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这时,打芦苇,采芦花的村民很多。往常看见她都避之不及的村民,一改常态。无论谁看见她走来,都十分的热情。
钱如意心里反而更加不耐烦,她独自走到一个僻静之处,望着眼前飘荡如烟的蒲苇,忽然又没了采集的心绪。
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走神了多久。
忽然一股香气儿飘入鼻腔……
37、旁人
钱如意转头望去,只见周玉郎不知何时站在元宝河旁边的一块高地上出神。
大约是钱如意忽然回头的动作将他飘走的神思惊回,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向钱如意投来一瞥。
四目相对,竟然波澜不惊。似乎在各自的眼中,对方只是这河边无上秋色中的一景。
钱如意一笑,往日看见周玉郎时,心头的烦躁如烟而逝。说起来,周玉郎于她,不过生命中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那莫名其妙的心绪,实在无厘头的很。
周玉郎大约没想到一向横眉竖眼的钱如意,会忽然对着自己笑,他眉头一簇:“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钱如意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周玉郎索性向她这边走来。
钱如意坦然道:“就是没什么意思。”
周玉郎和她并肩而立:“你这人无趣的很,讲话云山雾罩的,打量谁都有功夫陪着你东拉西扯吗”
钱如意反唇相讥:“你这人也不强,游手好闲,任性妄为。我不得不说,有钱真好。”
周玉郎转头睨着她:“你一向这样说话吗”没办法,他个子足足比钱如意高出多半个头来,想要看着她的眼睛说话,就得垂下眼皮。
钱如意眼皮一掀:“我自出娘胎就是这样。”谁让她矮呢,只得掀着眼皮向上瞧。
周玉郎眼眸一迷,似笑非笑:“你这样讲话,日后容易挨打。”
“不劳费心。”钱如意伸手去折芦苇花。
周玉郎顺手帮她:“你这副德性,像极了一个人。”
“谁”
“陆子峰。”
“……”钱如意抬头看了周玉郎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刚才的话似乎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
“怎么不说话了”周玉郎胳膊长,采集芦花的速度很快,他将一大簇芦花塞进钱如意的篮子里,挑着眉毛望着她:“被我说着了对不对你说你生来就是这样,那么你俩谁学的谁呢”
“无聊。”
“陆子峰六岁就跟在卫山长身边,你觉得他学问如何”
钱如意不语。她嘴巴厉害,并不代表她喜欢八卦。更不代表她会轻易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谈论一个熟人。
周玉郎却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接着道:“那葛世文资质平庸,连他都能考中秀才,你觉得陆子峰考不上吗可他至今仍然是个白身,这是为什么呢”
钱如意转到别处去采芦苇。周玉郎跟在她身后:“以陆子峰的才学,就算不想出仕,在这山野之间择一佳人,悠哉悠哉并不是什么难事吧可他为什么不呢”
钱如意又走开两步。
周玉郎接着道:“还有个有趣的事情,我心里甚是疑惑……”
钱如意忍无可忍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你想知道的这些问题,直接去问陆师兄不就行了以你的家世,你要是张口,他编都要编个理由给你的,何必来问我这个连邻居都算不上的旁人呢”
“你是旁人”周玉郎眉峰一挑:“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不是天天都有好心情,来管旁人的闲事的。倘若错过了今日,你可不要后悔。”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子峰不出、不仕、不娶,你不俯、不就、不嫁;当人都是瞎子、痴子么”
钱如意目瞪口呆:“我……和陆师兄”而后她翻个白眼:“有病。”看看芦花采的差不多了,转身便走。
周玉郎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大男大女,这是十分唐突不礼貌的事情。
钱如意一把将他挥开,对他怒目而视。
周玉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咳了一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离开钱如意远一些:“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你不用急着回复……”
钱如意正色道:“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和周玉郎在这里说话,其实附近很多人都看见了。要是往常,说不得又是一番谣言。可如今,竟无一人提起。甚至有人跟上钱如意,打听周玉郎的来历。
钱如意不耐烦村人的浅薄,冷冷道:“他是个人贩子。”
周玉郎远远听见,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敢说他是人贩子的,钱如意是第一人。
这边钱如意还没有走到自己家门口,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这些年,她没少看见这样的场景,多半都是家里人为了维护她,和人争执起来。别人带人来寻麻烦的。
往日她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家里人多,从不吃亏。今日她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现在家里只有老祖母一人。
双拳难敌百掌,好虎不架群狼,奶奶又上了年纪的……
钱如意想到这里,将背筐一扔,顺手从街边捡起根棍子,大叫一声:“让开……”一头冲进了人群。
但下一刻她就傻眼了。
这是啥情况
没等她弄明白呢,就见一个白胖的妇人,怒目圆睁,骂道:“又来一个贱人……”话音未落,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糊在了钱如意脸上。
钱如意顿时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金星乱冒。整个人身不由己,愣是被那一巴掌抽的原地转了半个圈。
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挨过打,顿时被打懵头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而且,她这一巴掌挨的很冤枉啊。
她以为又是有人来寻自己家的不自在,可冲进来才发现根本不是。所以,她根本没防备自己会被人打。
那妇人打了钱如意一巴掌后,还不解恨,正要撕挠她,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
围观的人,几乎全瞪着眼睛看着她,有惊讶的,有意外的,当然还有幸灾乐祸的。
那妇人有些胆怯起来,但依然梗着脖子叫嚣:“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村出这不要脸的东西,我打错了吗”
这个时候,钱如意还没有从被打中回过神来。忽听一声怒吼:“敢打我妹……”只见她一个堂哥从人群中冲进来,一把薅住人圈里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就打。
乡下默认的规矩,两家打架,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
钱家在元宝村可是大家族,光直系人马百十口子。
一个村又能住多远呢
这边堂哥刚动手,几个伯母,堂嫂等大部队随后就赶到了。
在钱如意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钱家上下把那帮来找事的人痛殴一顿,一直打出去村去二里地。
三伯母回头又抱着钱如意,看着她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将那帮人痛骂了个二遍。
可是,谁能告诉钱如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38、哑迷
三伯母也纳闷儿:“如意,那对门的事,你是怎么搅和进去的”
钱如意半边脸痛的发木,眼泪不由自主向下淌着:“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见好多人围在咱家门口,以为又是有人来找麻烦。我怕奶奶吃亏,就冲进去了……”
“你呀……”三伯母心疼死了:“跟不是咱们村的人一样,门口的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的魂儿整天飘在哪里。”
钱如意脸疼,心里委屈,哭唧唧道:“我自己的事都料理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三伯母叹息一声:“我娃自然是最好的。那些有眼无珠的看不见,老天爷可看的真真儿的。活该那些嚼舌头的烂心眼子的遭报应。”
话说三伯母骂了一通又一通,钱如意还蒙在鼓里呢:“到底咋回事啊我这打也挨了,总得让我明白为了什么吧”
三伯母并不肯说。
一旁的大伯母道:“有什么的别人办得了那没腚眼子的事,还不许人说吗不是往日她家满嘴胡吣,嚼咱们舌根子了”
原来,那帮人是对门儿赵大妹招来的。
赵大妹不是原来被卖到县城里做丫头嘛。后来有人给她赎回来了。
这女子,自幼就生着几分伶俐样子。大一些了,出落的婷婷玉立。又能言善辩,在主家颇得几分器重,因此并没有受过什么磋磨。
那富贵人家,吃得好,穿得好。她回来之后,很是不适应。常常吵着要回去。
这女子也是有几分心机的。知道她爹是不会白白放走她这棵摇钱树的。于是寻个机会和旧主人又牵扯上了。
她那旧主人,原本就是对她有几分意思的。两下里一拍即合,做下好事。
那旧主人也因此时常接济她些碎银子。赵丰收的爹是个好吃懒做的,这种人多半厚颜无耻,无任何道德可言。
只要有钱拿,他才不管这钱怎么来的。
赵大妹因此在家里的地位扶摇直上,说一不二。
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赵大妹就珠胎暗结。渐渐瞒不住了,她那旧主人忽然消失了。
赵老爹去县城里找,门房根本不让进。
可是,眼瞅着赵大妹的肚子遮不住了。赵老爹又不甘心就从失去摇钱树,就扬言要去县衙告那男人。
那男人害怕了,琢磨着娶赵大妹做小老婆。可是他的原配不干啊。这不带着人打上门来了。
结果赵大妹没事儿,钱如意糊里糊涂挨了一巴掌。
这边,钱如意正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恼,大门外忽然又吵闹起来。
三伯母一拍大腿:“还敢回来”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谁知到了外头,又是另一拨人。
那赵家老二不是要娶媳妇了嘛这下有点麻烦了。
女方听说了赵大妹的事,以嫌丢人为由,来退婚了。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赵家可是什么都准备好了,请帖都散出去了,就等新媳妇进门了。
对方要是退了亲,他家的损失可大了。
赵家自然不能同意。于是乎,两家就在门外拉扯起来。
钱如意一向不好事,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在心里叫好:“活该。”
她的脸足足肿了三天才消,即便如此,脸上依旧留下乌黑的一个巴掌印儿,也不知道多久能消。
“这是什么”一大清早,钱如意开门扫院子,忽然发现门槛下一个好看的磁盒,打开一看,里头是细白柔润,香气扑鼻的膏脂。
她下意识走出大门,左右看了看。只见赵丰收站在很远的街角处。
察觉到钱如意的目光,他微微咬了一下下唇。
虽然他身上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裳,可在清晨湿漉漉的薄雾中,清新俊美像一棵幽谷墨兰。
钱如意百分之百相信,赵丰收要是生在富贵人家,读两本书,习两手拳脚,定然能倾倒一大片红粉佳人。可惜,他生在农家,被亲生父母厌弃,好似珍珠蒙尘,玉陷泥沼。
不过,若非如此,钱如意又如何能以这般轻松恣意的态度和他相处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瓷盒。
赵丰收微微抬手,在自己脸颊上比划了一下。
钱如意摆手。
赵丰收摇头。
钱如意蹙眉,赵丰收腼腆一笑。而后,钱如意接着扫院子,赵丰收转身在薄雾中走远。
相信就算有人看到两人刚才的样子,都不知道啥意思。可是两人这种交流早已习惯的成了本能。
钱如意摆手:花这冤枉钱,不要。退了。
赵丰收摇头:退不了。
钱如意蹙眉:那好吧,下不为例。
赵丰收:嗯
话说钱如意在过去的十来年里,没少帮赵丰收,今天头一次见回头的东西了。
要说她收到这盒膏脂心里不高兴,她自己都不信。
她将那小小的瓷盒打开,闻了闻又小心的盖上,藏在被褥下头。看了看又觉得不安全,拿起来又藏进壁龛里。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可怜她一个上午什么活儿都没干,就折腾着藏这盒膏脂了。
最后,她觉得还是带在身上比较保险。
好不容易揣好了,冷静了片刻,她又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不过一盒膏脂,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
待要拿出来放家里,可是一想,算了。都折腾这大半天了,且揣着吧。
为此,她还特意给自己的上衣里头缝了个口袋。
“老五,你咋回来了”奶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透着无法掩饰的惊喜。
钱五郎道:“是这样的。这不到了冬天了嘛,那边府里又是制棉衣,又是制过年的新衣裳,活儿多的干不过来。我想着如意在家也没啥事儿,让她去帮帮她娘。家里也还省一个人的口粮不是。”
奶奶老大的不愿意:“我娃在家里,我都舍不得支使呢,干啥去别人家给人使唤”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