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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档少年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邓丁

    这倒是有点儿稀奇。

    余青青想了想,叫张云起,说:“中午我们打算和雨菲一起去学校食堂门口卖罐头,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对了,你以前不是卖过掌上机吗,说说这个怎么卖呗?”

    旁边的初见适宜地停下了讲题目,小脸上很安静,只是也没有往李雨菲那边看,她抿着嘴,拿笔默默地在张云起的练习册上标记修改写一些问题要点。

    张云起说道:“刚才你们不是卖的很好吗?这个东西没什么经验之谈,这种销售搞吸引人的活动也是需要成本的,学校不可能让你们大张旗鼓的搞,简单点,态度好就行了,回头找几个托吧。”

    “托?”

    张云起道:“就是让一些同学假装去买罐头,制造气氛,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从众心理作祟,有那么几个人买,就一定会有人跟着买。”

    余青青心直口快:“这不是骗人么?”

    这话让张云起相当不好回答:“那也可以,你们直接去卖就行了,要不顺带再做个牌子吧。”

    说到这,张云起向初见借了一张纸,拿着钢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一段话:“龙景园罐头,好吃够辣能刮奖!”

    写好之后,他把纸递到李雨菲的课桌上说:“这句话怎么样?到时候可以把这句话写在纸牌子上,竖在食堂门口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

    杨伟点头:“不错,简单明了,一看就懂。”

    这时候余青青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觉得太直白了,不是特别有吸引力呀。”

    张云起没做声,又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一段话:“是谁来自江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学习,罐头与爱。”

    “这句真好。”

    李雨菲第一个开口。

    她还默念了一遍,喜欢极了。

    余青青也点头说不错,比前面的好。

    肖雪梅看着那句话说:“很有感觉和吸引力,而且切题,江川湖海,一语双关,囿于昼夜学习,这说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可怜学生吗,罐头与爱,直戳内心深处和产品,文字深刻有内涵,张云起,你太有才了。”

    张云起只是笑。

    这他妈不就是青春疼痛文艺范嘛,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一个尿性,柴米油盐酱醋茶才能治好的无病呻吟。

    大家伙儿一致觉得这句话好,定了。

    杨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块大纸板,用彩笔把这句话写了上去,每个字都特大,特醒目,也特别的艳俗,但无所谓,俗出风格能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就行。

    上数学课的时候,张云起又对坐在旁边的王小凯讲:“凯儿,回头叫一些别的班上的男生,中午去食堂买罐头,造气氛,当托。”

    王小凯愣愣的:“刚才余青青不是说这骗人,咱们不这么干嘛?”

    张云起道:“余青青没脑子我不意外,你没脑子那就太让我失望了,以后别读《毛选》羞辱毛嗲嗲了。”

    这话说的王小凯相当不服气,他“嘿”了一声道:“张老板啊,这就是你的境界低了,我不是不愿意搞托,我只是充分尊重美女的意见。”

    张云起道:“余青青也算美女?怎么回事呀,凯儿,你也太饥不择食了点吧。”

    王小凯鸡儿蛋疼:“饥不择食也得有食吃吧,劳资打了十七年光棍,可连妹子的手都还没摸过!”

    张云起乐道:“那行,回头我给你买俩凤爪,躺床上好好摸摸。”

    王小凯差点吐血:“我到底是怎么认识你这个损友的?”

    “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呗,不跟你扯废话了,凯儿,回头把找托的事儿办好,如果不这么搞,那几个女孩很快就会见识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张云起翻开习题册,做数学题目。

    把这事儿安排妥当,张云起就不打算再管了。作为龙景园罐头厂几十万箱罐头大甩卖运动的总指挥,在学校里卖几箱十几箱的小促销活动,他实在没什么掺和的兴趣。

    中午放学后,和初见一起回店子里吃饭。

    刚开始的时候,班上同学看着初见天天中午和张云起去张记栖凤渡鱼粉店吃饭,倒是有点儿大惊小怪,还以为两人关系不大正常,后面时间久了,倒是麻木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初见妈妈在张记栖凤渡鱼粉店里工作。

    和往常一样,初见在座位上看了一会儿书,教室里人少了,张云起才起身叫她。

    初见侧头,见张云起还在,她下意识地就把前面藏在书桌里的那个黑色塑料袋拿了出来,只是嘴上问:“云起,你不要去帮雨菲卖罐头吗?”

    张云起道:“不去了,回家吃饭吧。”

    初见看了张云起一眼,小声说:“如果你想去,等下我帮你把饭带回来。”

    张云起怔了怔,乐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去,我只想跟你一起回家吃饭。”

    初见抿着嘴,不说话了。

    两人下楼。

    凛冬了。

    天空是晦暗的,草皮枯黄,呼啸的北风带着刀割的声音,初见走在张云起身边,手里提着那个黑色塑料袋,穿着一件素净的棉衣,毛绒绒的连衣帽是雪白雪白的颜色,拥簇着一张白的透明的清澈小脸。

    “云起。”

    张云起扭头:“有事吗?”

    初见迟疑了下,最后说:“没什么的。”

    张云起想了想,走到她身前,笑:“怎么了?初见,一脸心不在焉的,你有什么心里话就直接跟我说好吗?”

    初见抿着嘴,说:“我织了一条围巾。”

    张云起怔了下,下意识看着眼前女孩。

    “你要么?”

    女孩的小脸已经有一点点红了,但最终还是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递了过去,细声细气说:“不是很好看,才跟我妈妈学的,还问了张姨,第一次织。”

    张云起接了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围巾,深红色的,毛线粗粗的,很软,上面密密麻麻有无数个针结。

    其实他不懂怎么织围巾,但总觉得应该特别复杂,这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亲手织围巾送给他,他真觉得好看,戴在脖子上,暖融融的,心都要融化掉的感觉,上面还有一种初见时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是那种在寒冷天气里,他经常会莫名想起来的淡淡青草味。

    ******




第五十四章 沉默的力量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长得快。

    张云起和初见在店子里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后,王小凯就兴奋地跑来告诉他,中午他们和李雨菲在食堂门口把罐头全都卖光了,中奖率很高,又有李雨菲这个在学校里极有名气的大美女在,吸引了一大波学生,搞的跟全民刮彩票似的。

    王小凯这个小傻帽一向咋咋呼呼,说的话大概有一半能当真,但张云起作为龙景园那几十万箱罐头放血大甩卖运动的发起者,自然清楚的知道,目前龙景园罐头的中奖率超过50%,是比较好卖的,而龙景园的职工们在各种激励政策和提成方案的刺激下,已经组成了一支浩荡的销售队伍,几乎是倾巢而出,现在,是时候叫李季林把罐头的中奖率往下调低一些,争取多收回点儿成本,明年正月初八动工时也富裕一点。

    下午放学后,张云起打算去联盛一趟。

    他收好课本,戴上围巾和耳机,提着书包起身时,王小凯瞧着他,顿时瞪大眼睛啧啧说道:“竟然戴红色围巾,要不要这么骚里骚气的,张老板,春天可还没到呢。”

    “劳!资!乐!意!”

    张云起鸟都不鸟王小凯,提着书包潇洒出门,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意外的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张晓楠。

    张晓楠在市一中初中部的一个初中班当班主任,虽然同在一个学校,有时候也会在校园里遇见,随便聊几句,但张晓楠还从没有专程来找过他。

    张晓楠显然在门口已经等了一会儿,心里应当是有事情找他商议,张云起走过去问道:“晓楠姐,你找我?”

    张晓楠迟疑了一下,说:“云起,我们走走再说吧。”

    张云起说好。

    两人下了楼。

    已经放学,凛冬里的校园格外萧瑟,人很少,入目是零落的枯黄树叶,爬满了青苔的男生宿舍,横贯天空的铁青色电线,叫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两个人走在清冷的校园小径上,张晓楠问了问张云起学习上的一些事情,但张云起总感觉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问道:“晓楠姐,你跟我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晓楠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云起,姐和你大哥的事本来应该由大人来做主的,但是张叔他还没出来,你呢,是个前程远大的好孩子,懂事,聪明,有想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比姐和你大哥看的长远,所以,有些事情你大哥他开不了口,姐现在却无论如何都要拉下脸来跟你讲,因为再拖下去,都难捱。”

    张云起笑:“晓楠姐,我懂的,你说。”

    张晓楠双手绞在一起:“前段日子,我爸来市里找你大哥谈过一次,提了一些想法,这个你大哥应该没跟你和张姨提过吧?”

    张云起点头:“没有。”

    张晓楠看了看神情平静的张云起,低低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爸上次来,叫云峰在市里买套房子。”

    这种话张云起听着怪别扭,九零年代初的婚事,可没有要求男方家必须要有房有车这些不成文的规矩,不过对于现在的张家来说,这个没问题,也不是事。

    只不过,张云起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张国瑞要求大哥买房的潜台词,必定是想要大哥分家单过。

    据他所知,张国瑞的大儿子大女儿都在外地工作成家扎根,平日里根本管顾不到远在云溪村的二老,市里工作的小女儿张晓楠已算是较近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张云起不知道张国瑞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打着等张晓楠成婚后从云溪村搬到市里来住的主意。

    这么想着,张云起就觉得以张国瑞这种老成精了的云溪村头号强人一贯的行事路数,肯定还有其他叫大哥张云峰难以招架的要求,于是问张晓楠:“还有么?晓楠姐。”

    张晓楠的脸上已是十分难为情:“那两家张记栖凤渡鱼粉店,到底是算谁的?云起,你千万不要误会埋怨姐,姐没有贪念,姐什么都不想要,只愿跟你大哥好,只是,你大哥人耿直,我爸那晚上说的话叫他生气,他直接跟我爸说不是他的,说鱼粉店全都是你出的资金,大主意大方向也都是你定的,是你的。但,你知道,这样,我父亲那一关他过不去。”

    张云起坐在石凳上,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晓楠姐,这个你不要操心,我有计较,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马林跟你是什么情况?”

    张晓楠半天没言语,最后叹了一声。

    ******

    这一天晚上,张云起睡得并不怎么好。

    其实年纪大了,他已很少为感情失眠。因为经验给予过他这样一个教训,或者说是给过像他这样的绝大多数中年男人一个教训: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什么是不能看淡的。

    今天张晓楠告知他的那些话,大概也是马林那边纠缠得紧,她爸爸张国瑞逼得紧,一向闷葫芦的大哥张云峰又绝无可能把这样的尴尬事倾诉给他听。

    张晓楠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其实不论是不是张国瑞故意刁难大哥张云峰,提出这些要求叫他知难而退,但真较真起来,这些要求也不能说是过分,为人父母,总希望男方家在婚前厘清这些家事,给自己女儿创造一个好的生活条件,避免日后跟婆家纠缠不清。尤其他们老张家人多口杂。但张云起同样清楚,不管从理智还是从感情方面讲,买房子分家的事情,他大哥张云峰都不可能向家人开得了这个口。

    张云起一直记得,他老妈以前教训他要好好念书时老提起的一件事,大哥小学毕业那年,十四岁还差一点点,他从昭平乡中心完小拿着成绩单和龙湾镇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跑回家,进屋跟爸妈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上学了!以后在家务农,让秋兰和云起、春兰去上。”

    当时爸妈一脸愁苦,不知如何是好。

    从那以后,大哥就跟着爸爸担负起了喂养全家人的责任,这个本应该和张晓楠一起在龙湾镇教室里念书的少年人,靠着没明没黑在土里挖刨挣的那点苦命钱,养活着这一大家子老小病弱。

    爸爸入狱后,顺理成章的,大哥成了老张家名副其实的当家人。张云起深深的知道,也感激,倘若没有这个沉默无声的顶梁柱,爸爸入狱时的那段愁云惨淡的日子,他们那一家老小是绝难捱过去的,也正是有了这个沉默无声的顶梁柱的带领,他们一家人才能从最困难的岁月里一起熬苦过来。

    现在,让他分家放弃这种责任是很难的。

    尽管现在家里的条件十分优渥,但这不仅是一个生活哲学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和这一家老小的骨肉感情无法割舍。

    至于张记栖凤渡鱼粉店该怎么分,张云起听了张晓楠的那番话后,心里实在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这就是他的大哥,一个不善言语的平凡人,十四岁不到便扛着一家人从苦难里走过来的他,已在脑子里形成了一条凡事为家人着想的最坚硬的神经反射弧。

    张云起终究是从床上爬起来。

    那时的夜已经很深了,天黑的看不清五指,有呼啸的北风敲打着窗户,他点了一根卷烟,来到客厅,拿起座机上的话筒,按下几个数字。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通了。

    张云起说:“帮我找人查一名市里交警队的交警,叫马林,看看他最近这几天在哪一块执勤。”

    ******



第五十五章 爱的卑微
    江川市交警大队全称为江川市公安交通警察大队,在90年代初的时候,规模很小,只有百把子人,主要负责城区和郊区的交通和车辆管理工作。指挥交通主要靠“鸟笼子”里的信号灯。

    “鸟笼子”指当时的圆形玻璃岗亭。

    那时候的江川市城区也就10个玻璃岗亭左右。每个岗亭两名交警值守,一名交警坐在岗亭里,通过才从手扳信号灯升级成的全自动信号控制灯,来控制东西南北方向的车流,还有一名交警则是负责现场指挥,2个小时轮换一次。

    今天的马林在春风路负责现场指挥。

    1991年,他从部队转业下来,由于之前在部队汽车连从事交通和汽车管理工作,转业后,就通过家里的关系继续干起了“老本行”,当交警。

    那会儿正好是工人的下班高峰期,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像黑色蚂蚁一样涂满了整条马路,在寒冬腊月里,格外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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