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清词
萧桐笑眯眯拉过她,轻轻拍她手背两下,道:“雁回最乖,这张嘴最甜,最会哄人了。”又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个红包递了过去,道,“这是压岁钱。”
杨雁回忙接过来,又谢过了萧桐。
方天德则是对俞谨白道:“除夕夜,老冯是一个人过的,这么些年了,他除了有一年除夕不小心犯了家规,是跪着搓板过的,其他时候,倒也都是有人一同守岁的。你莫忘了也去瞧瞧他。大过年的,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个宅子,也怪可怜的。”
杨雁回在一边听得直抽嘴角。方天德口中的冯世兴,和她所认识的冯世兴,差距真是太大了。她真是想不出来,一副儒将风范,又生得清俊英挺的安国公跪搓板,还跪了一晚上,那得是个什么样儿。
俞谨白也听得甚是无言,最后也只能应了方天德一声:“孩儿知道了。”
待离开镇南侯府,上了马车,杨雁回这才拆开红包,看萧夫人包的银票。
虽然杨雁回早料到了萧夫人出手大方,但看到手里的银票后,还是怔了怔,这才拿给俞谨白瞧。俞谨白也瞧得呆了一呆。
杨雁回叹道:“五千两,萧夫人也真大方。她这是怕咱们路上受苦吧?可咱们怎么能要萧夫人这么多银子?”
俞谨白沉默片刻,这才道:“收好吧。”
杨雁回料想他是不愿辜负萧夫人一番好意,便也就依言贴身收好了。
小两口赶到冯家后,已快到午饭时分。冯世兴见到他们来,简直笑得要合不上嘴,当下便留了他夫妻二人吃饭。
待下人摆上来一桌子丰盛的伙食后,冯世兴便将一众下人都挥退了,一个不留。
饭桌前没了其他人,俞谨白才不再口口声声的“冯公爷”了,他道:“爹,近来可好?”
冯世兴道:“也还过得去。”
俞谨白道:“爹,如今事情都过去了,爹不如及早将温夫人接回来吧。就说先前的事,不过是夫妻吵架闹了一场,谁又能说什么?”趁着皇帝眼下还顾不上管臣子家变这些小事,将温夫人接回来,既能将先前的事一把抹平,又能让他们夫妻团聚,多好,一举两得。
冯世兴苦笑道:“我这么做,将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的性子,也容不得我如此。”
“爹……”
冯世兴道:“不说这个了。爹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一起吃顿年饭。你陪爹喝几杯。”
杨雁回此时此刻虽不必像大户人家的媳妇一般站在一旁布菜,还是有个上桌吃饭的优待的。但她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帮他们父子倒了几杯酒,瞧上去很是殷勤。惹得冯世兴夸了好几声“贤媳”。
杨雁回也就却之不恭,勉勉强强收下了这夸赞。
冯世兴这顿酒,喝得又高兴又伤怀,他道:“咱们往后若能连年夜饭也在一处吃,那可就好了。”
可这委实难办。他们无亲无故,若如此行事,难免惹人怀疑。何况若温夫人还愿意再回来,也是绝容不下俞谨白的。
见俞谨白沉默不答,冯世兴自嘲的一笑:“是我想得有些多了。”
俞谨白道:“爹的想法,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冯世兴又问道:“你们两个过了元宵节,真要走么?”
俞谨白道:“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冯世兴道:“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好……也好……”
……
拜别冯世兴后,杨雁回手里又多了一个红包。她坐在马车里抽出来看,里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杨雁回对俞谨白道:“还不知道爹是从哪里凑来的五百两银子。”
安国公府几乎已被温夫人搬空了,冯世兴俸禄虽不少,可冯家的下人多,开销也大。他如今拿出五十两只怕都不容易,何况是五百两了。
俞谨白望着那张银票,出神半晌。
……
杨雁回初二回娘家时,跟闵氏说了想叫秋吟再回来的打算,她道:“秋吟听说能再回来服侍娘,也高兴得紧。”
闵氏和杨崎听了这话,反倒伤心起来。闵氏道:“走了以后,多给家里写信。”
“女儿一定会的。”
杨崎道:“等过几年,事情淡了,一定还回来。”
“这是自然的。”
杨鹤道:“小丫头够狠的,二哥的喜酒,秀云姐的喜酒,你竟都不喝了。”
杨雁回笑道:“要么,二哥晚几年再娶?”
杨鹤立刻道:“那可不成。”耽误爹娘抱孙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耽误他早日抱得美人归。这却万万使不得了。
兄妹俩的话,又引得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杨鸿摇头苦笑,道:“我看你们两个,这辈子是改不了这吵嘴的毛病了。”
……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
京中和以往一样热闹。无论先前因为太子和范佩行谋逆之事,倒下了多少不可一世的权贵,都不能损这热闹一丝一毫。
俞谨白和杨雁回没带随从,两个人一道在京中赏花灯。街市上到处都是陌生人,两个人随意走在人群中,却不必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俞谨白还笑道:“咱们两个第一次一起看花灯时的情形,你可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被人追的很是凄凉哪。”以至于都慌不择路了。
杨雁回气得拿着手里新买的风车作势打他:“你又来提这事。”她那晚着实狼狈。
不过,说起往事,杨雁回还是很感激俞谨白的。那一日,他帮了她不少呢。这么想着,杨雁回也就不打他了,反而挽住了他胳膊。管他呢,反正街上谁也不认识谁,就算别人当她不是个正经妇人,又与她何干。
两个人一直从杨雁回兴致勃勃喜笑颜开,逛到她瞌睡连连。
俞谨白最后抱着睡着的杨雁回,进了他早就定好的客房内。这是京中最气派的客栈里最好的客房。杨雁回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俞谨白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
杨雁回睡到半夜里时,悠悠醒转。目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片洁白的月光,洒遍了大半个屋子。只是她的枕边并没有熟悉的呼吸和体温。
杨雁回推开锦被,披衣下床,叫了一声:“谨白。”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她的。
夜半时分的屋子里静的出奇。那会走过的喧哗热闹的灯市,仿佛只是在梦里似的。
杨雁回心底里忽然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又叫道:“谨白,你快出来。你别戏弄我。”
这一回,俞谨白终于被她喊了出来。他背着个厚实的麻布缝制的袋子,从窗子里跳了进来,落地虽轻,但那麻布袋子里的却发出了一阵还算好听的声音。
杨雁回连忙扑上去,依偎在他怀里:“谨白,你去哪里了。”
俞谨白腾出一只手来,点燃桌上的油灯,笑道:“我去拿了些好东西来。”
“回来怎么不走门?”
“我走时,怕人进来扰了你,是在里头插好了门的。既是跳窗子走的,自然还跳窗子回来。”
俞谨白将麻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里头滚出来的,竟是四锭挺大的金元宝。杨雁回拿起一枚金元宝,掂了掂,道:“这么重,有五十两吧?”
“奶奶好手力,一锭元宝正是五十两,这是二百两。”
“你从哪里弄来二百两金子?”
俞谨白道:“这是我在赌坊赢的,迟迟未去领。再晚一些,日子就过了,赌坊就能赖掉不给我了。昨夜虽是正月十五,那赌坊也是通宵营业的。我便去将这钱领了来。”
“你居然去赌?”杨雁回不但不高兴,反而有些生气。
“就……就去了一回……去年就去了一回。”俞谨白道。
杨雁回更不高兴了,用力一拍桌子:“怪不得这般鬼鬼祟祟的。哪里是怕吵了我?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么?你定是想藏私房钱。”
俞谨白:“……”
……
正月十六,是个极好的天气。蓝天白云,好风好日,比平日里暖一些,并不如何冷。
俞谨白和杨雁回走时,来送行的人甚多。
二人决定从通州码头,登舟离京。岸边充斥着离愁别绪。杨崎、闵氏、向经天、红衣、张老先生、庄山和夫妇等一众长辈就不说了,杨鸿、杨鹤、庄秀云、杨莺、焦云尚、九儿等人也都来了。连许久未见的云泽、云浩也来了。
众人正在话别时,赵先生也带了赆仪来为他们两个送行。只是并未见季少棠来。
不多时,葛倩蓉也赶了过来。葛倩蓉望着杨雁回,对她最想说的,只有两个字:“谢谢。”秦明杰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已是杨雁回夫妻两个大度了。杨雁回道:“小姨,你往后都要好好的。最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葛倩蓉闻言直掉泪:“莞……雁回,保重。”
萧夫人来得晚一些,但她甫一过来,便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俞谨白,我有话问你,你先跟我来。”
萧桐拉过俞谨白,上了船,进了舱里。岸上的人不明所以,又不好去打搅。何况萧桐才拉了俞谨白进去,云香和翠微便守在了船头上,他们也没法过去打搅。
杨雁回忙道:“我先进去瞧一瞧。”
萧桐也不敢在这时候大喊,进得舱里,只是一把将俞谨白推在一张矮几上,这才压低了嗓音,低声质问道:“你在战场上,杀人没杀够么?好端端的,你昨日半夜潜入冯家,杀冯世庄和冯世端夫妇做什么?”
杨雁回此时进得舱内,听闻这话,吓了一跳。
俞谨白疯了么?冯家二房三房的人再如何,毕竟也和他是血亲,勉强也还算得是他的长辈。他如此行事,却是为何?原来他昨夜出去的那一遭,不光是为着取回他的私房钱哪!
俞谨白站好后,理了理衣襟,道:“姨母都知道了?”
萧桐道:“冯世兴原本要寻个借口来送你,如今也送不得了。他虽不认得那杀人的功夫是你使出来的,我却是认得的。一剑封喉,你怎地这么狠?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没少撒迷香吧?”
俞谨白道:“他们本就该死。姨母既然知道了,还请姨母多帮忙遮掩一些。我爹他还是有几分本事和手段的,若真查到我头上,对谁都没好处。”
“到底怎么回事?”萧桐问道。
俞谨白道:“我当初抓到齐声后,刑讯过他。他亲口跟我说,当初是冯家那两个老王八蛋暗中指使他杀人的。那时候,齐声和那两个老王八蛋,都喜欢流连烟花之地,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便认识了。这才有了后头的事。”
杨雁回惊得一把拿帕子捂住唇,这才压制住了惊呼出口的声音。
那两兄弟竟如此算计自己大哥。这头故意指使人激怒胎相不好的大嫂,让她动胎气,那头便对俞凝华母子痛下杀手。他们果真了解自己大哥,冯世兴经此一事后,多年无子,也不愿纳妾。可惜的是,冯世兴却没能真正了解过两个弟弟。
萧桐也被这话惊住了,半晌,方开口问道:“他们两个是如何知道你们母子的?”
俞谨白面色惨白,道:“他们并未对齐声说过这个。不过齐声听两个老畜生说话时,大约能猜到,是我爹有一日喝多了,宿醉在外。冯家派人去找他。那两个老畜生后来找到我爹时,听他说的醉话。”
杨雁回是听过这么一件事的。那一日,冯世兴眼见俞凝华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烟花之地勾引男人,便喝醉了……原来后头,竟还有这样一件事。也难怪俞谨白从陕榆回来后,有段时间对冯世兴态度大变。
杨雁回原本见过最肮脏的内宅,便是秦家和霍家。不想冯家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更阴毒。
俞谨白对萧桐道:“他们难道不该死么!”
若非他还要为俞家翻案,在整垮范佩行和太子之前,不宜有更多麻烦缠身,他早就动手了,才不会忍到昨夜。
俞谨白又冷笑一声,道:“我昨夜杀他们之前,倒也叫他们说了几句话。原来那两个老畜生做了这样的事后,也害怕被我爹发现。他们也曾想过杀齐声灭口,只可惜已没那个本事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因心里有鬼,活得很有些不自在。我一剑了结他们,还叫他们解脱了呢。”
萧桐又呆了半晌,忽然道:“冯世兴这个糊涂蛋。他这辈子,都活得稀里糊涂。”
俞谨白急道:“你别跟他说。”
萧桐问道:“为什么?他凭什么不用知道?”
俞谨白静默半晌,道:“他已经过得很苦了。”
萧桐怔了半晌,火气虽已全消,口中仍是道:“说的好像别人都好过似的。”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俞谨白道,“不要再有人继续被那些事折磨了。往后,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杨雁回在一旁道:“姨母,谨白说的很对。”
萧桐最终也只得挥挥手,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从今往后,就烂在我心里。便宜冯世兴了!”言罢,转身出舱。
……
船开了,岸边挥手的人群越来越远,直到渐渐看不见,杨雁回这才放下手来。
船顺着风势,一直沿着运河向南去。她并未回舱,仍旧站在甲板上看两岸风景。俞谨白自然和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瞧着两岸大好河山。
杨雁回道:“那些肮脏的事,总算真的都过去了罢?”
冤情都已昭雪,恶人都已自食恶果。这人间,又是一个朗朗晴空。
或许晴空下的阴暗角落里,又有新的罪恶在滋生,日后,又有人为自己所受的冤屈复仇。只是这滚滚红尘里的无尽轮回,都好似再和她们无关了。
俞谨白道:“自然都过去了。”
杨雁回忽又叹道:“我到底还是天真了。我以前总是想着,若当年公爹能娶婆婆做正室就好了,婆婆就不会被贼人杀害,公爹也不用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夫妻两个半生都不顺心。”
可冯家真实的一面,竟比她所知道的更阴暗。俞凝华就算嫁进去了,只怕还不如做外室。
俞谨白道:“这想法倒是也没错。”若冯世兴没有那样两个混蛋弟弟的话。
杨雁回又笑道:“或许有一日,每一对有情的男女,婚姻都可以自主,也再不必讲什么门第,只肖品貌般配,性情相投便可。”
俞谨白大笑道:“你可真是喜欢《焚书》里讲的那套东西。或许会有那么一日吧,不过咱们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了。”
风大了一些。俞谨白在杨雁回的袄子外头,又裹了一件斗篷。
杨雁回对着碧蓝的长天伸了个懒腰,道:“谨白,不如你来吟诗一首罢。”
俞谨白见她好兴致,倒也不扭捏,拥着她,望着浩浩荡荡的运河,目力所及,是两岸不断向后退却的冬景,他朗声道:
“旧日豪华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
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
凭谁话尽兴亡事,一衲闲云两袖风。”
杨雁回摸了摸被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不满道:“你又背着我偷偷读《金、瓶、梅》。我已没了你两本了,你怎地还敢买?快交出来。”
“为何你读得我却读不得?”
“我当那是正经书来读,你却不是。你只能看到那书里的淫。”
“你也太小瞧我。”
“快交出来!别逼我搜身。”
“巴不得你搜,快来搜。要不要为夫帮你搜。”
重生之不嫁高门 第307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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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在娘家的日子,勉强也还过得去。
她的辈分本就不低,如今父母、祖父母又俱都不在了,自幼又无兄长,只有两个嫡亲弟弟,可以说,娘家也没什么人能约束她。她手里又有大把的财产,有些打心眼里想看她笑话的族人,便是看在钱财的面子上,也没敢在她跟前给她找不痛快。倒是不少人,主动靠拢过来,每日里跟她陪小意。其实打的也无非就是钱的主意。她肯松一松指头缝,露几粒沙子出去,他们都开心得很。
也有些老古板,瞧她一把年纪与丈夫和离,不管她手中有钱无钱,只管瞧她不上。凡这样的人,温夫人离得他们远远的也就是了。这些人到也不算是最差的。至少,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便是怎样摆着那张臭脸的。背地里,除了说她温兰馨几句“败坏门风”,其余也没什么了。
最令温夫人生厌的两种人,一种是瞧她手里有些钱财便眼红,四处败坏她的。一种是一肚子的谋算,面上却来巴结她,只为算计她的。
不过,不管是同情的还是幸灾乐祸的,温夫人都不想见到。她懒了许多,没精神头跟这些人斗。干脆另买了一所大宅子,搬出去住了。其实,若非离开冯家时太急促,她早早便会另买宅子。
她一个中年妇人,不和娘家住,又没有丈夫可以倚靠,偏偏手里又有大笔钱财,自然引来小人觊觎。族中有人仗着是长辈,开始来挤兑她,逼着她拿钱买消停。温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偏偏就软硬不吃,一文钱也不漏出去。反正这些人,也不能怎么她。
不过,欺负她的人很快都接二连三的倒霉了。做官的被褫夺官职,经商的被查封店铺。在背后帮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世兴。
温家的人这才不敢招惹温兰馨了。
温夫人却是连感激都感激不起来安国公。她心里暗暗直骂,这老东西,那头在帮他的旧情人翻案,这头还不忘腾出手来哄老婆开心。这叫她怎么感激?
她每日里一边骂冯世兴,不知怎地,却又一边在想这老东西。
哎,她好像带出来的东西有点儿多。她一赌气,连房里收着的好几床锦被都一起带走了,家里的丫鬟媳妇子,凡近身伺候过的,她也都带出来了。连个能给他做精细活的人也没有了。那些粗使婆子做出来的被子,也不知他可盖得习惯。也没人给他铺床叠被了……嗯,这样挺好,就该他自己动手。实在懒,就叫小厮去。她不在安国公府,他敢背着她使唤丫头?!连粗使婆子都离远一些方好。
只是这天越来越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
温夫人惊觉自己在思念冯世兴后,觉得自己真是贱!她觉着自己应该夜夜笙歌,日日逍遥快活,才对得起自己。
温夫人开始请戏班子来唱堂会,也叫歌妓来家里唱曲儿。但没几日,她就不耐烦听了。
她如以往那般,半躺在榻上,翻一卷书,饮一杯清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去。
温夫人觉得自己像个思春的小姑娘。她觉得自己应该痛快一些,不应该去想冯世兴,可就是……做不到。这个老家伙,好像在她心里生了根一般。
渐渐的,温夫人便有些茶饭不思,神思不属,每日里懒懒的,只觉得很是倦怠,总也提不起精神。
只有身边几个媳妇子很不识趣的跟她说起冯世兴又在朝中干了什么事的时候,她才有些兴致听一听。然后念一句:“他怎么还不倒霉。我巴不得他哪一日早早的死了呢。”
一个不开眼的媳妇子道:“太太这是跟老爷闹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消消火了。眼看着又要过年,说不定老爷会来接太太呢。”
“什么老爷太太?谁是你老爷?哪个是你太太?”温夫人喝了两杯酒,仗着酒意发作道,“叫我姑娘。我是温大姑娘。”
几个媳妇子和丫头面面相觑。朝廷可还没褫夺她那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呢!
后来,底下的人便口口声声叫她夫人,再没叫过太太了。
寒冬腊月很快过去,转眼便是除夕。明明萧桐和冯世兴要办的事都已办完了,偏偏冯世兴却迟迟没动静了。萧桐都记得让人给她送年礼呢。
温夫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过除夕。两个弟弟小年那一日,俱都客客气气请她过去一道过除夕,但她瞧着那态度也不过是客气客气,便也就婉拒了。
幸好身边的媳妇子和小丫鬟都有一张巧嘴,争着说俏皮话哄她开心。这个除夕过得也不算寂寞。
倒是冯世兴,他身边的小厮都不大喜欢说话,一个个全是闷嘴葫芦。也不知这个年,那老东西是怎么过的。
这么想着,温夫人发现自己又在挂念冯世兴了。
真是贱骨头哪!
她强迫自己别再去想那个老东西了。要不是他背着她在外头养小的,她也不会掉了一个骨肉。再说了,指不定那老东西正和自己的儿子儿媳一道吃年夜饭呢。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还要担心他怎么过年,那才真叫可笑呢。
很快,正月十五也过去了。年味都淡了,姓冯的老东西也没捎来半句话。
温夫人觉着,她要是再挂念这老东西,她就是只大蠢猪。
京中很快又传出冯家办丧事的消息。冯家二房、三房的两口子,都被贼人割喉了。
温夫人讨厌那几个混账东西,自然也不会伤心,倒是感慨了几句世事无常。
冯家既出了这样的事,冯世兴更不可能来了。到底也是他的亲弟弟,他能不查个水落石出再来管她的死活?
温夫人发现自己还是在想冯世兴。甚至做梦都梦见冯世兴来跟她请罪。
一日午饭时,她因心里不痛快,便想着大醉一场。岂料才喝了一杯,便吐了个七荤八素。
温夫人正难受得紧,一个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进来报说:“夫人,老爷来了。人都到大门口了。”
温夫人以为自己醉了,听得甚是不真切,忙又问道:“你说谁来了?”
“老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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