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娘啊,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您心疼那丫头,难道不心疼我爹吗我爹恁大岁数了,为了给她挣嫁妆,这大冷天的跑采石场打石头,让我们几个弟兄都老大的没脸。我寻思,让如意去葛家,一呢,帮工。二呢,葛家人面广。她那么大了,总不能一直长在家里。”
奶奶愠怒道:“啥意思还想让我娃去给人不明不白做小老婆”说话间声音已冷。
“哪儿能上次那事都是误会,底下的奴才捣鼓的。如意再怎么说都是葛老爷的亲外甥女儿,真要那样,咱们不嫌丢人,葛老爷还嫌丢人呢。不能够,肯定不能够的。”
“我不去。”钱如意从屋里出去。
39、卖了吧?
钱如意从来对葛家都是一百个不对付。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傻了才往那是非窝里扎。
钱五郎原本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就已经老大的不耐烦。庄户人家,穷怕了的。说不好听的,有奶就是娘。
如今不光是葛六女一心向着葛家,钱五郎也是打心里觉得葛家好。但是,老太太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无论如何不能和老太太争吵。
钱如意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成了钱五郎的出气筒。
他眉头一掀,顿时就火冒三丈,指着钱如意骂道:“你别不知好歹,多少人想去帮工,还轮不上呢。你外家这是照顾咱。你到了那里,趁早收了你那破脾气,人家家大业大规矩大,可没人惯着你。但凡有个差池,就算人家不说,我也饶不了你。”
钱如意还没有应声,奶奶已经怒了:“咋地,寻思我和你爹都死了怎么地谁动我娃一根手指试试我老婆子跟他拼命。”
钱五郎对于自己这个无理由护犊子的母亲,也是无奈:“娘啊,那俗话说捧谁饭碗服谁管。咱家丫头一向在家里惯的无法无天的,我这样敲打她还不是为了她好。那二太太治家很严,万一如意在葛家惹出乱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奶奶冷声道:“她只管在她的一亩三分地上逞威风,碍不着我家的事。”
钱五郎道:“那您怎么个意思”
“没意思。”奶奶挥手:“谁愿意去端葛家的饭碗谁去,我娃不去。”
钱五郎见状,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耐烦:“以为谁愿意让她去咋地,还不是我听说了府里缺人手,特意去二太太面前给她求来的差事你不去罢了,左右你也是不和我亲近的,只当我没有生你这个闺女。”
奶奶大怒:“老五,你说的是人话吗”
钱五郎甩手走了。
奶奶兀自气愤,指着他的背影:“你用话挤兑谁呢有本事你连我这个娘也别人。”
“奶,算了。”钱如意拉住奶奶:“还是那句话,人穷志短。”她望着钱五郎离开后空荡荡的大门口:“奶,我咋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呢”
奶奶将她搂进怀里,心疼道:可怜的娃,莫不是被你那混账的爹给气迷糊了。”
钱如意摇头:“不是。能气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我总觉得,那葛家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可咋整”奶奶顿时着急起来:“我赶紧去让你大伯,把你爷爷叫回来。”说着急急忙忙就要出门。
“奶,你咋说风就是雨。我就是这么一说,也不见得就是真的。那葛家如今,财大势大的,说不定还不稀罕把咱们放在眼里呢。许是我自以为是。”
奶奶思忖了许久:“不行,那葛家如今虽说出了秀才老爷,可是依我看,越发的不像个正经人家起来。前些时候,他家办的那狗吣的事,咱们没随了他的意,这后来一出出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常日说,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咱们不能不防。
可惜我养了你爹个糊涂倒灶的,把个冤家对头当成亲爹祖奶奶一般奉承着,倒是可怜了我娃。”
钱如意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忍不住阵阵发酸。天底下的孩儿,哪个不希望爹亲娘亲的疼爱自己呢
但是,她知道奶奶此时心里依然够不好受的,她无论如何不能再雪上加霜。她强颜一笑:“奶,我有您和我爷就十分的知足了。十里八乡,向我这样随心所欲长的的女孩子,又有几个呢
我要是再去想别的,就成贪心不足了。要造报应的。”
奶奶叹息一声:“我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悔当初宠着你了。要不是那会儿宠你太过,养成你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会儿我和你爷早就当老祖宗了。也是我们造孽,连累了你。”
钱如意从奶奶昏黄的眼底看出重重的担忧,她越发笑的灿烂:“奶,您年轻时候的气概哪里去了不就是一个土财主,我怎么看着您有些怕他,提起来打心底里就气短,发怵呢”
奶奶眼底的忧色浮上老迈的脸庞:“那葛家,现如今有了功名权势的,不比以前了啊。”
“切……”钱如意十分的不屑:“不过是出了个,三十大几才考中秀才的葛世文。不是我看不起他,我要是用些心思,早他八百年就中秀才了。
老葛没见识,才一个秀才就觉得光宗耀祖,祖坟冒烟一样。认真说起来,连如言身边的烧火丫头都及不上。”
“又胡说八道。”
钱如意为了安慰奶奶,故作玄虚道:“奶,你不知道。山长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人家是世家出身。世家,您知道什么意思不”
奶奶摇头。
“世家就是祖祖辈辈都是做大官的。他们家看门的都是四品头衔,刚落地的娃子都吃皇粮。
您可别看如言文文静静的,她可是山长的嫡长女。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我和她是好朋友,有她在一天,别说一个葛家,就算是县官儿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又胡说。”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
奶奶将信将疑:“这么说,咱不用怕葛家”
“不用。怕他做什么。咱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咱做了,也有天理国法来判断,轮几圈也轮不到他葛家来管。”
“能行不咱和山长非亲非故的,万一有事人家能管”
“能,绝对能。大户人家,都是要脸面的。我和如言好,谁欺负我就是不给山长面子。山长就算不为咱们,为他自己也会管的。”
钱如意为了安慰奶奶,只管信口开河,真真假假的胡诌八扯,却不知道为自己的日后挖了个大坑。
但是,不管怎么说,奶奶的疑虑终是渐渐消散了。
进了十一月,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可惜,庄户人家是没有闲情逸致去看雪景儿的。
钱如意家里今年特别的紧巴。好在开伙的只有她和奶奶两人紧巴一些也过得。
祖孙二人把之前采来的芦花絮成厚厚的褥子,原来褥子里的棉花掏出来,纺成棉纱织布。
钱如意原来是不会织布的。奶奶看她真的大了,倘若什么都不学,日后要受挫折。特意让她去学。
钱如意干活儿不好,但是就一个字,快。
丈二尺头,两天织三匹。
拢共一个旧褥子里的棉花,也就三二匹的料。
钱如意把布扯下来,突发奇想:“奶,咱们把它卖了吧”
40、计划赶不上变化
奶奶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钱如意没来由的有几分羞赫:“我是认真的。”
奶奶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钱如意将那布匹往炕上一推:“您要不同意就算了。”
奶奶叹息一声:“不是我不通情理,可是你看对门儿那些人,哪个是个知道人事儿的赵丰收别个都是好的,只一样。你不像你娘生的,他倒是像。要不是当年我亲眼看着你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我一定会以为,你俩当初下生抱错了。”
“奶,你都说些什么啊。我就是想把这布匹卖了,好补贴家用,哪里就扯到对门儿人家身上去了他们好不好的,关我什么事”
“死鸭子嘴硬。”奶奶自去干别的,不再理会钱如意。
钱如意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天气怪冷的,可她心里猫爪一般。
往年赵丰收的日子也是难过,可是并没有像今年这般艰难。那旧土地庙,四面透风。这寒冬腊月,不是要命么
她正坐立不安,忽听外头响起敲门声。
奶奶问了一声:“谁啊”
“我。”爷爷是声音在外头响起来。
钱如意那颗彷徨的心,顿时将赵丰收忘在了脑后,一溜烟从炕上下去,跑去开门。
只见爷爷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站在门外。人比往日黑了,也瘦了。但是看见钱如意,还是立刻高兴起来:“我娃,在家干啥呢”
钱如意兴高采烈:“没干啥。”一边拉爷爷进了院子,顺便向着外头张望了一下。
因为天寒地冻,外头并没有人。她心头略略有几分失落,将院门闭了,转回屋子。
屋子里原本并没有生火,为了省柴火。奶奶看见爷爷进来,临时从灶下拢了一盆炭火进屋。
那炭火虽然是已经燃烧过的,但还是有烟气,顿时呛的钱如意眼睛发酸。
爷爷脱了脚上被雪水浸湿的鞋,一边烤火一边装了一锅烟丝吸着。气氛莫名的凝重。
钱如意试探道:“爷,咋了”
爷爷将一锅烟丝抽完,默默从褡裢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钱如意。
话说钱如意虽然受宠,但她不过是个孩子,家里的事情轮不到她操心。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铜钱,一大串,用牛皮绳串着,怕不是有一贯钱。
她茫然的抬头看着爷爷。
爷爷把烟锅里的余烬磕了嗑,这才慢悠悠开口:“这是对门儿大娃,让我拿来帮他置办过冬的物件的。”
钱如意还没有开口,奶奶已经不悦起来:“你这老头子,莫不是糊涂了对门儿的事,轮几圈够得着咱们去管”
爷爷并不反驳,只是又装了一锅烟丝儿,却就那样拿着,并不点起来抽。很明显,他心中也是多有纠结。
许久他抬起有些昏黄老眼,十分认真的望着钱如意:“如意,你觉得对门儿大娃的人咋样”
“老头子,你疯了”奶奶顿时发飙:“你问这话啥意思”
爷爷有些不耐烦道:“你就不能等我把话先说完”
“不能。”
爷爷又垂下头去,把烟锅凑到火盆里点烟。
有事,爷爷肯定有事。着老爷子一向耿正利亮,可不是个无厘头的糊涂人。
钱如意望着老爷子:“爷,到底咋了”
爷爷道:“你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你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可是不小了。对门儿那家老的不像话,可是我看那大娃的人品样貌还行。你们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彼此也都熟悉。”
奶奶已然快要跳起来了:“不行,我不同意。那大娃太憨,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那就是个火坑。”
爷爷只是看着钱如意。钱如意心头沉沉,许久道:“容我想想。”
她将那铜钱数几十文,余下的还给爷爷:“这些是卖咱家布的钱,余下的您拿去买些过冬的东西,给他家送去。”
爷爷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门儿啥情况,咱们都清楚,无论东西还是钱,都是不能让对门儿过手的,不然那破庙里的祖孙俩,这个冬天没法过。”
奶奶不解:“我说老头子,你是不是中邪了,往常你也不是那爱管闲事的人啊。”
“左邻右舍的,孩子求到我头上,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钱如意要是信了爷爷这个理由才叫奇怪。可是爷爷不说,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有了爷爷的支持,她顺理成章的将新织的布匹,絮上厚厚的芦花,做成褥子送给了破庙里的赵奶奶。
爷爷回来后,就没有再打算出去干活儿了。他毕竟上了年纪的,天寒地冻,采石场是活儿他干起来十分的吃力。
但是,爷爷也并没有闲着。他去找村长喝了两回小酒。换回来一块闲地,并且计划着开春挖桩基,准备盖房子。花的都是赵丰收的钱,俨然把他当成孙辈来看待。
倏忽间就到了腊月。就在钱如意几乎把葛家给忘记了的时候,钱五郎赶着马车回来了。
还是那个帮工的理由,来寻钱如意往葛家去。
这次不用钱如意和奶奶开口,爷爷一人就给挡了回去。
再然后就是年关了。钱五郎带着妻儿回家过年。外出了一年的小七也回来了。家里重新热闹起来,似乎又找回了一点儿当日没有分家时的氛围。
但是,钱如意十分明白,这不过是短暂的烟花一现罢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终是不可再回来。
大年初二,出嫁的女儿照例要回娘家拜节,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俗话说娘亲舅大,钱如意身为没有出嫁的外甥女儿无论如何是要跟着父母去拜节的。
葛家还是以前的葛家,钱如意依旧随着父母从侧门进去,直往熊氏的院子。
不同的是,往日葛家那些嚣张的下人,远远看见钱如意来了,都三缄其口,退避三舍。
实在是钱如意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因为她,二太太身边的得力婆子挨了一顿打,三太太身边的红人更惨,不但被打个半死,还被发卖。
那些下人们傻了才去触她的霉头。
更有意思的是,因为钱如意的到来,葛家的公中大厨房,早早就准备起来,将本该给表小姐的茶饭餐点,一点儿不差的送到熊氏院子里。
那些奴才,往常可是连葛四妹这几个正儿八经的葛家小姐都不放在眼里的。可见这世上不但鬼怕恶人,连人也是怕恶人的。
按照钱如意的预想,她就来葛家转一圈,让人拿不住大理儿也就完了。可是,计划一向是赶不上变化的。
41、恕不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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