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
作者:司马拆迁
大纲体,异装癖叔叔和童年创伤年轻人,年下,弱强。原本是一个微博连载的脑洞,一不小心写太长,就来另外开楼放一下。任何学科内容都请不要当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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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前有个年轻人,是妈妈的家庭唯一的继承人。他用母亲的姓氏,那个姓氏代表的家族在纺织行业很有名,古怪孤僻却富裕。
他有足够的钱,却不知道怎么和外界沟通。妈妈那一系有神分裂的遗传,爸爸的死成为刺激源,在年轻人出生后病发得非常可怕。于是她被强制送去疗养,年轻人小时候只被允许探望,甚至不能在她的病房睡觉。
他长大了,成绩优异,喜欢大学,不会与人交往,但喜欢待在大学里。于是他不断申请学位,读不同学科,在几所顶尖大学里转换,二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有了五个学士学位。
然后他申请另一所学校,到另一个城市的大学城定居。选修以前并没有学过的科目,这一回是语言学。他选修一门语言学的入门课程,但是没有去上过课,他的妈妈在疗养院情况恶化,他飞去陪伴她,直到考试那天坐早晨航班回到大学所在城市,冒雨出现,十分狼狈,头发和侧背的包都湿了,坐下来翻包,才更尴尬地发觉只有钢笔。
其他的学生已经开始写试题,他不得不举起手,低下头,说:“我…我不知道把铅笔留在哪了。可能是飞机上。”外面又冻又冷,他像一只被冻雨淋湿的小动物,拥有许多钱,却没有请佣人打理生活,一个人过日子,衣着用品都不是一看既知昂贵吸引人的那种。
教授笑了起来,没有谴责的语气,说:“你需要一只铅笔?”他左右看看,走到一个女生面前,弯腰真诚地说:“抱歉,我可不可以问你有没有不用的铅笔?”
然后将那支铅笔递给年轻人。在整场考试中,年轻人的脸都是红的。他心跳快得像吞下了什么东西,几乎要紧张得打嗝。
考试后他还笔给那位女生,女生其实对他颇有好感。年轻人穿小尖领衬衣,羊毛开衫,修身长裤还有牛津鞋,墨绿和棕色的复古搭配,衬衣开衫都仔仔细细扣好扣子。他很修长,因为少晒阳光,肤色苍白,五官致,有棕色的柔软卷发,如果多一点冷漠倨傲,会像一个神秘的王子,很受欢迎。但他偏偏有一种拘谨放不开的神情,女生试图和他搭讪,他回应越来越慢,几句话后女生也就兴味索然。年轻人匆匆走了。
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教授,或许比他大二十岁,高大强健,却戴着一副圆框镜,很斯文睿智。说话时低下头来倾听别人,可这礼貌温和的动作里蕴含惊人的自信。他有深棕色的头发,或许已经有一些灰发,但总体的颜色还是深棕色。年轻人的头发很少修剪长到下巴,一侧卷发随便别在耳后,教授的头发梳理得很好,穿大衣和高领羊绒衫,一切都恰到好处。
年轻人坐在图书馆里发呆,想着教授直到日暮,外面的雨停了。
这所大学有极其庞大的图书馆与大量不能带出图书馆阅读的书籍,年轻人常坐在这里读书,一坐就是一天,入夜再去吃第一餐。食物对他来说只是果腹而已。但是这一天他并没能看进几页纸,最终忍不住用图书馆的电脑做了一点小小的搜索。
那位教授在2009年来到这所大学,据传闻,他是被他非常好的朋友,这所大学的一位行政主管说服,婉拒了另一所人文学科更有名望的大学的邀请,在七年前来到这里任教。
年轻人走出图书馆时星星已经爬上夜幕,图书馆外路灯亮起。这图书馆外观是大型的石质建筑,伴随许多阶梯,花坛旁巨大的榉树遮蔽了走廊,满地落叶。黄栌与槭树黄中带红,叶片与泥土都潮湿带着雨水气味。
年轻人在花坛边的阶梯上放松了一会儿,层层叠叠的叶片被来往学生踩踏了一整天,湿滑柔软,然后他看见教授和一位行政部门的女士说笑走过远处的草坪。
他一时失足,想要稳定自己却从石阶上滑倒,滚到花坛边,身上沾湿地面的雨水和泥巴。他弄成了不小的声响,侧背的邮差包摔落一地,几本书和一些散碎硬币洒出。他不习惯用整钱或是卡,也没有钱包。
穿香槟色套装的学校行政管理女士皱紧了眉,她有一头金发,教授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她冷静地说:“最近校园里不太平,我应该加强巡查。”
一个太大,并且覆盖林区和校舍的大学城常会发生这样的事,去年大学里几场林中僻静处的性侵案是巨大的丑闻。教授说:“你已经设立了深夜陪伴热线。”确保年轻的学生,无论女生男生,走夜路时有人陪伴。
她低声愤怒地说:“我本来可以做更多。”捏紧了手拿包的提手。教授安慰她:“我去看看。”年轻人情急地把东西都塞进邮差包里,教授远远看见,叫他道:“嘿,需要帮一把?”年轻人面红耳赤,说:“不,不,我很好。”来不及摘掉身上的树叶,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教授在他身后笑起来,那位女士也松了口气。“害羞的小孩。”她说,蓝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一些愉快的光。
“他似乎有一节我的课。”教授补充,然后为女士拿住手包,搂住她的肩头:“好了,亲爱的伯妮,你和校董会的争执让你疲力尽了,让我送你回家。”
伯妮丝嘟囔说:“那你明天还得送我来学校。”
“遵命,女王殿下。”教授为她打开车门:“你的战车已经准备好了。”
这两人的住处离校区很近,开车不足二十分钟路程,两处房子比邻而居。夜晚房屋外是深蓝色的,星星像天鹅绒上的钻石,伯妮丝拉着朋友打开门外阶前灯,说:“亚当,你得陪我喝几杯。然后我们可以聊聊天,假装有个‘女孩子们的夜晚’。”
她打开门,点亮一条走道的廊灯,又到壁炉前开启壁炉。亚当在她身后脱下鞋,男式炭黑色棉袜下竟然是光滑的丝袜,充满诱惑力的面料暧昧地反射水晶灯光,包裹一双线条有力流畅的男性的腿。
充满弹性的蕾丝宽带勒在大腿肌肉上,下面提着吊带,将到大腿中部的丝袜拉紧固定。吊带和丝袜边缘都缀着纤美细腻的法国蕾丝,勾画黑色的神秘花卉,那是一件艺术品。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强势的教授,长裤下藏着这样的风景,他看着自己长裤下露出的一截黑色丝袜,说:“据你所知,我虽然有罕见的喜好,但在性别认知上从来没有障碍。”
伯妮丝这时才低下身摘下高跟鞋,扯来毛毯和抱枕铺在地面,在壁炉前坐下,不耐烦地说:“是的,很好,我知道你没有性别认知障碍,但是你能不能假装你有?就当为了我,挖掘一下你女性的那一面?”
“好吧。”亚当和她并排靠下,递给她一杯酒:“怎么了?”
这两个人在壁炉前喝了两杯,酒很快舒缓了难以平复的心情,伯妮丝说:“我厌恶校董会。”在周五的夜晚,又一个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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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去后,她有理由这样说。
亚当说:“但你必须和他们相处下去。”他举起酒杯:“我亲爱的朋友在下一个任期将要成为副校长女士。”
“但是这还不够。”她短暂碰杯,说:“你能相信吗,在我们的国家,五所高等教育的学校里仅有一所可能有女性校长,这只比英国的六分之一好上一点。放在世界前二百所大学里,女性领导者的比例仅仅比十分之一好上一些。”
亚当又一次按住她的肩膀,说:“相信我,这些数据会变好。”她摇晃杯中的酒,固执地说:“你保证?”
亚当的面孔被壁炉的火光映照,他把她揽入怀里,让她伏在膝上,在灿烂火光下吻了吻她金色的长发,耐心地说:“许多许多个保证。”
第二章
周五的夜晚教授和伯妮丝女士喝到最后,在壁炉前盖着毯子睡着了。年轻人却整夜难眠,
他有很多钱,却蜗居在一所小小的房子里,每个房间都是书架。一天只需要很少的睡眠,哪怕睡觉时也把所有灯打开,像一个母亲子宫里的婴儿那样蜷缩在床上。
黑暗让他畏惧,长时间陷入黑暗他会不停出冷汗,看见有尖利爪子,裹满血污的野兽冲上他的床,在他身上肆虐,伤害他却没有人能阻止。那种想象出的疼痛真实得让他尖叫,然后因为自己满身伤口的肮脏沉默流泪。
这天晚上他照旧睡得很少,到天亮时迷迷糊糊睡过去,在睡梦中动了动膝盖,大片擦伤的结痂裂开,他疼得醒过来,又因为太困昏沉过去。醒来时右腿仍然很疼。
年轻人疼得去找了医生。他总有最好的私人医生,却很少造访。医生对此很不赞同,但是因为他家庭准确地说,在他成年后,他个人的钱,对他做的任何事都无话可说,为他重新处理伤口,安上固定装置。
年轻人试图提出:“可不可以,凯博尔医生,不把它这样固定住?”医生口气沉重地提醒他:“西顿先生,你摔出了骨裂。”
年轻人不敢再说什么。他可以不回到学校,可以不去上课,但他想见教授。他没有接受电动轮椅,而是拿了一根手杖,至少在被教授看见的时候,不是被困在轮椅里。
他的右侧小腿要固定五周,每次上课,他都撑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去,被他人的眼光施加特殊关注,他几乎想要烧成一阵烟凭空消失,或是夺路而逃。
年轻人倾听教授的每一句话,却胆怯到不敢提出问题,一次次看别人的问题得到回答。他坐在讲堂内,垂下头。一次又一次觉得无力,苛责自己的性格。
为什么我不能乐观开朗像其他人一样,为什么我如此懦弱。过往的记忆和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挥之不去,他只能重复地呆呆看着那些与他同龄的少男少女,脸上灿烂得发光,毫无畏惧地与教授交谈。更清楚地意识到,在那些人的映衬下自己有多笨拙黯淡,他只配坐在角落里。
教授永远不会看到他。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全部勇气发出声音,搜肠刮肚,努力问了一个问题:“……现代英语失去了早期英语/kn/的发音,那么有没有可能,早期英语中的/kn/像德语中的/p/一样随外来语重新回来,又启发了新的这样发音的现代英语词汇。”
这个问题是临时想出的,并不聪明,年轻人几乎在说出来后就觉得羞耻。他不敢抬头,教授却诚恳地笑了,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想法非常有趣。我想我可以为你举出一两个例子供你研究,如果你有兴趣课后讨论。”
那天依然是冻雨天气,年轻人带了伞,可在大多数人都离开讲堂,讨论之后回到座位,他的伞不见了。他措手不及地在可以容纳几百人的讲堂里找了两次,一无所获。
他走出讲堂,看见外面的大雨,被巨大的冷雨雨点打到,又像惧怕皮毛被淋湿的小动物一样退缩回灰石建筑里。
教授正好回讲堂一趟,看见这个可怜巴巴的,把手杖和侧背包放在身前的年轻人。他敲了敲门,问:“怎么了?”
年轻人低低地说:“有人……拿走了我的伞。”教授又笑起来:“经典的损人利己主义。人们早该放弃对世界主流大学学生道德情操的那种想当然的期望。”
年轻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教授有这种刻薄的幽默,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下一刻,他听见教授说:“好了,年轻的先生。看来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和我一起去停车场了。”
被人拿走雨伞成为了这段日子发生在年轻人身上的最棒的事。教授用一把很大的直柄雨伞,因为他很高大,看起来有一米九,六英尺四英寸,这个身高哪怕再瘦都必须有一百六十磅。教授当然不是瘦弱的人,年轻人看见他撑伞时大衣下手臂的线条,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
雨伞是墨绿与黑色的格纹,再大的伞遮挡两个成年男人也显得不足。年轻人看见教授的一侧肩膀被雨水淋湿,但教授却不在意,只笑着把一沓纸张交给他:“可以帮我拿一些吗?”
年轻人把那一沓纸抱在怀里,撑着手杖有点困难地走,但心里却很高兴,至少为教授做了什么。
雨水打湿年轻人的裤脚,通往停车场的路上都是落叶和湿草坪,他以为教授想当然地认为他开车,却不想纠正教授,说“其实我不开车”。
到停车场里,教授从他手上接过文件。年轻人眼巴巴地望着他,想要说再见,却看见教授从后座弯腰放好文件,直起身来,将雨伞递给他:“我已经到了,你更需要一把伞。”
年轻人不敢接,教授眼镜后的双眼浮现出玩笑的意思,说:“别忘了,你这一路上帮了我。”年轻人这时才知道教授为什么要他拿文件。
他呆呆地站在停车场,撑着手杖和雨伞,看教授的车开走。心里又自卑又温暖,有种锐利的东西像刀片切割他的心脏,提醒他他配不上这个人,可在那种剧烈疼痛下,他无助又抑制不住地想:教授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正好在这一夜,伯妮丝女士约教授晚餐,教授来接她时,她走到教授伸出的伞下,故意问:“你常用的伞发生了什么?”
教授笑着说:“借出去了。”那表情分明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伯妮丝女士不赞同地说:“亚当,亚当,亚当,我亲爱的亚当。”那声音意有所指有如歌唱,她挽住好友的手,一起走进一家餐厅,不容反对地说:“绅士的雨伞就好像淑女的手帕,不会随便借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得做个好朋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亚当遇到了什么有趣的男人,亚当的性向很稳定,他只是从没有对什么人动心过。有过几次短暂的浪漫关系,几夜,几周,礼貌又周到。总在对方提出进一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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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前终止。
不是因为性,体位上的偏好不是问题,他可以上人也可以被上。据伯妮丝女士的感觉,亚当和他每一次的对象,都没有全情投入过。可这一次,在教授自己发现之前,伯妮丝女士先发现有什么不一样。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伯妮丝喝了一口餐酒,露出狡猾的微笑。
第三章
那天晚上分别前,教授总结:“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却自卑的孩子。”伯妮丝女士不置可否地听着,评价说:“除开没留下水晶鞋的部分,几乎算得上是一个仙度瑞拉。”
年轻人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个仙度瑞拉的外号。
还伞之后他和教授的关系逐渐加近,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指望,仿佛乌云都打开让阳光照进来。这个过程充满挣扎,他也许被折磨三天才敢试着跨出一小步,但他一直在尝试,去教授的办公室时间,提问,讨论,努力申请做教学助理。
那个学期末他去探望他的妈妈,在疗养院,也是神病院里。大多数神分裂型病症的患者智商都不算很高,她却是少数高智商的例外。聪明人患上这样的病症更是折磨。
她所在的疗养院环境优美,她甚至与医生交上了朋友,年轻人按着侧背包,像一个很乖的小男孩紧张地走进休息室时,她在和医生下西洋棋。
年轻人说:“妈咪……”他的妈妈说:“等一等,克里斯。怀亚特医生,请专注在棋盘上。”他的妈妈和他一样瘦,灰金色的短发削得有几分凌乱,也像个小男孩。医生提醒她:“苏,你的小男孩到了。”她却说:“他又不会马上就走。医生,我领先你两步。”
治疗神分裂的药物有很大的副作用,比如眩晕昏乱,干扰思维,使人反应迟缓,又比如造成肥胖。但两样在她身上都没有体现,她用很短的时间终结棋局,毫无悬念地赢了,转向她年轻的儿子。
“克里斯托弗。”她审慎地说:“你规律地吃饭和睡觉了吗?”年轻人以往每次回答这些问题都有些心虚,他常失眠到不得不吃药,常常忘记吃饭,整个人都呈现出缺乏阳光和锻炼的苍白消瘦,像青春期猛然长高的青少年。可这回他只抓住了妈妈的手,不确定地说:“妈咪,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年长的女人平静地说:“是什么,克里斯?”他把额头贴在她修长骨干的双手上,露出后脑上的棕色卷发,轻声说:“妈咪,我大概爱上了一个人。”
他的妈妈陷入沉默。十一月的阳光从休息室的落地玻璃窗照到她身上,她披着一件羊绒披肩,两双深浅不同的蓝色眼睛对望。
她说:“我一直想……保护你,克里斯,你知道吧。”她从怀孕起就一直保护这个孩子,停用药物,戒掉烟酒,在年轻人一两岁时的第一次发病,也是出现有人要伤害她的儿子的幻听和妄想。确诊被束缚在疗养院里以后,她甚至认为自己也是个不好的影响,希望她的儿子远离她,不受那种可能神分裂发作的基因伤害。但是她一天比一天知道,她保护不了这个孩子。
她捧起她的儿子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继承了我的一切,姓氏,外表,头脑,财产,只有两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是不要像我一样发疯,二是不要像我一样痛苦地去爱。”
年轻人用柔软的缺乏血色的嘴唇亲吻她的手,喃喃地说:“可是妈咪,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一旦爱上,就无法自拔,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他的妈妈无声地叹息:“希望你爱的人对你好。”
年轻人心里有些伤痛地想:可是我还没有敢让他知道。
教授却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周末他和伯妮丝女士一起购物,像一对登对又有教养的亲密爱人相偕走进一家历史悠久的女式内衣店。
这两个人喜好的风格完全不同,伯妮丝女士用视线抚摸珍珠白色长袜上美繁锁的刺绣,说:“你就不能试试喜欢白色吗?”
教授看了一眼,中肯地说:“这太二十年代的风格了。”那些无腰的女式款内衣,褶边,蕾丝,绣花,丝带。伯妮丝女士瞥他,说:“是的,你的口味比这成熟。”
他永远选择深蓝或黑色,丝绸的光滑光泽,装饰法国蕾丝,更八十年代。伯妮丝女士每次和教授来这家店,两个人都不会空手而归。但这一天教授却没有心思在内衣上。
伯妮丝女士在内衣店自带的小厅里喝茶,看着教授说:“亚当,你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教授放下大吉岭红茶,说:“有人似乎对我很有好感。”
“这一点也不稀奇。”伯妮丝女士一针见血地说:“说实话,亚当,对你有过好感的人不在少数。稀奇的是你的反应。”
教授说:“对方的年龄和我一点也不接近,他很年轻,容易受伤,所以我需要加倍小心来处理。”
伯妮丝女士说:“但你现在还没考虑好怎么处理。选择只有两个,接受或者拒绝。可你现在对选项不确定,被吊在中间。”
教授说:“他也还没有决定好是否向我表白。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他和她喝了一会儿茶,伯妮丝女士看着手边心包裹的购物袋,忽然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喜好?那些和你发生过关系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喜好。”
教授说:“伯妮,我的喜好和你喜欢针织一样,你会主动告诉和你发生过关系的人你喜欢织毛衣吗?”
一个穿零码套装,天生金发,一生不婚,雷厉风行即将成为副校长的女士,独处时最大的乐趣是挽起头发打毛衣,并且积累着送给真正亲密的家人和朋友。这个爱好很破坏她的形象。“……但是这一个不一样。”伯妮丝女士喝完她的伦敦雾拿铁,轻巧地放下瓷杯,说:“谁知道呢,也许当我遇到一个让我做出稀奇反应的人,不论男女,我都会主动告诉对方,我喜欢织毛衣。”
第四章
年轻人如愿以偿成为教授的助教,总在教授上课时乖乖坐在旁边,侧背的邮差包端正地放在膝上。
他在长廊上跟教授走回办公室,教授步速很快,高大强健,走得快就像一阵风,年轻人总顶着一头卷发挎着邮差包跟在后面。看见他背影的人都忍不住微笑。
教授研究北美印第安部落使用的语言,讲到不同部落语言的融合,很多时候语言的发展与孩子有关。许多语言学定义的转换就以孩子是否开始使用这种语言为标志。教授真正去了解过一些语言的变化,当一个部落击败另一个部落,掳走失败者的女人,迫使她们生下孩子,胜利者的孩子从母亲那里接受失败者的语言,敌对有血海深仇的两个部落的语言开始同化。
世界的语言永远是在变动的,像无数溪流在时间的进程中流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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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却广阔的海洋。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种族的灭亡或许不在于人数的减少,而更是语言的灭绝。
教授会说几种语言,模仿几种口音,他为风趣或是活跃气氛偶尔会展现这些技巧。谈到曾经在牛津读书的年轻学生们是如何在几个月内抛弃原有的口音,飞快地接受所谓的标准发音,女王的英语。
但他大多数时候只会玩笑说今天标准发音的适用人群都在五十岁以上,鉴于他还没达到这一年龄,他不得不放弃标准发音。他也不赞成古英语高贵论,不赞成为语言划分阶级。所谓高贵的英式标准发音损伤了词尾的/r/,这是近代才有的变化,如果复古即高贵,那么在/r/发音上更接近古典英语的北美人就该教女王如何说英语了。
在人文学科上有建树的人很难隐藏他或她究竟是怎样的人。每一个学术观点都这个人袒露了看待世界的方式,而这方式最终造就了人格。
年轻人觉得教授的观点使他目眩神迷,他总是望着教授,陷入教授构造的世界里。教授能把整个世界从语言的角度解剖,年轻人以往总有许多问题,许多话说,但今天他只看笔记本,不发一言。
他是少数还用纸笔的人,讨论时间里也没有和人讨论,视线的极限就是一本大笔记本的边缘。在讲堂里人渐渐散尽后,教授坐到他身边,若无其事地说:“今天没有任何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