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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豆大的雨点零落在脸上





一枕清秋 分卷阅读124
,孟想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如狂,战场中你来我往,终于再难分辨,是谁中了谁的埋伏。
一场鏖战从夜半杀到天明,再从天明杀到日光稀薄,敌我双方都明白,这是最后一场战役,许许多多人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日出。
黄昏将近,夜色一点点弥漫了荒野,浓郁的血腥味儿伴着哀嚎四溢。玄翼军和赤翼军各自鸣金兵,暂且休战。
周牧翼一身战袍染着大片的鲜血,胳膊上被划了个浅伤,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回到中营,周牧宸已在方桌后按剑跽坐,周牧白站在流沙池旁,卫瑾鹏正指着池中山脉水系说些什么。
“四弟。”周牧宸见他进来很是欢喜,“今日一战有劳了!你当得首功!”
“臣弟厚颜了。”周牧翼年轻的脸庞禁不住几分得意,他拱了拱手,“幸不辱使命。”
侍从送来简单烹制的晚膳,却不乏牛羊荤肉。牧白从旁走来,亲手持壶,将牧翼面前的酒杯斟满。
兄弟三人连同卫将军一起举杯共饮,才过三巡,一匹快马闯入营寨,直奔到中营。
“报!!!报!!!!!”讯使从马背上滚下来,飞扑到帐外,马匹乏力口中吐出白沫,讯使也几乎摇摇欲坠。门前亲卫识得他,一人将他扶着,另一人打起中营的帘幕。讯使挣扎着跪倒在三位皇子面前,苍白着脸色道:“禀报太子殿下,午阳郡失守,郡城被……被敏亲王夺下了。”
周牧宸捏着酒樽的手紧了一紧,他慢慢放下酒杯,凝视着讯使道:“午阳郡?被敏亲王夺下?”
“是!”讯使跪在地上低着头:“就在两日前,敏亲王领着十余艘战船,沿着运河直抵午阳郡郡郊,蜂拥攻打城门,我军守备兵力在城头放箭抵挡,郡守却道为城中百姓陷于战乱,趁乱打开了城门,迎敏亲王入了城。”
营中有奸细!
欲乱我军心!
万料不到,这个奸细,竟然出在午阳郡郡衙!
玄翼军什么时候造的战船?这就是敏亲王在等的“东风”么?
周牧白与周牧翼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担忧。两位王妃皆在城中,午阳郡失守,但恐……
“可知睿王妃和宝王妃的下落?”周牧翼从桌案后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讯使。
“小人不知。”讯使跪着转向宝亲王,磕了个头,“午阳郡城破,我们弟兄几个立即趁乱跑了出来,拼死也要来给诸位殿下报个讯!”
周牧翼点点头,城池已破,多想无益,幸好敏亲王的大军被他们打得七零八落,总有机会扳回一局。至于那妇道人家,又身怀六甲,想来敏亲王不至于过多为难。
“皇兄。”他望向太子,正要与他商议,却听到曲斌在外回禀:“殿下,有两个陌生男子来到营寨,说是宝王妃的家臣,末将已将他们带来了。”
周牧宸定了定神,让他带人进来。
来人果然是江雪燃的家臣,一路护送着她从瑞京到益州,后被安顿在梨香小苑,共有十余人,而今只得两人前来。周牧翼自然是识得的,此时看他们身上带伤,满脸疲惫,心中已然惊慌,只见来人下跪磕头,黯然道:“姑爷,我家小姐……”
“雪燃……怎么了?”牧翼双手按着桌面,指节泛白犹未自知。
“玄翼军杀入午阳郡,城中百姓流离,我家小姐又动了胎气,我等遍寻不到稳婆,小姐拼尽全力诞下小郡主,自己却……却血崩而亡了。”家臣伏倒在地,忍不住失声痛哭。
周牧翼全身晃了一晃,牧白立即上前扶住他,只见他脸色苍白,眼中死灰一片,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谁都无法预见,我们何时何地能遇到命定的那个人,正如同样无法预见,我们何时何地将会失去。
周牧白很想问,同在梨香小苑的沈纤荨,如今安在。可她还来不及问出口,营外又响起了马蹄声。
“报!!!报!!!!!”第三波讯使战报由远及近,周牧宸在暮色中看到一个赤翼军兵丁,连滚带爬的冲进中营。“殿下!”那讯使神色慌张,彷如大限将至,他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玄翼军连夜攻寨!来势汹汹,就要到寨门了!”
“不可能!”周牧宸脸上变色,惊怒道:“他们的主力今日已被我军阻杀!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攻寨!”
“殿下!”不知何时走出中营的曲斌疾步走了回来,半跪着沉眉道:“探子回报,长公主的驸马爷……靖远侯黎少磬叛乱,带麾下十万众,尽数投奔敏亲王,玄翼军,真的杀过来了。”
周牧宸扶着桌案的手也晃了一晃,手边的酒樽被碰倒在地,“咣”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晚了些,那是因为,这一章写了四千五百字啊啊啊!!!你们都不表扬一下勤劳的作者菌吗?(看我星星眼)
到磨人的小妖砸来地雷一枚;
到十四砸来地雷一枚;
到莫方抱紧我砸来地雷一枚。
谢谢哒!
连日暴雨,诸位伙伴各自珍重。
第90章蜿蜒旧梦
梨香小苑的东西两门的门里门外,驻守着整个十人队的玄衣兵吏,周牧野带着几个敏王府亲卫来到门前,两列守兵握紧长戟,同行军礼。
西厢房里,沈纤荨正抱着小小的周远政耐心的哄他吃米粥,远政已近一岁了,哭声洪亮,挥舞着小手臂要找乳娘。他的乳娘此刻正在相邻的房中,哺育着出生才几日的宝王府小郡主。
思源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叠干净的小衣服。
“小少爷还是不肯吃米糊么?”她探头探脑的看着纤荨怀里的小人儿。
纤荨无奈的叹了口气,周远政一手捉住她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哭闹。
“儿还好么?”
“小郡主很乖,方才已经吃饱了。乳娘哄着她睡,思金念玉陪着呢。”
思金、念玉,是江雪燃的两个贴身侍女,刚知道这名字的时候沈纤荨还哑然失笑,不愧是三代皇商,雪燃却悠然自得,大俗才能大雅。
而今斯人已逝,徒留下挣扎着降生的小小孩儿。
“儿。”那日在东厢房,江雪燃脸上血色褪尽,一双眼睛紧黏在女儿身上,眼里泛着初为人母的光,“我自小淘气,总让爹娘头疼。只盼这孩儿,娴静美好,她娘亲不在了,她爹爹也能多疼爱她一些。便给她取名……儿吧……”
“好。”沈纤荨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娃儿含泪一笑,“儿你瞧,这是你娘亲。”
雪燃眸光黯淡,眼睛缓缓的合了起来,只一刹,又勉力挣开。她眷恋的望了女儿一眼,转眸与纤荨道:“姐姐,你替我,照顾好她。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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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周牧翼娶了别的王妃,也别让她们……欺负她……”那声音愈空愈低,几乎要消散在一室的清寒里。
“好……”沈纤荨的眼泪已经落了满颊,她轻轻道:“你放心,这孩儿定会安然长大,如你一般娴静美好。”
江雪燃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她的眉目如画,却垂下了眼帘,那一句承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沈纤荨将小女娃儿抱到雪燃身边,与她贴身碰了一碰,“雪燃,儿与你叩别了。”她心里轻声说。有泪,落在了襁褓上。
“小姐?”思源看她家小姐神思不属,放下叠好的衣裳,举手欲将周远政接过来。
沈纤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抱着小远政在屋里走了几步,又低头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好不容易哄得停了哭闹,她坐到桌旁,勺起一匙掺了肉糜的米粥,先放到自己唇边碰了碰唇,才极尽温柔的喂到周远政的嘴里。
周远政乌溜溜的黑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张开小嘴含住了汤匙,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
思源瞪大了眼,看着她家小姐浑身散发出为人母亲的柔情,耐心的喂着周远政一勺一勺的吃了小半碗粥,小娃儿咧嘴一笑,小姐拿着自己的丝帕温柔的替他拭了拭嘴角,奖励一般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小娃儿咯咯咯直笑,抱着娘亲的脸蛋也要亲亲,不一会就依偎在她家小姐香香的怀抱里迷瞪着眼了。
“小姐……”思源脸上很纠结,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传言?”
“传言不重要。”沈纤荨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看他渐渐入睡。“政儿,是睿亲王的孩子,此后也是我的孩子。”
……思源张了张嘴,看到她家小姐云淡风轻的模样不似勉强,赶紧把嘴巴闭上,机灵的把余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睿王妃真是至情至圣之人,在下佩服,佩服。”房门被突兀的推开,柳埙拍着手进来,冰冷的眼罩覆在左眼上,独留在外的一只眼睛瞧了瞧沈纤荨,转而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脸上扬着一派春风的笑,只是眼神阴霾,竟如食腐兀鹭。
与他一同进来的是敏亲王周牧野,听到柳埙的说话,他眉头皱了皱,顺着柳埙的目光看到沈纤荨怀里的孩子,他眯了眯眼,薄唇上显出一抹极细微的嫌恶。
沈纤荨将熟睡着的周远政交到思源的怀里,思源抱着小娃儿向小姐微微行了礼,对门前的两个大男人视若无睹,径直走了出去。
当她经过柳埙身边时,柳埙轻笑了一下,笑声嘲讽而轻蔑:“野种生的孩子,果然是小野种!”
思源立即转头怒目而视,还未开口,便听到她家小姐冷笑道:“从前听旁人说柳大人有眼无珠,我还不甚明白,今日再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柳埙暴怒,一抬手就要掌掴过去。
周牧野从旁拦住了他,柳埙咬咬牙,终究垂下了手臂。
房中一时静默。
周牧野冷眼看她片刻,启声淡道:“你拾一下,一个时辰后随军启程。”
“你知道我不会跟你走。”沈纤荨站在嵌玉桌旁,甚至不愿看他。
“此刻我许你带着那两个孩子。”已走到门旁的周牧野略转回身,眼角余光侧望,声音里毫无起伏:“你莫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又是一年初冬了,庭院里的梨树繁花落尽,只剩着蟠曲干涸的枝干,蜿蜒成谁的陈年旧梦。
周牧野走下几级台阶,曼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对她不敬!”
紧跟在他后边的柳埙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你当真要娶她?”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柳埙。”周牧野也停下脚步,语音淡漠而冷清:“你若是再质疑孤王的决定,便不要再跟着孤王了。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杀你。”
“殿下!”柳埙上前两步,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站住了脚。
“此话,我只说一次。你好自为之。”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俊美的脸上,是一双结了冰,无情的眼。
逆风翻飞,卷起几片枯黄的叶,柳埙定定的站在台阶前,握紧了拳。
依旧是崇海郡,沈纤荨却没再回到那间僻静的院落,她被堂而皇之的带到了玄翼军军营里。
离周牧野的大帐不远,单独辟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搭着几个营帐,里边时不时传出几声婴孩的哭闹,营帐四周皆有卫兵把守,巡防的兵士路过时虽偶有侧目,却无一人敢置喙。
申时刚过,天色还未暗沉,周牧野在大帐中与靖远侯黎少磬促膝相谈,忽听帐外传来几句争执,他耳尖动了动,立即站起身走出大帐,毫无迟疑的扇了门前守卫一个耳光。
“此后沈家千金进出我大帐,任何人不得阻拦!”他寒声怒目。
几个兵丁一齐下跪应诺,周牧野掀开大帐帘幕,对沈纤荨略略颔首。沈纤荨当先走进大帐,黎少磬本是大刀阔斧的坐在案旁,见她进来便笑了一笑。
“属下先行告退。”黎少磬对周牧野拱手行了个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转身离开大帐。
点滴行径,沈纤荨皆看在眼里,此地怎可久留?可政儿和儿也已迫在眉睫,她又不得不留。
“营里缺少小孩儿可食之物,请敏亲王代为筹备一些。若是能再寻来一位乳娘,我等将感激不尽。”她手里拿着一张备好的纸,纸上写着小孩儿可以食用之物。
周牧野没有接过那张字迹清秀的纸笺,却是淡笑道:“你很喜欢小孩儿呢。”
沈纤荨蹙了蹙眉,没有接话。
周牧野走到她身边,看她致如玉的脸。“你可知道,你原本该是我的妻。我的正妃。”
沈纤荨微侧过脸,现出几分惊诧。她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也不愿回答。
“十年前,有个百草芳菲的春天,皇宫里摆了齐萱宴,你还记得吧。”有些话,原本也不是用来回答的。周牧野看她一眼,自顾自的续道:“皇后邀了朝中要臣的夫人带着他们的千金闺秀齐到宫中赴宴。那场宴集,其实是在给我挑选正妃。”
沈纤荨当然记得,就是在那一日,她听到周牧白用横笛吹奏她谱的“苍穹晚月”,也在那一夜,她坐在窗台前,写下“思之如晚月,欲寄无从寄”。
这一些,她当然不会与他说。
“那时我还年少,一心要娶一个自己看中的人,便央着母妃容我自己挑选,母妃拗不过我,许我换了一身小侍的衣装,混在侍从中悄悄的转了一圈。到了晚宴之后,我到母妃的宫里想与她说我心悦之人,母妃却说她已为我择定了肖侯爷的孙女,肖雅澜。”周牧野从未如此贴近沈纤荨,近到只有,咫尺的距离,原本总是冷漠的眼眸,渐渐染了几分热切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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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依旧隐藏着,这么多年,他都忍下来了,还急于这一时么。他慢条斯理,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告诉她我不要什么雅澜郡主,我只想要站在四方曲池边傲然如青莲的沈纤荨!母妃却说,肖侯爷虽家势没落,但几代积累财泽丰厚,肖雅澜聪敏机辩,有伴君之大气,这些都可在皇位争夺中助我一臂之力。”
“我还记得那一夜,我跪在母妃面前,说我将倾尽全力,定会比太子做得更好,更耀眼更夺目,只求她许我心中所愿。母妃笑说并非我努力就可以将太子比下去,我需要的,是更强的实力。她说完就离开了,而我在寝殿中,足足跪了一夜。”陈年的往事积压在心底,他从未与人说过,只有从小相伴的柳埙,曾看出端倪。“母妃无法,次日只得往锦钰宫替我与皇后言说,可恨皇后那个老妇!竟说你与周牧白乃琴瑟之缘!将来要将你许配给那野小子!”他说着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他盯着她道:“你与周牧白,素未谋面,仅凭一曲似是而非的谱子,便说是百年之缘,岂不可笑之极!我没有再去求母妃,因为我已知道不可能了。皇后看似无争,实则一直在防备我们母子,我们想要的,她总是想方设法的阻拦。可是沈纤荨,你可知道,我从未如那日一般,渴望登上九五帝位!因为只有登上帝位,我才能扫尽一切阻挡。既然我无法娶你为正妃,那我便要,堂堂正正的,立你为皇后!”
周牧野张开手掌,碰触到沈纤荨的肩,纤荨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他却近前一步,紧拽着她的手臂,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再冰冷,却也不是他想要告诉她的柔情蜜意。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吞噬一切的浩瀚野心。
“沈纤荨,我与太子决战已在即,明日之后,我将许你站在我的身旁,看万民臣服,四野朝歌。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与我共享万乘之尊!”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打榜,于是周五周六周日周二周三,五更。作者菌看到这个榜单要求,内心是崩溃的。望请诸位,轻声安抚。。~~o( amp;gt_ amp;lt)o~~
到莫方抱紧我砸来地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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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终于周末了,作者菌……继续写文去。o()o。
第91章忠孝仁义
崇海郡,玄翼军大营壁垒深严,中帐之外吹角连营。日光已半落,云层积卷,沉沉的如实质一般压在各人心头。
侍卫进来掌了灯,又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沈纤荨看着面前志得意满放言要立她为后的周牧野,心中无波无澜,也只淡淡一笑。
“敢问敏亲王,可知何为忠孝仁义?”她语音清浅,听不出情绪。
周牧野侧目而视,横眉如逸,冷笑道:“我知你要说什么。沈家世代书香,沈小姐定也博览群书,当知古往今来,欲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他予人一句沈家千金,再予她一句沈家小姐,口口声声避开她已嫁作他人/妇,她岂会听不出。
“何拘小节?”灯烛下沈纤荨抬起头,直视着周牧野,眼中毫无畏惧,“你为一己私利妄动干戈,置社稷宗祠于战乱之地,祸天下百姓于纷争之处,此为不忠;父皇心疾难愈,你却鼓动孟贵妃将祸事趁乱打击,此为不孝;太子是你兄弟手足,你为夺他之位陷他于蒙昧之境,此为不仁;你明知我是睿亲王的王妃却对我言语轻薄,暗藏心机,此为不义。敏亲王,我沈家世代书香,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恕小女子,不敢高攀!”
她用他的话,回敬了他。
周牧野被她一番直言说得愣住,沈纤荨将那张写着小孩儿可食之物的纸笺放在桌案上,转身回头,走向中营大门。
擦肩而过时他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她停下脚步却不看他。“敏亲王,可记得你还有一个结发妻子,她愿与你相濡以沫,也愿为你生儿育女,而此刻,你在做什么呢。”
周牧野的心忽然晃了一晃,沈纤荨挣脱他的桎梏,从容离去。周牧野站在大帐中央,没再动手,他依然想抓住她的,可是仿佛已心知,他是抓不住她了。
沈纤荨转出帐外,柳埙正匆匆走来,看到沈纤荨从中帐出来,阴戾的独眼中带了几分厌恶的神色。沈纤荨连侧眼都未瞧他,径自走回孤立出来的一片营帐。
“殿下。”柳埙进到中帐拱手道:“三军已备,恭请起兵!”
周牧野望着帐内烛泪滴落烛台,恍然想起还在极年幼的时候,他也曾跟在太子身边,好奇的攀着父皇御书房的窗台,想偷偷瞧着父皇如何处理政事。他记得那一日也是才刚掌灯,台阶下跪着几个大臣,父皇站在那副锦绣江山的刺锦之旁,灯烛在案前流下红色的烛泪。
他们正看得入神,不妨被大内总管李佩捉了个正着,他正无措间是太子将他护在身后,只说是自己淘气。
沉默片刻,周牧野平淡着语气的道:“柳埙,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这几乎不是一句疑问了。
“殿下!”柳埙猛的抬头:“方才那女人与你说了什么混话!”
周牧野冷冷一瞥,满是警告的意味。
柳埙抿了抿唇,垂着眼眸半跪下来,“殿下,大丈夫生而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如今列强环伺,太子懦弱,文臣武将皆以您为北斗,国家正等着您去中兴治郅。今夜三军皆备,大业将成,他日名垂青史,万民朝仰!”
周牧野心头微震,半旋过身,柳埙抬头仰望,眼中一片赤诚。
“传孤王号令!”周牧野执起佩剑,森然冷喝:“即刻起兵!”
夜色渐行渐浓渐如墨,赤翼军军营火把通明,负责守卫在寨门前的士兵手持长戟,抿着双唇望向营帐外的黑暗里。初冬的夜风寒凉,他的背上却浸湿了汗。
卫瑾鹏亲自带人到阵营外查看防线,刚回到营前,便听远处传来隐隐的闷雷之声,他回头一撇,再向身边的副将望了一眼。彼此久经沙场,均知此乃万马奔腾的声浪。
声浪由远及近,层层叠叠,在这般漆黑如墨的深夜,竟然仍旧能号令骑兵马战,靖远侯不愧是执掌瑞国东境门户的大将。
卫瑾鹏回到中营,对周牧宸拱了拱手。周牧宸点点头,望向作为中军主帅的周牧翼,此刻他正坐在桌案后方,牛油巨烛下是一张摊开的舆图,他却再没有看过一眼。
“依计而行!”周牧翼冷冷的说完,持着霹雳长矛当先走出大帐。
远方原野的尽头,目之所及是宛若游龙一般的黑色军团,朝着赤翼军营寨的方向,迅速奔涌过来,战马嘶鸣,杀声震谷。
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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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进入一射之地,赤翼军的营壁中忽然万箭齐发,一时箭矢如雨,石炮纷飞。
周牧翼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玄翼军的第一轮进攻被羽箭逼退,随着战鼓催擂,伤兵往两旁退开,第二轮进攻很快又杀了过来。
赤翼军的弓箭手来不及扣上第二轮羽箭,隆隆的鼓声中,玄翼军快速的逼近了。
深挖的战壕里插着锐利的矛尖,逐渐堆满与战的尸体,错节纠缠,几乎分辨不清是赤翼还是玄翼。
天色渐渐微明,两军混战已然疲极,每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灰尘和血迹,计谋的较量终于衍化成最后的近身肉搏,每一次挥刀斩戟都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无数的玄衣黑甲如潮水涌来,周牧白咬牙一剑刺在玄甲卫的身上,已不知是第几个敌兵。近旁的亲卫越来越少,她的眼中血红,再无暇他顾。
一柄阔背单刀挟风而至,周牧白在马背上急往后仰,堪堪避开,那大刀招式回旋,来势汹汹又攻了过来。周牧白接了几招,才定睛看清,与她对战的,竟是玄翼大将军孟想。
孟想一招一招越攻越急,周牧白虽然灵动,但马背功夫毕竟比常年行军的孟想要差了许多,在攻势下渐渐左支右拙。
天色已然透亮,空中却下起了蒙蒙细雨,雨点打在周牧白的脸上,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孟想冷冷一笑,刹那间单刀挥下,周牧白眼看着那柄刀挟持在雨水中间要从头顶斩落。杀气游走与虚空,她一壁抬起手中长剑一壁嘶声呐喊:“沈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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