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胡大郎冷哼一声。转身又往车后走了。才走两步,忽然顿住。单手捂胸,弯下腰去,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哎呀”首先惊叫起来的是三伯母:“大郎,你咋了”
陆子峰也慌忙停车,跑去查看胡大郎的状况。跟在后头的小七也围了过去。
胡大郎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犯了,一会儿就好。”
钱如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有酒么”
三伯母呵斥道:“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胡闹么”
陆子峰却反映过来,急忙忙去车上的包袱里翻。
三伯母见状道:“不用翻了,没有的。我们又都不喝酒,怎么会带着呢。”
胡大郎单手拄着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力向起挺着脊梁,显然,他想要站直起来,但是根本做不到。他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不用找了。就算是最烈的酒,都没用的。也不过是麻痹自己一时罢了。”
三伯母看了看天色:“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咱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大郎你到车上来。”
胡大郎终于在小七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那怎么行。”
三伯母道:“怎么不行都一家人,哪里就那么多讲究了。让如意给你腾地方,骑驴去。”
小七看着阴沉起来的天色,又看看脸色苍白的胡大郎:“我看行。”不由分说,将胡大郎给扶到了板车上。钱如意被赶下车子去骑驴。
小七和陆子峰换了换,他去赶板车,陆子峰给钱如意牵驴。
才走了没多久,天空飘下来细碎的雪花。钱如意那小身板,在驴背上如何受得寒风吹。三伯母将板车上的被子,抱一床给她披着。一低头,忽然看见胡大郎眼泪汪汪的。
三伯母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
胡大郎倏然睁开一双凤眸,就要躲开。看清楚是三伯母之后,眼中的凌厉才缓和了下来。
三伯母自言自语道:“不烧啊。”接着,关切的望着他:“你怎么个难受法儿”
胡大郎摇摇头。
三伯母不信:“要不难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哭的眼泪汪汪的莫要瞒着我,哪里不舒服只管说,等到了前头,咱们赶紧找个大夫来瞧一瞧。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落下病根儿呢好好看看,肯定能瞧好了。”
胡大郎看见三伯母满脸的关切,点了点头。
原本,钱如意和三伯母在板车上,连娃一共三人,搭着三床被子。这会儿给了钱如意一床,就剩下两床被子了。天气寒冷,一人裹一床被子显然并不足够抵挡严寒。三伯母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搭在胡大郎身上,抱着笨笨和她挤在一块堆儿取暖。
这对于三伯母来说是没有什么的。她年纪大了,当胡大郎是孩子。可是,不要忘了,胡大郎有洁癖的。
钱如意骑在驴上,居高临下观察着胡大郎。只见那货,先是紧了紧眉头。就在钱如意以为他会拒绝和三伯母挤在一起的时候,那货竟然出乎意料的,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惬意要睡去的样子。
钱如意大跌眼镜,心里暗呼,三伯母会法术,竟然这样轻易就治好了胡大郎的臭毛病。
陆子峰在她腿上拍了一下。
钱如意知道,陆子峰这是又吃醋了。
她向着胡大郎的方向挑了挑眉毛,示意陆子峰去看。
陆子峰看了许久,这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两年,他和胡大郎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钱如意多,因此,他是知道胡大郎有洁癖的。这会儿看见他依偎在三伯母身边昏昏欲睡的样子,登时也诧异起来。
雪越下越大,一家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驿站。
又一件令钱如意两口子跌目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胡大郎都是自己一个房间的。今天他竟然以自己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为理由,主动要求和小七住一起。
要知道,小七就是糙汉子,一两月不洗澡很正常。那脚臭味儿,钱如意想起来都吃不下饭。胡大郎主动和小七一个屋子休息
钱如意高度怀疑,这货的洁癖好了,又患上了受虐的毛病。
夜里风雪越发的大。
陆子峰有些发愁,天亮后无法启程。
钱如意爬起身,催他快些休息。忽听外头隐约传来马蹄声,又火把的光芒,耀过纸窗。
钱如意顿时一惊,爬起身来就穿衣服。
陆子峰不解:“怎么了”
钱如意紧张道:“三更半夜的,哪里来的马匹别是土匪。”
陆子分顿时也紧张起来。
就听门外传来蹬蹬的脚步声,陆子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原来是小七,于是将他叫住:“你去干什么”
小七道:“胡大郎说外头来了五百匹马。我去看看是不是。”
“胡闹么。”陆子峰将他拉进屋里:“你知道外头来的是什么人,就贸然出去查看要是土匪怎么办”
172、胡不取
小七满不在乎道:“有北定候在,哪里还有土匪。我和胡大郎打赌来着,不去看一看,又怎么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不行,你要么回你房间去,要么就在我这里待着。绝对不能出去看。”
钱如意也跟着点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年我和如言进京,才出咱们金山县,就遇见了土匪。如言的丫头翠儿和奶娘就是被土匪杀了的。”
小七这才吃惊起来:“竟有这事”
钱如意点头:“我还骗你么那次,我拉肚子才免遭劫难。要不是”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的一顿。
小七不知所以:“要不是什么”
钱如意不想提起,摆手道:“你不要问了。只要知道,好奇害死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行了。”
小七见她不说,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底儿。
陆子峰看他还想要去一探究竟,亲自将他送回房间去。
钱如意在屋里等着,好一会儿陆子峰才回来。她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子峰摆手:“再别提。被胡大郎拉住了。他非说外头有五百匹马,赶马的十几个人。我说不信,他非要去拉着我和小七去数。我假装相信了,他才罢休。”
钱如意沉吟了片刻:“倘若胡大郎说的是真的呢”
陆子峰并没有往别处想:“真的就真的呗。”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么,低呼了一声:“哎呀。”
钱如意凝目望着他。
陆子峰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要知道,五百匹马可不是个小数目,寻常百姓家里,都不允许私自豢养马匹的,如果外头的是土匪,哪里整来的五百匹马也就是说,外头的不是土匪。
如果不是土匪,那么就只能是官兵。
这几年,战事停歇,少有听说调动战马的事情,更何况五百匹战马,可不是个小数目。身在经略司的陆子峰,就算不清楚具体的调动状况,但绝对不可能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陆子峰道:“我再去问问胡大郎,那马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钱如意道:“还用问胡大郎么你直接问问我就行了。刚才,窗子上映照的火光,先是照亮右方,也就是说,那马匹是往右行的。”
“右行”陆子峰连忙走到窗子前比划了一下:“右边和咱们同路。”
钱如意点头。
陆子峰顿时面色凝重了起来。朝廷在金山县设立经略司,就是为了分玉匣关的兵权。陆子峰知道,这件事非常艰难。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玉匣关竟然已经到了能够私调战马的地步。
今日是他撞上了,他没有撞上的呢
那玉匣关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
边关许久没有大的战事了,玉匣关调动那么多战马做什么
钱如意在他正在忧思的时候,又给了他一锤:“周玉郎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水性也很好。”
陆子峰看向钱如意。
钱如意撅嘴:“你不信我么”
陆子峰摇头。
钱如意道:“还在金山县的时候,你和他经常在一起,应该知道才对。”
陆子峰点头:“经你这样一提,我恍惚间想起,周玉郎确实是会武功的。”
钱如意做出个好奇的样子:“那你呢”
陆子峰甩袖,有几分愠怒起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我是什么样子的,你还不知道么”
钱如意撇嘴:“我还真的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能走了眼。”
“又来。”陆子峰心里发急,偏偏又拿钱如意没有办法。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为什么钱如意总说他是骗子,又说自己看走了眼。他在她面前,明明已经表现的那样纯粹,简直要将自己的肚肠剖来开,翻来覆去给她看了。她还是动不动就说他骗人。
陆子峰简直要被气的头发都掉光了。
到了第二天,那雪非但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原先还有风,这会儿风停了,只剩下鹅毛大雪,不要钱一样纷纷扬扬往下落。一夜之间,驿站的院子里就积攒了小腿厚的积雪。
两口子拖家带口的,赶路是赶不成了。
陆子峰一大早就蹲在门口琢磨。钱如意和三伯母,还有凝翠带着孩子烤火,顺便烤俩花生、瓜子儿什么的,闲磕牙打发时间。外头天色阴沉沉的,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屋内的光线也是非常的昏暗,唯有那炉火口一团小小的火光,给屋里映照出一团朦胧的光亮来。
这样的环境,小孩子都是安安静静的。
小七担心他的宝贝驴和陆子峰的那匹瘦马,怕被冻坏了,一大早就跑去驿站的马棚里,忙帮放草帘子,挡风雪了。
天色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个时辰。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胡大郎随着灌进来的冷风进了屋。将脚边的挂着的一点儿积雪抖落在地上,紧跟着凑到火堆边,伸着手烤火:“这天,可真冷。”
三伯母道:“你不是在屋里睡觉么,这是去哪里跑了一圈,瞧着一身的寒气。”
胡大郎道:“我能去哪里,就是出去看了看雪下成什么样子了。回来一个人影看不见,还以为你们都走了,不要我了呢。”
三伯母顿时就笑起来,捡了几个烤熟的花生递给他。
胡大郎伸手接过,剥了一个扔进嘴里:“真香。”转头向着蹲在门口的陆子峰走去:“你也尝尝。”
陆子峰道:“看这雪的架势,咱们怕是被困在这里了。”
胡大郎笑道:“无所谓,反正咱们大家在一起,有吃有喝的,在哪里过年不是过呢。”
陆子峰意有所指道:“咱们走不得,别人恐怕也走不得。就怕到时候这驿站里人多了,粮食不够吃。”
胡大郎道:“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驿站,还能不让人来这里歇脚么”
他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小七从外头进来,一眼看见蹲在门后头的两个人:“你们俩怎么在这里蹲着,差点儿害我踩上你们。”
胡大郎就站起来和他说话:“你干什么去了”
小七就抱怨起来:“我去了牲口棚。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官家的驿站,驿官只管收私钱,别的事一概不用心。都这样冷的天气了,那牲口棚子连草帘子都没挂。要是冻坏了牲口,那可不得了。”他越说越不忿:“你说这世上就有捡现成的,怎么我就没有遇到。我刚把牲口棚子的草帘子挂好,收拾停当,又来了十来个人,骑着十来匹马。我说了两句,那骑马的还拿眼睛瞪我。”
三伯母听了,责备道:“咱们出门在外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小七道:“这个我自然知道。陆先生的官太小了,咱谁也惹不起,这不就回来了。”
陆子峰闻言顿时失笑:“这还都是我的不是了。”
凝翠原本就是个忍不住话的,接口道:“可不就是先生的不是么。先生的官要是做的大,这会儿七哥早就拿大扫把,把那些人给赶出去了,还敢瞪眼睛,腿给他打折。”
满屋子人顿时都笑起来。
小七道:“那也不能够。咱也不是那横行霸道的人是不”
于是,一屋子人就围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吃着花生、瓜子儿,随意说笑着。
胡大郎忽然唤道:“如意”这突兀的一声,屋里人都是下意识的一僵。要知道,胡大郎虽然在陆家待了两三年了,可是从来没有和钱如意正面接触过,更是从来没有唤过钱如意的名字。
所以,他这样看似平常随意的一声唤出来,大家才觉得奇怪。
钱如意却跟丝毫没有察觉这里头的怪异一般,很是平淡的应道:“什么事”
胡大郎道:“我听先生说,你出口成章。今日这般惬意,吟首诗来听啊,也添几分雅兴。”
钱如意想也没想道:“不会。”
胡大郎道:“不会拉倒。”
三伯母忽然想起什么:“咱们就要回家了,总是这样乱七八糟的称呼,到了家里还不把街坊邻居都叫懵头了。可是不行。”
僵硬了空气,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悄然无声的化解。
陆子峰点头,赞成三伯母的提议。
凝翠道:“那要怎么称呼”
小七在一旁打退堂鼓:“叫我说,就这样就挺好。要是想戏里演的那样,见了陆先生要称呼一声陆官人啥的,那我见了他是不是还得给他行个礼。怪别扭的。”
陆子峰反驳:“不然。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是提前说一下比较好。免得将来遇到是非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七瞪眼:“你还真想让我给你磕头啊我可是你大舅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