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吞北海
他下了车,迈开长腿,快步走到对面。脸红筋涨的三五群人,围着一老一少,少是那天回程家碰到的找程翰良办事的姑娘,而老,便是天桥上卖毛猴工艺的齐老,此刻被推搡到地上,一把年纪的身子发出“咯吱”声,起不来。姑娘着急地去扶他,扯开嗓子骂那群人是不讲道理的混账。
“谁不知道这一块都是我们几个兄弟的,没我们的允许哪由得你随便摆摊,不给我走人就乖乖交钱!”
“我昨日已经给你们了,怎么还要给!”
“昨日是昨日的,今日是今日的,没钱就滚!”
这些是天桥处的几个地痞无赖,靠“保护”打架过日子。李琅玉上前一步,冷着明亮的眼,挑眉道:“这两位都是程四爷的客人,特地关照过的。警察局的陈广生局长与程四爷素来交好,上次他还说北平天桥得要重新整顿,正愁找不到由头,今个儿倒是好时机。”意思是,不信,尽管来试。
那伙人皆是凶神恶煞,混账久了胆子也大,虽有怀疑却丝毫不让。李琅玉不耐地转过头,冲着车上喊了句:“老张,给我过来!”
张管家原本在抽着老烟,一听,来了劲,在程家,除了程四爷还没人敢这么叫他,不过这小兔崽子既然这么喊了,那就是想耀武扬威,他是个知趣的人,捻灭烟头,将黑色别克开了过去。
锃亮的车身在日头下十分招眼,加之张管家穿得讲究,俨然是个富贵人家。他毕恭毕敬下了车,微微弓背对李琅玉道:“少爷哪,你还有什么吩咐,四爷可等着咱们回去呢。”
来,我就给你这个兔崽子扬下威。
“老张,你做个人证。”
李琅玉注意到为首的那个人抄着根木棍,笑了笑,抓着对方的手臂对准齐老。
“既然带了家伙,那咱们就别浪。这位齐老先生已过六十,你就照着这个地方给我打下去,不死,也得残。残了,我,这位姑娘,还有老张,都是人证,只消与陈局长说一句,想让你们在局子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死了,更好,这可是个大新闻,正好赶在艺展期间,明日便登上各大报纸,你一干人让北平蒙垢,十条命都不够你们还。”
句句发力,斩钉截铁的利落,他好整以暇继续道:“所以你是准备将他打残还是打死?”这是个诡计,提前替对方备好两条不归路选择。
那地痞头子犹疑不动,有畏惧,也有不甘。李琅玉早已察觉,顺势朝张管家伸出一只手,张管家恍悟过来,这哪是做人证,分明是少了钱袋子。
李琅玉在他面前扬了扬钞票,“其实你可以选第三条路的。”
这个台阶足够大,对方立马将钱拿过来,偃旗息鼓,抬了抬胸膛话不多说,只一个“走”字,妖魔鬼怪,散了。
这时,那位齐老先生不住咳嗽起来,李琅玉回头查看,发现刚刚那么一摔,老人的腿麻了。年轻姑娘一边与他道谢,一边想背起齐老,很是吃力的样子。李琅玉干脆将齐老扶过来,背他上了车,也捎上那位姑娘,问好住址,让张管家直接开车过去。
姑娘在车上连声说谢谢,忽而又想起那几个地痞流氓,怕他们以后还会来。李琅玉只道不用担心,无论如何,程翰良的名声还是很管用的。
第39章一樽风月为君留5
齐老住的屋子是个临时地,自被赶出鼓楼街后,便只好去天桥摆摊为生,那位姑娘,也是他女儿,名唤齐薇男。据她说,虽然这些年生意愈发难做,但她家祖上做这手艺也有几十年了,前几届的艺展中一直都有机会参加,今年却非得整个莫名由头拒了他们。
张管家在旁边解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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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和洋人那边有合作,北平艺展又是远近闻名的大事,他们便打算往中国进些舶来品,专门设了几家摊位做长期发展。
“所以这是打着艺展的名义办西洋展?”李琅玉皱眉道。
“当然不能做得这么明显,所以北平一些老特色都还保留了,另外就是给审委会塞钱送礼的也留下了。”
官商互惠,各取所得,被孤立的便是齐老这样的人。
李琅玉走到一张木桌边,上面摆满了各式工具材料,以及做好的成品,这些毛猴机敏活泼,手艺者一般通过拟人方式来展现民俗生活,有养鸟听戏的,有娶亲入学堂的,以及一些有名的电影场景,都被活灵活现地还原出来。
这个临时住处甚是简陋,简直可以说是破锅破锣,穷得响叮当,也就这些东西给这小房子增了色。
齐老卧在床上咳嗽不止,李琅玉和齐薇男一个打水,一个顺气。齐老长年有哮喘,李琅玉将水杯递过去时,瞅到对方一双颤抖的长满老茧的手,根骨仍是修长的,可见年轻时的灵巧有劲,他突然想到一些久远的画面,愣了几秒钟。
齐薇男心疼道:“爸的病也不好,而且视力下降了许多,做活儿时手都在抖。他一直想招些徒弟,只要能继续做下去便行。”
李琅玉问:“那参加艺展得要什么条件?”
“据人说,最好得找个有名的人帮你推荐,这样就有撑腰的了,爸上次去找冯班主,可他不肯。另外就得看审查组那帮人的决策了。”
张管家插了句:“其实就是关注度问题,你在北平名气大了,是人也得卖你三分薄面,不然为何有些企业剪还专门请歌星来呢?”
说到歌星,李琅玉想起这个月倒是有很多明星来北平看艺展,报纸上的娱乐专版经常看到此类消息。他又问齐薇男:“终审是在什么时候?”
“两个星期以后。”
那就还有时间。他眨了眨黑睫,端着晶亮的眼看向张管家,无比期待的样子。
张管家连连摆手,道:“姑爷,这忙我可帮不了,一来四爷不准我插手,二来我也没那能耐去请个歌星。”
李琅玉道:“谁说让你去请歌星了,我想找个人,你帮我在报社里登份寻人启事。”
一天后,《和平日报》的民生版块上出现了一则不寻常的寻人启事,说不寻常,一是因为刊登人佚名,二是因为寻的人无名无图,且文字篇幅也比普通的启事要长,三则是启事内容,像个小伙子在自说自话,讲的是他在天桥上看到了位姑娘,姑娘长得十分漂亮,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生动盎然,从发型衣着到身高神态,非常详细,他说他不敢上前,便也不知道这姑娘姓甚名何,末了附上一段旧体诗,很有点早期文人做派,还说若有好心人告知那姑娘信息,必以巨金答谢。
文章写得十分有趣,读来像是一个单恋的年轻人在告白,而这种事比起一些鸡毛蒜皮的报道,自然很快引起老百姓的关注。大伙儿瞧着挺乐呵,都在猜这写的是哪家姑娘。
而隔了两天,这则启事又变了个花样,还是找那位姑娘,叙述人说她总出现在一个卖毛猴的小摊前,每次都要待许久,然后又是一番天花乱坠,将那姑娘描述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最后的诗还挺感伤,颇有种“我意识君君不知”的意味。
第三篇,开头便是一句“她又出现在那家摊位前了”,吹捧的力度不减反增,漂亮到何种程度,比周璐霞还美。
这回,老百姓更好奇了。周璐霞是这两年大火的一个影星,公认的美人,这段时间也来了北平,住在长城酒店里。大家心忖着这到底是哪位姑娘,竟美得过周璐霞。也有人说,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归说,但天桥这些日子着实热闹了好几倍,有许多人专门蹲在摊位附近等着那位姑娘出现,有时蹲累了,于是顺便看看齐老家的毛猴摊,倒是让生意好做起来。
而接下来的几篇,更是直接将当红的明星溜了一圈比陶小玲秀婉,比孙茹清纯,朱可莹没她灵气,江若盼没她慧雅……这可了不得,大家伙儿说不信,不信的后果就是得要一探究竟,于是去的人更多了。
这事一来二去,传得神乎,刚巧有许多女星住在北平各大酒店里,那则启事点名道姓,结果还真有两三位乔装去了天桥,这对老百姓来说就更惊喜了,虽然姑娘没瞧见,但瞧见了真的明星。紧接着,记者也来了,一通照片拍下后,齐老的小摊位跟着上了镜。
李琅玉对齐薇男道,若有人问起姑娘的事,只说人多记不住,然后将话题转向因艺展被赶出鼓楼街一事。李琅玉教她如何过渡,如何添油加醋加以润色,并说:“那些记者们既然来了,就必然不想空手而归,这事你就透给他们,咱们广撒网,多投饵,总有鱼会来。”
齐老的事情如愿登上报纸,李琅玉想着,在这个当口,任何跟艺展有关的□□都会被控制,只要上面派人来私谈,那就顺水推舟,让齐老得到参选机会。若是反响没这么大,他便去找冯尚元,借其中好处来说动他帮齐老推荐。
但两天过后,一位花白头发的老爷子来到摊位前,拿着报纸,不问姑娘,只问一句,写这启事的人是谁。
这位老爷子姓黄名衷,年逾七十,来头响亮,是电影协会的前辈级人物,他第一次看到这则启事时,便断言道:“假的!”内容太不真实,巧合太多,文采太好,更像编的,只是不知道投稿人的最终目的,等又看了几篇,发现指向性十分明确,意图煽动人去那个毛猴摊位。
黄老爷子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成名后去了海外一段时间,李琅玉与他见了面,两人一谈便是一下午。
齐薇男担心这事影响不好,怕招架不住,但没想到李琅玉出来时,告诉她,这事成了。意思是推荐人有着落了,就是那黄衷老爷子。
“你怎么说服他的?”齐薇男不可思议道。
“我们就聊了下电影及北平旧事。黄老爷子是北平人,对毛猴也有了解,找他更合适。”李琅玉简单道,似乎不想就此谈太多。
事实上,黄衷在屋里问他:“这事与你无关,为何要掺和?”
他说:“我小时候有段日子过得很不痛快,却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姨娘愿意照顾我,那时我山穷水断,马束桥飞,没人帮忙估计也撑不到现在。至此一直有个‘坏’毛病,最怕遇到颠沛落魄的人,看了难受。齐老近年多病缠身,人活下来尚且不易,若没点盼头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所以为什么不帮?”
他持着笑,说起那段往事也面不改色。但另一个原因,他却没有告知。
齐薇男舒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有了转机,她得赶快完成做工,终审是个关键。
而李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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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一直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张管家问他,这事你打算怎么场?
“还有什么事?”
“报社的事啊,听说电话都被打爆了,徐主编私下可没少找我。”
“这不难。”李琅玉掏出早已备好的稿子,“最后一份,谣言止于智者,舆论止于悲剧。”
张管家接过来,一看,这回倒不是什么寻人启事,而是一篇寄君书,叙述口吻变成了那个姑娘,大意是自己平平相貌,感君赏识,当不起殊荣,且因已为人妇的缘故,只能匿名,结尾引用张籍的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至此终结。
李琅玉看着张管家将之起来,漫不经心问道:“你不觉得事情很巧吗?”
“什么巧?”
“黄衷老先生出现的时机,还有我说服他并未太多力气。”
张管家一愣,道:“这事传得挺广,他知道也不奇怪。”
李琅玉只盯着他,饶有兴致,且不再发问,等到良久,才开口说了句,也是。
之前他想过两种结果,要么借机与上面私谈,要么去劝服冯尚元,但都不是很可靠,黄衷的突然到来倒像天降良机,他便顺这水,推了舟。可是细细想来,太巧了,与那篇捏造的启事一样,巧合太多,像是刻意编排的。
然而能请动黄衷老爷子的人有谁呢?
李琅玉想到这里,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他自嘲似的轻声笑了。
而冯家那一边,李琅玉也没闲着,他上次用指甲从冯乾那里抠了点粉末交给贺怀川,出来的结果如他所料,他暗想冯乾这小子也是胆大,为了谋财干起这走夜路的勾当,于是时不时透点假口风与冯乾,让对方将他当成半根救命稻草。
这日上午,李琅玉在院中跟着弟子练招式,看到冯尚元衣着讲究要外出的样子,据说乔司令要来北平暂居一年,他可是冯家的大恩人大靠山,冯尚元自然得备好厚礼赴宴。
乔司令这个名号让李琅玉紧锁眉头,他之前在程翰良口中听过几次,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他下的令,即便那人不知道实情,但还是心有芥蒂意难平。他思忖着,既然冯尚元被邀请了,那程翰良必定也在其中,何不去瞧瞧,看一看这三人戏。
待冯尚元离开后,李琅玉当即出门找了辆车,一路跟着坐到长城酒店。
长城酒店是北平数一数二的招待场所,入住的都是明星官员级人物。早前去广州那会儿,程翰良留给李琅玉一张各大酒店会员卡,幸好他随身带着,前台人员才跟他说明具体包间号。
七拐八拐上了几层小楼梯,李琅玉遥遥看到远处三人身影,再走近就不合适了,于是差了个侍酒师,给程翰良捎话。
果不其然,程翰良抬首望向他这边,与乔司令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向他走来。
李琅玉上前,想好的借口还未来得及说,程翰良一把抓住他胳膊,阻止他再进一步。高大的身形将他完全挡住。
“你来这干什么?”
李琅玉注意到他面色略有紧张,不似平时,愣了愣才开口:“找你。”字音吐出来都是笨拙的。
“回去!”程翰良不等他解释,直接将他往楼梯处带,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如刀割面“翰良,这孩子是谁啊?”
问话的正是那位乔司令,李琅玉瞧过去,对方身体硬朗,但已有华发,差不多五十余岁的样子,可惜他没看清全部面容,程翰良挡住了他的大半视线。
“一个小辈,司令先进去吧,我这边一会儿就好。”
而冯尚元探了探头,疑惑道:“这不是琅玉吗,怎么来这了?”随即又向乔司令解释说:“他是四爷家的女婿。”
乔司令一听,微微惊讶道:“兰兰竟然结婚了,翰良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快让我瞧瞧。”
话既说到这份上,程翰良也不好再做阻挡了,李琅玉这回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来人,版刻画似的五官,深邃地贴在褶皱生长的面皮上,眼睑是苍老的突出状,即是如此,这人依旧不怒自威。
乔司令眯起双眼端详着他,如同一把锃亮的钢刀,这刀出了一半护鞘,却又就此停住。乔司令尽先前的谈笑,沉默好一阵,问向李琅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第40章一樽风月为君留6
“司令南征北战,怕是记错了。”程翰良及时接道,然而乔司令依旧蹙着眉,两眼端视着李琅玉。
李琅玉自个儿走到前面,道:“我确确实实与乔司令有过一面之缘。”这句话落下来,将所有人视线吸引到他身上,程翰良眉头不展,冯尚元满脸好奇,至于乔司令,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三年前,南京老区需要重建,当时乔司令来央大做安抚工作,您可能忘了,那一排接待的学生里就有我。”李琅玉绘声绘色说起当日情形,教人以为是真的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信口开河。
乔司令去过央大不假,但李琅玉从未见过他。
“似乎是这样。”乔司令敛下眼睑回忆着,具体的无法一一想起。
见状,程翰良邀众人进了包间,服务生将酒菜摆上桌面,李琅玉坐在他身旁。
乔司令名唤乔广生,他这次还携了个女伴,二十刚出头的样子,长得俏生生,很是灵动,笑颜展开时特别娇俏,白净子脸招人喜欢,据说是他的七姨太。
这位七姨太叫许真茹,饶是在男人的酒桌上也放自如,可大方,可小女儿,插科打诨也不在话下。许是程翰良和冯尚元这种她不好开玩笑,便偏爱拿年轻小子做调侃,李琅玉没少让她逗弄。
这局饭名为接风,实为警示。乔广生不是个易伺候的主,冯尚元伏下姿态唯唯诺诺地听,哪有平日半点大班主的威风。
“人最重要的是要审时度势,尚元你得记得这点,事情一旦过火我也不好罩护。”乔广生从许姨太手里接过酒水,顿了顿,忽而转向程翰良,“这次回来我听了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我自然是不信,不过你出城的次数倒是比以前多了。”
程翰良不露声色回道:“兰兰既然结婚了,我也该多为她以后打算,城外有几家生意门路,我准备先替她揽下来。”
乔广生眯起眼角,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半晌过后又以另一番语气开了口:“翰良,年轻的一辈里我最看好你,当年你知趣合时宜,我才将你从那戏班里提出来,这一路我帮你多少你应该心知肚明。”
“自然。”
“所以啊,你千万得小心,被别人看到什么倒不打紧,若我看到了,那就另当遑论了。”他食指叩响桌面,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没人敢再说半句话。李琅玉巡睃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左侧的程翰良身上,心道果真一山压过另一山。而程翰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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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冷静无波,不着痕迹地夹了块春饼,直接递到李琅玉的碗中。
接下来无非是战事相关话题,偶尔来点当年勇,李琅玉只默默听着,无多大表态,令他奇怪的是,那位年轻的许姨太时不时瞟向自己,一双明眸忽闪忽闪,不知意欲何为。
冯尚元在这边有个朋友,做马场生意,午饭过后便带着乔司令等人去了当地。
一匹通体雪白,一匹棕色带黑,都是神气的主。冯尚元是个文人,骑马这事他不会,乔司令说好久未痛快地赛一场,也只有程翰良与他奉陪。
李琅玉看着两人上马,十足威风,一踩蹬便骑出好远,其他人仰长脖子去望,在赌谁会赢。冯尚元和那位许姨太自然认为乔司令胜,到了李琅玉这,许真茹道:“我们不能都赌同一人,既然我和冯班主都押了司令,那你便押程中将吧。”
“你想赌多少?”李琅玉觉得有些无奈,又是一场强制赌局,但看在对方是女人的份上便没直接拒绝。
“不赌钱,输了就得如实回答对方一个问题。”许真茹笑眯眯道。
李琅玉暗想这也算不了什么,就当做个乐子。
半小时后,乔广生率先回到原地,程翰良紧随其后,冯尚元连忙上前恭维了几句。乔司令嘴上说人得服老,不比当年,但心情似乎不错。
大马嗤嗤地喷着粗气,李琅玉瞅了眼那匹白驹,光顺的毛发在户外熠熠生辉,逮着劲的好看。许姨太娇笑着说让她骑会儿,却被微呵道,女人骑什么,于是吵吵闹闹地回了里屋。
李琅玉还在盯着眼前这骏马,忽而程翰良走近道:“上去试试?”
他愣了愣,两眼微微瞪大凝视程翰良,有惊,也有喜。
“放心,我替你牵着。”程翰良笑说,这无疑是个定心丸。
李琅玉被他扶上马背,大马开始抖了几下,缰绳立马被程中将紧紧拉住,“走嘞”
两人朝西行了几百米,李琅玉坐在高高马背上,忍不住摸了几下鬃毛,不由地咧开笑意,程翰良在前面牵着,偶尔回过头来看。
“这天气这么好,要是有人唱一段就更好了。”程翰良慢慢开了口。
李琅玉道:“可惜冯尚元不在这,他倒是能唱。”
程翰良摇摇头,“那老家伙唱得不好听,上次让你来一段,你怎么就不肯?”
李琅玉别过视线,嘴里嘀咕道:“反正我不唱。”
声音虽小,还是被程翰良听见了。“你这孩子就是抹不开脸皮,也罢,你不想唱,那我来。”
程翰良没有开玩笑,倒真的来了一嗓子“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许多年不唱,音准差了些,但势还在。
李琅玉悠哉哉地听,马儿也乐得颠着蹄。
“怎样?”
“不怎样。”
程中将不与小儿计较,轻声笑了笑。
“你刚刚怎么赛输了?”说的是赛马一事。
“乔司令在,我怎么能赢。”意思不言而喻。
李琅玉眨了眨眼,看着他,忽而起了心思,道:“我觉得这里应该再加一个人。”
“加谁?”
“挑担的。”
程翰良发出爽朗的笑声,也不管对方在拐着弯地骂自己。挑担的是沙僧,牵马的不就是猪八戒。
“所以你便是那取西经的唐僧。”程翰良接着这茬道,“这么说来,我还得一路护着你,不然妖魔鬼怪这么多,个个都想吃了你。”
话毕,他登时上马,趁李琅玉还未回神,一揽腰,一提绳,带着他骑出百米开外,马哨子在风里吹得暖和和。
正午的阳光懒懒洒下来,马场上绿草如茵。两人绕了大半个圈子,回到来时位置,冯尚元那一行人都在原地等着他们,只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司机早已将车备好,李琅玉想起外套留在屋里,便回去去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乐子还是有的。他拾起衣服,脚步轻快地踏出门外,忽然清清脆脆的一声喊止住了他所有行动。
李琅玉怔怔回头,是那位俏生生的许姨太。
“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看你这呆样子!”
李琅玉半晌不语,脸上却是白了几分,刚刚这许姨太,没喊他“李琅玉”,也没喊他“程家姑爷”,喊的却是“傅明书”。
“你……”
“先前你赌输了,现在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许真茹抢声道,“我刚刚喊得对不对?”她说这话时,脸上是特别明艳的笑容,可这笑容在李琅玉眼里却是晴日里的惊雷,他思量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吐露真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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