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畔茶
“我的苏!”
只有莹月开心地叫了出来,当即就伸手进去一本本翻找清点着,嘴里还念叨个不停:“、、、”
其实她高兴之下音发得很不准,有的字眼堆在一起六丫头根本听不出她说什么,但因如此,更显出她乐颠颠的满心欢喜,这是伪装不出的。
玉簪失笑着摇摇头,不去打搅她,转个身再开第三个箱子。
这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一些衣物及首饰,摆在上面的看着还像回事,但六丫头出自勋贵世家,都生得一双富贵利眼,石楠从旁伸手进去翻了一下,就这个瞬间,她们也看出底下摆着的几件衣物质料极为一般了,晃眼间有一件的折痕里甚至是看得出有点褪色。
玉簪石楠很熟悉,这里面大半都是莹月家常穿的衣裳,石楠挺高兴的:“姑娘不对,大奶奶终于有衣裳替换了。”
那绸缎再美,不能就这么披在身上,需要裁剪缝制,能解当务之急的,还得是这箱子里的旧衣裳。
她就招呼人:“来,帮个忙,把这个箱子先抬进去。”
六丫头很恍惚地看看这两个从新奶奶娘家跟来的原班人马,她们面上是真的没有什么失望不满,再看莹月,那就更恍惚了她团在第二个箱子旁边,暂时停了叨咕书名,捋着袖子往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全神贯注,眼神都闪闪发光,不看箱子单看她,得以为她守着的是一箱赤金。
候到这一波忙完,宜芳抽个空子,拐弯抹角地把自己的纳闷提出了一点,也是有试探的意思,石楠见她们帮了半日的忙,挺得力的,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瞒,痛快地给了回答:“没什么,我们太太就是这样的。”
给陪旧衣裳旧书就是徐大太太的为人,多正常啊。
宜芳:“……”她闷了一闷,“那大奶奶也”
她看向已经换过衣裳,但仍旧只和那一箱子书较劲的莹月,不知该怎么形容,怕说不好得罪石楠,顿住了。
石楠半懂不懂,回答仍旧痛快:“对啊!”
她们姑娘,也就是这样的。
☆、第23章第23章
莹月不是真超脱到不在乎她其余的嫁妆,她是暂时顾不上,想先找着她要找的。
她最终从箱子底翻出来了,这是一本看上去很简陋的书,没有封面,没有书名,甚至称“书”都算是勉强,因为它既未刊印也未发行,世上独此一本,从写成到装订的一切都是写作者本人一手包办。
里面的内容很杂,有读书心得,有游历地方的笔记,有一些对朝廷政令的思考,乃至还有两个比较奇特的律法小案子,加起来一共五十二篇文章,约一百五十页纸,拿在手里很有些分量。
莹月长出了一口气,宝贝般把它放到旁边,把被压出来的一个折角展开撸平,又细心地用手去拂一些小的翘起来的毛边,等她细致地拾过了,它没有变身,看上去仍然是一本其貌不扬的书或者说是册子。
但它对她的意义最不一样。
她最初意识到书籍除了如《女诫》、《烈女传》般枯燥呆板以外,还可以载有世上最有意思最有乐趣的事情,就是从这本册子而来。
册子的作者,是莹月的祖父,徐家曾经最有出息的人,天降文曲星先徐老尚书。
徐老尚书公务繁多,人生的最后几年奉诏在刑部尚书任上主持修订《问刑条例》,尤其忙碌,这本册子是他偷闲写下来的,因为太忙,断续了不少时候才攒下来这么些,不成系统,没有装裱,只是简单装订了起来。
这似乎不符合徐老尚书的身份,但徐老尚书写这本册子的目的本不是为了著书立说,而只是给长孙徐尚宣开阔眼界、并进一步激发他对读书的兴趣所用。
也就是说,这本册子应该是属于莹月的嫡兄徐尚宣的,所以现在落到莹月手里,是因为,徐尚宣这个人吧,他在读书上的天分实在一般,兴趣也缺缺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逼得徐老尚书在修订律法的空隙里还想法给他攒出这么个册子了。
只是可惜徐老尚书再苦心孤诣,也没把徐尚宣这个学渣激发出来,他对于读书的不感兴趣是全方位的,凡带字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40
的都不喜欢,不管这字写的是什么。
彼时莹月开蒙不久,正受着《女诫》这类女四书的折磨,偶然发现了这本被徐尚宣随手搁置的册子,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徐老尚书是正经从农家子登入天子堂的进士出身,没有后台,一步步靠着自己走上尚书高位,以他的文才与大半生所历世情,每一篇文章都写得秀而不乏妙趣,勾得字还认不全的莹月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候还不满十岁的莹月说不出来这册子哪里好,许多文章她甚至看得半懂不懂,但仍旧觉得好,并且,比《女诫》有意思,有意思太多了。
她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问徐尚宣借,徐尚宣跟庶妹关系一般,但他本没拿这册子当回事,随手就借给了莹月。此后不多久徐老尚书逝世,徐尚宣在读书上彻底失去了管束,他记得自己有这本册子,但他就是没兴趣看,既然不看,那也没必要问庶妹讨还,他不讨,莹月就有充足的时间自己磕绊着看,抓住上课的机会一点点问着不认识的字和词句,花了两三年功夫,才把这五十二篇文章看完只能算是看完,徐老尚书这册子是为长孙读书而作,不是给她当话本看的,其中义理深奥之处,她至今尚不能完全认知清楚。
就她来说,她从中最大的获是认的字从女四书扩展到了更多的常用字,这时候徐大太太觉得姑娘家用不着长年累月地读着书,把女先生辞了,对她也没太大影响,她可以自己阅读一般的书籍了。
直到这个时候,这本册子的主人都仍然是徐尚宣,莹月不舍得还他,但不能不还,拖到自己感觉实在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只有拿着去找他。
但老天或者说,徐大太太帮了她一回。
拜徐大太太所赐,徐尚宣这时候已经落入了岳父的手里,徐大太太对长子万般用心,为了对亲家老爷表示诚意,连儿媳都不叫在身边伺候,一并送回娘家去陪读,徐尚宣的岳父受了如此重托,深有压力,非常负责地把女婿和儿子一样管教。
这对学渣徐尚宣来说就很惨了,比先时在徐老尚书手里还受苦徐老尚书比他岳父要忙得多,年纪大了,力也有限,没法时时刻刻地压着他。
莹月捡着他回家请安的空档来还书,徐尚宣一看,一个脑袋变作两个脑袋大,他倒不是不拿徐老尚书的心血当回事,但他实在不想再多看一本书,庶妹这么喜欢,来还的时候都满脸舍不得,那就给她也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嘛,又没流落到外人那里去。
这本册子就此最终留在了莹月手里,并在替嫁的时候,被不知就底的徐大太太一扫而空,全部装来充数了。
莹月找到了这个,更开心了,把册子尽量整理好了,又拿了两本书放在它上面压着它,让它变得更平整一点,然后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发麻的腿脚,有心情好奇地去看看别的嫁妆了。
石楠之前没有打扰她,但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像是忙完了,笑嘻嘻地展开半匹绯红色的缎子,走过来往莹月身上比划:“大奶奶看这颜色纹样,又鲜艳又轻俏,很衬肤色,拿这个做一身袄裙,一定好看。”
对这些漂亮的衣物首饰,莹月没有的时候并不想,也不觉得该羡慕有这些的长姐望月,但现在她自己有了,她也乐意欣赏盘算一下,道:“一身,会不会有点艳。”
玉簪笑道:“大奶奶这样的年纪,又是新嫁娘,穿得再艳也是该当的。”
宜芳很有眼色地从旁奉承了一句:“大奶奶皮肤白,穿上身一定压得住,而且会显得气色更好了。”
石楠把缎子回来,拍板:“就是这样。先来一套,我跟玉簪姐今天把裁出来,明天就可以做。”
莹月笑眯眯点头:“我们一起缝。”
她会做衣裳,有学一些女红,只是学得不,跟她的《女诫》一样,凑合自家够用。她那一箱旧衣裳,有差不多是一半由徐大太太按季发下料子来,然后她跟丫头们关在屋里做出来的。
现在得了新料子,她也习惯性这么说了,但宜芳忙道:“哪里要大奶奶亲自动手?那要我们做什么使的,大奶奶若放心,这料子就交给我,最多三天我就替奶奶做出来。”
莹月一怔,想起来了,她现在不只两个丫头了,洪夫人一下给她塞了六个,烦是烦了点,不过干活的人也跟着变多了。
这些人不管真实来意是什么,既然来了,就得跟着干活,莹月不给安排,她们自己都得找着事做。
莹月不想留她们,但已经退不回去,她不是会为难人的性子她连给人冷脸都不知道怎么给,就半带犹豫地点了头:“那你做?”
宜芳把她的疑问直接当成了吩咐,笑开来:“我做!”
殷勤地拉着石楠到旁边问起莹月衣物的尺寸,又向她请教具体作什么样式的袄裙好,裙摆用几幅,裙用什么纹样,女孩子说起这个是很容易打开话匣子的,石楠兴致勃勃地就跟她商量起来了。
莹月又在变得满当了不少的新房里转了转,不多久,还是转回了她的书旁边,各色新样器物不是不吸引她,但是看过了,也就看过了,生不出更多的留恋,还是理书更让她觉得有意思一点。
新房里没有专门的书架,但临窗靠墙处有一座带着栏架格的橱柜,上面是三排木格,底下是两开门的柜子,她想着能不能把书摆到上面,玉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猜到她的心思,道:“我估着应该放得下,我疏忽了,早想起来不该让人往上放东西,这就取下来。”
先时忙乱,丫头们已往格子里摆了些花瓶之类的玩器,此时丫头们听见玉簪这么说,重又去取下,再把书往上放的时候莹月就不要别人动手了,她自己琢磨着,把书按类别、自己喜好及常用程度等分好了,才一本一本往格子里放。
这时候有丫头想来帮忙,莹月摇头:“不用,窝来。”
玉簪把她拉开了,轻声道:“大奶奶的书一向是自己理的,以后也都不用管这里,擦一擦浮尘就行了。”
好一阵子以后,莹月终于把书都放置好了,她拍了拍手,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打心底冒出一股满足感,不由笑眯眯地。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两个丫头,一个捧着些文房之物,一个抱着一大摞宣纸,进来行礼,说是方寒霄让送来的。
大约是因着昨日以手划字的不便,所以他想起让人添了些纸笔了。
他让送来的正经不少,单笔就有七八支,摆开有一排,莹月一眼看中了其中一支碧玉管笔,这支笔通体碧绿,色浓润而通透,雕着竹纹。
莹月在家时一向用的是最常见的竹管笔,从没得过这么致的,送东西的丫头一走,她就忍不住拿起来观看了。
玉簪见她这样喜欢,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41
心中一动,过来悄声道:“大爷既然送过来,大奶奶应该也可以用一用。”
莹月点头:“嗯嗯。”
她现在就想试一试了,虽然这玉做的笔杆微凉,她拿在手里有点冰,其实不是很适应,但真的太美貌了,感觉用这支笔写出来的字都能好看两分。
玉簪又道:“大爷人其实挺好的。”
莹月:“唔。”
她分神应的这一声就含糊多了,她也不是觉得方寒霄不好,只是觉得没法评价方寒霄,她心头始终有迷雾未散,这令她看不穿他的为人。
玉簪就当作认可听了,道:“那以后,大奶奶就同大爷好好过日子罢。大爷来了,大奶奶多同他说会儿话。”
莹月闷了一下,找借口道:“他不会说话。”
她能跟方寒霄说什么呀?怪怪的。
玉簪无奈:“大奶奶”
莹月拿着笔冲她讨饶地笑笑,玉簪就劝不下去了,只得也笑了。
她其实也不是很会劝这个,不过觉得自己应该说,才说一说,说不下去也就罢了。
这一天因为要整理嫁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东西要一天之内理顺是比较困难的,转到隔日众人起来,继续整理。
上午的时候,方慧来转了一圈,不过留的时候不长,王氏见这里忙着,呆一会就把她拉走了。
下午时,方寒霄来了。
他来是要说回门的事,依着正常礼仪,明天他该带着莹月回徐家去了,但他不想去,方老伯爷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劝了他两句:“你就去!去了替我把徐怀英臭骂一顿,哼!”
方寒霄无语看他一眼,把方老伯爷看醒过了神:“哦你骂不了人。”
用纸写出的骂辞哪如破口骂出的痛快。
方老伯爷很遗憾,又哼了一声:“跑不了他,等我能下床了,亲自去骂他!”
方寒霄只是听着,没什么反应。
方老伯爷想起又催了他一句:“你不去就不去,就说你媳妇要养伤,谅徐家也没胆跟你挑这个理。你现跟你媳妇去说一声罢。”
总窝在静德院里,跟他这个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他可吊着一口气等着抱重孙子呢。
方寒霄先想叫个下人去说,但方老伯爷不依,撑着跟他唠叨,他被催不过,想想走一趟也无妨,便起身去了。
进了新房院落,只见正房门窗皆是敞开着,丫头里外进出地忙碌。
推开的窗扇下从别处新抬来了一个台案,莹月面窗而坐,脸庞半垂,嘴角含着春风般的笑意,美滋滋地用着他的笔,铺着他送来的宣纸,悬腕往上面写着什么。
方寒霄:……
她倒是会挑,一挑就挑中了他最常用的那支。
☆、第24章第24章
方寒霄回目光,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为了便于拾东西,外面待客的堂屋及莹月所在的里间两处帘子此时也都是挑起的,内里摆设一览无余。
丫头见到他,蹲身行礼:“大爷。”
方寒霄站在里间门口处往里打量,这屋子要说变化不是非常大,除了窗下多出的那个台案以外,别的家具都仍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妆台上多了妆奁,架子上多了布巾,桌面上多了花瓶,那座紫檀拦架格里,整整齐齐地摞上了两排半的书。
便是这两排多的书一放,整间新房的气质跟着变了。
帘子,床帐,被褥,窗上贴的窗花,所见满眼的喜庆大红都被压得“沉”了下来,不再如原先那般喧嚣耀目。
方寒霄默然,他忽然有一点领悟方老伯爷为什么在那么早之前就毫不犹豫地替他同徐家定下亲事了。
这新房里摆的书籍不算多,打眼一眼且许多是旧书,但却远比方老伯爷自己那间养病的静室更有书香那遍布四壁的书画挂得再多,是给别人看的,为着彰显主人的雅致气度,可是莹月所在的窗边那一角,样样是为着她自己来的,她看书写字,自然家常如此,并不冲别人发出什么讯息,但踏入这间屋子,主人读不读书,自动就让人感觉得到。
这是徐家作为真正诗礼人家的底蕴哪怕是限于徐老尚书还在的那个徐家,这种底蕴不是武将出身的方老伯爷摆一屋子书画能摆出来的,方老伯爷钦羡徐家门第,为此早早将孙辈亲事定下,实在是有他的道理。
所以方寒霄在这一点上说不怨他,是真的不怨,方家有世袭爵位,然而历代毕竟只能传子孙一人,其余子孙的功业仍需要自己去赚,武道艰险,若能多辟一道文路,子孙们就多一个出路,至于半途出了岔子,那不是方老伯爷的过错。
这时,玉簪立在莹月旁边正报着:“红漆木桶”
莹月蘸墨写着,听不见她的下文,催道:“几个?”
玉簪小而飞快地说道:“两个。”跟着向方寒霄行礼,“大爷来了。”
莹月笔一顿,旋即加快速度把数量填上了,把笔在笔架上小心放好,转回身来站起。
她穿着淡粉色的衫子这是她旧衣物里最接近新妇适宜穿的颜色了,梳着回心髻,这发髻是以额前发分股盘结出一个回心置于头前,余下的头发总梳成一个发髻,饰各色钗簪以点缀。本该很显妇人风韵,不知怎的梳到莹月头上,配上她稚秀的五官,额前绕出的那个回心一点妩媚不见,倒是显出了十分俏皮,她清澈的眼神一眨,清灵灵的。
方寒霄点了下头,走过去,拿起她放下的笔,眼神顺便扫了一眼她正在写的那张宣纸。
铜插香炉一个
红漆木桶两个
……
什么东西。
莹月见到他看了,伸手把纸往旁边藏了藏,有点讪讪地道:“窝的嫁妆。”
她本没想解释,但方寒霄那一瞬的眼神很奇怪,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她不得不说了一下。
她的感觉没错,方寒霄确实在奇怪。
他入眼先见到的是一笔略熟悉的利落的字,那回莹月找着他跟他笔谈情急之时露过一回,因不似闺阁手笔,所以他记住了,眼下又再见到,这样的笔迹,书着文章诗词才算匹配,结果她写的是什么香炉木桶?
不过,她写这些东西都用的是这样的字体,可见这才是她的常用笔迹。
他扯过张纸来,写着问她:你的嫁妆单子呢?
徐家不管给她陪了什么,必然是要有嫁妆单子同来的,若没这单子,以后出了问题都说不清。
莹月从旁边扯过本册子来给他:“喏。”
方寒霄没接,只以目示意,问她怎么了。
莹月不想说,但挨不过去,方寒霄站面前盯着她,眼神深而平静,看上去很有耐性跟她耗着,她拖拖拉拉地,只好道:“不对,有些是乱的。”
虽然不是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42
她的错,可是作为徐家的一份子,她不能不替徐大太太脸红,徐大太太给她乱陪些东西来罢了,结果大概因时间太赶,单子都没制对,要说数目是大差不离,可铜的香炉写成了瓷的,木桶写成了木盆,这跟实际的物品怎么对得上来,莹月对了几样就发现不行,得重制一份。不然如这种账目,天长日久累积下去,只会摞得更乱,那时想理都理不出了。
方寒霄眉心蹙了一下,写:价值差多少?
他根本不在乎莹月陪多少东西,她就空手走进来对他也没什么差别,可徐大太太要是连嫁妆单子都玩花样,把贱的写成贵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莹月想了想道:“应该,没差多少,就是比较乱。”
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徐大太太是希望替嫁可以成功的,那没必要弄的鬼,她不会也不敢,这单子所以乱,就是她搞事搞得力不从心了,顾不到那么周全。
这还罢了。
方寒霄就便写道:我有事,明天回门就了罢。
莹月一怔:“回门?”
方寒霄眼看着她的目光从懵懂变明白,显然,他要不来说这一声,她根本没记起有回门这件事。
这不能怪莹月,她整个昏礼仪程都是乱的,因此不能如一般新嫁娘一般把这些算得清楚,眼下得到方寒霄的这声通知,她愣过之后,慢慢点了头:“哦。”
她没问方寒霄有什么事居然可以压过回门礼,因为她想一想,也并不是很想回去。
徐大太太把她这么推出来,切断了她最后一丝系于徐家的安全感,她之前闹过一次要回去,只是迫不得已在两个坏选择里选了相对好一点点的那个,但随后发现不是,她回不去了,那便也不想回了。
对于徐大太太,她说不上恨,她比较难生出这么浓烈的情感,她只是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徐大太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见她,不恨她,不甘心,可是恨她,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自己落到如今境地的命运,莹月看似渐渐适应了一点,其实她心底仍然是茫然居多。
她不怎么掩饰得住情绪,这份茫然从表情里透了出来,显得怪落寞的。
方寒霄看了一眼,想到刚才他隔窗见她还那么笑眯眯地,嘴角都翘着,现在听说他不给她回娘家了,就这样。他原已准备抬起走的脚不知怎么就缓了一缓,好像迈不出去。
他往纸上多写了一句:你家被二婶扣下的那些下人,刚才还回去了。
他说的是被洪夫人狠狠打过一顿的蔡嬷嬷等人,洪夫人把他们扣到现在是实在不甘心,思想着还能拿他们做些文章,谁知方寒霄根本不管,徐大太太也不敢着人来要,竟就这么搭在她手里了。
洪夫人不耐烦起来,意识到这些终究都是下人,扣多久都没什么用处,才让人把他们撵出去了,方寒霄来新房的路上正好碰见。
他告诉莹月的意思是,她便不回去,她家的下人回去了,她于娘家情分上也算好看一点。
莹月眨着眼,又:“哦。”
她不关心蔡嬷嬷他们,那都是徐大太太的人,洪夫人放不放,她不觉得跟她有什么关系或者准确地说,她不觉得她需要努力和徐大太太维系情分,就没有的东西,又去哪里维系呢。
方寒霄:……
他意识到他误解了,这小丫头的心居然比他想的要硬一点,她若牵挂娘家,听到还人的信不会是这个浅淡反应。
当然这其实是正常,经过替嫁这么一遭,还对娘家抱持幻想才是傻,不过在这一点上的认知,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莹月,莹月则正看着他手里的笔。
她迟钝地担起心来了,这支笔好看又贵重,他看见她用了,不会把带走吧?好可惜,她才写了没几个字。
方寒霄被她看的,准备放回去的手都顿了一顿,他发现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错,什么伪也不会做,可有时候通的方向比较古里古怪,他还真未必看得准她在想什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