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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吞北海
“怕?”两人已经是如此亲密,身体之间毫无缝隙,更何况男人本是情`欲类动物,床上另一方想什么,身体语言便表达什么,无法作假,程翰良也深知下面难耐,紧涩得如同一场监狱拷问。
李琅玉避开眼神,睫毛扫了扫,抿着唇将问题躲过去。程翰良握着他的腰侧,缓缓道:“不怕。”
抽`插的动作缓慢有力,若不是被半抱着,李琅玉虚飘飘伏在床上,真能化成一滩水,他抬眸看暗纹墙壁,看胡桃色木架,看漂亮的白瓷花瓶,胸口愈发透不过气,极力渴求着顺畅的呼吸。
程翰良挤压他的臀,让他面向自己,顺手抚过颀长的右腿,握住脚踝,在脚心处狠狠按压,李琅玉被这痛感弄得一颗心吊起,七上八下,差点放肆叫出声来。卧室里响起的呻吟,以及令人脸红心跳的肉`体撞击声,李琅玉双目湿得发酸,睁眼已是模糊重影,可他大脑分外清醒,清醒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原始欲`望中最能看清人他记得谁似乎这么说过,他伸手去抓程翰良的身体,碰到程翰良的眼睛、头发、紧实胸膛,还有顺着脸颊躺下来的汗液,落在他起伏晃动的身躯上。这都是真的。
程翰良忽然环住他后背,将他完完全全搂在怀里,又去索取亲吻,水光淋淋的津液在唇间交换。李琅玉肤色很浅,胸前红了一大块,大腿及手臂都布满了指印,他接受着这无休止的碰撞,累得恍然失神。
他看清的程翰良,是另外一种模样,藏着诸多情愫,像团不灭的火,能把人烧着,这样子着实不冷静,李琅玉觉得自己已经被烧着了,却有种隐隐欢喜,仿佛能同归于尽似的。
果然,他自己也不冷静。
晚上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程翰良问了一个问题,关于他的名字。
“‘琅玉’是你自己取的?”
他回来,肯定会改名换姓,“君赠金琅,报之双玉盘”,他记得他当初这样说过。
李琅玉一愣,眼神黯淡下去,“十岁,生辰礼物。他太忙了,忘记准备,阿妈就让他送个字。”
刻意用了“他”,没点明,却欲盖弥彰。程翰良将他拉在怀里,捋平发顶,闭上双眼,绵长的呼吸擦过李琅玉面颊。
性`爱后的人神也是极度空虚,没了刚刚的鬼迷心窍,现实便变得凌厉起来。程翰良就睡在他的身旁,面容平静,身上也无任何一物。
李琅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抚过他的脖子,有黏糊的汗液附在上面,两人的气息混合成了一团。他来回摩挲着,双目微微失焦,两手呈现一个紧掐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施加力气。程翰良没有醒,似乎睡得很沉,李琅玉维持着这个动作有半分钟,最后还是撤了回来,翻了个身,与对方一起阖上眼。
良久,他听到程翰良在背后说道:“你刚刚可以继续下去的,我从来就没准备什么来对付你。”
第47章一樽风月为君留13
程公馆内依然繁忙,而外面也不太平,天气热起来,许多事跟暴雨一样,一触即发。李琅玉每日会被程翰良带出去练射击,他现在不像开始那样会受其影响,而练习的过程又带点惩罚性质,他渐渐在枪法上入了门,打出八环以上的概率明显提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时常回来后弄得一身大汗,而他与程翰良也慢慢在性`事上频繁起来,可能由于燥热的夏天,或者出于身体疲惫后的纾解,不用打招呼,只一个眼神,一个拉手,很快便宽衣解带,翻云覆雨。
程翰良曾在他练习时说,大事可期。
这算是一个暗示,他被剥了个赤裸光,被吻得意乱情迷、不知何日何地时,程翰良总会及时敲打他
“这几日练得不错,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不过也好。”
“我现在真舍不得放开你,也不打算拿什么防你,我程翰良注定是你的板上鱼肉。”
“可怜人是我,时不我待,你,给我留点念想吧……”
李琅玉双腿大开,配合着他疯魔一样的撞击,从心里疼到眼角,泛了一圈红。程翰良的念想,直接地体现在性`事中,而三番两次暗示,似乎为这一切冠上了合理借口。
李琅玉身体上接纳这种“勾搭成奸”的毒瘾,内心里拿这借口掩盖那点可鄙的情`欲。他们在书柜后面、在房间的浴室里、在射击室的储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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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交付彼此,荒唐得让李琅玉觉得俩人就像原始动物,愈来愈不像人。
他嘲讽,他唾弃,他沉迷,他怜悯,他出不来,他舍不得。
程翰良将他的枪放在书桌上,每次他们做`爱时,只需一抬眼,李琅玉便能看到,他在床上做出伸手动作,去够它,程翰良便让他跪着,从身后狠狠进入。李琅玉到达高`潮后,透过水雾弥漫的双眼去看那把枪,愈发觉得它是刽子手手中的刀,可恶极了,他对自己说,他不是跪服于程翰良,也不是跪服于欲`望,是跪服于这把满身漆黑沾着仇恨的枪,它让他这么不堪,这么绝望,这么屈辱这是他保持清醒的动力。
后来的某天傍晚,许久未见的三姨太连曼在窗口边抽着雪茄,递给李琅玉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笑得不怀好意,他忽然觉得无处可遁,仿佛大热的太阳融化了冰,秘密现形。
三姨太经常出去玩牌,玩到深夜是常事,甚至有时候,李琅玉都怀疑她不住在程家。她哼着小曲直接去找程翰良,一推门便旁若无人走进来,“你可真闲,我白担心你!”
程翰良披上衣服,顺手从她那儿接过一支新烟,坐了下来。
连曼瞅瞅门的方向,笑着讽道:“你这嫩草吃得挺欢啊,可悠着点,说不定哪天撑死你!”
程翰良无所谓地笑笑,说:“睁只眼,闭只眼,别忘了你的约定。”
“我现在觉得自己亏了,想反悔,你怕不?”
程翰良吐口烟圈,扭头予她一个多情的笑容,示意她去看看抽屉。
连曼走过去,发现里面有沓钱,分量很足,开心地数了数,大概数到十一张时,枪口抵上后脑勺,她不敢动了,只听程翰良道:“承诺我不会忘,答应你的都会给你,亏了,你也得给我认。”
另一边,李琅玉独自出门去沁春园。冯尚元被关起来后,园子里彻底萧条了,整个班底分的分,散的散,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据说冯尚元在狱里很不好过,半疯半颠地念叨着儿子,有时一个人唱着戏,有几个老伙计去看他,也不搭理。
李琅玉进到园子里,只有两三个徒弟,他们知道自己师父为何被带走,也多少知道冯家背后的事,只道:“师父对我们一直很好,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我们师父。”
而这个月底,沁春园要彻底从冯家脱手,这几个人都不知道。冯家自食恶果,但结局并没有大快人心,李琅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冯尚元醉酒后说得一番话,无论善恶,都是一位艺人的悲凉真实,他觉得心里那股针对冯家的气受了一锤后,没有痛快消失,而是意难平地散到四处,那若是针对程翰良的呢?他忽然不安且惶恐起来,怕最后辛苦翻过山、跨过河,看似赢了,但实际上也不过如此,不过是那股气散得更加支离破碎,心里不那么堵了,但最多只能这样了。
一年前,他刚到程家,要的兴许就是这种结果,可人的欲`望总是一点点膨胀,从某一刻开始,他发现能触到更多时,便不仅仅满足于为家难报仇、为傅家班正名,还有一些无法言明的,兴许与程翰良一样,也想讨个念想。
中午,贺怀川找他,两人去往一家小饭店,叫了几盘菜和酒。
“我要走了。”
没坐一会儿,贺怀川突然说出这个消息,李琅玉不禁愕然,问:“去哪?”
“我上周给医学院交了辞职,准备去山东,那边战事紧,缺医生。”
李琅玉问他家里情况,他摇摇头,说打算过几个月再告诉他们。
贺怀川道:“你上次说,人生苦短,不过一场苟活,这里固然安稳,但到底不甘心,还是希望这一生中,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金银屋、夜明珠,非我茅庐中的千字书。”
李琅玉回以一声苦笑,如今的贺怀川放下踌躇,不用纠结,终于能一展抱负,这倒叫人羡慕,最幸福的人只求熊掌,或是只求鱼,可他呢,何时变得这么贪心,鱼与熊掌都想要,他开始想念起那个在一开始,凭着一身愚蠢的孤勇回到北平的自己,不怕你一张白纸,就怕你积字成章,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不到。
李琅玉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整个人埋在巨大的失落中,贺怀川低声道:“之前从我爸和他的几位朋友那听到消息,天津那边马上要有大战,估摸再过不久,北平也会波及,你还是早做打算较好。”
李琅玉简单应了声,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贺怀川见他喝得厉害又不痛快,便去阻止,但没劝住,最后只得给程公馆打了电话,让人来接他。
据说,张管家把程家姑爷从车里扶进门这一路,惹得一身冲天酒味,对方牙尖嘴利,能骂人,能咬人,得亏老张这人也是练过的,不然还治不了这小泼猴。
人前脚被送进房,程翰良后脚便从外面回来。他去了卧室,见人从床上挣脱下来,趴在桌上,肩头一耸一耸的,像在啜泣。
喝酒的事从下人那里听说了,程翰良将手放在他脑袋上,平静无声,而李琅玉一开始还能忍,后来眼泪便止不住了。
哭什么呢?
他开始怕了啊……他把自己推进这境地,日子过得太疼!
有个老故事,讲如何降服一名勇士,勇士身躯似铁,心如金石,刀砍不死、火烧不灭、雷劈不裂,反正天地不惧,可最后还是死了,因为有人将位美貌姑娘送给他,姑娘柔情蜜意,温言软语,为他抚长相思,为他做红豆羹,让其尝尽普通人的平凡幸福,将铁躯化成肉身,最后背弃他。没了铠甲的勇士被人们杀死,取出金石心,一凿即碎,发现竟是空心,里面除了一朵小花,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李琅玉小时第一次读到这故事,便难受得很,后来明白,无所畏惧是因为没有牵念,有了牵念,便得放弃不死之身。
吃过苦头的人,往往一丁点甜就能满足。他的贪欲由此而来。
他觉得一切都不好,一切都很糟,唯有一点,是开心的和程翰良在床上用欲`望交流,身体赤裸,肌肤贴着肌肤,什么都不想,只看他的眼睛,里面有轮十年前的故乡明月。
李琅玉主动去抱程翰良,哭着去亲他下颔,去解他衣服,不着章法,胡闹中带着苦涩,二人耳鬓厮磨来到窗边,李琅玉抓着窗帘,承受着来自对方的亲吻,程翰良将他箍在自己怀里,说,哭什么呀,我还在呢,真想哭,那就等我死了,给我守三年丧,哭三十日灵堂,你愿意不?
他不愿意!他不愿意!
李琅玉手抓得用力,半边帘子一下子扯下来,人也向后倒去,整张脸都被罩住了,程翰良隔着丝织布料去吻他的嘴,堵得他发不出哭腔,最后抱他去床上。
兽`性大多孕育在温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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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身体交缠,像对解不开的九连环,摆成各种姿势,程翰良第一次射在了他体内,李琅玉浑身一滞,刺激得眼热泪流,大叫起来,又哭又喘地让程翰良把他要过去,纳入骨血里,他不想给他哭丧,他只想像故事里说的一样,当他心里埋藏的一朵花。
这些话又苦又甜,在酒的发酵下变成了洪流,泛滥成灾。
程翰良捏着他的下巴,目光复杂,他问,琅玉,你还恨我吗?
你看,他总是无情得这么及时,这是一道大坝,硬生生拦住了所有洪涝。
怎么会不恨,这人太可恨了!他教他练枪,一定要八环以上,因为八环是肋骨,九环是胸肺,十环呢?十环是心脏!
“我恨你!”李琅玉目切齿地喊出来,扑在程翰良身上,啃噬他的唇,十指嵌进他的皮肤,铁锈味从舌尖进入到胃里。
他抬起腿,跨坐在程翰良身上,用早已湿润的泥泞下`体去磨蹭对方那里,直至再一次粗硬灼热,然后故意糟践自己似的狠狠坐下去,把自己疼得脸色煞白。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扭动臀瓣,纯然将所有羞耻与矜持抛掉,放`浪地露出迷醉神情,一遍遍喊着这三个字,程翰良捧着他的脸,去舔他的疼痛。
“我恨你!”
“嗯,我爱你。”
“我恨你!”
“我爱你。”
“我恨你。”
“我爱你。”
……
李琅玉每说一句,程翰良便回一句,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他们的感情盘根错节,成了一棵不死的朽木,外面的月亮特别圆,照亮家家户户,月满华夏九千里,北平也不过是其中一处小小的土地,而这棵朽木更是不值一提,可若将这感情拿走,那是拆骨连心的痛。
一周过后,贺怀川从北平离开,沁春园拆了冯家的匾,暂时归于公家,大暴雨总算彻底结束,又能听见蝉的叫声。天气愈来愈热,月巧兴冲冲地跑进屋内大厅,冲着四面八方喊:“四爷,姑爷,小姐回来了!”
第48章早休兵甲见丰年1
程兰回来这事,李琅玉在十天之前便已知道,但即是如此,他还是像什么都没准备好似的。事实来得猝不及防。
程兰带回素真大师的还礼,月巧开心,小叶乐呵,许妈欣慰,张管家笑容满面,所有人一团和气,唯有李琅玉,像一颗扎错地方的钉子,不知如何面对。
程翰良去了南京,家里的事大部分由程兰负责,管得井井有条,吃饭时,她突然跟李琅玉开了提议:“这大热天,要不把妈妈接过来住,她一个人住那么点小房子,也不舒服。”
李琅玉神情一顿,夹菜的手悬在半空中,匆匆反应道:“这当然很好,不过妈可能不习惯,我先去问问她意见,要是她不愿来,那就没办法了。”他说完这话,扒了几口饭,心里盘算着对策,当初那徐妇人早就和李生离开了北平,哪里找得到人。程兰目光未移开,心思凝重地悄悄观察他。
过了两天,李琅玉听说白静秋病了,便带她去看医生,肺上有毛病,早年落下的疾,医生的回复很不乐观,开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方子,李琅玉一瞧,眼睛生疼。
他的白姨今年四十,头上虽有华发,但脸是素净的,比同龄女人显得年轻一些,余生只有两愿,一是恩家儿子岁岁平安,二是与女儿再见上一面。
白静秋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两人走出医院后,路过一家照相馆,有一小童向他们推荐生意。
“白姨,进去照一套?”
白静秋点头答应,复又看了下全身,觉得衣服不合适。
李琅玉差店里伙计帮忙上妆,回去将之前程兰定做的那套旗袍拿了过来。
素白底,边角缀着墨兰图案,剪裁出提琴样的曲线。
女人这辈子都想把时间定在最好的年纪,她20多岁的模样已经留不住了,40岁,不如以前好看,但今后的样子没有比现在更好的。
照片冲洗装裱得花一个月,两人未做过多逗留。下午,李琅玉一路盘算,想了个应付前几天提议的法子,思前虑后觉得无多大漏洞,才平静回了程家。甫一进门,气氛说不出的怪,月巧没平时那般热忱,还瞪了他一眼,小叶努努嘴,悄悄提醒,程兰在楼上等他。
房间里,门窗紧闭,空气流动也不顺畅。程兰背向着门,坐在桌前,李琅玉一边拉开窗帘,一边问怎么了。她没回答,反问,你今天忙什么?
“就上次你说的那事,我去问了下妈,她想回老家,那边朋友多,就不过来了。”
程兰剪下几片“仙客来”枯叶,重新调整盆栽位置,阳光正好迎着花心,是副娇气模样。李琅玉走过去,递给她毛巾擦手。
“旗袍可合妈妈的意?”
“她很喜欢,平日都舍不得穿。”
程兰缓缓回过头,抬眸看他,一丝苦意藏在眼里,像蝶翅一样在颤动。真笨,她停顿片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琅玉不解,又听她继续道:“仙客来一向难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月巧养死了它,她怕我生气,重新买了一盆,还以为我不知道。”她漫不经心讲,脸上却挂着失落的苦笑。“那丫头真愚钝,也就明面上聪明,我自己买的花,朝夕相对,怎么会不知道它变了样。”
李琅玉一怔,胸口紧绷起来,他仿佛听到了愈来愈大的心跳声咚、咚、咚,他迟疑许久,问道:“你,怪她……骗你吗?”
程兰抿着唇,眼眶里有晶亮掣动,饱满的情绪积压在一起,掀起漆黑的漩涡,过了很长时间,她似乎从漩涡里挣脱出来,最后也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难过。
这简单无奇的三个字像一副船桨,将李琅玉的心绪搅得波涛翻滚,他彻底被人推了出去,戳破窗户纸的世界一片刺亮,他睁不开眼,他什么都瞒不住了。
“你何时知道的?”
“回来的那天。”程兰道,“我本想送点寺庙的还礼给你母亲,可到了那,却不见人,周围邻居告诉我,她早就走了。后来到家那么多天,你却没提起这事,在饭桌上,我试探问你,你一番掩饰更加深了我的疑虑。”
原来那天,程兰早就知道了,他竟然还千方百计地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借口,可笑得很。
“徐妇人确实不是我母亲。”他承认道。
程兰了然。“今天上午,我跟月巧撞见你和一位妇人,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妇人身上的旗袍是我之前定做,送给你母……那位徐氏的。她是谁?”
“是我姨母,也是养母。”
“难怪……”程兰苦笑道,“之前你给我衣服尺码时,我便觉得对不上号。现在,对上了。”
那么,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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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兰站起身,直视这熟悉的面庞,“你处心积虑这么久,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一场十年的复仇!
他终于来到了要撕破假面的这一天,事已至此,他看着程兰追究的眼神,突然想把所有都砍断,他不在乎事情变得更糟了,最好糟到支离破碎,碎得越难看越好!
良久,他迸出一声轻蔑的笑,看上去十分残忍:“程小姐,我李琅玉人穷志短,爱慕虚荣,知道你程家家大业大,第一天碰到你,就打算傍上你这棵发财树。威名远扬的程中将女婿瞧瞧,这身份多好听。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虚伪做作、手段卑劣,母亲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对你也是假的,在你之前我还骗过其他人,当然,他们都没程家厉害,我还打算过几年,把你家家业骗到手,再找个由头赶你出门,寻自己的快活去!”
句句如刀,一点点把血肉割开,程兰手指惨白,紧抓着桌子边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脸,明明是眉藏书墨、眼含春水,怎么能说出这种残忍腐朽的话?
“当真……如此?”她不愿相信,也没有力气去相信。
李琅玉微微出神,但也仅仅一秒,他要彻底断掉这一切,便以这种方式让程兰去厌恶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他低首附在程兰耳边,“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读书人下作起来,比屠狗辈可怕多了。
他就是个下作的人!
这一瞬间,程兰觉得压根不认识这人,她踉跄地退后一步,从刚才的悲凉转成一种残酷的冷静,许多旧事如同洗净了的镜子碎片,开始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渐渐地,她回忆起一些事,真真假假愈发清晰,“其实你不知道,你最神采奕奕的样子是你谈起你父亲的时候,‘愿为太白登绝顶,一线青天破蜀关’,你说这是你父亲写的,我当时想,子肖其父,你定然为人正直有抱负。”
接着,她说出平生最为僭越的一句话“究竟是怎样的父亲,能予你一身金玉皮囊,还授你一具败絮躯骨?”
言人父母长短,是大罪过。李琅玉登时大怒,神情在一瞬间扭曲,他从喉咙里拔出声音,浑身的刺捅穿空气,他最恨的一点被人扎得死死的:“你凭什么说我父亲,你是谁,你哪来的资格说他!”
他几乎是怨恨着喊出这句话。
“你程大小姐命好,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知道我这种跌进泥潭的人是什么样子”
李琅玉冷着声:“你吃穿不愁、受着下人照顾时,一定想不到我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住在破烂的避难房里,跟着几百号人不见天日。你十六岁,程翰良让你去了北平最好的女校,那时候,我姨母丧子丧夫,得用清白之躯才能换我苟且偷生。你的十年远近无忧,而我的呢,烂成了一堆虱子、蛆虫!发着恶臭!可我本不用过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你那位好父亲!”
他打开了闸,将那口难咽的恶气放出来,目光怨毒又凄凉,句句都像重锤在地上砸窟窿:
“我不姓李,我姓傅,那位曾经‘北平第一’、现在被你们称为‘汉奸’的傅班主,就是我父亲,可他是被陷害的!”
“你知道是谁吗?”他扬起嘴角,声音如蛇信,“是他的好徒弟啊,那人背叛他,踩着他的尸体回北平,功成名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程中将!讽不讽刺!”
他辛辛苦苦地跑回来,原以为仇恨能让他得偿所愿,可不知是自作自受,还是对方道行太高,令自己入了局。
他几乎彻底绝望了,就在他意识到无法杀了程翰良的那一刻。而现在,仇恨的声音又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让他重新披上一个处心积虑的复仇者外皮,他阴冷地笑,像淬了毒的刀,见人便杀,失掉一切自控
“你怎么有资格说我父亲,你这十年所获的一切,都沾着我一家的血!如果不是程翰良,我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入赘你程家,他是持刀杀人的刽子手,你是舔着人血馒头的恶乡绅!你们都应该挫骨扬灰、活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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