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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他表情淡然而潇洒,问,“再说,你真的相信蔺家那孩子无辜吗?”
传言太多了。
恶意做空,内幕交易的传言不止,在很多人眼里,这些事完全介于完全可信和无法验证之间。
没有人敢信他,所以人们都指向他,抨击他,说他中饱私囊,说他嘴脸丑恶。
“你知道你那篇论文里我最喜欢哪一句吗?”
陆桓朝指roth推荐的那一篇,“‘经济学如果不能帮助穷人消除贫困,那就是经济学的耻辱’蔺家那孩子的确是个金融天才,但你知道吗,没有原则的聪慧是很可怕的事情,10年的那次国际炒家打压国内金融,这么多年我也听到了许多路边社消息,无论哪个版本他的名字都一直若隐若现……
“当时他也就二十四五岁吧,几个月时间连同国外割了国内累计一年的财富,他作为一个金融投资者,没有和政府站在一起抵御外敌,反倒是助纣为虐,他不是个战士,他是个叛徒。”
陆桓朝声音并不激烈,却一下一下的重击在白慈的心上。
他知道陆桓朝只是就事论事,但是他比自己受到了指责还难受,他与蔺怀安一体同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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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反驳。他只觉得羞耻。
“说实话,我对蔺怀安这个人的人品人格存疑。但最终结果没出来,我暂持保留意见。”陆桓朝似感慨又似规劝“但如果他真是违规做了什么小慈,那他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付出。”
第21章
陆桓朝的车载香水很好闻,是清澈的无花果的味道,又温和又诚恳,像他说的那句话,“小慈,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付出。”
那语气,为他不平,又为他叫屈。
白慈抬头看窗外,觉得这天气真糟糕。
很不相干的,他忽然问了一句,“老师,您去过东莞吗?”
东莞曾经被人日重点点名,国研团队调研的时候陆桓朝正好去过,但是他想知道白慈想说什么,于是不答只问怎么了。
白慈神色淡淡,问,“您觉得那是个什么地方?妓女满街走,配货嫖赌一条龙,高铁进站就能自动接黄色短信的性交易之都?我知道您不会这么想,但是很多人都这么想。”
他幽幽的叹气,目光望着窗外,又好似穿过了窗外,“前年国媒发过两篇东莞色情服务的社论,之后其他媒体就蜂拥而上,对个案开始渲染,放大,诱导,暗示,加上群众想象丰富的添油加醋,这个城市的色情标签就一直没有被撕下过,传闻报道反复恶炒,最后是以讹传讹,甚嚣尘上……
“很多人听到东莞的名字除了淫邪的一笑,还知道什么呢?他们不知道那里是创业之都,是国际性制造业基地,不了解那里的产业聚集和产业配套能力……就是因为长期的性交易传闻,一个城市被践踏,被妖魔化,然后遭遇“空城论”、“台资撤离潮”、“扫黄炒作”等一堆不实负面传闻,去那务工的女性不敢对家里说工作城市,绝大多数的无辜居民也只能接受外界的野蛮误解和伤害……”
白慈本来不是这样多话的人,可说着说着自己却先动了气,他像是在说广东的一个城市,但更像是在说蔺怀安。这些话他在心里憋得久了,可能是觉得眼前的师长值得托付可以倾诉,忽然间就决定把这些话说给他听,要将他拉入自己的战壕。
他眼底的哀伤被黏湿,蓄在眼眶里似有重量,他一字一句的说,“传言多了就是众口铄金,局中人都会被蒙住眼睛,深以为然我联系过慈安的市场经理,那人身在其中都没有实际证据,却偏偏要怀疑一下蔺怀安因为所有人都这样说,所以他也就那么信了,所以就干脆捕风捉影,完全否定了一个人的努力和天赋,全部推给阴谋论我知道谈阴谋论可以满足阴暗快感,可是这些碎碎低语是有外部效应的,它们也是刀,它们也会伤人啊。”
在传播学里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沉默的螺旋。
指当一个多数观点占据绝对优势时,少数观点就会趋于沉默的附和,到最后,一方的沉默导致另一方的螺旋式增势,再没有人敢随意提出质疑。而当外界环境中只存有一种声音的时候,提出异议的第一人,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白慈本来就是个很胆怯舆论的人,天大的委屈他都可以咬牙和血吞,不做丝毫分辨,可唯独蔺怀安的不行。他痛蔺怀安之痛,悲蔺怀安之悲,那些他不曾陪伴他的日子,他的压力,他的愤懑,他都觉得心疼,他都感同身受。
所以哪怕他没有确切根据,他也要先维护他,也敢为他呐喊,也可以毫无惧色、毫不羞愧的,对他仰慕的敬重的师长说他的优点,说蔺怀安不是您听说的那样的人,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您,您若是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他。
陆桓朝的房子在复兴路上,地段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门口的主干道上两侧竖着秀丽的银杏,正冉冉的抽着新绿。
白慈没有打探老师私生活的习惯,知道陆桓朝有一个女儿在国外,但不知他丧妻并一直独居未再娶。陆桓朝的房子很大,一人独住来说,是有点太空旷了,但屋子里的布局很舒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井井有条。
“你就我这儿住一段时间吧,这去哪都还算方便,你忙完这一段,我亲自押你回美国。”说着他推他进客房,给他拿了两片安非他命。
陆桓朝下午还要上班,也没多留。而白慈一路上说了那么多话,把自己说得很累,加上得归故土,白慈上了床整个人陷进被子里,眼一阖,就跌进黑甜的梦里,等到傍晚被扰醒,正好是陆桓朝回来正在敲他的房门。
房门并没有锁,甚至还留着一道缝隙,但陆桓朝并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问醒了吗?说面条刚做好,让他起来吃。白慈洗漱完,吃面的时候,陆桓朝坐在他对面问他,“柳鹤知道吗?他这几日缺人手,我带你过去帮帮忙。”
白慈心惊肉跳,怀疑自己幻听,“谁?”
“中财办的柳鹤,”陆桓朝又重复了一下,举重若轻道,“不认识吗?那你以后得多关注一下时政新闻。”
白慈想说自己知道,但是默默吞下嘴里的面条,咽下自己的话。
在国内,其实有很多权力中枢,都不在一般的党政序列之中。它们十分低调,人事更替不对外发布,相关活动不在报纸电视出现,内部机构和工作安排也更是无从知晓。
这些办事机构是中央领导层的智囊团,类似于古时候的军师。
陆桓朝和柳鹤共属国研院,陆桓朝是中央外事政策顾问,柳鹤是经济政策顾问。
三年前在几次媒体亮相后,中财办走进公众视野,作为中财办掌门人的柳鹤,参与了“十二五”“一三五”等规划纲要,有“中国新经济计划总设计师之称”。
这样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角色,白慈忽然怯了,轻轻敲了一下碗,“我经验不足,研究生都还没毕业,能行吗?”
“老柳人大读研的时候也给任志刚打过工,这怎么了?”
陆桓朝瞅他一眼,笑意含进眼底,“再说是他向我要的你,这要不是股市崩盘他忙着救市,我还不肯给呢你放心,不是让你做什么,就是去打个下手。”
说着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个小东西,“给你买的皮筋儿,把头发扎起来,跟我走。”
白慈以为陆桓朝要带自己去中南海的北院,谁知他一路拐到西城区成芳街。
平日庄重如高岭之花的央行总行的办公大楼,此时顶层灯火通明,兵荒马乱,在夜晚和咖啡的衬托下,远看人影幢幢,竟有几分华尔街开市的疯狂。
陆桓朝把白慈扔给一个大厅负责人,就去忙他自己的去了。
那个负责人三十出头,自己也忙到抓瞎,随意扔给白慈一摞资料,机关枪一样突突了整理要求,扭头就开始跟其他人热火朝天的指着大盘指数争论起来。
白慈看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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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针对国外炒家的金融建模,看样子是是为防止国外游资趁机狙击,来做的提前预备,内容他hold的住,因此也不废话,腾开一个办公桌就开始干活。
他没有想到会见到蔺怀安的父亲。
电梯门开的时候,走进来七八个神情严肃的老男人,年纪都在五六十上下,高矮胖瘦虽不一,但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个个衣着得体,极有权威的样子。
白慈见过蔺老爷子的照片,加上蔺家人的确都是好骨架,即使年老也是同辈里的翘楚,一眼扫过去十分打眼。他眼错不眨的看着,蔺老爷子估计是不认识他,与他对视了一眼,威严的脸上,毫无波动。
白慈被指使着去过一次会议室添茶,听到一些内容,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些国企、大盘蓝筹、数一数二的证券董事或负责人,中财办要拉动这些巨无霸,顶住股市指数下跌。
如是几天,白慈下午到晚上就呆在央行帮忙。
只是大厅里,大牛就已经很多了,白慈大多时候只是打打辅助,做点边角料的活儿。也有过几次实在人手忙不过来,一环套着一环,谁也耽搁不得,白慈就被赶鸭子上架,好在他的内容质量完成度高,不然单就掐着deadline提交这一条就能被骂死。
陆桓朝一般是晚上才来,到了半夜十二点整,就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出来,擒着白慈回家。
白慈知道这是老师在给自己机会。
就像林城说的,他的力量太小了,回不回国都帮不上忙,可是处在这靠近权利的地方,这机会,他不知该怎样抓。
到了晚上,白慈都会给林城打电话,问一问律师团的进展。
其实蔺怀安是可以申请保外候审,只是蔺老爷子说让他在局子里好好冷静冷静,以至于就没人敢伸手捞人了。白慈也不敢去见他,回国时风风火火只为见他一面,真到了同一片土地,反倒近乡情怯裹足不前,他每天的勇气就只是等林城说完,旁敲侧击的问问林城这一年多蔺怀安的情况。
白慈的问话,总是谨慎又颇有技巧,但林城又不必要拿这种事防他,所以没几天就一吐为快。
“你俩刚分手的时候,你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他其实过得挺操蛋的,白天上班,晚上就泡在酒吧里,在那哭哭啼啼的买醉,他那一身行头,谁不乐意往他身上凑啊,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有,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人,就跟滚进烂泥地里了一样,我那段时间天天在酒吧街里捞他,就怕一个没看住他第二天就冻死在街上……
“我当时都闹不明白,明明是他踹的你,怎么偏偏自己弄得那么邪乎……后来他让我给他找男孩,要干净的,我都是按着你的样子找,妈的,又要会乐器又要懂国学还给通国际关系,你说你俩平时都聊些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盖被搞柏拉图呢,等我答兑好了送上床,他把人衣服都扒干净了又他妈的变了卦……
“后来他可算正常了点,就老去你本科学校溜达,认识了一个小姑娘,然后就一直包着她,他那时候压力也是真的大,公司里不太顺,有几股人抢他当操盘手,蔺叔在南京手伸不过来,当时还是证件处的初叔帮他的忙,然后就是长辈介绍对象呗,老蔺和初晓倩就这么认识了……
初晓倩。黎明初晓,晨光倩倩。那是蔺怀安未婚妻的名字。
“去年十二月份,蔺怀安陪着小嫂子去川地搞慈善,正遇上大地震,我听老蔺说,房梁倒下来的时候,是小嫂子当时跑过来推了他一把,不然他当时就给交代在那了,他说这是救命之恩,共患难来的恩情。
“他俩婚事是三月初定的,四月份老蔺出事,我其实也挺担心女方反悔的,这年头十年夫妻也是说散就散,小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月,顶多算个受卵,咱们能迫着人女方做什么?
“我也是没想到,小嫂子平时看着风大点都能被扫倒,遇到事情还真顶得住,大难当头不离不弃,真是有主母风范,她出人出财出力,一直忙前忙后的,现在律师说无罪辩护的可能性很大,你也别太担心。
最后,林城犹犹豫豫的说:白慈,跟你交个底,老蔺两个前任都回国了,现在都正各显神通呢,蔺怀安一直真心待人,所以我们现在帮忙,也不过是还他一片真心……要我说,老蔺都三十了,这就是我没要孩子,不然我们这样的家里哪个不是孩子都打酱油了,老蔺他家里也催的厉害,好容易现在有个挺合适的还对他真心的人……真挺不容易的。
那天夜色很好,圆盘一样,没有一丝阴影。
白慈拉开窗帘,赤脚踩在地板上,抬头怔怔的看。
林城在电话里,语气有万分诚恳,“白慈,你别来招他了,你俩,真的……就算了吧。”
白慈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他没说出来。
他想起他和蔺怀安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概是四年前,也可能是五年前,他当时才二十出头,还是那么鲜嫩青葱的年纪,那天也是晚上,他隔着电话问他:蔺先生,你那里能看到月亮吗?
他那天晚上说了好多蠢话,他还对着电话款款的唱歌,对他说:
北京的雾霾太重了,灰扑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从你的房间里看月亮,你的窗子里看比我的窗子亮一些……
他字字句句,真情实意。
他说,我喜欢你……
他慌乱的挂断电话,想起不对,又重拨回去,道一句苏州的月色真的很好,我刚才忘了问你一声,你喜欢我吗?……
白慈笑了,是他早该看清的。
他们的故事早在一年前就到了尽头,他回不去了。他真的回不去了。
第22章
5月20日,政府又出重拳。
21家证券公司出资不低于1200亿元,投资蓝筹股etf;央行协助通过多种形式给予证券金融公司流动性支持……
5月23日,周一开市。
%,%,%,%,盘时上千只股票从开盘涨停。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可以稳住了,白慈也大松一口气,只是谁都不曾想到这是逃命的最后一天。
5月24日,周二。
开盘千只以上股票跌停,%,两市84家个股上涨,1931家下跌,涨跌比1:20。非st类涨停27家,跌停1700家。
股市狂泄,流动性丧失,金融体系即将崩溃。
5月26日,屋漏偏逢连夜雨。
国资委发布通知央企不得减持其控股上市股票,蓝筹股割肉站岗,证金公司向21家券商提供2600亿信用额度,旨在缓解中小盘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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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性紧张。
同时,国际投机资金兵分三路,对汇市、股市、期市同时发难,一时间,内忧外患。
当晚,白慈所在小组彻夜未归。
央行顶层硬辟出一间大会议室,连夜重定防御计划。之前为国内救市,几百亿中央外汇储备被大量调用,外部小打小闹尚可应对,但这次国际炒家有备而来,算得上是城防空虚,忽遭敌袭。
人手本就不足,如今更是手忙脚乱,所有人都是咖啡连着咖啡的干熬了一整夜。
5月27日,中金所对交易股指期货合约特别是中证500股的部分账户采取限制开仓等监管措施,对恶意做空利用股指期货进行市场操纵等违法行为进行查处……
所有人都嗅到了严打的味道。
如今外部环境危如累卵,重典之下,必有横生冤案。
白慈受到身边人情绪感染,忽然生几分坐立难安。
白慈是真怕了。
既怕守不住市场,又怕守不住蔺怀安。
蔺老先生需要避嫌,可他不用。他敲开柳鹤忙乱的办公室,不用任何技巧,开门见山的汇报情况,接着一个磕绊都不打的,说国家有难,愿意出五千万美元外汇救市。
柳鹤当时惊了一下。
国内有外汇管制,共和国公民每人外汇限额5万是上限,这个年轻人随手就是五千万美金的确是有些骇人。
况且如今市场靠券商融资盘强平,大股东股权质押类达平仓线20%,尚且止不住崩溃,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哪有人真愿意毁家纾难?
柳鹤知道白慈这个年轻人,也看过他被roth赞誉过的论文,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家庭背景,想来这些是他全部身家。他说不必这样,白慈却些顾不得了,直接到明来意,“柳主任,我想推荐一个人。”
黑色奥迪a6一路疾驰,白慈坐在蔺老爷子的专车里听蔺老爷子打电话,电话一个打去公安厅申请取保候审,一个打去林城叫他去手续交接。
白慈漠然的看着窗外,一双手绞得死紧。
他紧张。既紧张和蔺父同乘,也紧张即将的碰面。
只是蔺老爷子了电话,这才抽开注意审视他,问他:“你知道小安法国的事情?”
白慈点点头。
当年蔺怀安虽然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准确来说并不是什么光事,他不爱自夸,想来只有是极亲近的人才会告知。
蔺老爷子又问,“你知道他有国外资产?”
白慈怔了一下,不明白这问话何意。
蔺怀安早些年一直借用chloé外籍身份成立离岸公司,但他国外资产究竟几何,白慈并没有打听过。这到底是借用了国内法律灰色地带,白慈顿了一下,谨慎的选择说不知道。
白慈这一点头一摇头间,蔺老爷子已猜到了他的身份,直接一语道破,“我还以为你还在哈佛呢……”
白慈心头一颤。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蔺老先生并没有给他机会,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年轻时为了事业理想奔波,挺好的……小安也快结婚了,到时候请你来南京喝喜酒。”
白慈垂下头。
他听懂了蔺老爷子的弦外之音,他并不希望他的儿子跟一个男人纠缠,他在谢他当年的抽身而退。
车一路开到公安拘留所门口,林城已经到了,蔺怀安也出来了。
透过车窗看到他的刹那,白慈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他情不自禁的贴过去,目不转睛的盯向那个人。
整整二十天的行拘,蔺怀安胡子拉碴的,沧桑了不少,远看着他的西装不挺括了,衬衫也有些脏污,但他就那么稳如泰山的站着,眼里没有颓唐神色,腰杆笔笔直直,面容堂堂正正。
白慈心口猛跳,明明想笑,却眼眶发热,像哭了一样。
这是他想了几百个日夜的人,他终于见到他了。那一刻白慈忘了蔺老爷子,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等车停稳,就直接拉开了车门,迈了出去。
白慈一时冲动,下车的时候被狠狠的绊了一下,只是他没注意到这些。
他直起身,就站在原地看着蔺怀安。
他看得分明,蔺怀安见到他的瞬间,原本平平静静的神情勃然变了。
他就像是被瞬间惹怒的雄师,怒火冲冲的,朝着侵入者亮起獠牙利爪。
他无视了他的父亲,无视了林城,就这么狂怒着朝他走来。他眼底带着火,还带着血色,一把掐住他的胳膊根,朝他厉声喝问,“谁让你来的?你回来做什么?你不在美国好好当你的访问学者,你回来做什么?!”
白慈想象过他们的重逢。
他知道他们已非爱侣,哪怕尚有难断纠葛,但他们的感情已确确实实的结束了。
但他想,他总该是有应得的体面的。
毕竟,对方是蔺怀安啊,是个那么温柔的人,白慈以为,他再见他或许会有会不舒服,但还是能克制住的,还是会好好的给他一句好久不见。
他没想到遭遇的是排斥,是厌恶,是一句你回来做什么。
他被他的一句话杀得丢盔弃甲,刹那间只觉得无法呼吸。
白慈情绪起落得太厉害,一时间嘴唇都被骇白了,他牙齿不自觉地颤抖,话不成话,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我来帮忙,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表述不清,又屏住呼吸,酸楚的添了一句,“你别生气,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帮完忙就回去。”
白慈小心翼翼的,低声下气的这样说。他感觉冷,也感觉疼,他和蔺怀安对视,咬着牙,咬得腮帮子都麻了。
几息过后,蔺怀安终于放开了他。白慈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到有一个很瘦的小姑娘,她迎上前,抱了蔺怀安一下,手拉着他的衣角,好奇的看过来。
林城给他看过蔺怀安订婚的照片,他认出来了,那是蔺怀安的未婚妻,初晓倩。
他嘴角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蔺怀安说的对,他来这做什么呢?这人已有妻有子,已快成家立业,已跟他再无干系。
不到一分钟,兔起鹘落,内里煎油。
蔺老爷子在车里目睹了全过程,看儿女辈们这厢终于舍得鸣金兵,忍不住的点了点今日主题。他虽鬓生华发,面有皱纹,但论起气魄,无人敢逆其锋。
他朝着蔺怀安,言简意赅的说明来因,“白慈向柳鹤保荐的你,国际金融上正好人手不足,柳鹤也愿意试一试,你自己什么想法?”
白慈感觉到蔺怀安的目光转向了他,那目光灼热,刺得他心头像是刚刚遭过火焚的森林。他承受不住,轻轻的撇开眼。
不等蔺怀安说话,林城先不干了。
他瞪了白慈一眼,有理有据道,“蔺叔,现在‘郭嘉队’已经投进去那么多了,锦上着花也就罢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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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去接烂摊子!怀安身份敏感,这时候还淌什么浑水,出什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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