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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蔺怀安手里还捏着准备给白慈看的东西,脑子嗡得一响。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白慈就带着初晓倩登堂入室,他听他喊怀安,感觉别扭。
白慈那天生有些质感冰冷的声音,狡黠的喊过他蔺少爷,深情的喊过蔺先生,缠绵的、千回百转的喊他哥,唯独怀安二字他能喊出chloé的效果,让他觉得自己身处办公室。
蔺怀安知道白慈的意思,但他有几分迟疑,又有几分拘谨:这个时机不好,初晓倩这时候等着他手里的材料,孩子现在还在医院,他们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解决这件事。
“阿慈,这是要给你看的东西,我先送晓倩下楼吧。”
白慈接过他的东西,任他擦身而过,他扫了那些资料一眼,或许根本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站在楼梯上盯着初晓倩,轻描淡写的就开了口,“biopsysubmission?这是代孕合同吗?怀安,你还代过孕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合同上签着初晓倩的名字,那女孩很勇敢,二话不说的要向白慈解释。三人落座沙发,无人有心思去泡壶热茶,就这么的直入主题。
初晓倩说她想要个孩子,在和蔺怀安相亲之后发现投缘,就偷偷去国外做了代孕。她不甚清楚白慈知道多少,所以只是点到为止,而蔺怀安就在旁边搭腔,解释了他们那个掩人耳目的订婚和仓促潦草的退婚。
这些话大概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说过很多次了,连重点语气词都踩得很到位。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白慈隔着茶桌耐心倾听,猜测他们大概是以这样的姿态应付了无数次的父母,以至于一时间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对璧人。
事情概括起来,就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莫名其妙的有了生殖冲动,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居然陪她胡闹着帮她完成了心愿。没有人会编派这样的故事,因为这故事太过无稽,无稽到白慈居然有些信了。现实似乎一直这么让人无奈,真相比小说情节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我看你们的合同与正常的代孕合同不同,你是卵子提供者还是代母?”
“对,我想亲自生个孩子。”
“但是我看我看这上面写你有多发性硬化症,这样的病症不会造成生育危险吗?”
“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可以尝试受孕,年龄大了反倒会更麻烦。”
“那你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方式怀孕啊?为什么要通过代孕机构呢,是要增加受孕成功率?”
初晓倩的脸腾一下的红了。正常方式怀孕,她明白白慈说的是什么。
蔺怀安插话进来,语气有些冲,“她拿我当哥哥,我拿她当孩子,你想让我怎么跟她正常方式?”
白慈挑了挑眉。他俩订婚了却没睡过,这个他倒是没料到。
其实在对他俩故事的肖想中,白慈有一个十分狗血的故事脚本。嫉妒让人面目丑陋,而他的肖想中充满了恶意的诅咒。
“白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其实我和哥哥真的没什么?他只是帮了我一个忙而已。”初晓倩为蔺怀安辩护得不遗余力,想要帮蔺怀安在白慈面前洗刷嫌疑。
白慈却不想管这些,表示自己知道,跟她唠起了家常,“小乐什么时候出生的啊?”
“二月份,年二十九。”
“八个月了,应该会说话了,”
“是啊,他很聪明,现在能说挺多词了。”
“怪我,孩子都这么大了,应该让怀安多去看看的。”
事实上,只要蔺怀安周末到家就会一直陪着白慈,几乎寸步不离,白慈原应不知孩子的存在的,哪里来的“多”去看看?
初晓倩不识白慈手段,果然中招。她释然的笑,误把白慈的如沐春风当是心结已解,“已经来得很勤了,小乐跟哥哥很亲的。”
白慈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切入要害,“那初小姐让孩子叫怀安什么呢?是爸爸,还是舅舅?”
第28章
白慈哦了一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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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的切入要害,“那初小姐让孩子叫怀安什么呢?是爸爸,还是舅舅?”
他的问题并不直率,但是内里咄咄逼人,蔺怀安挡在初晓倩的面前,“小乐叫我爸爸。”
白慈可能是笑了一下,也许也没笑,他绷直了身体,嘲弄道,“所以你们的代孕合同是签着玩的吗?”
“孕母和卵子提供者同属一人,子捐助者不必放弃父亲权利,母亲愿意共享探视权,你们是不是连监护权都没有分割啊?代孕本来就是一场异化劳动,蔺怀安是小乐生物学上的父亲也就罢了,初小姐还想让他做生活上的父亲,是吗?”
白慈看着初晓倩,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以至于每一句话都说的字字杀机。
今天若只是白慈和蔺怀安对峙,两个人智力相当、口才相当,白慈不一定会挖到什么,但是有初晓倩就不一样,就算她是那种打不赢也要打的姑娘,她也扛不住白慈的语言碾压。
初晓倩果然慌了,嗫嚅着我没有,一边求救似的看向蔺怀安。
蔺怀安也觉得白慈过分了,他以前并不会对女孩子这样疾言厉色,语气有点强硬的道,“父亲责任是我主动承担的,小乐也是在他出生后我主动认的,跟晓倩没有关系。”
他不许他刁难她,他让白慈一切冲着自己来。
话到如此,白慈又有何好说。
父亲是他主动当的,孩子是他主动认的。他觉得没有意思,抓到了别人的痛处,也把自己弄得狼狈。
他不想当着外人和蔺怀安吵,蔺怀安同样想早点把晓倩送回医院,就那么给初晓倩披上大衣走了。
他俩走后,白慈就到阳台上去抽烟,看了会儿寂寂寥寥,万家灯火的帝都夜景。蔺怀安回来时候,白慈还维持着抽烟的姿势,蔺怀安找进来,给他多披了一件衣服。
是白慈先开的口,“初晓倩身体怎么样?”
“医生说好好养,再活十几年没有问题。”
“她的病不会遗传吗?”
“硬化症女性发病率高,晓倩怀孕时一直有孕检,确定是男孩并且没有健康问题才决定生的。”
白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们倒是想得周全那等她去世了,你承担抚养义务?”
“我并没有法律上的抚养权,但如果初叔初婶那里不方便,我肯定是要帮着分担的。”
“哼,你来分担?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生孩子,生完孩子还要别人来分担。”
“当时晓倩的病症已经出现反复征兆了,她没有多少时间就要失去生育能力了,她想当妈妈,想有个孩子……”
“所以呢?她就应该去生个孩子是吗?”白慈几乎要笑了,他声如金石,责备中带着真气,“生个孩子,让孩子替她活下去,完成她未了心愿,帮她看世界是吗?母亲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吗?你们生了他,把他茫然的带到这个世界上,早早的预知了他要幼年无父,长年无母,可孩子知道吗?那孩子愿意吗?一条生命可以乱生乱养吗?这就是初晓倩的心愿?这样的心愿你居然还做了帮凶是么?!”
白慈内心最冷漠,却也最柔软。
他不能接受任何不是因为相爱而诞下孩子的行为,不能接受孩子成长过程中的缺失和不完美。
“是,是我们自私。”白慈句句如刀,蔺怀安的嘴唇也不禁颤抖起来,他凝视他,咬紧了牙根,“我和晓倩的确只考虑了自己没考虑孩子,但你敢说你没有偏颇?你幼时颠沛辛苦,所以只拿自己的逻辑推己及人,你认为生命不值得,人间不值得,活着不值得,就算小乐生在父母双全的家庭里,但凡贫困了些,你都会替孩子不值得……
“你未曾为人父母,所以从不替父母考虑,你认为血脉延续无用,家庭一纸笑谈,你只追求你自己,你何曾理解过初晓倩像期盼节日一样期盼着孩子的出生,又何曾想象过加州的代孕机构的夫妻得知胚胎移植成功的那种欣喜若狂人是期待新生命的,是期待新的轮回的,抚养孩子人力可为,但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人生经历就否认所有生命的开始,初晓倩当时但凡有时间、有机会、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都绝不会去代孕,你要跟我讨论伦理问题我说不过你,可是阿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血,这不是你讲堂上的公共辩论,你既然可怜每一个生命,怎么不去可怜可怜她?!”
蔺怀安声音激昂,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甚至在宽敞的阳台上带出了回响。
时钟早就转到了国庆的第一天,按他们原定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在飞往新疆的路上了,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们在自家阳台上因为旁人在吵架,不是之前的虚晃一招,是真真实实的在吵架。他们在干什么呀?
白慈鼻子一酸,撇了一下嘴,把目光转向别处,他静悄悄的问,“那我呢?”
或许这才是白慈想说的话,孩子已经生了,两个人再吵也没有用,之前的不过是白慈色厉内荏的铺垫刺探,兜兜转转,他终于问到了自己。
“如果你只是子捐献,我不管你,可你要去给初晓倩的小孩当爸爸,你们之前订过婚,在很多人眼里你们才是一家人,来日初晓倩有一个不测,你还要接棒抚养权,蔺怀安,你告诉我,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深夜的帝都光影靡丽,那一刻,蔺怀安分分明明的看见白慈的眼底有流光融入。
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没有想到白慈会哭,他明明是那种流血也不肯流泪的性格。他没有想到白慈会哭。
他想走过去抱住他,可他也觉得委屈,他开口,“你出国前的那个除夕,我是真心想带你回家的,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人的,我母亲和妹妹我都说通了,她们都等着见你……是你没有跟我走。”
那些在他看来已经有些久远的过去,重提时仍然有莫名的酸楚,“15年十一月,我和晓倩在四川遭遇地震,我当时肝脏破裂被压在废墟里,我生得无趣,死也无妨,是晓倩鼓励着我我才活了下来,转年二月她说要代孕,我也以为她在胡闹,可她拿着硬化症的化验单找我,我真的忍不下心,当时我父母催婚催得急,我是真的拖不下去了,晓倩就提出先订婚,给两个人一起打掩护……”
他咬着嘴唇,声音有几分哽咽,他说着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阿慈,有这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可但凡我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回来,我都绝不会这么做……”
失去爱人的人生活有多寂寞。
那种无望的,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只有他自己支撑着自己,快乐失去生机,人生奄奄一息,他自暴自弃的顺从父母的安排,成全别人的心愿,等到孩子降落,他才惊觉,他是没法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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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承担那个孩子的责任的。他也不想的,他和白慈千辛万苦的重新走在一起,可什么时候他们的当下也变得这样举步维艰?
声沉影寂间,白慈捻灭烟回屋睡觉。
沉入梦乡前他想起一句舞台剧的台词: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相逢一定是大凶,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一定不合。合,你要的就是世俗的快乐日子,一起洗脚吃饭的和谐节奏。
而爱情,是另一码事。
第29章
白慈的离职准备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本来秉持着契约神,白慈是会和蔺怀安耗完两年再远走高飞的,但是不巧的是,第七年六月份的时候有人在校园网路上爆料某白姓老师的同性恋情,如果只是捕风捉影也就罢了,偏偏爆料人手握实锤,连白慈蔺怀安公寓在百悦居都挖了出来。
白慈是个何其注重隐私的人,立马找相熟的同事找到id揪出幕后黑手,最后确定那女孩是蔺怀安包养过的姑娘时,白慈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他出手很快,事情也平得无声无息,加上他有意隐瞒,蔺怀安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也是那时候白慈加快了自己离开的脚步。
目的地他不确定,他只是想出国,具体做什么他也没想好,但自由撰稿人、独立记者似乎都可以,他在研究所学院这些象牙塔里呆久了,总想亲自出去看看得些一手材料,而不是拿着别人的二手拾人牙慧。
当他选定热战频发的中东时,还跟陆桓朝提过,陆桓朝当时有些犹豫,他的建议是可以尝试申请中东地区的外事工作,白慈虽然没有相关经历,但这些岗一直很缺。老师拒绝的意思很明确,叙利亚内战,周边国家也大多遭遇恐袭,他不希望他去,他希望他安全。
大概是陆桓朝的拒绝让他起了几分执拗,白慈向直接求助了他挂职的国际部主编。主编爽快的跟白慈推荐了旗下的新项目,是一个生活在全球的几百个专员系统,以现场视角报道当地新闻,说他如果旅居国外正好用得上。
这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白慈也没有真正的下决心。
按照他的做事风格,他应该把后路都留好再提分手的,可在第七年的初秋、在一场睡意迷蒙的性事后说出这话时,白慈算得上是一时兴起。
因为什么,他也说不好,要怪那就怪自己做了鱼,蔺怀安的飞机却要晚点吧。
这么多年藕断丝连,牵牵扯扯,也没见得到什么善果,他想,就这样吧,一时冲动也没什么不好。悠悠数年,梦中不过转瞬之间便过去了,那么美好的相遇相爱又如何呢,到头来还不是急转直下,走到这个地步。
只是他没想到,蔺怀安第二天要跟他耍无赖,他把自己的眼睛熬的通红,见他起床又伏低做小的去热早餐,白慈想何必呢,他何必呢。
他已经想不起和他们那些真正纯净的恩爱时光了,怨恨和焦虑歪曲了所有,他现在连蔺怀安飞机延迟这种事他都能在脑子里反复的拆解了,他没法接受这样敏感焦虑的自己。
白慈看着颓丧的坐在沙发里的蔺怀安,忽然间无可奈何,“我去中东不是因为老师,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他用尽所有耐性好言相劝,眼底却是被搓磨的,显而易见的疲惫,“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好吗?”
蔺怀安应该是有预感的,他一向敏锐善察,对人心幽微的走向更是洞若观火,白慈不信对他两个人已经到尽头这件事看不出来。
蔺怀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不想认,不敢认罢了。半晌,他终于抬头,他问他,“如果我们分开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仰着头看他,又是那个眼神,白慈知道这是蔺怀安向他求一个承诺,可他那一刻他只觉得惶恐。
他倒退一步,不敢答应他。
蔺怀安眼底的光被一下子扑灭了,他随即惨然一笑,“阿慈你看,你总是这样,外面有你的天高海阔,你一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知道你有多过分吗?就算我对你有千般好,你总是可以无动于衷,那些喜欢你、迷恋你的人,你都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不想要了,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到我了是吗?你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之前在美国是,现在也是,你想我怎么样呢?还想让我退让到什么地步呢?让你为我停留一下,这有这么难吗?就办不到吗?”
蔺怀安说到最后,眼眶已经红了,声音也是喑哑。他被他们之前的分手魇住了,吓怕了,他死咬着不分手的底线,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白慈被他质问得脑袋嗡嗡响,低血糖般整个人都倾斜了一下,他早上总是很容易饿,现在看着饭菜也没什么胃口了,他捏着鼻梁,扶着沙发在另一侧坐下,无奈道,“你说想让我停留一下,但你除了爱我这一点,还有什么要非要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吗?”
“我承认我很爱你,这话我只对你说,我要是和初晓倩一样,我也愿意给你生个孩子,可这没有意义……我累了,我留下也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给不了你安定,也给不了你幸福,从我们开始频繁吵架的时候,从我开始找你岔的时候,一切就注定了,我除了怨恨,什么都给不了你了,你以前说喜欢听我说话,可现在这些冷言怨语你真的愿意听吗?你说欣赏一个人是欣赏他的才华、禀赋、个性和活跃的思想,可现在我自己都把这些弄丢了,我自己都千疮百孔了,我拿什么来给你呢?”
他是想留他在身边的,可是他没有力气了。
他们已经不再保护对方的喜悦,体谅对方的痛苦,仰慕对方身上的光芒了,一份只会消耗彼此,毒害彼此的感情,他们强留着有什么用呢?
人说不是情人不泪流,凡人的爱情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白慈最后只能挪过去抱住他,像哄个怎么也哄不好的小孩,对他说,“别哭了,好不好?我们分手吧,好不好?”
蔺怀安和白慈在一起很久了。
到第七个年头,终于忍不住分手了。
第30章
白慈九月中旬到了海港城市安塔利亚。
去之前,乔喻打来电话,问他就算要去散心,可以去北欧,为什么要去中东?白慈有备而来,把理由一二三四罗列得清楚,乔喻听后十分无奈,只好跟他强调说不许去热战区,白慈满口答应,说他只会在土耳其安塔利亚活动,但乔喻还是忧心忡忡,念叨着土耳其也并非净土,这一年也发生三起恐袭。
思想过度的人,行动总是软弱,白慈干脆不去想太多,联系好房东,找好翻译,就奔向了新生活,最开始的一星期他的确是在玩,这里气候温暖,适宜人居,他的房子距离海港只有几百米,他溜达着去买菜买鱼的时候,让人完全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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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十数公里以外叙利亚正炮火连天。
白慈用最快速度熟悉了当地情况,学习阿语,就束心思开始重新工作。在外人看来,中东新闻一直以半岛电视台报道为最,但是,阿拉伯各国几个月前对卡塔尔进行制裁,首当其冲的就是半岛电视台,白慈没了办法,只能根据土耳其当地新闻确定局势。
之前他在国内一直是国关专栏作家的身份进行撰稿,其中大多都是观点类文章,现在他都转变为采访、叙事类,他的调研范围很广,主要集中在评估区域差距,难民问题,弱势群体和边缘化群体,为此甚至参与当地的ngo的许多志愿活动。
因为语言的限制,白慈把案头工作做到了极限,不厌其烦的和自己翻译兼助手探讨沟通,到后来他就甚至找了个会土语的自由记者。那是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子,毕业于享誉全球的哥大新闻系,专注调查性报道,当时她刚好途径土耳其,因为出于女性身份的安全考虑,和白慈搭过一段时间的伙。
她很喜欢白慈的稿件,怕他去发coldemail,自告奋勇的想做他的国外媒体的介绍人,白慈婉言谢绝了。
其实,在白慈出发前,陆桓朝出于保证他安全的意思,逼着他以自由撰稿人身份和国媒通讯社分站签订过合同,白慈也清楚,国内媒体发布把关很严,他的一些稿件不一定会被采用,采用也不一定会原文采用,但他不介意这个。
出国的这段时间,他每天坚持在推特和fb上po些照片,有资讯,也有思索,他不做dailynews,到后期,有无数媒体从众多转发中追根溯源找到他,有申请授权的,有找他做体验纪录片,做专访做直播的,白慈同样都拒绝了。
他无心出名,无心被人围观。
他来到新的环境,只是想试探自己的极限,想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如何做出最迅速的判断和最准确的回应,他想要看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同时希望永远看不到这世界的边界,他想知道世界上其他人在做什么,其他人的关系是怎样连接的,他在亿万人中的角色是怎样的?那些最优秀的大脑在思考什么?那些最批判的人在批判什么?
11月,白慈跑去了叙利亚。
虽然乔喻和白慈强调了无数遍热战区不许去,白慈还是联系到国媒的工作人员,跨越了叙利亚的北境。国媒在叙利亚有联络站,当时的中国记者叫李岩。
因为媒体的驻外资源分配并不充足,有白慈的编辑牵线,李岩没怎么犹豫就让白慈留下来了,事实上,叙利亚虽然是热战区,他们的日常报道并不集中在前线,单位会考虑安全因素和报道价值,并不会轻易放工作人员去前线,更多时候,李岩的采访都在后方,毕竟战争不光有打仗,还有后方的政治,后方的民众。
当时美俄大打舆论战,相互占位,迎来所谓的决战,11月6日,当局武装发言人称这两日交战激烈,双方死伤惨重,很有可能在这几天进行总攻。
当时李岩和白慈都认为这是很重要的新闻,就决定去前线去采访,他俩临时雇了一个愿意去前线的司机和一个摄像,都是当地人。
你问若要问白慈去前线当晚他想了什么,他可能什么都想了,也什么都没想,他当然会担心危险,但是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前线是什么样的?他会看到什么?阿布卡迈耶会解放吗?政府军会赢吗?而恐惧和后怕,那都是他从叙利亚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出发,在交火区20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检查站,李岩朝他们亮了身份,说了几句话就过了,那也是个后方补给站,白慈看着停着不少的汽油、牲畜。再往前线靠近,交火区附近五公里地方是一家战地医院,当时他们刚赶到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战斗小组正在把弹药装车,李岩进到医院里去了,白慈留在外面帮了那群人一把手,他们皮卡里装着好几把冲锋枪,一把狙击枪,还有几个火箭弹。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开走了,其实那时候就能隐约听到炮火声了,白慈他们穿好防弹衣、戴上头盔也准备出发了,只不过司机忽然害怕,他说不能再往前了,他还有女儿。白慈点了下头,就上了驾驶座,防弹衣很沉,人挤在车里很难受。开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当局武装阵地,双方在互相开火激战正酣,他们在交火区的侧面,那个距离什么也拍不到,他和李岩就决定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武装人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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