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外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冬减
然而此刻,与她一同耗在寸步难移的车流中,这份慢闲,是他用一千五百个不寐日夜生生盼来的。
她回来了,终于肯回来了,回到他在的城市。
车厢里的静谧被短促手机震动打破,不是江醒的手机,是她的。
屏幕亮了,界面上提示一条新微信。
顾希安点开,厉挺发来的:“下班了。”
不似催促,更像是报备。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18:55,想了想,还是决定推掉。
顾希安:“抱歉,突然有点事要处理,明天还你可以吗。”
很快有了回复:“不着急,你处理完联系我。”
看到他那句“等多久都行”的措辞,分不清是为了证件还是其他,顾希安小小地皱了眉,隐约觉出异样,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没有回复行或不行,手机界面在思忖间灭了光亮。
她低头看着黑屏,半张脸藏在厚厚的毛衣领子里,尽管如此,顾希安依然能清晰感知到身边那人的眸光追逐,并未见敛。
“号码换过了?”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车内的压抑氛围划开一道透气的口子。
“没有。”顾希安答。
江醒的眸色黯了黯,想起近些时日听了无数遍的“暂时无法接通”,刹那找到了症结所在。
“安安……”
一声旧时亲昵,将他带回了四年以前。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顾希安本能地往车门边靠了靠,比任何言语上的拒绝更直接的是她不假思索的抗拒。
其实她不必如此,后排座位之间隔着一个多功能中央扶手,她已经离他够远了,这排斥实在刻意,甚至伤人。
她躲他,像是在躲避一个不能沾染的病毒体。
将手重新搁回膝盖上,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虚虚空握,试图抓住些什么。
江醒知道她怕冷。
a市的冬天,风像刀子似的剐在脸上,每到这时节,她的双手就冻得不像话,纤细而僵硬,他习惯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一齐塞进大衣口袋里,这样揣着捂很久,渐渐回暖。
刚刚,他不过是想……
“江先生。”
压下嗓子眼的颤抖,藏在毛衣袖子里的手倏而攥紧了,顾希安尝试着以一个相对理性的状态来面对他。
“我奶奶入院治疗的事,多谢你的关照。”
她愿意上车,是自觉欠他一句道谢,再没有其他。
江醒稍颔首,紧抿的唇线略微松动,轻吐出两个字:“小事。”
在什么时候,我们会清晰明确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异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是私奢高定和t恤短裤,不是鲍参翅肚和清汤寡水,不是集团ceo和贫困女学生。
应该是现在。
他口中风轻云淡的一句“小事”和她拼了命却蜗步难移的“大多数”。
多少人踏破门槛想要的床位,多少人求助无门的绝望,然而在他眼里,只需一句轻言,一个首肯,多刻骨多铭心。
顾希安一直知道她和江醒之间的差距。
从认清到认命,在经历了由“努力”到“怎么努力都无法实现”的过程后。
不是“只要我拼命追赶就能与你比肩而立”的幻想爱情,而是“两个世界的人真的没有半点可能”的他和她。
车停了,司机很默契地下了车,走到十米开外的路边候着。
顾希安望向窗外,寂寥的步行道,孤独的法式花园路灯,间距适宜的树下长椅,熟悉的景。
a市近郊的森林公园,他们第一次接吻和最后一次分手的地方。
从前,他经常带她来这里,牵着手可以散很久的步,久到误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一万种可能。
不变的曲径小道,一样的两个人。
她走着,他跟着,左右之间搁着半臂的空隙。
找到了森林一隅的那颗老树,照旧伴着身旁的那一湾泉,经久不变。
或许,不是没有一生一世的相伴,只是他们不可能。
记忆不受控地涌上脑海,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白,发生在四年前的此情此景里。
///
沉默了许久,江醒终于开口,声音被风撞得支离破碎,像是哽咽,又像是刽子手的刀。
他说:“我没得选。”
强装了一整晚的坚定瞬间分崩离析,顾希安静静看着他,蒙着水雾的眸色里难得生起了几分执拗,渴望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找到一点点支撑。
良久过后,在看清了什么之后,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一夜的冷都抵不过他凉彻心肺的四个字。
明明,他已经选了。
顾希安从没想过绑住他,或者说,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可以让江醒在江家和她之间偏向她。
所以,痛得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的当下,她仍可以保持微笑不难看。
只听她说:“那我走了啊,江醒。”
是他选择了其他,分别时,换她先离开他。
从森林公园徒步走了不知多久,天空灰蒙蒙地飘下细密的水汽,敷在脸上像一层轻纱,冰凉的冷。
总算拦到车,回了合租的公寓,迷迷糊糊洗完澡,发现来例假的瞬间,腹部的绞痛紧跟其上,就着凉水吞下一片止痛药,倒头就睡了。
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室友在耳边问她觉得怎么样,顾希安迷蒙着眼,想开口说话,干涸的嗓子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铺天盖地的疼痛从皮肉穿过神经线,最后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
当晚,顾希安半昏迷进了急诊,例假的第一天受了凉,伴着智齿发炎而引起的高烧不退。
所有的痛苦像是约好了似的选择在同一时间问候她。
还有,她失恋了。
曾有人问,痛经和牙疼到底哪一种更可怕。
顾希安没有答案。
在第叁种痛面前,其他所有都变得模棱两可。
///
看够了,顾希安转过身,面对着他:“这里很远,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毫无波澜的语调,她习惯用轻声细语表达坚定。
坚定的与他在一起,坚定的接受分别,坚定的选择离开。
以及现在,坚定的不回头。
江醒望着她,痴痴望了很久。
只能捕捉到平淡瞳眸里最最怅然无措的自己。
-
我没心所以不疼。
理查德外卖 09
冬天的夜幕降得尤其早。
市区的灯火已经点亮,随着高速移动的车流,金灿灿的光斑聚成一条银河散落人间。
原想着回医院,打开包翻找公交卡时,抬眼便看见那个刺白的信封。
顾希安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回复厉挺“去或不去”,再一看时间,已经跳到“2”打头的数字。
微信界面上,对话还停留在他的那句“不着急……”
这下,是她有点急了。
语音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便接起来了。
“忙完了啊。”
首先入耳的是这句话,听语气,意外里甚至带着点儿愉悦。
在他的无怨等待里,顾希安非常合理地惭愧了,特别惭愧。
“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你在哪儿。”他反问道。
“我现在……”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个能叫得出名字的建筑物。
等了片刻,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厉挺才发现她也有迷糊的时候,忽觉好笑。
“我开个实时共享,你加进来。”
“好。”
定位生效,顾希安发现他们几乎分散在城市的一南一北。
确实太远了,心想还是算了吧,哪怕证件再重要也不差这一天半天。
回绝的文字没编辑完,那边率先发来一句:“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一下,我马上到。”
话茬又被反弹回来。
短短几次沟通,顾希安忽然得出一个奇怪定律:她总是慢他一步,在任何事情上。
///
说了叫她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厉挺顺着导航指引,在露天的公交站牌下找到了某个冷暖不知的人。
她蜷缩着身子在寒流四起的夜里孤独等待的画面,落在他眼里,发酵成胸口驱之不散的堵。
汽车鸣笛声响了一声,顾希安抬头,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看清了来人,将包里的白色信封取出递过去。
他没接:“先上车,这儿违停会被拍。”
顾希安不打算上车,只是单纯地想将身份证还给他了事。
正要拒绝呢,又被催了句:“别愣着了,快点儿。”
身后响起阵阵急躁的鸣笛声,呼啸的同时伴着目测极为惊险的擦车而过。
“哦…好…”不论是被迫还是被动,顾希安到底还是上了车。
“安全带。”他出言提醒。
“啊,不好意思。”慌乱里迅速系好。
车内的暖气被人为开到最高,厉挺接下她递过来的信封,顺手搁进了储物格里。
“饭吃过了吗。”像是无意间的随口一问。
顾希安摇摇头,顾自说着:“在前边能停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好。”
她的主观条理性很强,东西物归原主,任务完成,可以脱身离开。
“你去哪儿,送你。”
“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麻烦,说不定顺路呢。”
不会顺路的,顾希安想着,索性说了:“京西医疗中心。”
医院不在市中心,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除非……
“就说顺路啊。”
他一乐,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骗人,顾希安转过头去,眼睛瞪得老圆,“不可能。”
声音从厚毛衣里透出来,带着几分钝重的憨,是难得也有趣。
“真的。”厉挺笑看着她,“有一个工友受伤住院了,亲戚朋友都没在身边,我帮忙看着。”
上回去医院,也是因为这事。
他说得有理有据,顾希安忽然找不出理由再质疑什么,当下没了声响。
///
车子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右拐转进了不算宽敞的小巷子。
她不认路,却异常警惕地盯着前方,忽然从大路绕进弄堂里,心里咯噔一下。
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挪了位置,左手捏紧了安全带,右手放在门把手上,是时刻准备夺门而逃的意思了。
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圈,最终在居民楼下的窄缝里停了车。
“这是…哪?”
故作镇定地问,声线隐隐发抖。
开了内饰顶灯,满目昏暗的视野豁然开朗,她脸上的惊恐也全盘纳入某人眼里。
“怎么?”
厉挺欺身而上,口吻是关怀,嘴角却克制不住地上扬了。
他一凑近,顾希安瞬时拉下开关,完了,已经落了锁。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逃不过,她虎着脸强装冷静。
“当然是……”
男人更夸张地往前靠过去,将迷途的小可怜逼至车门死角。
再靠近点,眼看着就要……马上就要……
心一横,双眼紧闭,顾希安撇开脑袋对着空气小声吼道:“厉挺!”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喊他的名字,情绪很饱满,还带着点无计可施的小脾气。
男人倏然停了下来,不知是被震慑到还是被惊喜到,他低声浅笑,渐渐没住,紧密的空间里回荡着意犹未尽的爽朗大笑。
“当然是吃饭了。”他坐回驾驶位,眸光追着她,满脸的幸灾乐祸并不遮掩,“想什么呢,老同学。”
他捉弄她,并且很成功。
顾希安睁开眼,入眼是男人得逞的灿烂笑颜,松了口气之后,被戏耍的不平衡突袭上脑。
“哈,哈哈。”假笑着附和了两声。
脸色跟外头结了霜的玻璃窗格一般无二的冻人。
“走吧,请你吃面。”说着便下了车。
玩笑开过了,他跟没事人一样,说翻篇就翻篇。
///
巷子深处的有一家老面馆,铺口不大,屋檐下悬着一个褪了色的红灯笼随风飘摇。
灯笼上印着隶书的“面”字,在路灯的照耀下,金灿灿的醒目。
晚九点,快打烊的时间,店里的八张小木桌还是坐满了人。
顾希安和厉挺坐在角落的那一桌,明明低调,却足够引人瞩目,男的俊朗女的清丽,确实养眼。
如果那位女生的脸上带点笑,就更完美了。
“喂喂,真生气了。别啊,我道歉行么。”
顾希安望着嬉皮笑脸认错的人,心里的一口浊气顺势憋下去。
算不上生气,只是很少遇见像他这么无聊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大意。
如果不是一时心软下那张身份证,也就没有后续这么多事了。
算了,今天之后都结束了。
“没生气。”
她闷声道,惯性将情绪压到消失无踪为止。
在很多事情上,顾希安是一个懒得计较的人。不计较的另一层意思,是不在意。
“那就好。”闲来无事,厉挺甩着手里那张点餐小票,顺带唠嗑打发等餐空隙,“这家店特好吃,排得上a市前叁的苍蝇馆子,就是离得太远,但凡有机会来附近,怎么都要吃一次才不亏。”
所以,他刚才毫不犹疑说来找她,其实是为了尝这一口鲜。
顾希安心下了然,顺口接道,“你吃饭这么晚的吗。”
他想都没想就答了:“说好等你一起的啊。”
这话的潜台词大概是,因为等她才耽误到现在。
“呃……”我明明拒绝了,顾希安在心底补充道。
转念一想,最后那条信息确实是她失联在先,顿时理亏到语塞。
-
找到她,千方百计抓住她。
是厉挺最诚恳又不太聪明的追法。
瞧他这个笨蛋蛋傻瓜瓜臭猪猪。
理查德外卖 10
两碗加了重料的手工面上桌了,还要了几碟子特色小菜,不算大的长方木桌一下子摆得满满当当。
是不是点太多了,顾希安轻微蹙眉,直觉会浪,反观厉挺,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对了,唔…有个事想咨询你来着。”
吞下一大口面,每个字眼囫囵蹦出来都透着食物香气。
他吃得太急了,下巴沾了几滴汤渍,油光发亮的,顾希安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他一张,尔后才拿起筷子,卷着面条慢条斯理地吃着。
“你说。”
“没缴社保的前提下,受工伤还有没有其他途径申请相应补助。”
身为新闻记者,顾希安的敏锐度立刻提起来了。
“从事具有高危险性质的工作,国家强制规定在给工人购买意外伤害险种的基础上才可以进行施工作业。如果公司没有他缴纳,建议通过正常司法途径起诉。”
“咳咳。”这还没开始聊呢,就直接要起诉了。
虚心求教的人被一口热汤呛在嗓子眼儿,半天下不来气。
顾希安很贴心地将整包纸巾都给了他。
“没…没这么恶劣……”
要了瓶水,猛灌了几口,终于救回了被烫到失痛的舌头:“是这么回事儿。原先是咱们工地上有个工友回家结婚,正好赶在年节上,估计不能准时返工,怕耽误工期就找了他兄弟来顶活儿,待遇什么的都谈好了,按临时工标准日结。没想到那哥儿们来早了,年初叁就到了。安排先住在工地上的员工宿舍里,某天夜里,黑灯瞎火外加不熟悉路,他一晃神就给摔了,伤得挺狠,尾椎骨折了……“
要这么算,能不能判工伤都两说,顾希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吓得连120都没舍得打,生生等到我来,才去医院拍的片。医生说了,这伤且得养着,卧床叁个月打底。原计划是年后开始计算工时,保险什么的也打算节后办理,所以就……”
“是有点复杂。”顾希安想了想,“现在他是自就医吗。”
“医药是公司资助的,出了事他听灰心丧气,情绪什么的都不太好。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停工叁个月,过两天替工那小伙子就回了,他一没入二没住处……我想,如果能申请到补助,有总比没有好。”
“可以咨询劳动保障协会,要是能补缴社保,后续都医疗用说不定可以报销。最好让用人单位和他签订一份临时劳动合同,补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这要看你们公司老板愿不愿意出手相助,目前听下来,他受伤很大程度上源于自己,很难说。”
“问题不大。”厉挺说得很自信。
企业家的无私善意并不常见,顾希安回国一个月,大大小小的采访也报道了不少,对他的信誓旦旦不置可否。
喝下了一口汤,暖了胃,周身都热乎起来,放下汤勺,顾希安擦擦嘴角,结束了这一餐。
“你怎么会想到问我。”
“你不是记者嘛,这些纠纷条款肯定比我们普通百姓懂得多。”
厉挺想都不想就答了,半晌过去,没等到她接话,才发觉失言。
抬起头,迎面对上她的直视,胃里的烧灼感一路袭上耳根。
断联多年的两个人,她对他一知半解,而他对她似乎了如指掌,她的言下之意是这个。
比无声质问更难抵御的,是顾希安透澈如泉的眼眸。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清咳一声,他揪着尴尬的尾巴开始坦白:“我是…看你长得就特别像个记者。哈哈哈……嗯,不好笑。”
干笑声在空气里凝结,顾希安回目光,将心里那朵没什么存在感的疑云抛诸脑后,从手机里翻出社保局的电话,发给了他。
厉挺为什么会知道她做记者,顾希安或许纳闷,但并不关心。
总是如此,她的关心只给特定的那几个人。
///
叁年前,也是深冬,年节前的半月时间。
在一家热火朝天的打边炉店里,厉挺第一次知道了顾希安的职业和所在之地。
新联社记者,外派地:叙国战区。
卓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飙过来,从出公司到叁环外的红灯,厉挺被吵得头疼,忍无可忍还是接了。
“怎么说啊挺哥,大伙儿难得聚一次齐的,就差你了。”
高中几个要好的哥儿们出差来a市,怎么着也得吃一顿再走。
“正堵着呢,不一定。”意思是别等他。
“说好了啊,厉挺你要是不来,今后结婚没份子钱。”
周可莹咋咋呼呼一句“恐吓”,隔着电话都能听到边上人的哄堂大笑。
“他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呢,还结婚,扯远了啊。”这一句是卓彻教育周可莹的。
抢回了电话,还是那个聒噪的声音:“多晚都等,反正你得来,哥几个已经约好下一摊了。”
电话挂掉的瞬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厉挺看着踽踽难行的车流,想起卓彻那句“女朋友”,脑海里不自觉浮出一个浅浅的轮廓。
黑长发,低马尾,红彤彤的两颊,带点狡黠的小虎牙,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悄悄上扬的眼尾。
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啊。
到了店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店里已然腾出几张空桌,乍一眼望去,依然是人声鼎沸的热闹。
卓彻眼尖,老远就瞄见他进门,起身挥手示意。
这一桌子除了高中时玩得挺好的那几个,还有好些不熟的脸孔,朋友带朋友,足足开了两大桌。
厉挺找了个过道的空位坐下,旁边那小姑娘特有意思,抱着个笔记本在赶活儿呢。
过于勤奋。
“干什么呢,周晓蕊,喊你来吃饭的,带什么笔记本。”
周可莹边数落着,边往“十佳员工”嘴里塞了一口刚出锅的嫩羊羔肉。
“在等一个视频信,后天年会的祝贺视频里要用的,今天必须赶出来。”
“什么公司啊,这么不人道。”边上一姐们跟着起哄。
“新联社,好不容易考进去的,竞争激烈着呢。”说起妹妹的工作,周可莹难骄傲。
“有了有了。”等了一整天,终于到了。
周晓蕊依次点开叁个短视频,看到最后一个时,周可莹忽然“咦”了一声,抓过正在拼酒的卓彻。
“这不是那谁么。”
“谁啊,”卓彻被灌得眼冒金星,猛地一拽,更晕了。
“就我们高中时候,总是榜一的那个,叫什么什么希……”
“顾希安。”周晓蕊照着表格上名单,念道。
“对对,就是她。”
这名字忒耳熟,卓彻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盯着视频,再一抬眼看向斜前方。
先前还意兴阑珊的人,这会儿正愣愣盯着长方形的视频小框,定格了似的。
果然是不淡定。
“这是在哪儿啊。”
望着视频里的残破背景,周可莹好奇地问。
“叙国,新闻社外派的战区记者,好像出去有一年了。”周晓蕊操作很熟练,几下就将视频信掐头去尾剪辑好,“超级佩服啊,听我们科长说她是主动请缨的,勇气可嘉,社里都传开了,我进去晚,还没见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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