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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这天夜里,小毫躺在床上突然对张葛说:“张葛,赶快把那胳膊和大腿的事情弄清楚吧。〃
“我弄不清楚。〃
“那就把它们扔掉。我们得张罗婚事了。〃
“你想什么时候?〃
“要不然就选下个星期天,怎么样?反正我们也不买什么东西,领个结婚证,请几个要好的同事和朋友吃顿饭就行了。〃
“我没意见。〃
“然后,我们要个孩子,最好是双胞胎。〃
这是小毫复活之后,他跟她在一起度过的第12个夜晚。
“小毫,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怎么总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什么事,你问吧。〃
“夜里你有没有去过……方大夫家?就是那个给你看病的内科医生。〃
小毫突然不说话了,直盯盯地看他。
就在这时候,那昏黄的灯泡灭了,整个房子都陷入黑暗中。张葛的心塞住了嗓子眼,他低低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听吗?〃小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y森。
张葛全身猛烈哆嗦起来。这时候,他已经快崩溃了。他嗫嚅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小毫在黑暗中怪怪地笑起来:“你害怕了。〃
“没,没有。〃
“我做梦去过他的家,那好像是他家的厨房,我还找到了一块肝,被我几口就吃掉了。〃
张葛觉得这事情越来越玄乎。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女人身边躺着了,他要逃出去。
他颤颤地说:“小毫,我把蜡点着,好不好?〃
小毫竟然很爽快:“去吧。〃
他没有披外衣,穿着内衣内k就起了床,绕过小毫的身体,下了床。
他出了卧室,迅速打开通向楼道的门,急急地下楼。
他要去派出所报案。
在黑暗的楼道上,他突然撞在一个毛烘烘的东西身上,他吓得叫出声来,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面前竟然是那个不知叫什么动物的动物!它那绿s的毛让人很恶心。它的身子向前倾斜,呈半直立状,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大,几乎连在了一起,它冷冷地看着张葛,低低地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张葛傻住了。
面对这个异类,他惊恐至极,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一步步往后退。
它并没有追上来,它站在那个楼梯上,眼睛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张葛退到家门口,声控灯自动灭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的身子靠在自家门上,那扇门就开了,他回过头,眼前的场景让他魂飞魄散!……
华山上有一块石头,叫回心石。游人爬华山,在走到回心石之前,已经历尽艰辛,疲惫不堪,那回心石的意思就是劝你:如果你后悔的话就回心转意吧,因为前面的路更险。
现在这一章叫回心篇,含义是一样的,我们在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心理世界已经饱尝恐怖。但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请到此为止。
欢迎你再回来。
我接着讲。
张葛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看见吊灯又亮了,在昏暗的光束下,小毫仰面躺着,那姿势,那青白的肤s,那苍白的嘴唇,那蜷缩的十指,跟冻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接着,张葛看见她的双臂“咔吧〃“咔吧〃两声断裂了,和身子分开。然后,两条大腿也“咔吧〃“咔吧〃断裂了,分别滚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也“咔吧〃一声从身子上分离开来。
突然,那脑袋蹦蹦跳跳立起来,嘴角朝上咧了咧,好像在笑一样,就是那种被冻死的人的表情。
蛇头!张葛蓦地想起了那条新闻——一个人把蛇头斩下来之后,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用钳子准备把那个蛇头夹起来,扔进垃圾箱的时候,那脖子被剁得参差不齐、流着血水的蛇头突然跳起来,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手无名指……
小毫的脑袋跳上她自己的身子,用嘴狠狠咬住她自己的前胸,撕开,叼出她自己血淋淋的肝,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
张葛软软地滑坐在地上,一动都不会动了。
那脑袋听见了动静,眼睛看过来,见张葛就站在面前,毫不惊诧,一边继续吃着肝,一边低低地说:“张葛,过来,一起吃吧。〃
张葛当即魂飞魄散。
他的魂魄像一缕焦糊的油烟,扭曲着飞向黑暗的夜空。太y的背面,飘荡着很多古怪的东西,它们永远不会沉淀。而张葛的身体,直挺挺地坐在地板上,像一个木偶。
六楼的老太太在小区广场扭秧歌回来,在黑暗的楼梯上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这时候声控灯
亮了,她看见了脸s苍白的张葛。
她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叫什么,但是他跟她吵过架。
她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生活。那天,她一个人正在听收音机,他突然敲响了她的门,说她弄出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影响了他休息。她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听说他的女朋友十多天以前冻死了,她觉得他可能是受了刺激,有点神经兮兮。
她不计前嫌,主动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谁知这个小伙子听了她的话,像受了惊吓一样惊惶失措地退回去。
老太太随后也爬上来,看见他家的门半开着。她是一个细心的人,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
里面没有动静,就喊了两声:“小伙子!小伙子!〃
没有人应声。
她走进去,看见那个小伙子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床,像个泥塑。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床上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
“我老婆!〃
老太太当时也有点毛骨悚然,她说:“你老婆不是去世了吗?〃
“她又活过来了!〃张葛大喊。
老太太耐心地说:“十多天前,大家把她从森林公园拉回来就送进了火葬厂,她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你胡说!你不是见过她吗?〃
“我什么时候见过她?〃老太太的心也有点发冷。
“那天夜里你剁r,我和她去找你……〃
“那天只有你一个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啊!〃
张葛愣愣地看着这个老太太,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问:“老太太,你的眼睛怎么越来越大?〃
老太太说:“是你的眼睛越来越大!〃
“你!你!你和她是一伙的!〃张葛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救命啊!救救我!……〃
老太太赶紧离开这个古怪的小伙子,逃一样爬上了楼。
在精神病医院里,三个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葛给制伏。
他的双眼充满惊怵,喋喋不休地向主治医生讲述着他的恐怖经历。
那个主治医生的眼睛特别大,他一直看着张葛的脚,慢腾腾地说:“你老婆早都死了。你受了严重刺激,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张葛也看着那个医生的脚,他突然笑起来,说:“现在,你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夜故事 … 梦历一:换衣服
夜故事 … 梦历一:换衣服 我nn死的时候,我还小,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绝伦帝镇读小学。
我只见过我nn三面。
她改嫁跟一个老头过r子,那老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住在一个叫20号的无名村子里;离
绝伦帝小镇大约30里路。
最早,她跟我妈两个人闹别扭,后来,芥蒂越来越大,她对我爸也有了仇怨。
我去过20号。她给我的印象就是缄默地坐在炕上,抽烟袋,长长的烟袋。一股烟油子味呛鼻子。
她快70岁了,头发依然很黑,没有一根白发。她穿着黑s的棉袄、棉裤,还有黑s的鞋子。只有一张脸和两只手是苍白的……
对于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彩s的,她的生活是黑白的——就像她那张惟一的相片。
那是一张黑白遗像,10寸见方,挂在我家堂屋的中央。
nn穿着黑袄裤,定定地看着我。每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感到不舒服。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在生我妈的气。
只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





天惶惶地惶惶 第 10 部分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在生我妈的气。
只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紫s的对襟袄,是我爸进城办事,回来时给我妈买的,39块钱。
当时,我nn正巧在我家,她就生气了,对我爸说:“自打你参加工作,就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小孩一样不讲理。
我爸有点不耐烦地说;“等我下次进城一定给你挑一件。”
我nn把头一扭,眼睛恨恨地盯着雪白的墙,不说一句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袋。
没等我爸再进城,她就死了,死在了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怀里。她是半夜咽的气。
有一天早上,我妈突然叫起来,她说那件紫s的对襟袄不见了。
她东翻西找,终于没找到,她急着去上班,赌气地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5岁的孩子。我坐在门槛上晒太y。
偶尔一回头,看见了y森森的堂屋里我nn的那张遗像。我打个冷战:那张遗像突然变成彩s的了!
准确地说,她的脸还是黑白的,只是,照片中的她竟然换上了那件紫s的对襟袄!
她定定地看着我。我傻傻地看着她。
我想跑,可是院门锁着。我把堂屋的门关上,走到院子里的榆树下,坐下来,静静地想,我nn怎么穿上了我妈的衣服。
以上不是梦。
在暖暖的太y底下,我睡过去了。
我梦见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他像猴子一样灵巧地蹬着遗像底下的八仙桌,把那件紫s的衣服从遗像上脱下来。
醒来后,遗像上的我nn果然又恢复了黑袄黑裤。
傍晚,我爸妈回来后,我对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吓坏了,骂我:“八瞎!”八瞎是东北土话,即说谎话的意思。
我没有八瞎。
(从那以后,我每次听到有关仇杀的案件,即使再血腥,我都觉得无比正常了。)
我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我恍恍惚惚走在一片花地里。
那天是童年的天,蓝得有些恐怖。那个太y似乎年轻,正生气勃勃地在空中照耀。
那些花开得正鼎盛,它们灿烂而轻浮地荡漾。香气铺天盖地,令人眼饧骨软神醉情迷。
我藏在花草中,望着远处那座熟悉的青砖房。这里是镇郊,很宁静。
那里面住着一个神秘的女子,她r夜被这花气浸染,脸庞千娇百媚。一次,我路过她的门前,她正巧出门泼水,我看了她一眼,从此念念不忘。
我想送给她一个信物,可是,我没有钱,我就捡破烂,什么酒瓶,废纸,草绳,塑料,碎铜烂铁……
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件草绿s的裙子。
我把那裙子装进挎包里,背上,想送给我朝思暮想的女子。
现在,她出来了,坐在窗下的马扎上,望天。
我穿过摇曳的花草凝视她,觉得她长得全世界第一美。她的眼睛像这头上的天一样纤尘不染。
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来历。据我观察,她好像没有什么职业。
青砖房前面有一条乡间土道,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土道旁有一棵柳树,撒下浓荫一席,坐着两个闲散的老者,在无声地对弈。
我鼓了鼓勇气,把挎包往上提了提,朝她走过去。
可是,这时候,我看见土道上出现了一个胖子,他穿着一身西装,蹒跚地走进草房。一般说,胖子都是有钱人,果然,他的那身衣服一看就很值钱。
我停住了脚步。
那个女子甜甜地笑起来,站起身,迎上前去。
那个胖子也甜甜地笑。
他们就这样甜甜地走进了青砖房黑糊糊的门。
窗上的帘子慢慢拉上了。上面的龙凤伸腰亮翅,尽情飞舞。
我被隔到了局外,心中有点酸楚。
我跑过去,机灵地来到了房前,发现门已经闩死了。
我的心像罂粟一样扑朔迷离,蹲在窗下窃听,里面无声无息。
我只好又退回花地里,埋伏起来。
过了好半天,那个女子终于走出来了,但是不见那个胖子。
那女子又坐在了窗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续悠悠地望天。
她穿一件红红的吊带裙,胸前马虎地敞着,露出嫩嫩的香r。
有一只蝴蝶飞过,她站起来追赶,没捉住,又坐下来。
一阵大一点的风吹过,花软软地动起来,她的黑发软软地动起来,她那迷人的眼神软软地动起来……
——远处又走来了一个男人。他长得人高马大,像个赳赳武夫。
那女子急忙站起身,一步三摇地迎上去,挽住了那个人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青砖房。
我看着那窗帘龙飞凤舞,心里难过极了。
过了好长时间,那个女子走出来了,却不见那个武夫。
那女子又闲闲地坐在窗下的马扎上,双手支腮,望天。
天空万里无云,太y毒辣似火。我一直藏在花草里,一动不敢动。
太y偏西了,我看见土道上又有一个戴草帽的老头走过来,那女子站起身,迎上去,搀扶着他走进了青砖房……
那扇黑dd的门,好像是一张嘴。当那个女子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天s已经有点暗淡,我依然不见三个男人有哪个出来。
我悄悄退出了那片花地,来到了那两个下棋的老者身旁。他们专心致志,一个举棋不定,一个沉吟不语。
“爷爷,为什么总有男人走进那个青砖房?”
他们抬头看看我,冷冷地说:“那是窑子。”
我愣了半天才说:“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来……”
“那一定是有后门。”
我垂着脑袋走回镇里,伤心至极。
我路过一家服装店,打折把挎包里的那条草绿s的裙子换成了钱,然后,我再次来到那座神秘的青砖房。
天一点点黑下来,我看见那青砖房里亮着幽幽的灯光。
我朝她走去。夜路坎坷,星河昏暗,我走得踉踉跄跄。
她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摘耳坠。她浓妆艳抹的脸在台灯的光晕中显得有点吓人。
宽大的床上花花绿绿的被褥散乱堆叠。
她在镜子中看见了我,停下手,回头问:“你g什么?”
我把钱往她面前一摔,说:“我要跟你睡觉。”
她笑了,竟然没有拒绝,爽快地说:“好吧。”
她一下就关了灯,把我搂到了床上。我闻到一股香艳的气息。
幔帐周全地垂下,围住一方温柔地富贵乡。
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房间内更加幽暗微茫。
她一件件脱了衣裳,平平地躺下来,一动不动。
我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
突然我停下了手,骤然感到了恐惧!
她的身体凉凉的,硬硬的,哪里是人!
我爬起身子,借着月光细细看她——竟是一具塑料模特儿。
塑料模特儿突然哑哑地说:“你看看,这个房子有后门吗?”
是啊,这个房子根本没有后门。
(……凡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个人即使再坏,却至少有一点自律——从来不嫖妓。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竟然与一个梦有关。)
我的太太出差了。
她去的那个地方很远,好像是地球的另一端,那个地名我学世界地理的时候都没听过。
她似乎走了很久。
我一直盼着她出差,好放纵几天,可是,现在我已经盼着她快点回来了。
这天傍晚,她突然回到家中,提前根本没打电话。
我打开门,看见她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她没胖也没瘦,穿的还是走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只是买了一个旅行包,很大,我急忙接过来。
她打开那个旅行包,拿出很多那个地方的工艺品。还给我买了一件异域风格的大衣。
这天晚上,不知怎么搞的停电了。
我跟她亲热了一番,下厨做饭。吃完后,她去洗澡。
她去洗澡了。我坐在烛光中等候她出来。
水声“哗啦啦”响。
我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头。
有什么不对头呢?我仔细地回想。
这个人好像不是我太太。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
她长得跟我太太一模一样,还敲响了我家的门,而且还跟我亲热……应该是我太太啊。可是我怎么都驱除不了心中那丝怀疑的y影。
她跟我太太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呢?
眼睛略微宽了些?不是。嘴略微大了些?不是。个子略微矮了些?不是……
但是,我敢断定,她跟我太太至少有2%的差异。这2%的差异都融化在了她的方方面面。比如相貌、表情、语调……等等,我很难说清。
她终于出来了。
我一直在观察她。我怀疑她乘坐的飞机失事了。
她坐在我对面,说:“你好像情绪不太好。”
“是吗?”
“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是不是我走的这段时间被哪个女孩勾去魂了?”
“我感觉你有点不像你了。”我突然说。
“是吗?”
她突然用手拿起自己的一只眼睛,往鼻子那儿移了移:“现在呢?”
我傻傻地看她。
她又把嘴朝两边拉了拉:“再看看!”
——我蓦然发现,经过她用手工修改,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正是那个在她出差之后和我鬼混一夜第二天就死于煤气中毒的女子。
(这个梦是一个书法家赐予我的,因为他送给了我一幅作品,写的是——要想不知,除非不为。)
梦是最诡秘的一个世界。它在现实的背面。
在梦中,我们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片薄薄的叶子,被激浪裹胁,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和方向。
梦是荒诞的。
朋友突然变成了仇人。
老婆突然变成了别人的。
一贫如洗转瞬变成腰缠万贯。
德高望重转瞬变成身败名裂。
绵羊突然变成恶狼。
兔子突然变成明星。
青春突然变成衰老。
灯红酒绿的城市转瞬变成荒凉的废墟。
没有翅膀却在天空上飘飞。
地球变成眼前的一粒灰……
看啊,跟现实多么相似啊。
我奔跑在一条凸凹不平的路上。人间很暗淡。
身后有一条恶狗在追我。它好像一直追在我身后,我不认识它,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像影子一样不肯放过我。
路边有一些影影绰绰的人,不知道他们在g什么,好像我们开长途车时见过的那些在路边卖土特产的当地农民。
我拼命朝前跑。
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记得十分清楚,她的脸上有一颗黑痣,在左嘴角上边。
她大声喊:“齐德东!”
“你叫谁?”
“叫你啊。”
“我姓周!”我感觉这个“齐”姓加在我身上很不舒服。
“你就是齐德东。”
“你是谁?”
“我是你老婆啊!”
我愣住了。她虽然把我的姓说错了,但是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觉得她还是有点来头。
“我一直都在找你!你怎么连家都不要了呢?”
“你认错人了。”我说。回头看,那条恶狗已经不见了。
她拉起我的手抚摸着,眼泪落下来,一边叹气一边说:“你离家出走都三年了。你一定是得了失忆症。”
“你叫什么?”
“我叫齐红——你老婆!”
“咱家住在哪里?”
“咱家住在齐村啊。”
“咱家有……孩子吗?”
“河子,江子,海子,你都忘了?我一个人供不起他们上学,他们都在家种地呢。”
我的内心感到极度恐惧。
“走吧,咱们回家。”她擦擦眼泪说。
“咱家离这里远吗?”
“十几里路。”
我就跟她走了。
我有一种直觉:她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在表演。
一路上,她讲起了我坎坷的童年。漏雨的土屋,补丁的裤子,不充足的饭菜,没有光亮的前途……
她讲起了我跟她结婚后的贫穷岁月。她说我初中二年级都没有读完,没有文化,惟一的本事是种地。我家的那几亩薄田收成总是不好,一年到头没有一分零花钱。养了两头猪,辛辛苦苦刚刚养大却都死了……
她讲起了我衰老的父母。她说我妈是气管炎,整天坐在炕上像一个泥塑,呼吸成了她一项艰难的劳动;她说我爸得了老年痴呆症,天天坐在院子里望天……
我好像在听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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