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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安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涂鸦
视线不由得在透明的玻璃窗内向内游移,似盼望可以找到些什麽,却只有枉然。心头上一阵失落,嘴角却轻轻陷入了过去。
那抹单薄身影总喜欢坐在角落的靠窗位置,满足的温著白色咖啡杯细细的啜饮,过去多少次,他会从对街看著玻璃窗里的他,然後慢慢走近……
瞬间,双眼眨不了,手抖了一下,心好像也颤了起来──
这个瞬间,真的以为他就在这里了,视线里,彷佛真实看到那微笑的面容,就这麽倒映在他双眼前……
真的以为他就在这里了……真的,就这麽以为了……
微暗的透明玻璃窗上,反s出对街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的微笑面容沉静依旧,彷佛正等待著什麽……那始终如一的恬静气质他不可能忘记,他想转身,却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缓缓地回过头。
这动作用尽了他一生的勇气,带著仓皇与失措。
记忆里,他的头发总是柔软如丝,碰了水便不轻易乾,衬著他白皙的脸庞,那抹浓黑,深得让人爱不释手。有时候,轻轻一缕薄光就可照亮那纯粹的色泽。
瞧……一抹阳光就这麽刚好打洒了下来,他更瘦了,白色衬衫却让他更为脱俗,他总是最好的,最好的人,有颗最柔软的心……
双手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全身都在颤抖,就连骨骼都在叫嚣著!他要过去、他要过去,他要走到他眼前、他面前、他身边……
他就在对街上而已了,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却怕永远都走不到,举起的脚不像自己的,他像有自己的意识,直到绿灯亮起,被赋予了资格,他真正走了过去。
因为不确定,所以男子只好眯著眼睛,牢牢张望著两边来车,x口却突然就不舒服了起来,好似在催促著他赶快离开原地。
瞧见模糊中有人走了过来,他也抬起步伐开始移动,突然被挡住了路,他忙後退几步,抬起了脸想道歉。
那一秒,两双眼睛终於互相对上了,就是那瞬间,那阵颤悸把两颗心给拧得都疼了……
眼睛好酸、好涩,他得眨眨眼,才能让视焦更清楚些。虽然颜色都是一样的,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男人,这个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这个模糊的男人到底是谁?
模糊里,深色的西装,挺拔的身体,凌厉的双眼,削薄的唇瓣,风吹了过来,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些翩翩神采,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那西装,一定是黑色的吧?
他习惯的黑色西装,总是俐落地勾勒出他的完美。
淡淡一笑,点了下头,这男子轻轻地道了声:「你好。」
有礼的语气,载满陌生与疏离。
六年後的第一句话。
忍住满心的急切,还有一种冲动,把他拥进怀里的冲动……雷殷只觉得喉咙乾,好像话也不会说了。
唾y滑过了喉管,好不容易才艰难的开口道:「这几年……」似乎有点涩,男人一向直接的行事作风顿时泄了大半。
「过得好吗……」
骆顗莫看著他,平静的容颜依旧,嘴角的弧度不变,双眼看著他,却什麽都没有。彷佛过头的山壁,只为阻挡所有外力。
雷殷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他会回答自己什麽……好,抑或是不好?然後自己呢……又希望听到什麽回答?
他总是自私的。在没有他的这段日子里,他并不好过,所以他便自私的希望他离开了他就跟他一样不好。然而,事实会是如此吗?当初那麽竭尽所能离开他的,不就是眼前的他吗?
「还可以。」良久,才传来回答。
出乎意料,答案不是两者之一。只是他平淡的语气却是让人害怕的客气。
心,又莫名酸涩了起来。
时间滴答走,他们站在路肩上,气氛有些僵,男人却再也吐不出任何一字。他以为他会问问自己,是否好不好?却不住苦笑,他或许,以为自己过得很好。
那向来,不就是他的希望吗?希望他过得很好。
药不小心丢了,眼也还疼著,头也开始沉了,後背一下下的抽了起来,冷汗已开始沁上发际了,骆顗莫抿了抿因为天气而显得乾燥的唇角,视线慢慢越过了男人,轻轻地舒口气缓和,才启唇道:
「那……」
温温的嗓音突然开口,雷殷那一瞬间心臆的地方,跳了好大一下。
知道他要说的是什麽,他一急,问道:「去坐坐吧?」
指向身後刚自己站过的对街,那里就是间店门口,他们都会熟悉的地方。
其实他就想直接拉过他的手走过去,然後进了店门口,坐在以前他们常坐的老位置上,细细地,道问出这些年。
没有忽略他一瞬而过的怔然,雷殷又道:「你很忙吗?」话中还是无意间透露出了他的霸道。
骆顗莫眼里连犹豫都没有,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不忙。不过我还有事……有机会吧。」
有机会吧……有机会吧……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以找寻下一个机会?他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以等待?
太阳x的地方在跳动,雷殷在原地攥著拳,却没了话。见他走的背影缓慢,脚步不俐落,他等地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怎麽回事?你的……」他看著他的双腿。
骆顗莫移开了视线,眼里有什麽被他快乐掩掉了,只是轻声回道:「没事。就这样了……」手不著痕迹的挣脱开来。
「什麽没事?你给我说清楚!」
这男人,还是一样的专制,他突然想笑。原来时间真的改变不了一个人、也磨不掉一个人的本x,更何况是他呢……
眼前突地一片昏暗,模糊挡住了视膜,连眯起眼睛也没有用,眨眼时更是疼得厉害,冷汗瞬间盛满骆顗莫脸颊。
「顗莫?」雷殷双眼一刻都没离开过他。见他脸色倏地变得苍白,让他没由来感到一阵惊慌。那像是,随时会倒下的虚弱……
「你……」
他想说些话,背脊上的抽疼却不顺他的意;疼,早已深入了骨髓。
疼痛扭曲了他的脸,他不想让他知道的……眼前蓦地一阵晕眩,早已没有颜色的周围就要再次陷入黑暗里,最後一刻,他想的,是……
你幸福吗?
男人坐在病床边,姿态尔雅,却像随时会跳起来般地蓄势待发,坚毅线条的下巴绷紧,头发有些凌乱,双眼赤红的瞪著床上的人。
一下午的时间,让他变成这样。现在,他只能一刻也不离的紧盯著床上的人。哪怕是一眨眼,他都要小心的逮到瞬间。
看了眼腕上的表,距离他在自己面前像破线娃娃般脱力倒下算起,他已躺在病床上十个小时。
他还不醒……他还不醒。
认知到这一点,他的心开始不稳的痛了起来。害怕和失去都让他强烈的心悸。
急促不停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门被推开,出现的一男一女脸上只有惊惶。跟稍早的他一样,都是无法遏制住的心情……
完全无法……几乎让人无力……
领口突然被攥了起来,雷殷被狠狠掼到了墙上,带起的一阵声响却吵不醒病床上沉睡的面容,就连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
「你对他做了什麽?!」腥红的眼,怒吼的语言,管鄀谦脸上的激动无法覆盖住焦急,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问著手里的男人:
「该死的你为什麽要出现在他眼前!啊?!你对他做了什麽?!」
我对他做了什麽……?
雷殷没有回答,双眼有些茫然,怔愣地回头看著床上的人,脑筋一片空白。
我对他做了什麽,我都对他做了些什麽……
管鄀谦紧紧攥握著双手,力道似能从领子传递过去般的绞紧,让愤慨怒红了眼,咬著牙,他一字一字地道:
「为什麽你要出现……为什麽?!你该永远带著你的霸业滚得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不要吵!」
一道斥喝倏地c入两个男人间,蓝云紧接而来细声呢喃,带著微微的小心翼翼:「你们会吵到他的……」
蓝云不住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在那沉睡的面容上细细描绘,想真实的碰触他,却怕一切显得冰冰冷冷……
怯懦的一把收回手,蓝云轻声道:「顗莫,你该醒罗!你睡太久了……小穆吵著要找你,你快醒来……」
泄气般地松口放开雷殷,管鄀谦努力调匀著呼吸,却顺不去整颗心的失律平衡,病床上沉睡的面容让他害怕,他几乎不敢走过去,哪怕只是一小步。
他睡得太安静了,那麽长的时间竟然动都没有动一下,呼出的气息虽然平稳但太过细微,几乎让人不能察觉。
偌大的空间里,空气彷佛凝结,整个房间在黑夜里点著亮灯,然而三人间的突然寂静,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一个睡著的人。
雷殷看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双手还有他倒下前的温度,低得彷佛像失去了温度,让他掌间几乎出汗。
巨大、莫名的恐惧像一张无边无际的黑将他牢牢缠住,他只能死死地盯著那张睡颜,目光不敢偏离一丝一毫,他也不敢动,甚至,连气都不敢出声。
等待,漫无边际般地灼人心伤。
──那双长睫紧贴眼睑扇动的瞬间,救了三个人的命。
骆顗莫蹙了下眉头,轻轻地,彷佛被那点馀痛给占据了短暂思维。
终於缓缓地睁开眼,恍惚间,看著白色代表某种意味的天花板,他了然的眨了眨眼帘,心下登时明白发生了什麽事,转过头,一抹熟悉的笑容浮上嘴角。
「顗莫!」
「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
那声音因为初醒而略微沙哑,带著安然的微笑,那一刻让突然被拯救回来的三具灵魂舒了口气,眉眼间却还是无法松开,只能紧紧的盯著他。
恐惧与害怕,同时侵袭著他们;这时候,谁都是心上的败兵。
雷殷握著拳,看著被两人围绕的初醒面容,心痛像针毡。他迈不开脚步过去,他只能定在原地,不稍息的看著他。
「碰!」的一声,门被chu鲁的推开,一抹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和著一声欢呼,直往病床上扑去。
「莫叔你醒了!」小家伙咧开了笑抱紧骆顗莫。
骆顗莫温和的脸庞充满了疼爱,揉著小家伙的头,笑道:「怎麽冲进来了?」
「他等不及罗。」一道声音突然c入,著白袍的斯文男人走了进来,看见一旁的雷殷时微愣,随即点头微笑。
「许医师。」管鄀谦走到医生面前,脸上的表情凝肃。後者点点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後率先走出病房。
「妈咪让我在外面等,我、我想见你嘛……」
蓝云爱怜的mm小家伙,脸上虽然笑著,却带了丝酸楚。
骆顗莫莞尔一笑,蓦地瞥见犹站在角落的男人,怔愣的对视里,眼神一黯但随即被他隐去。
「莫叔你这次要在医院待多久啊?不要待太久啦,小穆等你回来说故事呢。」小家伙歪著头,大眼睛看著病床上的人问。
「小穆乖,莫叔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不会太久的。等我回家了,我们再一起睡觉,听整夜的故事好吗?」轻轻顺著孩子的头发,那是跟他一样的黑润色泽。恍然间,眼里藏有一种相连的爱与不舍。
孩子点点头,嘟著嘴要求:「那你还要每天做早餐给我吃,你不可以睡过头!你睡觉时间越来越久了,这样我早上去学校会想念你的早餐的……」小脸上可怜兮兮的,又偷偷靠近男子耳畔小声道:「妈咪做的早餐不好吃……」
骆顗莫愣了下,随即笑出声的抱住小家伙,眼里满是宠溺,让那双黑瞳显得j神奕奕,虽然他才从一场不短的沉睡里醒来。
蓝云在身後红了眼,终是忍不住捂著嘴走出了病房。
剩馀沉默的空间里,小家伙不满足的,索x跳上床挤进病床内,让男子移出位置抱著他,两人开开心心的窝在一起。
雷殷看著那笑容,目光在那孩子与白色的平静面容上来来回回移转,直到定在最後那张苍白脸上,反应犹是被抽走般的只能呆站在原地。
「你走吧。」
打破沉默的突然开口,充满请求与距离,声音彷佛从飘渺的地方传来,那麽幽远。
「……顗莫。」
「走吧……」
「顗莫。」
「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走吧。」
病床上另一双望著他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雷殷看著他,心一阵剧痛,一时没了思绪;半晌,沉声丢下了话走出房间: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
突然彻底静默的房间内,是小家伙终於忍不住的发问:「莫叔,那个人是谁?他刚一直一直瞪著你呢……」小脑袋回想著那道目光,温热的,像是会把人烧出一个大洞似的……
骆顗莫闻言张开了眼,复又垂下。
「莫叔?你又睡著了吗?」
良久,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才从空气里传来:
「他是……从天堂来的幸福。」
「六年已是非常不简单,那样的意志力如果不是因为有心愿未完成……如果情况………」
……
病房外的长廊角落,任何声音都可被隔绝,男人背对著身後,女人握著他的手,肩膀因为难过而颤抖著。
点点头,管鄀谦握紧手心里的另一只温度,止住所有震盪相互给予力量。
「谢谢你,许医师。」
「好了。」拍了拍男人高大却在瞬间显得薄弱的肩膀,许医师微笑离去时的脸庞充满不忍。
徒剩两人的廊上,馀下浓浓的无力与无措。太多事现实得让人改变不了,让人无助的紧揪著心却只剩枉然。
「那孩子是他的?」
沉稳的脚步声伴随著低沉的嗓音在背後响起,管鄀谦深吸了口气回过身,眼神冰冷地瞪视著走近的人。
「不关你的事。」
「那孩子是他的。」
眯起眼,管鄀谦戒备的问:「你想干什麽?那孩子是我们的。你这个外人想做什麽?」
雷殷拧起眉。「那个孩子是顗莫的。」
「砰」的一声,雷殷霍地被一拳揍歪了下巴。
揪著他,管鄀谦再次将他狠掼到墙上紧攥著,红著眼咆哮道:「你还不懂吗──你还不懂吗!啊?!」喉头一紧,些微哽咽的声音犹是说著:
「他希望你拥有什麽?一个家!他把所有的盼望放到你身上!孩子能叫他爸爸吗?他能吗?他……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让一个孩子亲口叫父亲?!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只能在隔离房看著他!那种无助的眼神你怎麽会知道?你又怎麽会明白他是怀著怎样的心情让亲生儿子叫他叔叔?!」
衣领被紧紧攥在对方手里,雷殷的视线平静到森冷。那像是被震慑後只馀无所遁形的愕然充斥在心底,只能筑起防备去面对。
蓝云走向前来,轻轻拉开管鄀谦的手,看著雷殷,平静的双眼明白地透视出对方那抹被隐藏起来的自责与後悔。
「六年前,要不是看见我他不会追出来,也不会……」蓝云顿了顿咬紧唇瓣,感觉手心被握了握,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继续道:「那时他说孩子需要的是一个家,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你懂吗?……你怎麽会懂呢?你快乐的日子是他用心换给你的!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也不配懂!」
环抱著痛哭失声的女人,管鄀谦背过身,抬起头扶著额间,满身的疲惫显而易见。
「你走吧。孩子是我的,他姓管!是顗莫和蓝云生的孩子,是我的儿子!你没有权利剥夺!顗莫不会给你这种权利的!」
直到最终的沉默,脚步离去的声音似已不能再沉稳。那人离去前的最後话语,叫人失力的心更是难以平复。
「谢谢你。」
「那样的意志力如果不是因为有心愿未完成……」
耳边响起医生离去前的话,闭上了眼,管鄀谦难忍声音里的虚弱与缥缈:
「那……是我仅仅能为他做的事啊……」





一直很安静 完结
第十章
门被开了起来,屋子内没有开灯,寂静的所有,一切显得昏暗又陌生。
扯开了领带,他将身子落在客厅的沙发上,清亮的双瞳在空间里环绕。
这是一间屋子,不小的空间应该生活著两个人……又或许,该有更多人。
然而,六年来,这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独守空闺的女人。
他的妻子,他合法上的另一半。
因为她的存在,所以他所拥有的一切显得理所当然。
──「你的快乐日子是他用心换给你的!」
雷殷闭上了眼,吁了口气来缓和心的拧痛。
怎麽可能会快乐……怎麽可能会快乐呢?
曾经以为,他曾经盲目的以为,鸿图霸业远比什麽都来得重要,在他拥有另一份真摰感情的时候,他硬生生把他推开,并自私的认为,他还是他的,还会留在他身边。
是他太有自信,所以漠视了给他的伤害,自以为是的以为他终究不会离开,却忘了一个人心灵可以容忍的程度。直到现在,他才像个孩子无措的颤抖,然後深深地後悔著一切。
心,空了六年。再见他那一刻,他依然期盼可以再被填满。
「我以为你不会再踏进这间房子。」
灯光「啪」的一声,室内骤然明亮,女人穿著一身白衣站立走廊上,脸上的清醒不难猜测出她已站了多久。
雷殷没有回答,睁开眼看著那清丽的面容。太多事像种感慨似的被揭发出来。再次闭上了眼,手中一叠薄纸被丢了出去,稳稳落在桌面上。
凤天仪平静的走到对面落坐,视线在桌上被抛出的纸张里。
沉默,开始回盪。
直到要真正摊开的这一刻,被翻覆不平静的心还是选择安静的接受。
怎麽可能不接受……六年可以磨掉生活,也可以看清太多东西,心与心无言的折磨一直都是种距离。
离婚协议书与凤氏资产转让书。
深色字体刺目的横亘在上头,多麽希望此刻双眼就是在梦境里徘徊,那麽终究要面对的事情就可在醒来时过往云烟。
「你找到他了。」在午夜显得轻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陈述著一件事实,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凤天仪忍不住紧绞扭著双手,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他继续苟延残喘……当时,她应该让他连留下呼吸的机会都没有……
雷殷睁开了眼没有给予正面回答。他知道,这一切都将会彻底改变,或许会让他恢复原点;但,他却可再变得完整。须臾间,他眼里一片柔软。
「我以为终究可以拥有你。」冷静的平述,声音却已是不稳。
六年时光在这段生活里流逝,太多的煎熬已像儿戏,与对方间结合的那一刻,注定未来这一刻的所有晦涩心情。
「我也以为我可以如你愿。」但事实事,他做不到。空了的心,怎麽也没办法另外填补。
「七年不短。我一直都以为我可以熬过,你最终会真的成为我的。为什麽不再熬下去?雷殷!再一年你就完整拥有凤氏了!」
看著她,炯炯有神的视线紧盯著对面的女人,美丽的面容依然,优雅的身段却消瘦许多,他已太久太久……没有这麽认真仔细的看过她。
「我遗失了六年,再一天我都等不下去了。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女人看著他,从来都觉得他的脸庞陌生,因为不够亲近。
当年在父亲公司第一眼看见他,她告诉自己,这男人会是她的。事实上,她做到了,却也输了所有。她看见这男人的野心,所以她用条件做交换,却没想过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就在那里;当年那个男子,那个总是微笑的温柔男子,他为他付出了什麽,她便利用了什麽。
天之骄子,天子骄女,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办到!
用条件交换的夫妻名义始终在戏台上演出,她的心,此刻却找不到下台的出口。
抿著唇,她找寻自己原有的骄傲,道:「抛走了一切,你将一无所有。」
雷殷只是将目光看向窗外,深邃的眼里像是一片暖洋。
「是他让我拥有一切,他帮我换得了一切,他希望我什麽都拥有。这六年我是抱著什麽样的信念才走下去这一大段路……天仪,你真以为我还是那个只想要握权的我?」
「……你输了……你真的输了,雷殷。」眸底漾满了泪,她仍坚持不让其滴落。直到这一刻,她真正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已成定局。
或许,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什麽。这六年来,她霸占住的,只是一副躯壳罢了……
雷殷起身横过了桌面,双手捧著女人倔强转开的面容,直视她的目光轻柔,让她双眼早已盛满的y体的终是忍不住滑落。
轻轻地,他用指尖拂去那些泪痕,将一吻印在她的唇上,短暂的停顿却温暖不了另一个唇瓣。
「我甘愿。」
离去,离开本该是盼谁所望而完成的一个家,男人脸上带著淡淡微笑,留下的馀音从背影深深地,流淌进另一个人的心里。
直到门再次传来阖起的声音,女人才真正的痛哭失声。
隔日,雷殷来到昨夜曾待过的病房。
毫无意外的,他知道里头不会再有那单薄的身影,却还是忍不住带著失落转身。
「咦?你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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