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春风谁可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十四
律刹罗被他张开双臂从地上拉起来,凤别将朝见之礼做完後,迳自起身,就瞧见戎帝圆滚滚的背影,包裹住身躯的明h龙袍腰身被撑开得几乎没有一道绉褶,耳朵彷佛间可听见针线发出的无声惨叫。
他定眼一看後,不着痕迹地垂下头去,心忖:厉害了!才年半没见,怎麽又胖了一圈?
这样的身材两个月後秋狩,不知道该怎样上马?做脚踏的宫奴受得住吗?还有哪匹御马能承得住他的重量?
暗暗提醒自己过几天得到御马苑挑几匹结实的好马,早作准备,眼神无意间落到墙角,瞧见在地上散开的金凤簪如意花冠嵌珠缨络,眼珠子刹那凝滞不动。
「阿别。」律刹罗远远叫了他一声,不必再作提示,凤别已疾地蹲於地上,伸出两指放在躺卧在地上的女子鼻下。
「皇后只是昏倒了。」回话之余,也是心口一松,若皇后死在这里,戎国朝野难得的平静便会就此打破。
律刹罗看着戎帝,问。「皇上,到底发生甚麽事?」
戎帝心虚地别过头去。
他能够不答,律刹罗却不能不追问。「皇上,你叫我秘密进宫,总得让我知道发生甚麽事吧?」
「弟……朕……刚才……皇后突然闯进来……」戎帝眼神闪烁说了两个字,边说边停。「皇后……太激动了,闹着要把姐姐拖出去杀掉,朕……朕一时失措……情急之下……不小心把她打晕了。」
葛吒和狄容联手托住皇后的肩将她翻过身来,果然见到她脖子後一大道红肿的手印。
看样子,说不定不止打了一下。凤别简直无语了,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律刹罗的镇定,他闭了闭眼皮後睁开,看着左後方的锦帐。
「姐姐,你出来说话!」
片刻後,一双玉手从中间伸出来,掀开锦帐。
「皇后无礼,冲撞皇上,被皇上教训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生气甚麽?」
长公主宗政绮云罗一边说,一边挺直腰背站了出来。
和已经圆得像个皮球的戎帝弟弟不同,这位戎国金枝玉叶得岁月恩眷,纵然已是年近四十的五子之母,朱颜玉貌骤眼看去和十几年前竟没有多少改变。
她身穿桃红撒花绫裙,外罩软烟罗金丝薄纱衣,项上是满头鬓发如云,插着b同皇后规格的缠丝琥珀金凤簪,两端垂下的无数叶片状的薄金璎珞,轻移螓首便流光溢彩,叮叮当当亮丽如同神仙妃子似的,玉如颜,柳似腰,神态妩媚魅惑,妍丽极致。
与她一起长大的律刹罗毫不动摇,问。「皇后见到甚麽?」
绮云罗眼神一闪。「你问来做甚麽?」
律刹罗可不容她回避,冷冷道。「我总得知道她看见甚麽,看得有多清楚,才知道如何把谎圆过去,如何安抚!」
昂着头,绮云罗将目光扫过地的皇后,鄙夷不已。「凭甚麽要安抚她!聂氏算是甚麽!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蠢女人!废物!」
戎帝已经负着手来回走了几遍,这时突然发作。「行了!行了!都别吵!她见到甚麽?见到甚麽?就是朕把头埋在姐姐穴口喝两n罢了!」
他大叫後,久久没有人敢作声。
在场的除了他们三姐弟外,就只有凤别,葛吒和狄容,三个都是戎帝和律刹罗的亲信,对於戎帝与长公主间的事一早心中有数,但此亲耳听见他承认,都是心惊胆跳,满头大汗。
姐弟乱伦!凤别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进过来,更没有听见他当面承认这种腌臢荒淫的事儿。
葛吒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狄容已经悄悄退後,躲到他的背後去,这麽一动,就把戎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好像没留意到狄容,却哎呀一声对凤别打个招呼。「我老弟家养的小凤凰也来了。」
凤别连忙将双手按肩,跪到地上。「微臣参见皇上」
「都是自己人!起来吧!」戎帝挥挥,状甚宽容,脸上完全找不见刚才发怒的些许痕迹。
他喜怒无常的性子自登基後和体重一样增长,凤别多年来都习惯了,没有当真,恭恭敬敬地将礼数做足後,才慢慢起来,又对绮云罗略微欠身。「凤别见过长公主。」
绮云罗万般烦丝缠心,哪里有心情理睬他,对着律刹罗说话。「把聂氏杀了,一了百了!」
「不能!」律刹罗断然反对。「景宗虽然死去多年,但皇后承继承了他的龙卫军,还有太子博……皇后不能轻杀,此事更不能传入太子博的耳目。」
说罢,厉眼扫向地上的葛吒。葛吒已经是在皇宫里过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了,将额头紧贴在地板上,稳稳回道。「翼王放心,奴才一早就命人将皇后带进承武宫的四名宫女绞杀。」
律刹罗抿住唇角,默然半晌,看着戎帝,问。「皇上,你可是想杀皇后?」
「我就是不想杀她……才急急找你来嘛。」戎帝眼神闪了闪,低声道。「要哄皇后,你b我有办法。」
律刹罗一直平静的脸色忽地一变,回头,对凤别说。「你先下去休息,换拔里里过来侍候。」
凤别怔了一下,领命之余顺势问。「殿下,在城门外,我b於形势对太子博的臣子谎称你允许我休沐,是否……」
「弟,你别生气,朕……」戒帝再次开口,瞬间就将他的声音掩去大半,律刹罗烦躁地挥挥手。
「知道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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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春风谁可共 第三章律刹罗的无奈
等凤别走後,律刹罗又对着狄容和葛吒吩咐。「别再让皇后躺在地上了,把她抬到床上去。」
一听他要把皇后抬上床,戎帝立刻喜道。「对!得抬到床上!快抬!」
律刹罗知道他在想甚麽,看了他一眼,眼神沉沉如同东方的大海汪洋。「哥,我出征郑国,打下肃州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
连皇上都不用了,直接就叫哥,听见他的语气,戎帝便知道他动了真怒,一时间不知所措,在寝宫来回踱步。
「三弟,哥不是想迫你……」戎帝说了一半,就自动住了嘴,脸上露出难堪之色。「若是有办法,哥会这样做吗?」
律刹罗看见他的脸色,脸不改容,劝道。「哥,你多试几次……」
戎帝遽然打断他。
「你怎知道朕没试过?」他扬起头,眼睛一片通红。「朕不能!朕真的不能!」
脸皮上的胖肉绷紧,如同受伤的猛兽,张开嘴,压着嗓子嘶吼,流露出隐藏在皮肉下如疯如狂的真像,还好他知道不能发泄在弟弟身上,捏住手心半晌,索性提起拳头搥打自己的前额。
打得狠了,额头啪啪作响,转眼通红大片,绮云罗如同护犊的母兽,急忙上前把他拥入怀中,抬头对着律刹罗破口大骂。
「一件小事而已!又不是从未做过,你屡屡推托!眼中还有你两个姐姐和哥哥吗?」
将头埋在长姐一对玉润凝酥里,戎帝渐渐冷静下来。
「律刹罗,这是为了我们三姐弟……」
律刹罗脸色铁青,双眼如凶狼一样发光,盯住抱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兄姐,凸起的喉头咽动几次,突然长腿一伸,一脚踢翻旁边的木案。
木案和上面的纯金摆设翻倒,发出轰隆巨响,刚将皇后抬上床榻的两个奴才刚掀帐出来,就吓得膝头发软,匍匐地上。
门外的凤卫军急急敲门。「皇上?皇上?」
「朕没事!滚!都滚下去!」戎帝暴怒大叫,门外的凤卫军顿时噤若寒蝉,承武宫中一片死寂,良久,律刹罗吸口气,低声道。「皇上,当初我肯做,就是为了我们三姐弟。」
「哥知道,哥知道!」戎帝连连说着,语气甚软,但一转瞬,声音又变得尖酸冷硬。「都是皇后那个无能的女人,只会为朕生女儿,接连三个女儿!好不容易生出一个儿子,转头就夭折了!一定是她克害皇儿!不祥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言及皇后,戎帝口中只有满溢的厌恶。
皇后聂木娜,是戎国贵族之女,嫁给戎帝之前,已经嫁过一次,夫君是他们的长兄,宗政烈宝驹。
十五年前文宗驾崩,太子烈宝驹同日卒逝,宗政京继位,为了安抚病重的母后、大臣,先追封烈宝驹为景宗,立其敬博为皇太子,再迎娶嫂嫂,为正宫皇后。
戎族女子能继承丈夫的财产,为免女人改嫁後财产流到外族,所以自古就有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妻其妻的继婚之俗,娶兄弟留下的妻妾,对戎人而言是传统,问题是……
「哥,就算你不能够……对皇后好点,那至少尊重她多一点,你和姐姐……」瞧见继续抱在一起,毫无避讳之意的两人,律刹罗知道再费多少唇舌也毫无意义,自动自觉住了嘴,
「弟,是哥对不起你。但你……必须得去……安抚皇后!若不……索性一刀杀她!」戎帝一脸愧疚地喃喃自言,使劲咬住牙,露出一丝狠劲。
绮云罗明眸里浮现雀跃亮光,地下两个奴才已经抖如糟糠,唯独律刹罗毫不动摇。
果然,戎帝自己说完狠话,掉头就拉住律刹罗的手,恳求道。「律刹罗,朕只要一个儿子!儿子!只要有了,谁也不敢再取笑朕,谁也不敢迫朕立宗政敬博,儿子!只要你给我一个儿子……」
他脸上流露的激动,悲哀、执着,近乎疯魔,绮云罗咬住樱唇,玉脸忿然,律刹罗静默不语,俊颜在宫殿的华辉之中凝固如同塑像。
感觉像半辈子那麽久,浓黑如漆的眉头耸动,他弹一弹指尖,动作优美同奏曲。
「点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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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律刹罗踏出承武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日落西山,橙黄昏紫的天色和他心情一样糟糕混杂。
足尖跨出殿门,候在外面拔里里立刻领着四名虎卫军上前相迎,律刹罗一边走,一边吩咐。「赶不乃了,先在宫中留一晚,等天亮再秘密出城。」
众将士领命,他环视一圈,忽然问。「中尉呢?」
一时间没有人回话。
初起的凉风吹在脸上,律刹罗倒是想起自己早前吩咐他下去休息的事了,拢一拢衣袖,若无其事道。「我饿了,吩咐御膳房准备几道简单的小菜,再叫他过来。」
各人还是面面相觑,见律刹罗蹙眉,微露不耐,拔里里才b不得已开口。「他出宫去了。」
「你说他哪里去?」律刹罗以为自己听错了,刹那顿步。
见他的反应不对,拔里里更加小心翼翼。「中尉说……翼王你允许他休沐……你不记得了吗?」
律刹罗霍然顿步。
「我、允、他、休、沐。」他重覆这句话,字重如铅,似是在向拔里里确定,又像是质问自己。
所有人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罕有的怒意,一时相顾无言,叶落有声的死寂里,律刹罗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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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春风谁可共 第四章凤别受辱
律刹罗生气的时候,凤别也不好过。
他正在院子里吃着冷风。
院子是两年前被抄家的侍郎府,刚刚才被侍仪司修葺好,迎接南来的贵客。凤别自承武宫脱身,问值日房里的凤卫借了身衣物,几乎是立刻就冲出宫,策马跑到这里来了。
他叩门的时候,楚国公主的陪嫁箱奁还在排着队进门,门房把他领到大厅後就去通传,半个时辰後,几个从後院出来的宫女以大厅要打扫为藉口,把他「请」到外面去。
非但茶没喝上一口,连椅子也没有了,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奴婢在他身边来来往往,皆把他视如无物。
被为难这件事凤别心里早有预备,但他从凤卫那里借来的长袍衣料是真丝,这北方草原上日夜温差极大,黄昏的大风一起,便吹得他浑身发凉。
双手来回摩挲着肩膀取暖,侧边忽然窜出一个抱着木桶的下人。
「倒水了!让开!」叫着的同时,双手一推,一大桶水便朝他泼去,哪怕他反应极快地往後跳,但溅开的w水已经把长靴,袍摆都浇湿了大半。
他揪起袍子看看水蹟,腹内呵呵两声,伸手拦住掉头就走的下人。
「你帮我找个可以说话的人来吧。」
下人先是一怔,但见他不似要找麻烦的样子,立刻粗声道。「我怎麽知道!你等着吧!」
四周传来似有若无的窃笑声,凤别抬头环顾一圈,瞧见停在回廊里的奴婢掩唇偷笑。
这些人见他衣着华丽,本来尚存敬畏,但转头见他已经被如此怠慢,还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也都跟着不屑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索性指住他嗤笑。
凤别跟着律刹罗十几年,至少从他身上学到几个优点,其一就是——能忍。他吸了几口气,将怒意压下去,又过了半炷香时间,总算瞧见一个熟人在前面经过。
「湘湖姑姑。」
织芊公主身边的管事姑姑湘湖用尖梢的眼角扫了扫他,领着十几个小宫女继续向前走,凤别只得走到她面前,再叫她一遍。「湘湖姑姑,公主有空见我了吗?」
湘湖停下来,却不正眼看他,歪着脖子,翻眼朝天,自言自语道。「这甚麽人呀?一开口就见公主,我们公主是随便猪猪狗狗,公j母雉都有资格见的吗?」
凤别自知有求於人,从荷包掏出两片金叶子,用手掌合着递出去。「湘湖姑姑驻颜有术,容貌一如往日,我远远看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湘湖不着痕迹地把金叶接过去,垂眸一看,嘴角浮起三分笑意。「仔细看看,你是……青娘家的雉奴吧?十几年不见,倒是活得人模人样了。」
还是一副趾气高扬的口吻,凤别默默忍下来,说。「湘湖姑姑能否代我通报织芊公主一声,说凤别有事求见。」
「凤别?」湘湖哈哈两声,眼角的皱纹尽数浮现出来,像只老妖怪,举起尖尖的手指指住他取笑。「来到北蛮子的国家,山j竟也变成凤凰了。雉奴,你可别忘记自己到底是甚麽!」
来自下人的轻视,凤别小时候领教得多,然而这些年在北戎,除了那三姐弟外,谁对他不是客气礼待,赔着小心,这时再被人瞧不起,赫然间竟有些不是滋味,语气也冷了下去。
「凤别是翼王赐的名字。」
湘湖趾高气扬的气势刹那被噎住,转瞬哼了哼。「没瞧见我正为公主送饭吗?哪有空应付你!」
凤别皱眉。「湘湖姑姑,你的意思是,公主今日不会见我吧?」
湘湖竟不睬他,转身对那些捧着食盒的小宫女拂一拂云袖,喝道。「j1a奶奶u!还不走?不知道公主等着吗?餸菜冷了,你们这些j1a奶奶u可担待不起!下贱的东西!」
左一句j1a奶奶u,右一句j1a奶奶u,指桑骂槐得明目张胆,凤别深吸气,问。「公主没空,那我见一见我娘亲,可以吧?」
他再次递出几片金叶子,湘湖一伸手接过去了,却说。「早上在城门外不是见过了吗?还见甚麽?」
他交出金叶的手臂还停在半空,湘湖挑眉砸嘴,一脸鄙夷。「今早大家都见了,狐假虎威的j1a奶奶u!好大的威风!」
凤别眉目一沉,猛然拂手。
「湘湖姑姑才是好威风。」眼眸之中,刹那竟有锐芒飞闪,明光铮亮。
深深庭院,初上华灯,在身段挺拔的青年周身洒下耀目金芒,修得整齐的剑眉在怒气中挑起,飞斜入鬓,卷长眼睫之下,目如秋水,鼻若直尺,薄唇紧抿如弓,唇峰微微拱起,散发着润泽水光,精心编织的细辫子柔顺地垂落宽肩,绾在辫尾的小银环,与几颗拇指大的纯白珍珠照映得肌肤更加光洁乾净,脖子上挂着用皮绳穿的青金石缨络,左右手腕戴着同嵌青金石的护腕,腰系金銙银蹀躞带,足踏刺绣如意福纹的尖头马靴,不单止一张脸,由头至脚,浑然没有一丝不精致的地方。
冷不防间被他的气势一压,湘湖竟生出错觉,以为面前站着的不是昔日卑微的奴隶,而是他们大楚的皇子贵胃。
她突然感到胆怯地倒退一步,撞到背後的小丫环身上。
「姑姑?」小丫环的惊呼叫她从恍惚间清醒过来,脸上顿时青白交加,快要恼羞成怒之际,前方正好有人叫她。
「湘湖。」
来的是织芊公主身边另一个姑姑碧湖,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脸如杏桃,保养得白白胖胖,十分福气。
她走到湘湖身边後,将脸转过来,好像才瞧见伫立在路中心的凤别。
「这不是……」
不等她说下去,凤别便自动对她打招呼。「碧湖姑姑,久违了。」
碧湖点点头,上下打量他,笑道。「小雉奴几年不见,焕然一新呢!」
她朝打个身边的湘湖打个眼色,就要离开,凤别轻声道。「碧湖姑姑,我想见我娘亲,请你帮个忙。」
从他身边经过的碧湖身形凝顿一下,犹疑片刻,侧身看着他。「公主今日确实太累了,若因为这种小事打扰她……」
小事?凤别心里冷笑,眉头轻蹙,碧湖瞧见後,轻拍他的手,一言一语皆是好心。「雉奴,别着急,你耐心等等。过几天,等一切安置好,我便对公主提一提你的事,织芊公主素来仁厚慈悲,对奴隶也好,下人也好,都是一视同仁,你也是知道的。她怜惜你们孤苦,迟早会恩赐你们母子相见。」
「好。」凤别把手抽回来,冷淡地点下头。「那等公主有空来找我吧。」
他不再提自己再上门,却说让楚国公主去找他,其中的细微变化,两个姑姑都留意到了,只是不以为然。
凤别从下人用的小侧门走出去,一边将门房刚刚还给他的弯刀挂好,一边走向对街
沿着围墙斜走三十丈,瞧见一道小门,他提起门环四轻四重地敲了八下,小门便应声打开。
昏暗的花园里下人提着灯笼迎接,门後站满府兵,个个黑布蒙头,全副武装,一见他出现,便交叠双手於肩,无声行礼。
「公子。」府兵头领扎尔不丹走到他身边,压住嗓子道。「找到你要的人了,和其他优伶在一处,後院只有十来个南楚侍卫,态度散慢,守备并不严密。」
凤别说。「皇子绪带着送嫁的官员和侍卫到太子博的千秋宫赴宴了,长乐王府里几乎都是妇人,别失手了。」
「属下明白。」扎尔不丹答应,带着府兵出门前,稍一犹疑後,停下脚步。「探子见到楚国的奴婢对公子不敬,我们进府後要否……」
冷不防一问,叫凤别怔住。
扎尔不丹耐地等他回应,他忽地笑了笑,拍一拍对方坚硬如同石头的肩膀。
「不必,去吧。」
扎尔不丹领命而去。
等他走了,凤别依旧忍不住发笑,想起小时候身为公主家奴,有甚麽打骂未尝过?如今长大了,倒是矜贵不少。
也难怪湘湖姑姑忍不住讪笑。
自嘲片刻,下人掌灯,领他穿过花园,往自己的院子慢慢走去,晚灯昏暗,虫响隐隐悠悠,疏影清冷,然而,回廊里转过角,眼前蓦然开扬,画梁雕栋,灯火辉煌,菩萨对他俯首浅笑,如蜃楼山市,疑幻似真,恍惚间,他再次想起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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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春风谁可共 第五章
各位,冬至快乐!!大家都团团圆圆呀^^
十五年前
j鸣後,天色依旧昏暗,盛着沉重大桶的粪车辘辘来到御马廐边的侧门。
「怎麽回事?」新上任的宫廷侍卫队长走过来,满脸不悦。
雉奴暗示站在左边的律刹罗把腰压得再低点,自己回道。「这些都是要运去宫外的。」
「我当然知道。」司马翘伸手指住律刹罗。「我是问,这——这家伙是谁?怎麽没见过?」
早有腹稿的雉奴答得流畅自若。「他是平日收恭桶的敬叔的侄子,敬叔早前摔倒了,所以换他来。」
司马翘眯起眼,打量弯着腰身材依然高大过人律刹罗。雉奴见他转身要掀开盖子检查,急起来,抓住他的手。
「司马队长,你今日会去找我娘亲吗?」
突然被抓住手,司马翘立刻就要发作,但瞧见他仰起的雪白小脸,心里一动,推的动作缓了下来。
「怎麽?记挂我吗?」
雉奴心里着急,没留意到他眼底流露出的邪意,小心翼翼道。「我娘亲一直在念叨队长呢,说……」他咽一喉头,违背良心把讨好的话说出来。「司马队长英明神武,不同凡俗。」
司马翘得意地笑了,对着周遭的同僚抬头挺x地环顾一圈,手掌在他还没有巴掌大的脸上摸了又摸。
「哎呀!小东西一张嘴长得真灵巧,平日没看仔细,长得……也不错!像你娘……又白又滑……」
他捏住雉奴的下巴,抬头问同袍。「你们瞧瞧,和他娘是不是一模一样?」
「一张婊子脸!」分不出是谁不屑哼了一声,左右哈哈笑了起来。
雉奴心里又气急又难过,却不敢开罪司马翘,只得由着他上下其手,站在他旁边的律刹罗不知在想甚麽,忽然伸手打开粪桶的盖子,捏住嗓子,粗声粗气道。「军爷,俺打开盖子了,你们快查看吧!」
浓烈的臭气登时洋溢周遭,侍卫都受不住了,纷纷掩住鼻子,有人埋怨道。「说完没有?说完快让他们走吧!臭死人了!」
司马翘就算有甚麽色心,都被剧臭薰杀了,用手臂掩鼻後退,恼羞成怒地骂道。「不知所谓的臭东西!滚!快滚!」
雉奴心里倏松,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和律刹罗合力推住粪车走了,出得宫外,宗政京和绮云罗从粪桶里爬出来,在草丛呕吐。
在旁边欣赏两人吐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样子,雉奴暗暗痛快,心想:若加上剩下那一个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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