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禾
“站住。”乔扬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说话有些分量,“慕生和你那位同事叙旧,你跑去干什么?”
“他们那像叙旧的样子吗?狗子简直要把文筠吃了!”
“真要吃了,文筠不知道反抗?不知道跑?人家大男人一个,还需要你瞎操心?”
“我不是瞎操心!”许骋争辩:“你不知道,文筠那个人,哎,怎么说,他太老实了,性格又很软,在我们单位就总是被欺负。狗子那样的……”
乔扬打断道:“太老实?性格软?被欺负?”
“是啊!”许骋道:“这次的活动就是他们组长故意为难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你们都约来,算是帮他完成任务。”
乔扬放下油刷,若有所思,“性格软?不应该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软!”许骋觉得自己形容得不准确,“他就是不会和人争,容易的、油水多的任务都被别人抢了,抢剩的才是他的。要真软,他也不可能在《仲城时报》当那么多年突发和深度报道记者。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开车时居然那么猛!”
乔扬点头,“嗯,是很猛。”
许骋诧异:“乔哥,你一点儿不惊讶?你见过谁把东风猛士开得那么帅吗!”
“惊讶啊。”乔扬笑着将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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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香猪蹄夹许骋餐盘里,敷衍道:“当然惊讶了。”
“这辆车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买到的。”荀慕生轻拍着东风猛士的引擎盖,眼神怀念,“我很少将它开出来,它太显眼了,一般人分不出军用民用,但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军用版。”
文筠“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没想到难得开出来一次,就到了你手中。”荀慕生拿出打火机和烟,“抽吗?”
文筠摇头。荀慕生便把烟了回去,“不管有多少人,你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上次是,现在也是。”
文筠没听懂:“上次?”
“13年前在征兵办的院子里,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开的就是东风猛士。”
荀慕生瞳光一紧。
他根本不可能在征兵办开过东风猛士!
不知道为什么,初入军营的记忆非常模糊,只想得起自己在仲城入伍,之后被送去中部战区一支野战部队侦察营,因为本领出众,不久就被特种部队挑走……可若要回忆细节,却连一件小事都想不起来。
但在特种部队的记忆却很清晰他是在成为特种兵之后才开始学习军用吉普驾驶,刚开始时开不好,保证速度就保证不了平稳,追求平稳就无法冲刺。若不是有人大咧咧地拉开副驾的门,将一满杯水放在车上,陪他练了一遍又一遍,他可能无法通过驾驶专项考核。
所以在入伍之初,他一定没有驾驶过猛士。
荀慕生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在场的新兵里,你是开得最好的一个。”
尚未来得及变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就像连接着盛夏与初秋的时光。
征兵季又到了,征兵办热闹非凡,刚成年的男子拿着表单排着长长的队,个个跃跃欲试,大部分人甚至早早剃了个平头,尚未军装,已经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从队伍中穿过,荀慕生和叶锋临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当然不是来报名参军的,只是听乔扬说征兵办年年有皮相不错的男孩儿,才抱着猎奇的心思,赶来看看。
“也不怎么样啊,乔哥什么眼神?就这些货色,皮糙肉厚,也叫‘长得不错’?”荀慕生刚染了发,一头金毛,懒散地坐在征兵办后院的单杠上,“没一个比我帅。”
叶锋临撑在旁边的双杠上练臂力,“只有比你帅才有看头吗?我刚才看到一个还不错,黑是黑了点儿,但身高1米85,那胸肌啊,啧啧啧,手感肯定好。”
荀慕生斜眼:“你认真的?”
叶锋临从双杠上下来,“是认真的啊,怎么了?”
“我靠!那种金刚你也喜欢!”
“我不像你。”叶锋临哼笑:“金刚怎么了?金刚我也喜欢。你啊,稍微也把标准放低一些,别非找那种长得比你帅的。”
荀慕生嗤之以鼻:“废话,我花钱包养一个人,难道还能包养一个长得比我丑的?”
叶锋临险些被口水噎住,“你想包养兵哥儿?”
“不然我来干嘛?看着过眼瘾?”
“……我`操,你可别,你爸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正聊着,两辆军用吉普驶进后院,一群准兵哥也跑了进来。
荀慕生在单杠上来了个向前翻转,落地后问:“那什么车?怎么那么丑?”
“东风猛士啊。”叶锋临笑道:“亏你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猛士都不认识。”
“我又没兴趣。”荀慕生看了看:“他们要干嘛?”
“谁知道。哟,那人上去了?”叶锋临抻着脖子,“不是吧,他们还不算入伍,就想开军车?”
征兵干部跑出来赶人,开车来的军官却似乎并不介意给小伙子们玩玩。一众人闹哄哄的,都往猛士上挤。吵了半天,军官好脾气地指挥排队。荀慕生远远地看着,不屑道:“不就是辆军车吗?挤成那样,跟没见过车似的。”
叶锋临说:“你懂个屁。”
征兵办占的是一支机关部队的营区,后院很大,练车绰绰有余,连障碍设施都有。排在前面的准兵哥们先试,几趟跑下来,半点亮点都没有。
荀慕生笑:“太菜了。回么?没什么看头。”
“再看一会儿吧。”叶锋临道:“来都来了。”
荀慕生不耐烦,丢下叶锋临,去卫生间解手,又去前院晃了一圈,听见一阵惊呼声,才跑回后院。
炫目的阳光下,猛士掀起沙尘,从斜坡上飞驰而下,四轮稳稳落在两道比轮胎还窄的石墩上,继而加速冲刺,离开石墩后原地打转,拉出一道刺耳的尖鸣。
一瞬的安静后,惊呼声震耳欲聋。
荀慕生也看愣了,跟着身边的准兵哥朝猛士跑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从驾驶座下来,逆光的轮廓英气逼人。
不知哪位军官喊:“文筠!”
那人转过身,痞痞地敬了个礼,“到!”
看清那人的眉目时,荀慕生头一次体会到心悸是什么滋味。
第12章
“‘到’什么?你‘到’什么?啊?”一名中尉急匆匆地跑来,挤开围在东风猛士旁的准兵哥们,喝道:“我让你去理发,你跑这儿来凑热闹!”
“班长您别生气嘛,我说了会去理发,就一定会理啊。”出尽风头的男子摸了摸自己与众不同的头发,笑得很是得意,“这不还有几天吗?我这发型这么帅,我还想多帅几天呢!”
周围闹嚷嚷地起哄,有人吹起响亮的口哨。荀慕生被挤到“包围圈”外,来不及生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男子。
“帅什么!都要穿军装了,还只顾着耍帅!”中尉扬起手,作势要削,男子笑嘻嘻地往侧边一躲,神采飞扬:“人民子弟兵不能打人民啊!”
“你丫的!”中尉气得不行,准兵哥们笑得更欢,方才把东风猛士借给大伙玩的军官笑着劝:“算了吧,让他再得瑟几天,那发型是挺帅的,好些小年轻都理了。文筠刚18,赶赶潮流无可厚非啊。”
“什么无可厚非!”中尉转火军官:“你队上的兵都是给你惯坏的!咋啦?现在还想来祸害新兵?你没事跑征兵办来干什么?走走走,回你自己地盘去……”
领导们吵架,准兵哥们自然喜气洋洋地看热闹。荀慕生却没有听他们拌嘴的心情,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叫“文筠”的男子,心脏像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提起。
趁中尉急着与军官评理,文筠双手插在裤兜里,悄悄往人群外退去,然后忽一转身,嘴角浮起狡黠的笑,溜走前还冲中尉的后脑勺挥了挥手,用嘴型说:“我先溜啦!”
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尉和军官身上,中尉像吃了炸药一样,例数军官的条条“罪行”,没一会儿就急出一脑门的汗,而军官却只是温和地听着,被骂了还和气地点点头,甚至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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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袋里拿出一叠折好的草纸,笑问:“你出汗了,要不要擦一擦?这是我早上上厕所没用完的纸,你将就一下?”
中尉被气得半死。
哄笑声中,荀慕生是唯一一个看到文筠溜了的人,拔腿就要跟上去,手臂却被抓住。
叶锋临道:“你去哪?”
荀慕生脱口而出:“追人!”
一语双关。
文筠从征兵办出来,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瓶冰镇汽水,老板半天没找到开瓶器,他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然后举起汽水瓶,眉头微蹙,不到一秒就将瓶盖咬了下来。
荀慕生追到小卖部,正好看到这一幕。
盛夏的阳光炽人,浓密的枝叶间蝉鸣刺耳,文筠扬起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荀慕生看着他修长脖颈上起伏的喉结,顿觉口干舌燥。
彼时,文筠还不算正式入伍,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发型是当年最流行的改良平头,比短发清爽,比正宗平头洋气。
荀慕生站在冰柜前,居然看入了神。
“喝什么?”懒洋洋的老板摇着蒲扇,一副“要喝给钱,不喝滚”的姿态。
荀慕生回过神,还未来得及出声,文筠突然挑了挑眉:“兄弟,你也逃出来了啊?”
荀慕生一怔。
文筠嘿嘿直乐,竟然向前一步,抬手往他头上一挠,“也喝汽水吗?”
“啊?”荀慕生本能地一闪,发尖还是被文筠摸到了。文筠刚拿了汽水瓶,手上沾着一层凉水。荀慕生向来厌烦肢体接触,露出不悦的神色。
文筠浑然无查,“哎你躲什么?都是被吴宝宝逼着剪头发的战友,咱俩也算患难兄弟了,你这金毛挺好看的,剪之前让我摸摸呗。”
荀慕生彻底懵了什么吴宝宝?什么剪头发?什么战友?
老板从冰柜里捞出一瓶带冰的汽水,往柜台上一放,又回藤椅上摇蒲扇去了。
荀慕生知道那汽水是他的,摸出两块钱扔桌上,却没有开瓶喝的意思。
“他家的开瓶器丢了,我帮你开。”文筠拿起汽水瓶,又用那洁白整齐的牙一咬,吐掉瓶盖,将瓶子往荀慕生怀里一塞,“喏,天气热,趁凉喝。”
荀慕生接过汽水瓶,对上对方的眼,心尖忽地有种过电的感觉。
“来,干一个。”文筠拿起自己的汽水瓶里面只剩小半瓶了,轻轻往前一送,两个玻璃瓶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铮响。
荀慕生还是头一回和人“干汽水”,冰凉的瓶沿挨着唇,汽水倾入喉中,半晌才意识到,文筠刚才咬开瓶盖时,嘴唇也挨到了瓶口。
“咳咳咳!”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激动过头,荀慕生呛了一口,居然咳出了眼泪。
文筠一边拍着他的背顺气,一边哈哈大笑,竟是也笑出了眼泪。
荀慕生缓过一口气,“……有这么好笑吗?”
“我头一次见人被汽水呛。”
“我还头一次见人喝汽水都要干杯呢!”
“这你就不懂了。”文筠说:“我也不是随便见个人都干杯,咱俩不是患难兄弟吗?也算缘分是不是?”
荀慕生硬是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人成了患难兄弟。
文筠又道:“哦!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在柜台上一阵翻找,拿来老板的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我叫文筠,文化的文,筠是一个竹字头,一个均匀的均。以前我说我叫文筠,别人老以为我叫文君,跟女孩儿似的。我得写字给你看,是这个‘筠’,不是‘君’啊。”
荀慕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文筠”旁边,却未像对方那样直接念出来。
文筠甩了甩纸,“苟慕生?”
“……那个字念荀。”
“荀慕生?哎呀抱歉,虽然我姓文,文化的文,但是我成绩不好。”
荀慕生叹气,又问:“刚才你说我们是患难兄弟,什么意思?”
“吴宝宝让我理发,他肯定也让你理了。”文筠说:“你这金毛染得真好,但是入伍了就得剪成平头,还要染回黑色。我这头发也得理。我们不算患难兄弟吗?”
荀慕生很诧异,想说“我又不当兵”,问出的却是:“你刚才在征兵办看到我了?”
“这不废话吗?”文筠说:“你个儿那么高,比我还高一点点,头发那么扎眼,长得也比别人帅,我又不是瞎子,一下车就看到了。”
荀慕生抿住唇,刚灌下的冰镇汽水似乎起了反应,在身体里沸腾开来,掀起惊涛骇浪。
文筠笑得张扬,下巴一抬:“怎么样,哥开车时帅吧?将来咱们如果能分到一个连队,我教你几手!”
“喝完了就走,把瓶子还给我。”老板大约是被吵得心烦,挥着蒲扇赶客:“别堵在门口,挡我生意。”
荀慕生脸色一沉,正想与老板怼两句,文筠已经往他肩上一拍,“走吧,出去转转。”
仲城夏天热,马路上浮着透明的气浪,小路上虽阴凉些,但夏蝉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人脑仁发木。
从小卖部出来,荀慕生顿觉困惑。
和叶锋临一起来征兵办,分明抱着“包养兵哥”的心思,从征兵办追出来,目的也并不单纯。但现下与瞧上的准兵哥走在一起,居然说不出一句像样的开场白。
别说“老子要睡你”、“老子今后罩你”这种话,就是连万分隐晦的“交个朋友”也说不出口。
走了几步,文筠突然停下来,“热死了,要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找个理发店把头发处理了吧?得又被吴宝宝念叨,反正咱俩这头发迟早都得咔嚓一刀。”
坐在小巷子里的理发椅上时,荀慕生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邪。
那理发店档次仅高于街边的露天理发摊,洗剪吹一共10块钱,染发最贵也才300,他长到17岁,还从未进过这种店。
坐在旁边理发椅上的文筠显然是老顾客了,一边与理发小哥攀谈,一边跟他吹这店是如何良心如何好,他听了一半,觉得净是废话,身后的理发小哥红着脸打断:“筠儿,你别虚假宣传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文筠冲镜子笑:“开始剪吧,认真些啊!未来几年我都不能来你们这儿剪喽!”
“你也是,怎么突然想去当兵?”理发小哥道:“以前你不是说想念大学,以后当个什么战地记者吗?”
“你别戳我痛处行吗?我那成绩,哪里考得上大学!”
“那你也不用当兵啊。你这外形条件,去报名参加选秀也行啊。”
“算了,我还是去当兵吧,军装一穿,我肯定比现在更帅,诶,出发那天你们来送我啊……”
荀慕生听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簌簌”声,往镜子里一瞧,才看到自己的一头金发已经被剪成了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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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他妈撞了鬼!
文筠也理好了,摸着扎手的头发左看右看,笑起来:“还好我长得帅,被剃成这样还是帅。”
说完转向荀慕生,眼睛一亮:“哟,苟慕生你剪了头发也挺帅啊。”
“那个字念‘荀’。”
“抱歉抱歉,又说错了!你光剪了不行吧,还得染黑。”
荀慕生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染,站起来:“下次再说吧。”
“不如现在就染了。你看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就剩你还顶着金毛,吴宝宝无法找我麻烦,肯定围着你转。”
荀慕生已经知道“吴宝宝”就是那名中尉,一时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吴宝宝?”
“他名字就叫吴宝宝,你不知道?”
“……”
文筠叉着腰笑:“可爱吧!”
没你可爱。
荀慕生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
第13章
新剃的平头被兄弟们一致嘲笑,连家里的勤务兵都没憋住,拍腿狂笑,荀慕生黑着脸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却越看越顺眼。
哪里难看了?明明朝气蓬勃,清爽干练!
荀慕生躺在床上,把玩一个变形的瓶盖,重复着用拇指弹到空中,又用掌心接住的动作,乐此不疲。
那瓶盖正是被文筠咬掉的那个,中间有个往下凹陷的牙印。喝完汽水后他从地上捡起来,随手放进裤袋里。
这小动作被文筠察觉到了,“你干嘛呢?瓶盖都要捡?”
他早想好了借口:“我有集瓶盖的习惯。”
文筠眨了眨眼,一副顿悟的模样:“哦,你是想做‘子儿’吧?”
当时“投子儿”是男孩子间最流行的游戏,将十几个汽水瓶盖用针线串起来,就成了“子儿”,挑个空旷的地方互相投掷,被砸中就算输,和“扔沙包”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沙包砸在身上不痛,“子儿”能砸得人头破血流。
荀慕生糊弄道:“是啊,做‘子儿’,要玩吗?”
文筠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分毫不害臊:“扔沙包可以,投子儿就算了,瓶盖边沿太锋利了,砸在脸上准破相。”
“臭美!”
“长得帅,没办法,老天给我这张脸,我不好好爱惜,怎么对得起它的一番好意?”文筠满嘴歪理:“不爱惜的话,就叫暴殄天物,得遭报应的!你也是啊。”
“嗯?我也是什么?”
“啧,你也得好好爱惜脸啊。咱们不都得去部队了吗?训练肯定很辛苦,分去机关部队还好,要是去了野战部队,肯定是风吹日晒脸着地,晒黑没关系,破相就麻烦了。”文筠振振有词:“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特种部队,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要去。去了就得执行那种任务,挺危险的,脸坏了遭报应,缺胳膊少腿儿就惨……”
“乌鸦嘴!”荀慕生赶紧打断,心头不大愉快,“部队不讲封建迷信。”
“唔。”文筠想了想,“这倒是,诶,你想去特种部队吗?咱俩一起?”
荀慕生自幼在部队大院长大,从未想过参军,含糊道:“再说吧。”
瓶盖丢到第二十下时,荀慕生坐起来,自言自语道:“要不明年我也去部队混混?”
他刚17,暑假结束后才升高三,今年跟文筠一起入伍是没戏了,明年倒是有机会。大院子弟高中毕业后入伍的不少,各自家庭的背景摆在那儿,没人混得差。明年一起长大的兄弟已有几人定了要参军,像言家的老二。那位可是院儿里的厉害角色,和机关里的尖子兵过招没输过。他到时候和言老二一起去部队,一来能互相照应,二来也方便罩着文筠。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荀慕生将瓶盖扔进抽屉里,脑子一热,从书架上翻出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做是做不出来的,但样子可以装。
别家的长辈都想把儿子送进部队锻炼,子承父业,他家却恰恰相反。荀强宇在部队待了接近三十年,分毫要让他入伍的意思都没有,半年前还跟他说,要把他送出国,拿了文凭回来就滚去外祖父家的集团做事。
他心里门儿清,荀强宇哪里是不想他当兵,只是瞧他成天混日子、不求上进,担心他去部队里惹事,给荀家抹黑。
以前倒是不介意,荀强宇不想他入伍,他自己更不想。放着好日子不过,去部队吃苦,不是有病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胡乱在《五三》上画天书,唇角一扬一扬的如果是为了文筠,去部队吃吃苦算什么。
唯一觉得麻烦的是还要等一年。
不过再一想,等一年也是好事,现在荀强宇肯定不会同意他入伍,嫌他不学无术,他正好用这一年装乖,不再出去打架瞎混,每天放学回家做《五三》。只要装得像,还怕一年后荀强宇不松口?
看上文筠,还要追到部队里这件事,荀慕生只跟叶锋临和乔扬说了。叶锋临与他同岁,兴奋得就跟自己有了对象似的,想都没想就夸他有行动力。乔扬比两人年长三岁,无语道:“我就是让你们来看看兵哥儿,可没叫你们泡兵哥儿啊。狗子,你这想法太危险了,你爸准你这么干?”
“他又不知道。”荀慕生无所谓:“他这阵子都没在家。”
“得了吧,你爸眼线那么多,在家不在家有关系吗?”
“没事儿,我都把《五三》拿出来做了,他眼线再多又怎样,还不得夸我勤奋好学。”
“啧,我看你就是心血来潮。”乔扬道:“别说等到明年你毕业,就是等到开学,你可能都腻了。”
荀慕生摸着自己扎手的金发,“放屁,老子长情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当时谁也不知道,少年人一句近似玩笑的话,成了贯穿往后十几年的、近乎扭曲的执念。
荀慕生每天都去征兵办逛一圈,但遇上文筠的机会不多。他跟征兵干部打听文筠住在哪里,对方不肯说,只告知文筠打工的地方。
他猜测文筠家庭环境应该很普通,去少年宫一看,文筠果然在室内足球场教孩子们踢足球。
他没去打搅,在看台上坐了半个小时,目光始终黏在文筠身上,直到文筠被一位中年教练叫走。
年少时的爱情,来得跟疾风暴雨似的,一见倾心,心上人的轮廓烙印在眸子里,其他一切都黯然失色。
但表白,却怎也说不出口。
“不像你啊狗子。”叶锋临道:“直接去追啊,畏首畏尾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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