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闲丫头
谭章和季东河齐刷刷地一愣,一块儿转头满脸迷茫地看向萧瑾瑜。
不是王爷让他们改口称楚姑娘吗,还说是王妃娘娘不愿意人家外面这样叫她啊……
天知道萧瑾瑜这会儿迷茫比他俩多了多少倍,这不是她自己跟他要求吗?
侍卫默默抬头看对面房梁,吴将军特别提醒过,此类突发事件解决办法只有一个,装聋作哑,相信王爷福大命大,总是可以撑过去。
一片静寂里被楚楚这么看着,谭章只得调整好笑容重来了一遍,“娘娘,请吧……”
楚楚七分得意三分神气地转头,对萧瑾瑜耀武扬威似地一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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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楚楚第二回进刺史衙门停尸房,上回到这儿来就是昨天事儿,才不过一天光景,可这会儿看着,停尸房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原本这里齐整整地摆着两排停尸台,有近半数台子上放着用白布盖得严严实实尸体,屋子四角都摆着冰桶,跟寻常停尸房里一样,冷冷臭臭。
可现,那些尸体和停尸台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屋子被两扇屏风隔成了三小间,对着大门口一间摆了一张香案,左右两间各放了一张四面围着帐幔大床,冰桶也换成了火盆,屋子里暖暖,满是熏香味道。
要不是昨天刚来过这儿,楚楚还真会以为谭章带错路了呢。
谭章把楚楚带到右边小隔间,站屏风边上指了指里面那张帐幔紧闭床,“娘娘,尸体就这里面了。”
楚楚半信半疑地进去,一掀帐幔就乐了。
殷红床单上铺着张竹席子,席子上是按着她昨天辨出顺序码放碎尸,顶头放着绣花枕头,一侧还摆着缎面锦被,给尸体睡这么漂亮床,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楚楚回头看向半躲屏风边谭章,“谭大人,你对尸体可真好!”
“娘娘言重了,下官应该,应该……下官王爷面前立誓,要与此尸体同食同寝嘛……”
楚楚一对杏眼睁得圆溜溜,“尸体还能吃饭呀?”
谭章硬着头皮僵笑,“这个……下官吃什么,就给她上什么供……王爷命令,下官岂敢不遵!”
“谭大人,你真是个好官!”
“不敢当不敢当……”
楚楚又看了几眼床上尸体,每一块形状大小她还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不是已经验过了吗,还验这些?”
“不不,方才五个屠户家院子里又挖出了一些……别,还不知道跟这具尸体是不是……一个人,所以放床下了,没摆上去,还要劳烦娘娘辨认……”
楚楚蹲下身子往床底下看了看,见有张席子,伸手往外一扯,顿时叫出声来,“呀!有脑袋了!手脚也有了!还有骨头……还有内脏呀!太好啦!太好啦!”
谭章瞠目结舌地看着楚楚一边又惊又喜地大喊大叫,一边一样样地捧起那堆零碎两眼发光地仔细看着。
刚才看见这些碎尸人里也有大叫,可谁也不是她这个叫法啊……
“看这刀口……这骨头皮肉,还有死亡时辰,这些和床上那些就是一套呀!”
楚楚兴奋地捧起那颗脑袋,把脑袋上那张颜色惨白却轮廓秀美女人脸转向谭章,兴高采烈地道,“谭大人你看,这下好啦,她脸还好好,她家里人就能把她认出来啦!”
谭章吓得连退了几步,整个椭球状身子都躲到了屏风后,就露出半个煞白饼脸勉强挤出笑模样道,“娘娘所言极是……极是……其实,不用她家人看,下官……和好多人,都认识她……”
“真啊?”楚楚“噌”地从席子边上站起来,捧着那颗脑袋就冲到谭章面前,“那你说说,她是谁呀?”
谭章紧扒住屏风框才稳住直发软打颤腿脚,不但不敢看那颗脑袋,连楚楚也不敢看了,低头死死盯住自己脚尖,舌头一阵打结,“她,她,她,她是……季,季,季县令夫人!”
“啊?!”楚楚瞪大了眼睛,迅速手上把那颗脑袋转了方向,对着那张脸端详了好一阵,好像拿她手里不是颗脑袋,而是盆花似,后叹了口气,“真可惜,她长得多好看呀!”说完就捧着那脑袋转身回到席子边,蹲下身子来继续研究起来。
谭章缓了好半天才松出口气,一边颤抖着手怀里摸出手绢擦汗,一边默默想着,就凭安王爷敢娶这么个女人当王妃,他也注定不是个好惹主儿啊……
谭章还惊魂未定,就听楚楚清脆声音屏风后传来,“谭大人,你说这些是五个屠户家院子里挖出来,那五个屠户,是不是就是刚才押回来那五个人呀?”
谭章一听不是说尸体事,松了半口气,“回娘娘……正是。”
“那不就是抓着凶手了嘛!”
谭章一愣,萧瑾瑜一直称他们是嫌犯,也没说他们是不是凶手,可碎尸都他们五家院子里挖出来了,还能错得了吗,“应该……应该是吧……”
“他们为什么要杀季大人娘子呀?”
牵扯到自己本行,谭章用谦虚措辞很肯定地道,“王爷尚未断定,不过依下官多年断案经验,根据种种线索推断,是因为季大人娘子前些日子满香肉铺买肉时候跟他们起过争执……屠夫杀心重,肯定是趁她外出时候报复杀人,再每人埋一部分自家院子里,以防相互告发。”
“这些碎尸都是谁发现呀?埋地里都能找着,真厉害!”
“这……这是王爷身边那个将军发现,王爷身边确实人才济济,能人辈出,下官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亲眼见着这些零件被掘出来时候,他还真是五体投地了好一阵子呢……
“那……”楚楚声音低了一点儿,“现季大人知道他娘子已经死了吗?”
“王爷吩咐过,尸单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跟季大人说这事儿。”
“那我点儿验,让季大人能早点儿知道。”
谭章脊梁骨一阵发寒,这话她嘴里说出来,怎么跟赶着报喜似啊,“娘娘,这个……不急,不急……”
“这个当然急呀!季大人早点儿知道,就能早点儿给她烧香烧纸钱,她吃得饱饱就不会被别小鬼欺负,有多多钱给阎王就能早点转世投胎啦,你说能不急嘛!”
“是是是……娘娘所言极是,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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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 30糖醋排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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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验完尸回到后堂大厅时候已经是四天了,侍卫和季东河都不,只萧瑾瑜一个人那儿坐着。
“验好了?”
楚楚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脆生生动静里都带着股不加掩饰高兴劲儿,“都验好啦!”
萧瑾瑜小心地看着楚楚抱手里食盒,她上回验尸验这么长时间是剖验薛越那次,这回凶手都帮她把尸体剖好了,她怎么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可有什么发现?”
楚楚满脸兴奋,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萧瑾瑜,“当然有,还不少呢!多亏侍卫大哥找到了她脑袋!”
萧瑾瑜接过来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尸单上字歪七扭八,凌乱得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尸单是谁填?”
“我喝报,谭大人亲笔写。”
做个记录就能吓成这样,看来还得让他跟尸体多亲近些日子才好。
萧瑾瑜默默收起尸单,“我看字头晕,你说给我听吧……你可能确定,今晚发现碎尸和先前那些是属同一个人?”
楚楚点头,“肯定错不了。”
萧瑾瑜眉心愈紧,他强打精神撑到现等就是她这句话,但只听她说这么一句肯定不行。
他能看出来前后两次发现碎尸切口处刀痕相仿,并且两次碎尸是出于年纪相仿之人,但先前那部分冰窖里冻过,今晚发现这堆又是从地里挖出来,单看是不可能做出这么肯定判断,“证据呢?”
“这还是谭大人功劳呢!他停尸房里放了好几个火盆,把那些从冰窖里拿出来碎尸捂得热乎乎,尸体暖和了以后流出好些血水来,今天晚上不是挖出来几根剃得光溜溜大骨头嘛,我把一根洗干净了,往上滴了点儿血水,那些血水都融进去啦。冰窖里要不是季大人娘子,那肯定是季大人娘子家里和她一样年纪血亲,我问过谭大人了,他说季大人娘子家根本没有这个年纪女亲戚,那她就只能是季大人娘子啦。”
萧瑾瑜暗自轻叹,滴血既然可以认亲,当然也可以认自己,他怎么从来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好……”萧瑾瑜刚想说回府,突然想起来这屋里似乎少了个人,“谭大人呢?”
楚楚皱皱眉头,“谭大人好像是生病了。”
“病了?”
刚才带着衙差抓人时候不还吆五喝六挺精神吗?
“是呢,我洗骨头时候让他帮忙拿块尸体挤碗血水来着,然后他就一直吐了。”
“……让他歇着吧,别事回去再说。”
楚楚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得这儿说完,说完还有别事呢!”
萧瑾瑜轻皱眉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轮椅里坐得发僵身子,“好,说吧……”
楚楚把食盒盖子一掀,两手一伸,把食盒捧到萧瑾瑜面前,“我找到她死因啦。”
萧瑾瑜往食盒里看了一眼,脊背瞬间一片冰凉。
这个刚刚给他装过饭菜食盒里,正躺着一颗面色惨白脑袋。
萧瑾瑜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死因为何?”
楚楚把食盒慢慢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脑袋捧了出来,把刀口那面凑到萧瑾瑜脸前,指着血肉模糊断面上一道并不明显狭长凹痕,“你看见这道印子了吧,这是她活着时候被一个又尖又长又硬东西扎出来,扎透了喉咙,还戳到了骨头上,虽然头被割下来时候是沿着这道伤口割,但那是人死以后事儿了,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不一样,还是看得出来。”
萧瑾瑜轻屏呼息默默点了点头。
别说一般人家小姑娘,就是见惯生死老仵作们看到被割下头颅都会腿脚打颤,也就她还能镇定自如地捧手上看得如此细致吧……
楚楚放下那颗脑袋,又从食盒里捧出一大扇肉来,一手指着肉皮上一块青紫,“她死前身上被钝物击打过,先前因为搁冰窖里,太冷,没显出来,停尸房里暖和过来以后才显出来。”
萧瑾瑜又是轻轻点头。
停尸房里生火这种事,也就谭章能干得出来,得空了一定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不干正事老糊涂官……
“再有……她胃里有不少没消化饭菜,能辨出来有米饭,牛肉,鸡肉,平菇,黄瓜。”
萧瑾瑜忍过胃里一阵痉挛,点头。
楚楚见萧瑾瑜皱着眉头一声也没出,以为他是不相信,心里那股酸溜溜火辣辣委屈劲儿又翻了上来,小嘴抿了抿,盖好食盒盖子重抱到怀里,“反正我说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啦……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张嘴,楚楚已经抱着食盒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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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从停尸房出来时候天都亮了,正回想着往季府走该是哪个方向,刚出刺史衙门大门就看见安王府大马车停门口,俩侍卫里一个就站马车边上。
侍卫看见楚楚出来,深深松了口气,“楚姑娘,你可算出来了。”
楚楚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要是知道侍卫大哥外面等着接她,她就不里面故意磨蹭这么些时候了,“季大人娘子死得可怜,我得把她尸体整整好,不然回头季大人来带她回家时候多难受呀。”
侍卫苦笑,压低了点儿声音道,“楚姑娘,你也可怜可怜王爷吧,王爷车里等你一晚上了。”
“啊?!”
她不是说了自己有活没干完,让他想回去就回去吗,他还等着她干嘛呀?
难不成……是干错什么事啦?
侍卫帮她把车门开了个缝,“楚姑娘请吧。”
楚楚惴惴不安地钻进车里,一眼看见萧瑾瑜合衣半躺榻上,就站门口没敢走过去,低头默默揪着手指尖。
萧瑾瑜脸色难看得很,苍白一片,眼睛里倒布着不少殷红血丝,微蹙眉心静静看着楚楚,声音微哑而低沉,“过来。”
“我……我是去整理季大人娘子尸体了,没干别事儿……”
“过来。”
萧瑾瑜声音里不带一丝火气,可楚楚听着就是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被他抓了正着一样,不情愿却又不敢不走到他跟前。
“我真没干坏事,你问谭大人就知道,我一直停尸房呢!”
萧瑾瑜本来确实窝了一肚子火,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他连睡觉时候都恨不得睁着眼睛,这丫头竟敢三半夜里给他撂下句不清不楚话就一个人跑开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可这会儿看着她这副满脸委屈模样,萧瑾瑜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轻轻咳了几声,深深看着楚楚,沉声道,“你记着……往后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必须先与我说清楚。”
楚楚见他又不像是要发火样子了,胆子就壮了起来,嘟着小嘴道,“为什么呀?”
“为了你小命。”
楚楚看着一脸冷色萧瑾瑜,眨眨眼,扁扁嘴,“我听你一回,你也得听我一回。”
萧瑾瑜眉心微沉,她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听你什么?”
楚楚伸手指着萧瑾瑜腰带,认真又清楚地道,“你把衣裳全脱了。”
萧瑾瑜狠狠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护自己腰带扣上,“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穿上。”
萧瑾瑜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狠敲了一下,又疼又晕,“为什么?”
楚楚下巴一扬,“我是你娘子,就得我给你穿。”
萧瑾瑜脸色微黑,“不必……我自己会穿。”
楚楚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子了,“你是皇上赏给我,是皇上让我伺候你,你要是不让我给你穿,你就是抗旨,你就是大奸臣!”
这辈子头一回被人冠上这种罪名,还是因为……萧瑾瑜连声冤枉都喊不出来,“不行……”眼看着楚楚小嘴一扁,眼眶红起来,萧瑾瑜一声默叹,“现不行……”
楚楚小嘴撅着,“那你说,什么时候行?”
“明天……明早起床时候。”
据这些日子观察,一般她是不会比他起得早。
“好!”
******
萧瑾瑜答应了,楚楚就觉得心里那股酸溜溜别扭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进季府门就钻进房里爬上床,脑袋一挨枕头就呼呼大睡了。
萧瑾瑜也困倦得很,烧一直没退,脊骨里还疼得厉害,睡是睡不着,他倒是很想躺一会儿,可推门就见到季东河他房里,原本坐桌前季东河一见着他,“嗵”一下子冲萧瑾瑜跪了下来。
“求王爷为下官做主啊!”
萧瑾瑜被侍卫送进门来,等侍卫退下去,把门关好,萧瑾瑜才道,“季大人起来说话吧……”
季东河仍低头跪着,脊背以一种不容忽视幅度颤抖着,向来谦和声音里带着哽咽,“王爷,下官内人死得冤……死得惨啊!”
萧瑾瑜皱了皱眉,没再说让他起来,就那么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季大人以为,当是何人所为?”
季东河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来,“王爷不是……已将凶手悉数缉拿归案了吗?”
萧瑾瑜眉梢微扬,“谁说?”
“那五个屠夫……不是已经被王爷抓进刺史衙门了吗?上元县已传遍了……”
萧瑾瑜毫不客气地把冷厉目光打季东河身上,“季大人审案多年,连嫌犯与凶手都分不清吗?”
季东河慌地埋下头,“王爷……王爷恕罪!下官一时心乱,一时糊涂……”
萧瑾瑜声音浅了一分,“起来吧。”
“下官不敢……”
“起来……你若想为夫人讨个说法,就带我去看看她遗物。”
“是……是!下官拜谢王爷!”
季东河站起来就要帮萧瑾瑜推轮椅,萧瑾瑜已动手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出门口,“相烦领路。”
“是……王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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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让他走前面,季东河一路走过去连头也不敢回,就听到轮椅碾压地面声音后面不远不近地响着,缓慢,低沉,匀速,就像是坐轮椅上那个人,从容静定,波澜不惊。
进了一栋小楼,季东河门厅里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犯难地看了看萧瑾瑜轮椅,又见萧瑾瑜满额细汗,就颔首试探着道,“王爷,下官与内人房间楼上……下官还是让人把东西取下来给王爷过目吧。”
萧瑾瑜抬头看了眼墙边那道楼梯,“几楼?”
“回王爷,三楼。”
“哪间?”
“走廊头那间。”
萧瑾瑜轻轻点头。
季东河刚想叫人来,就听萧瑾瑜静定清冷声音传来,“劳烦季大人把我轮椅抬上去,我随后就到。”
季东河错愕地看着萧瑾瑜,萧瑾瑜又补了一句,“上楼后不许回头,把轮椅搁房门外,你房中等我。”
唐严交代过,王爷吩咐事务必依样照办,甭管听起来有理还是没理。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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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 31糖醋排骨(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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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河房间里清晰地听到木楼梯上怪异声响时起时停,沉闷缓慢又毫无规律可言,其间甚至还有几次重物坠落声响传来。
看他刚才撑着拐杖站起来时候都是摇摇欲坠,怎么能爬得上这几段又高又窄楼梯?
季东河几次想出门看看,后都忍住了。
虽然说王爷要是他地盘上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得吃不了兜着走,可一旦惹火了这位王爷,那下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吧。
僵立房里足等了半个时辰,门才“吱”地被人推开。
萧瑾瑜推着轮椅进门来,除了脸色又白了一层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连呼吸都是平平稳稳。
季东河赶忙迎上去,脸色一点儿也不比萧瑾瑜好看,“王爷,这里……就是了,您随意看吧。”
萧瑾瑜慢慢环视了一圈这干净整洁到几乎没有人气屋子,浅浅蹙眉,“我记得唐严对我说过,季夫人他来到之前就回娘家去了……”
季东河颔首回话,“是……内人是唐严来到当天清早走。”
“夫人独自去?”
“回王爷,是内人贴身丫鬟陪她一起乘马车去。”
萧瑾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径自把轮椅推到梳妆台前,伸手轻轻翻动首饰盒里珠玉,“季大人可还记得,夫人出门时候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季东河一愣,“这……下官惭愧,未曾留意。”
“那请季大人清点一下夫人衣物首饰,看看缺了哪些……夫人就算是回娘家,也得穿着衣服吧。”
季东河耳根涨红,颔首小声道,“回王爷……女人家那些东西,下官实不曾留意过。”
“随便记起一样就好,夫人贴身丫鬟装束也好……以便向街坊四邻查问情况。”
季东河憋红了脸,身子都微颤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她丫鬟,好像经常穿红衣服。”
“还有吗?”
季东河摇头,声音微带哽咽,“下官实惭愧。”
萧瑾瑜轻咳,摆了摆手,“无妨……”抬眼看到窗前小案上针线筐,萧瑾瑜淡淡地把话转开,“夫人生前常做女红?”
“她……做得不好,只是喜欢摆弄摆弄,让王爷见笑了。”
萧瑾瑜推动轮椅凑近过去,拿起筐里半幅还蒙花撑上未完绣品仔细看了好一阵,又伸手拨了几下筐中绣线,抬头对季东河道,“季大人,夫人绣品可否借我拿去看看?”
“王爷请便。”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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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回到房里时已日近中午,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几乎被冷汗浸透官服,房门就被叩响了。
“奴婢季府厨娘,奉王妃娘娘之命给王爷送药来。”
萧瑾瑜无声轻叹,勉力直起腰背,“进来……”
凤姨轻轻推门进来,也不敢抬头,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药碗搁到桌上,然后颔首恭立,“王爷可有什么想吃,奴婢马上准备午膳。”
吃?他现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好好躺一会……
萧瑾瑜几口把那一碗药喝下去,又喝了小半杯水化去口中浓重苦涩,才漫不经心地道,“准备王妃午膳就好,我不吃了……”
凤姨还没来得及应声,就从门外传来一个清清亮亮又火急火燎声音。
“不行!”
声音还没落下,楚楚小脑袋就从门后冒了出来,带着一脸还没散睡意冲到萧瑾瑜面前,气鼓鼓地盯着他,“你得多吃饭,你忘啦,咱俩还拉过钩呢,谁反悔谁是王八蛋!”
要不是房间就他隔壁,醒来刚好听见他房里有说话声就过来看看,差点儿又要被他骗一回啦!
一时间萧瑾瑜觉得脑仁比脊骨还疼,“好,我吃……”
楚楚赶忙扯扯被她那句“王八蛋”吓丢了魂儿凤姨,“凤姨,你糖醋排骨做得好,就给王爷做个糖醋排骨吧。”
凤姨魂儿又被“糖醋排骨”这四个字吓了回来,连连摆手,“不不不……奴婢不敢,不敢……”
她说不敢,萧瑾瑜反倒起了兴趣,“你做糖醋排骨很拿手?”
凤姨忙摇头,“没有,没有……王妃娘娘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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