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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莲灯]朝元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领淡鹅黄
龙女心下了然,见他忽然住了口,也不好深劝,只得别寻话题解颐:“原来如此。我只道这书生有些文采,却不想如此强项。只一点我不懂,他写给那住持的诗究竟是何意?”
☆、第30章
杨戬微笑:“‘一夕灵光出太虚,化身人去意何如?’,这一句乃是一个‘死’字。‘秋丹不用炉中火,凡事心头一点除’是‘秃’字,合起来就是......”
“死秃!”寸心恍然大悟,拍着手想要说什么,却被口水呛着,直笑得噎着气儿。杨戬见状,赶着倒了杯茶给她,却被龙女接过,顺窗棂泼了出去。见杨戬挑眉,寸心忙道:“这书生只会舞文弄墨,于茶道一窍不通,这么好的银丝雪芽,偏叫他糟蹋了。”她一头使了个水诀将杯盏洗净,重又扇滚了风炉起火,一头又道:“你这一向忙,许久没饮过我的茶了。趁着今儿得闲,又没不相干的人在,且别急着走,我煮茶与你,不然你回去,也是忙不完的文书公务。”
杨戬摇头道:“我倒情愿不得闲。”他虽是如此说,却也没挪动脚步,龙女见了,心头暗喜,口中却道:“也是,得闲你又胡思乱想,然后一个人喝闷酒那样好酒,原是对月吟诗之选,却被你拿来临窗洒泪长吁短叹,真是暴殄天物。”她语带薄嗔,神情却是娇憨至极,引得杨戬一发笑出声来。
平日寸心在瑶池制茶,要先将茶饼用绵纸包好,使银锤子捶碎,再拿描金茶碾磨成细粉,而后以茶罗子一层层筛过,方可将筛出的茶末加水调制成膏。但樊旭的舟中无有茶碾,只得粗石杵臼一副,龙女便只好因陋就简,用杵将茶饼捣碎。她不惯使力,捣了十数下已经手酸腕痛,杨戬一眼瞧见,忙接过来帮手,堪堪将茶粉捣细筛好,方交与寸心拾。
那龙女缓缓向青瓷碗中加了滚水,又挽了水绿镶边的广袖,左手扶着碗,右手持一柄银匙来搅。这打茶最讲究手轻匙重、指绕腕旋,杨戬只见那银匙在寸心莹白的手中上下翻飞,直搅得茶瓯雪卷、沫沉华浮,十分匀透了才住。她犹不满意,叹道:“要是在瑶池,娘娘有一套曜变天目杯,用那个斗茶更见神,白茶入黑盏,最显云脚,叫什么来着......”她一时想不起如何形容,便悻悻然住了口。
“冰浮金蕊,玉碎白芽么?我见过一次。”杨戬接口道。他原本还想说“春风纤手,似花如雪”,话到口边,却没有往下说,只接过寸心递过来的茶盏,品了一口,由衷赞道:“好茶!饮之如朗月当胸、其馨若兰......”他还要说时,只听寸心一声惊呼,弃了银匙直扑向窗边唤道:“天灯!”
窗外不知何时飘来几盏孔明灯,高高低低,浮在墨染琉璃般的暗夜中,如同九天仙女长长的裙摆上缀着的几颗珍珠,若明若暗,熠熠生辉。寸心倚在窗棂边,水银一般的月光笼在她的侧脸上,那样小巧的额头,睫毛,鼻梁,还有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上,都好似撒上





[宝莲灯]朝元路 分卷阅读28
了一层糖霜,隐隐泛着微光。她怔怔望着,直到那些天灯越升越高,望不见踪迹了,方才怏怏蹙回身,略带羞意的朝杨戬笑道:“你莫笑我痴,我来瑶池这么久,都是忙日苦多闲日少。今日乍见这天灯,忽然想起小时候中元节,母后常带我和三哥去海边,每人一盏孔明灯,放得好不开心。我还记得,母后就坐在海边的大石上,看着我和三哥放灯,偶尔还会唱歌。”龙女的一双杏眼微弯着,有如新月,连眉梢都染上明媚的笑意,丹唇轻启吟道:“朝元路,朝元路,同驾玉华君。十乘载花红一色,人间遥指是祥云,回望海光新。春风起,春风起,海上百花遥......”
歌未唱罢,天际倏然涌来无数盏孔明灯,星星点点,灿若南极瑞光,连同珠星璧月一起,铺满了整个夜空。这下连杨戬也看住了,二人相跟来至舱外甲板上,寸心也不顾凉,径自席地而坐,只为仰面观灯。那天灯越聚越多,有些借着升力直上青云,汇入无边星河,有些被顶上的灯挡住,反而摇摇欲坠,绕船徘徊不去,仿佛一抬手,就可以摘一盏下来。杨戬同寸心置身在这温暖昏黄的浩然灯海之中,只觉得一切是那么虚渺,却分明又触手可及。
龙女的头抬得久了,不酸痛,伸手去揉时,只觉得杨戬在身后盘坐下来,低声道:“靠着我罢。”寸心无声的一笑,将身子轻轻挨在他的肩膊上,果然适意许多,倦意渐渐漫上来,不觉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她转头看杨戬,却见他一脸迷茫,痴痴望着流萤一般璀璨的灯海,也不言语。龙女心中一黯,开口问道:“你又在挂念三妹么?”
杨戬不答话,只微微颔首,听寸心叹了一声道:“三妹如今这个处境,也算是在你羽翼之下。若当真事败受娘娘责罚,你倒不好插手。其实你们几千年兄妹,岂是这点波折就能拆散的?如果当初换过来,是你被那姓刘的书生追杀,三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护着你。”
“会么?”杨戬喃喃道。
“会的。”夜凉如洗,龙女眼波流转,千盏浮灯掩映在她黑漆漆的瞳仁内,尽是温柔的水意,“她是你妹子,你最知道的,你说呢?”
此刻江水空明,烟青色的雾霭自虚空中凝结,随着微风往来飘忽。水中漂着的浮萍藻荇缠绕交织,被灯光月影交相辉映,照得琥珀一般清透。其实何处无月,何处无灯?只不过二人皆是天子近臣,每日不知多少人等着见他们一面,说几句话,哪里有闲暇吟风弄月自怜自艾?像此刻这样的静谧和悠闲,他们竟是许多年都没有体味过了。两人静静望着空中渐渐散去的孔明灯,半晌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杨戬轻声念道:“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他低头望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寸心,那龙女已经沉沉睡去,她的面容被橘色的灯火照亮,恬静得婴儿也似。杨戬无奈的笑了笑,默默伸出手,将她耳环上缠绕的发丝悄悄解开,没有再说什么。
☆、第31章
钱塘江,睦元宫。
碧睛紫髯的钱塘君敖端坐在书房内,以毫不避讳的眼光打量着下首的西海三公主。这敖寸心是西海龙王的掌上明珠,一向与洞庭龙女敖湘交好,敖听侄女提过数次,然而却从未见过这位西海嫡女本人。今日下人来报,道“西海敖寸心求见叔父大人”,敖的眉棱骨一动虽说钱塘江份属东海治下,但中原诸龙君见了西海王族,一样也是要下拜的。更不必说这位三公主现是瑶池之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多少玉旨纶音皆是自此女笔下所出,等闲地仙压根到不了她的跟前,今日只提亲眷、不报职衔,这样纡尊降贵,又是所为何来?
敖正打着主意,只听寸心轻咳一声开口道:“叔父大约是奇怪,你我素未谋面,平日也不曾有公文来往,却因何冒昧登门造访?”
敖却不答这话,只殷勤道:“公主请用茶。”
寸心见他如此,也不以为忤,只淡淡一笑道:“本来我职在内官,虽然领命替娘娘查看密折,但也只是等因奉此,一切交于陛下同娘娘决断。然则此事关系叔父一世英名,寸心思来想去,唯有冒死将此信透露给叔父知道,方才不负我同族情谊。”
“哦?”敖应了一声,既不追问,也不回绝,只静静等她说下去。龙女心内暗骂一句“老滑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娓娓道:“‘樊旭’这个名字,叔父可曾听过?”
敖皱眉想了想,颔首道:“似乎听人说过。”
“此人公然辱骂上天,被扬州土地具折以闻,陛下揽奏大怒,下令彻查。”寸心瞟了敖一眼,又道:“地府的职官翻了生死簿,道此人命不久矣,且是罹患恶疾而死,若是提了上天审问,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倒无端替他增了阳寿。陛下余怒未消,因道扬州出了这样狂徒,是此地百姓不修德不敬天,以致戾气横生,若不整治,唯恐来日变本加厉、所以陛下要使人传令附近水系龙君,齐聚扬州,连降十日暴雨,用以洗刷罪孽。”龙女说完这些,伸手取了茶盏,撇了撇茶沫,移至唇边,却不忙着饮,只从杯盖同手指的缝隙间瞧着敖。
老龙君似乎有点坐不住,自椅上挪动了一下身子:“公主,这消息确凿么?”龙女满意的回目光,放下茶盏道:“陛下金口一开,岂有回的道理?”
敖“嚯”地起身急速在地下踱了数步,忽然转回头,朝寸心道:“此事断不可行!”他向前跨了两步,袍角被风吹起老高,“扬州全城河道纵横交错,若连下十日暴雨,那城内数十万百姓岂不遭殃?”
寸心见他激愤,语气反而和缓下来:“生民固然可怜,我只是替叔父们不值。”她品了口茶徐徐道:“我知诸位叔父行雨一向勤谨,不敢有分毫差错。只是这事一出,百姓们必然不辨真伪,将这灾祸全数怪罪在我族头上,以后谁还肯供奉龙君?”
敖气得须发倒竖,碧绿的瞳仁张得老大,“陛下敢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区区一个腐儒骂天,为何要使扬州生民玉石俱焚,又要我等去办这害人的差事?”寸心叹口气道:“什么人撺掇的,我不能说。但我临来时,中书令大人已在拟旨了。”她望向敖道:“为百姓计,为人间神庙香火计,为叔父们万年之后的声誉计,咱们都不能坐视扬州被淹。”
敖点点头,仍回上首坐了,欠身问道:“那依公主又如何?”
寸心回到真君神殿,已经是四更天。神殿内外一片漆黑,只有密室里燃着一盏灯,杨戬合眸靠在凭几上养神,似乎在等什么人。龙女现了身,见显圣真君仍未醒来,也不去吵他,只蹑手蹑脚行至案边,取了张纸,援笔濡




[宝莲灯]朝元路 分卷阅读29
墨,写了数行字。她刚将这字条用镇纸压好,就见杨戬豁然开目,一见寸心,舒了一口气道:“事情办妥了?”
龙女宛然笑道:“本公主亲自出马,自然无往不利。”杨戬也笑着拿起那字条看了看,忽然变色,问道:“你直接去了钱塘?”
他这话问得突兀,连寸心也是一愣,须臾答道:“我先去了东海,听说四姐被瀛洲九老请去下棋,我等了半日也不见她回来,因此径直去见了敖。”说着将经过详述一遍,末了又道:“幸而敖是个烈性人,我略加了些言语,他就同意替我们开挖沟渠了。”
杨戬听罢,默然不语,似乎仍有什么隐忧。寸心说服敖,本是满心欢喜,如今见杨戬这般模样,倒犯了迟疑,小心翼翼跪坐在他对面,轻声道:“杨戬,我是不是哪里办错了?你说与我,还有一会子才天亮,我再下去一趟就是了。”
“你做的很好。”杨戬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天奴一再受挫,会不会疑心是你从中作梗。”他望着龙女忐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道:“你我此刻,如同行走在荆棘丛中,处处皆有陷阱,不能不格外当心。我之所以让你去见四公主,请她传话,一是因为淮扬左近龙君皆为东海辖下,她号令起来十分便宜,二是此事若被天奴查知,你的嫌疑也小些,我......”杨戬顿住,他想说“我不愿你因此得咎”,停了一霎,却换成了“我还望你同他再周旋些时日,岂可因小失大?”
“怕什么?”寸心听是这话,倒放下了心,撇嘴道:“如今陛下娘娘也不全信他,若赌在娘娘面前圣眷,只怕我还在那厮之上!再说,”她偏头看向杨戬,“你不也派人去见了土府星君?这事儿要真兜出来,谁能一口咬定就是我龙族所为?密折都在我手里,娘娘看到的事情是什么样儿,还不是全凭我一张嘴?”寸心伸出手,隔案拍了拍杨戬的手臂:“放心,你当初打了我二十脊杖,天奴才不会信我帮你呢!”
“可是寸心......”
“没有可是!”龙女微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思谋过甚,所以眉头永远拧着。我的事,我心里有数。”话虽这样说,听到那人亲口唤自己的闺名,龙女双颊仍是红了一红,低头道:“你与其忧心我被天奴发现,不如想想你自己。你如此阳奉阴违,迟早有一天会被陛下察知,也不是长久之计。拿自己的性命同前途去与天条对抗,就算是你,又能撑得了多久?”
☆、第32章
中平二年的这场大雨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这场雨接连下了十天,淹没房屋牲畜无算,大水甚至冲垮了一处城墙,然而扬州的百姓却奇迹般的逃过了一劫。
人们都传言,洪水泛滥之前不久,有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白胡子侏儒,游走于扬州街巷之间,挨家讨饭。偶有好心人接济于他,他便将手中的镔铁拐杖放下,敲着破碗唱一段哩歌,怪腔怪调倒也有趣。时间一长,围随嬉戏的孩子们都学会了,有童儿回家学说,那歌唱道:“……蚁封穴户,大雨将集。鹊起数鸣,牝鸡叹室……”含混模糊,究竟是何意,一时无人能知。后来被城隍庙一个算命先生听去,揣摩良久,忽然大惊道:“祸事了,祸事了!扬州不日将有大难!”众人嗔他妄言,他却指着墙角的蚂蚁洞道:“你们看,那洞口平日都开着,怎地近日全都被泥封住了?这难道不是‘蚁封穴户’?你们再想想,近来家中是不是有母鸡司晨,屋外又逢乌鹊惊叫,不肯落枝?”看众人窃窃私语,那先生捻着胡子又道:“此乃上天示警,异象丛生,扬州要降大灾了若是依那老头儿歌中所唱,只怕是水厄!”说罢也不摆摊,忙忙齐家伙去了。
人们开始也是不信的,这是江南,哪年不下几十场雨,难道下雨就要搬家?谁知到了六月十三,龙神庙内大办法会,庆贺四海龙王圣诞,按例于辰时请庙祝扶乩,焚了香烛纸马,曲里拐弯的在沙盘上写了半日,竟只得一个“涝”字。庙祝啧啧称奇,又上三柱高香请了一回,仍然是个“涝”字。这下满城百姓都信了那老乞丐的谶语,忙不迭拾箱笼细软,举家迁到高处,只余下些笨重家什不及搬走,也只得掩面弃了不提。又过了三日,傍晚果见漫天墨云席卷,其间隐隐有风雷翻滚,从天空东南角黑压压的涌过来,不一时便将扬州城遮盖得严严实实。须臾一道明闪劈破穹庐,似有万千兵车彻地动天而来,裹挟着冰雹的大雨倾盆而下,又被狂风扬起,暴跳着的水珠冰碴疯了也似的击打着屋檐,将瓦片掀起,又一股脑灌进破了的房顶。
这不是梅雨季节忧郁缠绵的甘霖,从云间恣意扭动的闪电,到重重砸向地面的暴雨,再到泥泞之中横行的洪水,都向人们昭示着上天压抑已久的暴怒,随着雷霆万钧的滚滚巨响,将扬州城内来不及逃出的一切活物毁灭殆尽。
高居九重的三界至尊很满意。任何不敬上天的生命都不配活在他的主宰之下。而他,也只有他,才是十方六道四生九州唯一的统治者,生杀予夺,尽在他一念之间。在他身后,众仙悚然动容,看了看志得意满的玉帝,御座边无动于衷的王母,丹樨下面沉似水的司法天神,无人敢置一词。
杨戬抬眼,似乎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王母身侧的寸心。那龙女手捧巾栉,泥塑木雕一般肃立在紫檀屏风前面,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时不时扫向阶下,不期然正对上杨戬的目光,忙垂下眼帘避让,教显圣真君莫名想笑。自扬州那日过后,二人私下相处时早已不避形迹,只是此刻众目睽睽,不得已依旧装作势同水火。
三公主面上置若罔闻,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钱塘君敖是个明人,事情办得滴水不漏,扬州大雨已过半月有余,寸心过手的密报里却并无一句提到沟渠之事,因此玉帝同王母也不曾疑心。只是柳昌荣提过一句,天奴私下召见过五瘟使者,至于所谈为何,昌荣并不知晓。龙女心内惴惴不安天奴既然知道自己专管往来消息,却绕过自己,直接向瘟神打听,如今不知问到了什么,居然隐而不发,只作若无其事。若不是并无实证,便是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一次兜出来,教自己永无翻身之理。寸心有意要同杨戬商议,去了几次,杨戬却都不在神殿。听太尉们言道,二爷在华山刘家村左近寻到了刘彦昌父子,大喜过望,时常下界去探看三圣母的儿子沉香,那案头放着的金锁,便是要等沉香寿日之时,送给他的贺礼。
寸心听得此言,也替杨戬欢喜,刘家父子既然健在,那杨婵就少了一个恼恨哥哥的理由,他们兄妹重归于好便有了指望。只是眼下未同杨戬通过气,若天奴突然发难,




[宝莲灯]朝元路 分卷阅读30
自己又要如何应对,才能不露马脚?她这里胡思乱想,不防朝会已毕,金钟玉磬之声大作,忙围随王母凤辇回了瑶池。谁知刚献了茶,就见玉清宫一个小黄门来到,道陛下请鸾台监过去,有句要紧的话说。
龙女心知不好,却也不敢推脱,忙随着小黄门走来。一进殿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整个玉清宫半声痰嗽不闻,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殿内一个宫人不见,只有一名缁衣文官躬身立在当地,竟是瘟神史文业!
寸心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忍着心惊见了礼,余光瞥见天奴朝史文业一努嘴,那瘟神朝上一拱手,见玉帝无话,垂手退出。玉帝取茶呷了一口,缓缓道:“扬州是怎么回事?”
“扬州?”寸心一颗心快要蹦出胸口,强压着勉强笑道:“扬州近来的密报都已呈送二圣,若有誊抄错漏的地方,奴婢去取原件来,请陛下当面验看。”
“三公主,”天奴抄着一把公鸭嗓插言道,“你知道陛下问的不是密报的事。”寸心不看他,只望向御座上的玉帝,见他将茶碗放下,一双长长的寿眉微微上挑,狭长的凤目光四射,直盯着丹樨下的龙女:“方才史文业造膝密陈,道扬州大雨淹没全城,但因洪涝而死的人数,却只有二十余口,此事你可知晓?”
☆、第33章
龙女双膝跪在冰冷的紫晶砖地上,听天奴喋喋不休复述着史文业的话。人道“疫涝不分家”,十日大雨之后,扬州理应是一片泽国,史文业奉命下界传瘟,却惊异的发现,大水退却的速度同来时一样迅速,几乎没留给他任何时间散布瘟疫。乘兴而去的史文业登时泄了气,还是痘疹娘娘心细,化成凡人查问了一番,才知道扬州人事前得了消息,举城迁到高地避让,只有少数几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方才遭了秧。“三公主,你一向耳聪目明,”天奴一脸嘲讽,“这样大的事,你那里竟然毫无知觉?”
寸心只当未曾听见,径向御座叩首道:“陛下,扬州本地往来密报的原件都还在瑶池,当真没有提及。您若信不过,奴婢现在就去取来,呈进陛下御览。”
“哼!”天奴并不买账,“密报过了公主的手,自然清理得干干净净。”
龙女转头,横了天奴一眼:“中书令大人,我品级虽比你低,但却并非听命于你,只各自向陛下和娘娘负责。你此刻若是代陛下问话,我自当一一解答。只是陛下如今就在这里,我劝你还是不要僭越。”
“僭越?”天奴冷笑道:“有人暗中指使钱塘君私挖沟渠,又令土府星君扮作乞丐透露灾祸消息,使得陛下惩罚扬州百姓的旨意落空,不知算不算僭越?”
寸心呼吸一滞,面上却八风不动,朝玉帝拱手道:“陛下,奴婢行事自问无愧于天,从不推诿。中书令大人若有实据,证明此事就是奴婢所为,那就请陛下下旨,将奴婢打入天牢,明正典刑,奴婢绝无怨言!”
“钱塘君是你龙族,想是你怕龙族得罪了扬州人,从此失却凡间供奉,因此唆使他阳奉阴违,对抗天庭。这是大逆之罪,按律当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天奴转向玉帝道:“请陛下下旨,调钱塘君上天当面对质,三木五刑之下,不怕敖不说实话!”
龙女大骇钱塘君敖为全龙族大义,答应寸心动用水军私挖沟渠,本来就担着血海般的干系,若是将钱塘君攀扯进来,到时奉旨降雨的龙君之中不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这场祸患岂不是全由自己而起?要是天奴再沿着土府星君顺藤摸瓜,难将杨戬一并揭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她越想越惊心,知道如今只有坦承一切,将罪责全数揽在己身,平息玉帝怒气,方可将损失降到最低,遂将心一横,挺身道:“陛下容禀,此事......”她不曾说完,只听大殿门外有人朗声言道:“此事皆是臣妾所为,事出紧急,未及禀报陛下,是臣妾的不对!”
众人都是一惊,一齐看时,只见殿门不知何时大开,王母娘娘立在门口,一身曳地朝服,显见得是行色匆匆,未及更衣卸妆便走来了。她的身后是全副披挂的杨戬,托着王母的手臂,帮她迈过高高的门槛。王母入得门来,也不按常例入座,只在阶下朝玉帝恭肃拜了一拜道:“臣妾无状,违抗陛下旨意,自然也是大逆之罪,就请陛下将臣妾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姿态谦恭到十分,语气却强横得出奇,本来是请罪的话,却说得好似质问一般,最后一个字道出,凛冽的眼风自天奴面上扫过,竟吓得老中书令如同被风拂野草一般,登时矮了一截。
原本歪在榻上闭目静听的玉帝早就坐正了身子,听了这话,笑着起身道:“朕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听见些言语,叫下人来问问罢了,梓童何必认真?”
王母一撇嘴,将长长的裙摆一撩,径自上了御座坐定,又向玉帝道:“臣妾与陛下夫妻数万年,哪一件事行出来,不是为了陛下,为了三界?就算是有什么地方欺瞒了陛下,也是不得已。何苦来,听了旁人三言两语,就拐着弯儿来查问臣妾?有什么话,当面说清,岂不直截了当?”
玉帝越发尴尬,只得也坐下,向王母笑道:“婉妗,朕几时不信你来?只是他们报上来,难要问下,以示公道嘛。若是当真疑你,方才朝会上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王母却不领情,一发嗔道:“陛下要查什么人,直接查就是了。您以三界至大,屈尊同一个小小的书生计较,臣妾为着您的颜面,也不曾驳回。只是樊生有罪,罪在一身,臣妾心疼那几十万陪葬的生民,因此私下叫人动了些手脚,既能顾全天庭体尊,教百姓知道得罪上天的下场,又可保全无辜,不伤陛下如天之仁。原想着陛下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再同您细细说明,不想就有那些没眼色的,专门挑唆出来,离间我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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