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狐毛
……刚才他是穿过了什么禁制吗。
捂着耳朵和开始疼起来的脑袋,岑眠走出梧桐树干,却被眼前所见惊得挪不动腿
山谷之间绵延千里似乎要直达天际的湖区之内,所有的水仿佛泣血般泛红,里面翻滚着各种洪荒生物的尸骸,有活生生被吞噬的、有死亡已久的、有还活着的、还有正在死亡的,各色零碎的肢体和部件,只在神话史书中见过的图画,全都活灵活现地拉开篇幅。
……然而他们都已经注定死亡了。
岑眠看着漫天带着火焰的凤羽像是下雪一般落下,那些翻滚的红水最终渐渐归于平静,一龙一凤、一青一红两个轮廓在水面隐约,水底的那位却依旧在奋力挣扎,直到
一片青色的龙鳞随着漫天凤羽一同落下,停在了水面,仿佛镶嵌在其上一般,再也不动,水底下的东西似乎最终安分下来。
只是那两个轮廓渐渐消失了。
青龙出海,赤血染江,颠倒日月,江河逆流,霸邪亡命。
……这是,青龙赤血阵。洛子琛没有说谎,他的祖先真的以身殉道了。岑眠一瞬不瞬地看着,直到那片青色的龙鳞和凤羽消失,一滴泪从他眼眶无意识地滑下。
眼前的画面渐渐漆黑,意识里只留下一双足,分明正是孟涂苦苦寻找的那双。
……像是蒙世仙被迫陷入沉睡一样。
漆黑的画面明明没有流动,岑眠却感觉此间时间像是为了让他看到醒来的画面而加快,身体渐渐僵硬不能动作,身边渐渐像是泼墨作画一般出现了与画面的漆黑不同的灰暗,似乎是眼皮子遮住了光线一样
……这是蒙世仙和哥哥合体之后了吗。岑眠想着,这种身体被迫沉睡、还有一半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好憋屈,她是怎么忍受数千上万年的。然而接下来的声音,却让他再也没力漫天遐想
“啪嗒啪嗒”
小孩子由远至近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像是迫不及待,边跑嘴里就奶声奶气地说起来,声音里充满着发现新世界的喜悦:“蒙蒙,告诉你哦,今天找到了一只凤宝宝!好可爱!我把他藏起来了,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你说,你说,我要救他吗?”
……这是,这是那位龙族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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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眠听到小孩身后,他的父母似乎要出来,正要努力鼓动这个意识去看,脑袋那股爆裂般的疼痛蓦地降临,那紧箍的力道,史无前例地大,以至于他断片的一瞬间,都要以为自己脑壳裂了。
无垠的黑暗中,声音渐渐寂灭,身体的感觉渐渐归来。
“嘤……”女孩子的抽噎声在耳边响起,很真切,真切到能感觉到呼吸声的那种。
眼皮睁开,果真是两界之间的黑暗。
……太诡异了。岑眠的心脏还在为刚才那一幕扑通扑通地跳着。那个小孩子声音和语气莫名地熟悉。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一点可能……
“你和青湍是什么关系。”女孩子哭得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蒙世仙身上还是化形后的样子,穿着的正是刚才回忆里的衣服,想必在她灵域中,她还是独立的个体。
“……青湍到底是谁。”一醒来就听到这个名字,岑眠愣了一下,刚才那片青色逆鳞提醒了自己,手一拽,果然尾巴又自动出来了,上面的那簇青毛正散发着鳞光:“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这是他的逆鳞,青湍早就飞升了。”蒙世仙抱着那双“腿”,神智竟然很清晰。
“……你,现在是清醒的吧?”看到那双万恶的“腿”,岑眠怯怯地问,被那邪祟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好些,才勉强好了些。
“哼,当然。要不是那条小黑龙迷惑了我,还有那个诡异的山神帮忙,本姑娘会这么容易被激发狂暴?”蒙世仙伸指作势弹了一下那条腿,冲岑眠笑着,眼睛弯弯,末了还是因为那腿的威压手疼地晃着手。
……也是,蒙世仙是洪荒时期的妖怪,也还好如此,若是真的狂暴不解,恐怕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岑眠后怕地想着。不过,这到底怎么解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昏迷前明显是失败了呀。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青湍是什么关系,怎么他会突然从你这里冒出来。”蒙世仙好奇地戳戳他尾巴上那簇毛,马上就被刺到手指。
……“冒出来”三个字真的好生熟悉。
“……你是说,刚才他又出来救人了?你没事吧?”岑眠在她刺到时抖了一下,担心地看着她,才小声问:“你说的青湍,是龙王吗?”
……难怪那句“救她”声音这么熟悉。青湍,青衣公子,青衣龙王,原来他早在实验考试和他见过面。
“是吧,唔,就是布阵没了肉身那头小青龙呀,我还要谢谢他送我不死草呢。”蒙世仙低头研究着那青色的鳞光。
……虽然青湍逆鳞寄居在他尾巴尖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欣喜,可是岑眠下一刻就开始焦虑,自己不会还要继续这么神分裂下去吧,而且,为什么是自己。
“算了,他不愿理我,我们能走了吗?”蒙世仙清纯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小姐姐,你不会也要过桥吧。可是,蒙双氏,属于哪一界?洛子琛和夏杨都提过的那句警告浮现在自己脑海,岑眠打了个冷战。
“……我们要去哪?我还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界,要走几步才到……”岑眠看着女孩纯洁的眼神,有些害怕地小声问,眼里有些不忍心,可是命比较要紧,管不上发烫的尾巴尖,脚下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青湍大人的逆鳞这么厉害,干嘛只烫他尾巴啊呜呜呜呜!自己来给她做桥呀!岑眠既害怕又愧疚地想着,或许,他还是送一下?
“噗嗤,你在搞笑吗?”蒙世仙伸出手指敲敲岑眠脑袋,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青湍都送不了我们回去,何况你。你都过界很多回了吧,居然没死,啧啧,你们龙没飞升前就只是个灵兽罢了,以前的算你好运,可别随便送我们这样的家伙过界啊,唔,上头神界的就更别说了。”
“……啊?”小姐姐,你不按套路出牌啊。岑眠愕然地看着蒙世仙,悄悄地彻底回后脚。
“人家才不回家呢!我要在凡间,这样才能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你可答应了替我们‘合体’的,不许反悔。”蒙世仙生怕他反悔一样,嘟着嘴看着他,眼睛水灵灵的,好不可怜。
她才不要回去,只有在凡间,有不死之草,她和哥哥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永远沉睡又怎么啦。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咳咳,‘合体’啊。我手工不好……”岑眠讷讷地回答,实在无法想象怎么把两半“人”合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师兄的活啊,而且他连不死草都用了。
“你的脑袋到底装了啥!”蒙世仙踮起脚尖,摸摸岑眠的脑袋,好像真的想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好一会才一把将那双腿塞进岑眠怀里,“拿着,你把这个带走,我和哥哥自然就在一起了。都怪这破玩意,哼,本姑娘忍了这么多年,可算忍到你来了。”
……怎么说得一直在等着自己一样。岑眠一肚子疑惑没解决,关于那个小孩到底是谁还活着吗还没有问,便在手里那双“腿”的威压下,渐渐失去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那个冷不丁来一句、却每说必激起波澜的青湍
“好孩子,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说清楚啊呜呜呜!第一步是什么鬼,集完尸体的意思吗!然后呢!怎么听起来后面还有好多啊呜!
……可以拒绝吗。
***
“喂!”贺少钰不耐烦的声音。
岑眠睁开眼,古旧的天花板,上面还有即将滴下却被凝固的水,还是那个房间,地上的锁链和灰屑全部消失了,蒋老爷子也不见了。
贺少钰正在自己身边擦着古刀,看见自己醒了皱起的眉宇松开了一些。洛子琛坐在远处,面具下半垂的眼睛还在关注着自己,孟涂已经和贺少清在门口为了那双“腿”官腔起来了。
……“腿”?!岑眠刷地坐起来,顾不得身子一阵酸软,四下搜寻蒙世仙和蒙世勋的踪影。
“别找了,早走了。”贺少钰甩过来一张字条,上面是蒙世仙秀气的瘦金体
「我喜欢你的名字,沉眠,我就要和哥哥一起沉眠!谁也不要来打扰我们!(么么哒,唔,这个是这么写的吧)」
……是平舌不是卷舌啊呜!小姐姐的中文是在川渝学的吗。岑眠拿着那张纸,嘴角终于小小地露出一个笑,就为了这个,他的坚持值了。
反复摩挲几遍,岑眠不舍地把纸凑近贺少钰身边的火纹,蹭地一下子纸条就焚尽了。
“傻样。”啧,也不知道是图什么,看着岑眠脸蛋被血污得跟花猫似的,却还笑得出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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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钰弹弹他的脑门。
外面的孟涂看了一眼室内之景,今日之行不虚,至少他确认了灵主了。
之前看到岑眠他就猜测其与青湍的关系,后来还为洛子琛屡次预言迷惑、加之青湍一直不显示力量。只是,早已定下的命途,不是洛子琛想藏就能藏起来的。灵医院测试他错过了,今日可没有。所有的肢体都显现了,青湍也就彻底觉醒了。
孟涂再没有看里头洛子琛这颗弃子,想通了这点,才嘴角微笑地放过贺少清,走了。迟早这双“腿”也会落到他手上,不急于一时。
贺少清看着孟涂离开的背影,长眸眯起,把手上的那双“腿”装入特制的证物袋,折回去看着室内的三人,扬扬手里的石:“楼上法阵见,你们赶紧哦,瑞疾大忙人还在阵那头等着。”
“好。”岑眠乖巧地冲贺少清点点头,身上脏兮兮的,还被蒙世勋抓出很多淤痕,蒙世仙的纸条却足够他开心。
站起来,正要跟着贺少钰走出房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传来,岑眠才想起屋里还有洛子琛
那人倚着墙坐着,白色的灵主衣袍沾满了血污,脸上却依旧清贵,面具遮住了上半脸,露出的焦糖色眼眸里看不清情绪,只是视线淡淡地落在岑眠身上。
……要带他一块走吗。岑眠的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不是同情,而是从血脉之中冒出来的错觉,一种他丢下洛子琛会内疚终生的错觉。可是,之前那些让他难过的画面又一帧帧涌上来,警告他这个人做过的事情。
“啧,想去就去。”贺少钰不爽地睨着犹豫的岑眠,看到洛子琛的视线因为自己落在岑眠腰间的手而锐利了一瞬,愣是紧了紧才松开。
岑眠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贺少钰的神色,虽然拧着眉,却不似生气,才咬了下唇,小跑过去,在洛子琛面前蹲下.身子,把手里的石使劲捏开一半,摊开手递给他,情绪复杂地小声说:“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洛子琛焦糖色的眼睛一直淡淡地看着他,此时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那只托着石头的手上,眼里划过一瞬刻骨的情绪,最终还是拿了那半颗石。眼睛再睁开时,看着岑眠的视线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疏离。
岑眠侧头疑惑地看着他,只看见洛子琛倚着墙站起来,身子如松直立,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少钰,从来抿直的唇线弯起一个淡笑,嘴里却吐出了让岑眠瞬间觉得六月飞霜的话语
“不知道凤主还记不记得在下。”
岑眠的视线紧紧黏在洛子琛松开的领口,修长的脖颈渐渐透露出低下的龙鳞,属于逆鳞的位置齐根而断,最刺眼的,是旁边那个闪着火光的烙印
仿佛长在魂体中一般,振翅欲飞的凤羽标志。
……凤印。贺少钰会给凤印,又是龙族的人,还有谁呢。岑眠怔愣地看着,从没觉得火光是这么刺眼。
「“都是生命共享啊、永不错认啊之类的辣鸡标记啦,只有羽族才流行这种鬼东西。”」
卷哥的话回荡在脑海,加上刚才贺少清灯下的黑色蛟龙,岑眠的眼圈蓦地红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仿佛在绝望的侵蚀下渐渐坍塌般。
洛子琛淡漠的眼神落在岑眠身上一瞬,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矫健的身躯翻上身后的窗户,深深地看了贺少钰一眼,才消失在窗台。
“你先回去。”瞬时追上来的贺少钰面色阴沉,迟疑了片刻,只来得及揉揉岑眠的脑袋,便跟着追上去了。
……这次是真的没有可能了。他真傻,刚才听到那个小孩子熟悉的声音,还猜测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和自己有关。现在想想,洛子琛的语音和自己也没什么差,只是语调和气场的差别罢了。
……嗯,比自己强多了。岑眠从没有一刻感觉到如此挫败。
本来以为人生好不容易爬上了新台阶,只一个小小的发现,又再次掉进了比以前更深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地疼。
三十六追溯流光
太阳早就下了山,岑眠孤零零地走在来路上,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该去哪,只是这么埋着头走着,身上还是染了血污的短袖,夏夜晚风一吹,凉到心底。
他用石头回到酒吧雅间的时候有看到贺少清,却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他不敢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讽刺的感觉让他像个小丑,傻傻地肖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看,被打脸了吧。像小孩子踮起脚尖努力地去够那块巧克力,好不容易够着了,却发现包装纸里空空如也,心心念念的巧克力早就被吃了。
眼圈通红,鼻根酸涩,可是岑眠脸上除了脏污的血痕,没有一滴眼泪,从理想到现实落差太大,摔得太疼,像是把他感知情绪的能力都剥夺了。
走过进山时路过的那些狂欢的妖兽和人群,在千奇百怪的人们对比下,他的装束反而显得正常。
“嘿,试试我们的新品啤酒啊!新开张哦!”兔女郎给过路的人捧着那盘子上一罐罐啤酒,岑眠低头走着,路过的时候头也没抬,只是失魂落魄地随手拿了一罐,扔下自己的钱包,继续低头走着。
“喂!小家伙!啊!诶……”兔女郎看着那个在夜色里单薄的身影,弓着的背让他看起来更落寞了,叫了好几声,岑眠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走远。
“嗝!管他干嘛!来来,继续喝,来陪我们啊!”喝醉的妖兽们纷纷涌来,拉走了美丽的兔女郎。
“真是奇怪的人啊……”兔女郎不解地看着,还是走了。
“切,奇怪什么,流浪汉满大街都是啦!”
……
“流浪汉”岑眠木讷地走着,仿若未闻,地上的路渐渐变成了青砖路,身边已经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路上人不多,有几家小店营业着,时不时有一两双住在附近的情侣饭后散步,偶尔有飞车党在轰鸣引擎从他身边经过,带起楼上居民的骂声。
……现在是在互诉衷情了呢,还是已经带回家了呢。他以为他真的能不在意贺少钰对龙族故人的感情,然而看到贺少钰追出去那一刻,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岑眠想起早上那块玉牌的照片,忽然眼眶一酸,软了腿一屁股坐在路边,也不管地上多脏、有没有玻璃,手指使劲拽着啤酒的拉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愣是没开,手上一软,干脆不顾划伤手,发狠地一拉
“啪嗒”一声,拉环断了。
……既然要去追龙族故人,那为什么还要亲他。他心里真切地想以这样的脆弱之躯去保护贺少钰,可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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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这样让对方烦恼,似乎就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在给贺少钰徒添负担。
看着那个光秃秃的啤酒罐,岑眠咬起嘴巴,用力地一摔,啤酒罐只被甩出一米多,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一碾,呲呲地冒着泡泡。
忽然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岑眠刚才使劲的手垂下来,玉白的手指上还留着被拉环勒出来的淤紫,手机长长地震动了一下,没电了。
偶尔路过的三两居民对他议论纷纷,岑眠却没有感觉,抱着膝盖坐着,头颅无力地埋进膝弯,夜风像是彻底地把他吹透了。
波折一波又一波,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在漆黑荒芜的湖区醒来,失去记忆,被疑为灭族凶手,被剥夺种种权利;沉冤十年,人人敬而远之,生而为人,却是个萎缩的“人”。
尽管如此,他用尽各种卑微的姿态,还是活过来了。再苦再累再想一闭眼再也不用理会,他心里还是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不依赖不放弃的个体。直到遇到贺少钰,让他重新有了勇气,再去磕磕碰碰,想要实现这样的姿态,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可是刚才那一幕,却引燃了埋伏已久的隐忧。一直以来磕磕碰碰摔的跤、受的伤,似乎一瞬间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接受的,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可是当贺少钰追出去那一刻,忽然之间就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整个人仿佛大海里孤零零、漫无目的地漂泊的小船,冰冷的海水麻木了他,任由海浪拍打着他老旧脆弱的船身。即使他就这么被拍碎沉没,恐怕也没有人察觉。
“喂,”低气压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岑眠扬起狼狈的脸,路灯刺得他酸涩的眼睛一迷,才看清了贺少钰的脸。
还是刚才那身衣服,身上的伤痕止了血,却依旧狰狞,燥热的火光暖烘烘的,说明眼前真的是贺少钰。
一直抵触的开关被蓦地打开,一想象这个人刚才可能干了什么,等下又要说些什么,心脏一瞬间疼得像是被一只长满锥子的大手狠狠攥着,不可言说的疼痛沿着血液的脉动直达骨髓,酸涩到几点的眼眶一疼,一直干涸的眼睛蓄满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地落下来。
……丢人,太丢人了。岑眠手背狠狠搓走那些眼泪,又有新的下来,狼狈至极。
“我让你回去,可没让你在街上走。”贺少钰看着那张哭得跟花猫似的脸,本来低气压的语气愣是压下来,蹲在岑眠面前,漂亮的眼睛直直看进那双委屈的眼里。啧,他就不该去追洛子琛那个小王八。
“……你不是去追那个谁了吗。”岑眠死死地咬着嘴唇,被那双眼一看,委屈地说,问完才觉得这句话多么不妥,又把唇咬回去。
……他又不是贺少钰的谁,想来想去,他们算是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勉为其难给自己挂名一个监护人而已。这么想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这是吃醋吗?”捏开他咬着的唇,看着哭得乱七八糟的小家伙,贺少钰心里一抽,愉悦又不满的情绪渐渐晕开,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阴沉的脸色。
“……”岑眠扁着嘴,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瞪着贺少钰,却看到阴沉着脸的贺少钰忽然恶劣地笑起来,把自己翻了个身,稳稳当当地背到背上。
“呜,你干嘛!放我下来!”岑眠在贺少钰背上委屈地挣扎,无奈环在贺少钰脖子上的手却被他禁锢在胸前,感觉到胸前燥热的背因为自己动作一颤,才想起贺少钰一身的伤,憋屈地放弃了挣扎。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洛子琛是你的那位同族了?”啧,表白总是犹犹豫豫,吃醋倒是果决得要命。贺大少语气凶巴巴的,唇角却挂着笑。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追上去?”岑眠声音闷闷的,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在贺少钰颈窝,余光看着贺大少勾起的嘴角,还笑得这么开心。
“即便他是又如何,大不了我报恩就是了,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况且现在还不能确定呢。贺少钰不耐地说。
“……可是你连凤印都给人家了。”岑眠怔了一瞬,才喃喃地说。
……只是报恩吗,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会给一个“恩人”吗。完全把自己之前的立场抛在了脑后。
“啧,当时我什么都没有,不拿这个以后怎么寻人?”贺少钰紧了紧背上的小家伙,瞪了一眼那对好奇地看着蠢龙的情侣。
“可是,灵契只有一个啊!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岑眠忿忿地说。
……虽然这的确像是贺少钰会做出来的事。
“拿着。”贺少钰眉毛一挑,把那张刻着凤印的玉牌塞进岑眠手里。灵契什么的,当时觉得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人可以给,随便就用了,不过,这个理由,不需要告诉岑眠。
“……这是……”岑眠手捏着那张似玉非玉的玉牌,跟昨天贺少钰发微博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不是给“小男朋友”的吗。歪要给自己……等等,这是开玩笑的吧……
岑眠激动地巴着贺少钰的脖子,贺少钰却随意地说:“凭这个你可以驱策整个羽族,当然,包括我。”
“……大腿,别闹。”岑眠眼睛还肿着,傻傻地看着贺少钰的侧脸,这么重要的东西。
“明明是你在闹。”贺少钰睨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手箍着他,早伸手捏他了。
“……这算表白吗?”岑眠喃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下意识地咬起了唇,他不能又自作多情了。
“不然呢?我一句话就这么重要?你也不是瞎子啊。”贺少钰余光瞄到他咬唇,眉头皱起,啧,等下非咬回来不可。
“……只要你说我就信。”岑眠像是花了很久消化这个消息,眼神还呆呆的,听了这话却小声地解释。
“我说你是我小男朋友也信?”贺少钰挑眉,声音带着一丝坏。
“……相信。”岑眠脑袋在温暖的颈窝垂着,看到那抹笑,小声地说。
……果然是骗人的吧。岑眠想着,泛红的眼圈里升起雾气,刚想咬下唇,就被贺少钰侧过脸,舌头顶开他的要咬唇的齿列,顺便在伤痕累累的下唇抚慰了一番,才被贺少钰放开。
……呜,这个人,真的太犯规了!长得好看了不起!岑眠脸蹭地烧起来,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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