘。
秦顾这时才从山上跃下,刚刚浮动在脸上的愤怒与震惊早已换成冷静如刀的神情。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声音像上好的兵器敲击的声响,冷漠,嗜血,而富有韵味。
“大人,阿清他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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