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理查德外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冬减
椭圆的叶片精神抖擞,开春后,白嫩的花点缀其中,隐约还能看到几颗饱满青柚,比她的拳头再大一圈,应该比他的拳头小一些,脆生生卡在树梢间。
“看什么呢。”厉挺笑问。
她不好好走路,眼睛直盯着自己的手,两叁步就绊一个趔趄,这么毛躁实在少见。
“没什么。”
顾希安摇摇头,平视着前方,目光由这一棵柚子树跳到下一棵。
“我还以为你输了棋心绪不宁呢。”
他拿晚餐前的那几盘棋开涮,顾希安多少有些不平衡,扭头怼过去。
“换了你也会输的。”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带着些幼稚的赌气。
“嗬,半句说不得了。”
边说着,边拿手肘顶撞了她一下,作弄成功的人笑得像个坏孩子,顾希安躲不及,瞪着他很是恼火。
那双眼睛盈盈一弯,盛满了水润光泽,和今晚难得清朗的月色。
手指摩挲,终究是没忍住,厉挺伸手在她气鼓的腮帮子上忽得一捏。
顾希安很明显怔忪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上脸了,双管齐下,没轻没重的。
痛觉打败了心底的一点点异样。
“喂!”她轻吼道,声线里带着些气急败坏。
得逞了的人撒腿跑开几步远,翩然回身,笑得自在快意。
顾希安很少有追过去讨回个什么以求平衡的心态。
或许是从未被人这样戏弄过,或许是他的笑太过得意,或许是这一路柚叶清爽的香叫人神怡。
然而此刻,她小跑着追上去,作势要以牙还牙。
到最后连那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一条街跑了半程,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弯着腰捂住胃部,稍作缓解。
“胃痛了。”两步外的人立时回身,扶着她的胳膊问。
“不痛……”忽然,顾希安一个转身抓着他的衣摆,骄傲发言:“抓到了!”
瞧着她眉飞色舞的小表情,厉挺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扩大绽放:“我又不跑。”
睁眼说瞎话就是他了,顾希安瞠目结舌,害她追了半程的不知是谁哦。
阳城真的很小,厉挺越来越这么觉得。
从徐老师家到她家,步行四十五分钟,四次左转和两次右转,跨过一条护城河,夜间不需要等太久的红绿灯,夜晚让时间变得很快。
“你什么时候回a市。”
道别前,他将话题引到下一次约。
顾希安直言:“水晶要下服装厂看样板,我应该是坐高铁回去。”
上一次,确实太辛苦他了。
“什么时候。”他追问。
浅浅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说了:“后天吧。”
“哦。”很短暂的停顿,“其实我们可以……”
“不方便吧,你的车怎么办。”
车不车的有什么要紧,厉挺如是想,到嘴边的“没事”在捕捉到她眼底的婉拒后硬是扭转了路数,最后只是轻声附和:“也是。”
潦草带过,只当是顺了她的意。
原路返回,步行时间压缩到叁十分钟,比来时的每一步都匆忙。
车子就停在老师家小区外的临时停车点,挺隐蔽的角落,不细看很容易忽略。
厉挺上车,发动,打转方向盘,瞬间驶入车流。
///
顾希安被抢劫的遭遇是发酵了几天后,传遍街头巷尾。
既非亲眼所见,徐燕群却在第一时间知道。
那日,从警察局出来,厉挺莫名跟到北塘江边,眼见她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哭了一场,擦干眼泪离开时,江边的风将她的白衬衣吹得臃肿,像一颗大皮球,撞撞晃晃离开视野。
八千块对厉挺而言,不过是一双球鞋,一台游戏机,抑或是一辆山地车,说是唾手可得并不夸张。
尤其在他凭实力考上京南大学后,厉父更是大手笔给了比零花钱更多倍都奖励,眼睛都不带眨的。
放假两个半月,懒在公寓里吃吃喝喝连零头都没花掉,总之,他能帮她。
可是该怎么帮。
顾希安没理由接受陌生人的善意,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
他很自觉将自己划分在“她的陌生人”区间里。
厉挺找到了徐燕群。
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后,就算他不主动提及出手相助的想法,徐老师也一定会慷慨解囊,然后,他找了个好理由。
一个义正言辞上升到道德绑架的好理由。
高二下学期,京南大学夏令营招生在即,全国各重点高中都有名额。
参加了夏令营等同于有了保送资格,这事全校上下都传遍了,大家纷纷在猜名额会落在谁头上。
顾希安进入候选人名单是意料中的事,但她最后主动放弃名额才令大家跌破眼镜。
这就是好学生的骄傲吗,有捷径不走,非要凭本事证明自己。
风声实在后来的某一天传开了,源头无从追究。
听说因为她家境不好,负担不起夏令营费用;又听说是厉挺的企业家爸爸亲自找到校长室,砸下重金为儿子买名额;更有说是顾希安弟弟把同学打伤住院,后来对方父母开了个天价赔偿金,各种方式逼着她们孤儿寡母还钱。
事情闹得最凶的那段日子,时常看见成群地痞流氓日日堵在她家院前闹事,她母亲的小吃摊被砸了两回,后来也不出摊了。
谣言似杂草疯长,真假参半。
厉挺对徐燕群说:“本就是欠她的。那个名额不论我用或没用,她确实让了。当初她一分钱没拿,这回就当是多给了个机会,补了先前的那一次。”
徐燕群皱着眉头听完,什么让啊欠的,有关夏令营的原委她心知肚明,自然不认同厉挺的一番说辞。
“徐老师,我出这笔钱也是求个心安理得,您就当是帮我。”
更何况,如果只是因为钱而错过前程,对顾希安而言,太可惜。
她太需要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比任何人都需要。
思忖了两日,徐燕群上门拜访顾希安家,说辞也是用了厉挺的那一套。
扣了个理由充足的帽子,学校名义出具的助学款,以惜才的口吻,顾希安再要强也会动摇。
从接受帮助的那一刻起,顾希安告诉自己,是借,不是拿。
很长一段时间的勤工俭学,所有涉及到奖金的比赛她都参加了,大二那年,将那笔钱全数还给了老师,由她代为转交学校。
这多年过去,往事早就落了灰,只是每每见到她,徐燕群总会想起这段曲折。
她觉得该坦白,偏偏当事人不愿意。
厉挺不想她知道。
当初没有,时至今日哪怕他心有图谋,也没想过拿这个噱头邀功请赏。
感谢或是亏欠,都不是他想从顾希安身上收获的情感输出-
/追-更: (woo18)





理查德外卖 44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适用于任何稳定日常里。
翌日上午,顾希安接到了小赵阿姨的电话,慌里慌张,伴着小心翼翼的口吻。
大致意思是,顾家人劝说了老太太几日,最终决定出院,手续估摸这两天就会办了。
接电话时,顾希安站在院子里逗弄小野猫,抓在手里的狗尾巴草还没把玩几下,瞬时折断在掌心。
她定了最快飞a市的机票,不顾廖玲诧异的神情,肃着一张小脸,神色凝重离开了家。
a市,京西医疗中心。
落地已是午后,提着行李的顾希安急匆匆赶回病房,正巧看到打开手提包往里撞衣物的程晓凡。
四目交汇,又匆匆错开,病房里的室温降到冰点以下。
程晓凡的身份有很多。
她是顾征的妻子,又曾是廖玲会计学校的女朋友,也是顾希安喊了多年的“晓凡阿姨”。
第一只半人高的唐老鸭玩偶,是她送的。
时间过去很久,父母失败的婚姻,闹到撕破脸的那些记忆碎片像是上辈子的事,不论是主观想要忘却还是被后来的生活冲淡了痕迹,甚至连眼前女人的脸都记不太清。
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辗转,唯独那只唐老鸭玩偶记忆犹新。
穿着天蓝色的水手装,扁扁的嘴巴是漂亮的橘黄色,绒毛柔软,和它握手的时候捏一捏掌心的按钮,藏在肚子里的音频会发出“nice to meet u”的问候,和电视里的声线如出一辙。
那时真的很喜欢,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
就再也找不到了。
行李箱滚过,落下一串焦躁,顾希安走到病床前,看着奶奶失措的双眸,深呼一口气,而后悄然缓和了紧绷的面色。
“奶奶,我来了。”她不该离开。
“嗯,路上累了吧。”朱素梅笑笑点头。
余光仍是紧张的,一会儿看看仍在收拾衣物的人,一会儿又飘到门口。
不多时,顾征也回了病房,手里拿了一堆单据,药也配了两袋子。
这个时间出现的顾希安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神情从心虚到懊恼,最后又扳起了面孔,略带几分严肃。
程晓凡整理衣物的动作没有停,顾希安对老太太的嘘寒问暖不断,病房里看似平静,却分分钟剑拔弩张。
差别只在于谁会率先开启打破沉默的阀门。
顾征走到妻子面前,低声不知耳语些什么,程晓凡回:“露露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音量不大,刚好够听。
顾希安垂眼看着奶奶布满针孔的手背,眸色几不可闻地冷了下去。
顾征:“也不差这一晚,明天都回去了。”
这话倒是敞亮了许多,一语双关,真有意思。
顾希安腾地起身,不料手被老太太紧紧拽着,愤懑的气势弱了半截。
那双手拽得很紧,用力的同时伴着克制不住的颤抖,眼底满是挽留和怯懦。
顾希安受不了这一双眼睛,更受不了身后利令智昏的那两个人。
脸一沉,挣脱开手上的束缚,她急匆匆往门外走。
擦身而过时,顾征伸手做了阻拦的姿势:“你要干什么。”
“你管不着我。”她回眸,言辞冷漠。
顾征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哪怕心知这个女儿从很久以前都没再将他当作父亲看待,面上总归还留有半分矫饰,而现在……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男人的眉间聚起了怒意,很单薄,不值一提。
顾希安冷冷睨着他,偶尔视线会跑偏,落在他身后那个装腔作势的人影上。
压下脾气,顾征难得耐着性子开始解释:“奶奶的情况医生已经说了,保守治疗,在家和在医院都一样,只要定时来复诊就可以了,不会有问题的,之前我们一直是这么照顾……”
“我不相信。”那些苍白的说辞大概只打动了他自己。
“什么。”
“医生的话,还有你,你们,我统统不信。”
“我没必要骗你。”顾征蹙起眉头。
“一个会在妻子十月怀胎时出轨的男人,一个勾引了闺蜜丈夫还自得其乐的女人,你觉得我该相信谁。”
顾希安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死板,像是铁了心在念一篇没有感情的课文。
病房里霎时鸦雀无声,查房的护士停了笔,打开水回来的小赵阿姨愣在一旁,隔壁床正在自怨自艾的病患噤了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在等一个惊心动魄的后续。
“顾希安!”
“阿囡……”
空气静默了数秒,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虽是制止,情绪却截然不同。
是愤怒,是恳求,高低有序。
“你再说一遍。”
顾征沉着脸,警告的意味。
“我说错了吗。”
正是因为一字不差才最诛心,顾希安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男人,心里的鄙夷从眼角末梢漏出来。
“说负心薄幸都玷污了这个词,踩着别人的眼泪寻欢作乐真的很快活吧,到底是多么伟大的爱情真令人好奇。廖栩从出生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他甚至从来没有追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配。不配为人夫,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子。”
要发泄这一番积压在心里数十年的恶毒话真的很耗体力,顾希安喘着气,眸光依旧锐利。
“你,还有你,真令人恶心,太恶心了……“
啪——
巴掌声总是清脆,人们赋予它意义,权利,威严,在很多时候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就像现在。
他的力道很大,顾希安只觉得世界一下子清净了,又或者嘈杂,尖锐谩骂和无声悲鸣像一部正在回放的默片,最后,只剩下耳膜嗡嗡作响。
左侧的黑发从耳后脱出,照在微微发胀的脸颊上,她轻轻摸了摸脸,倒不觉得痛了,但真的烫手。
身体回正,顾希安看到了什么。
病床上,奶奶急得落泪,眼前,顾征凝着脸似有不悦,他身后的程晓凡稍稍侧了身子,她不敢看她,从很早之前就是如此,顾希安知道,她这辈子都不敢看她。
“我不同意出院,想都别想。”
离开病房前,她留下这句话,咒骂或咆哮都随他去。
///
回过神来,小赵阿姨抱着热水壶追到电梯口,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一急,想到了另一个人。
厉挺赶到a市时,天色已经暗了。
电话里说得磕磕巴巴,前因后果很是模糊,只有最后一句话听清了。
她挨了打,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入夜后,住院部一楼的等候区。
从天光大白到夜幕时分,从摩肩擦踵到孑然一身,只有那个女孩子,同一个姿势由下午呆坐到现在。
厉挺找到她时,顾希安木着脸,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总是绑着低马尾,如若披散下来,头发也会塞在耳后,露出清清爽爽的一张脸。
像此刻这般,憔悴,颓丧,悲观,他从未见过。
身边多了个人,坐下来,将身体折转,顾希安不吵不闹,连反驳都没有,像一个失神的木偶任他摆布。
“我看看。”
拨开她的长发,厉挺倒抽冷气,肺泡跟着隐隐作痛。
已经消了肿的脸颊上印着五指印,清晰明了,他能想到出手那人有多用力,却摸不透她此刻有多失意。
厉挺微颤着手,快要触碰时却生生停了下来,他心有余悸。
“很痛,是么。”
顾希安摇摇头。
“这里冷,跟我上楼去,好吗。”
顾希安依旧摇头。
顿了顿,厉挺又道:“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顾希安没有作答。
他说很快,也真的没花多久,一趟电梯上行下降,正好被他赶了个及时。
再下楼时,男人的手里多了个行李箱,是她带来的那个,离开时太混乱忘了拿。
“小赵阿姨今晚会陪夜,和奶奶说过了,我送你回家。”
他蹲下身子,大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变着法好半晌才见暖。
这一丝暖意注入血脉,木讷的灵魂渐渐上了色。
顾希安抬眸,从瓷砖到手再到他的眼睛,黯色的瞳孔有了焦点。
干涩的唇微微翕张,枯竭的锯齿般的音色从她口中跑出来。
“厉挺。”
“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嗯,婚是她先求的-
追-更:xp578 (woo18)




理查德外卖 45
他匆忙赶来,车还留在阳城,这会儿送她回家只能打车。
陌生的出租车上,两个人齐齐坐在后座,厉挺坐在左边,手里一块团成长卷的毛巾,滚烫的,冒着热气。
毛巾是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让店员用沸腾的热水浇了个透,拧干后热敷最能活血化淤。
他是不嫌烫手,一面降了温翻个面接着敷。
一个小时的路程,毛巾凉透了,整好用来冰镇烫到发红的掌心。
公寓楼外,厉挺望着里边寥寥几盏路灯,问:“能自己走回去吗。”
口吻像是长辈在问孩子。
顾希安有一瞬怔忪,而后轻点了点头。
她间歇性迟钝的反应在某人眼里直接升级成“失魂落魄”,反手关了车门,厉挺牵起她的手,“不放心你,送你到家门口。”
她一定不知道,像这样牵着手送她回家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滚动了许多许多次,可现实里,永远在公寓门口就止步。
顾希安对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苛刻而分明,厉挺不敢贸然,刚才也是。
和她一起步行的时光总是短暂,偌大一个阳城是如此,区区一条小道更是。
叁十四层的高楼,她住在第八层。
电梯出来右转,走廊尽头,顾希安站在门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钥匙串在掌心碰撞出金属质感,那条玫红色的仿真尾巴档在空气里,抓不住也握不住。
厉挺看着看着,心头引出一丝痒,忍了又忍的念想终于破防。
“多给你一晚的时间,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确定,顾希安,我……”
他的勇气只支撑到了两个“如果”,她想装傻或是充愣,都可以。
低迷了一路的人忽然抬眸,对上他不避讳的坦率。
在自己说了那句话之后,从医院到公寓的这段路上,他只字未提,顾希安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太荒唐吓到了他,沉默在某些时刻等同于拒绝,她没敢再说什么,只剩抱歉。
然而现在,他的情愿和应允更令她无地自容。
“你……”她嗫嚅一声,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厉挺极其自然地伸手整理她两颊的发丝,看着淤青还未消尽,眉头又紧了紧。
“很晚了,早点休息。”
顾希安看着他,漆黑的瞳眸闪了闪。
她像一只无辜的刺猬,溜圆的眼睛只盛得下他。
厉挺无力招架:“没关系,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告诉我。”
这一句话“可以”让顾希安愈发羞愧。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或者盗贼,正在恬不知耻地要挟一份真情假意。
那天晚上,顾希安整夜未眠。
除了左脸的不适感,还有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关于他,关于他们。
///
假期的最后一天,或许是意识到光阴流逝,为了抓住短暂的这一点点自由,人们一股脑儿涌出来。
天气出奇的好,市中心的湖畔公园,亲子游成了近些年的主题。
最常见的组合是一家叁口,爸爸妈妈带着孩子,搭起一个小帐篷或者铺一块野餐垫,上面摆着零食蛋糕,还有一个卡通图案的水壶。
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温暖,顾希安出神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她不说话,厉挺就陪着,她看路人,他也装作跟着看,只有余光真诚。
一个妈妈拎着小水壶跟在疯跑的孩子身后,追着喂水的样子狼狈极了,此情此景落入她眼里是漫溢出来的温馨。
顾希安看笑了,扯到左脸颊的神经也不觉得痛。
“渴吗,我去买水。”顺着视线,厉挺自然发问。
顾希安想了想,点头。
其实不渴,但一想到后面要说好些话,又觉得用得上。
离景观湖再远一些的地方,树木茂密了许多,视野也不如先前开阔。
来这里的人大多散步,偶尔路过,并不会停留。
顾希安坐在石头长椅上静静等他。
脚步声近了些,她抬眼,看见那人步履匆匆奔向自己,上扬的唇线绽开笑意。
有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笑容很干净,干净到有一种魔力,会让沉重的心变得轻盈。
“给。”他将其中一瓶水递给她。
拧开瓶盖,是松的,应该是被拧开了又虚虚套上,顾希安仰头喝了一小口,再盖上,视线落在手指间,思忖着从哪一句开始述说。
“其实当年学校里传的那些话并非都是假的。”
她开口,从他熟知的那件事说起,“京南大学的夏令营,我最后选择放弃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纯粹负担不起。”
“和爸爸离婚后,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回到阳城,先是借助在外婆家,两层楼的小农房住着外婆和舅舅一家四口已经很饱和,突然加上我们仨,换做我是舅妈应该也会不乐意吧。”
回忆起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顾希安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缠着铁链的身体沉到海底,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钝重感,窒闷,灰暗,走投无路。
“就这样借住了一年半,妈妈带着我和弟弟搬了出来。刚开始那段时间真的很辛苦,房租,学费,吃穿用度,我记得很清楚,家里没舍得装热水器,每次洗澡都要烧好几盆热水备着,有时候不够用了就得等,浴室里没有暖风机,只有缩成一团才觉得没那么冷。即便如此也没关系,不富裕又怎么样,衣服缝了补又怎么样。不再胆战旁人的白眼,日子平淡却踏实。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妈妈辞去了超市会计的工作,拿出所有积蓄在家门口开了个早餐铺,小本经营却也安心。
本来以为这样就好,其实,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1...1314151617...3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