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清词
黄秀珠欺身上前,质问那媳妇子道:“秦英怎么了?我丈夫不赌不嫖不贪杯不好色,平日里孝顺爹娘,练功时也肯下苦功夫。要你在这里嚼他的舌头根子?!你是什么东西?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呢,背着我,就你嚼我舌头根子最欢脱了。当着我的面儿,你又来假惺惺的做好人,帮着我娘说话。”
那媳妇子忙道:“秀珠,你这是说醉话呢。那秦英已不是你的丈夫了。他还配不上咱们黄家的姑娘……”
“哪儿配不上了?怎么配不上了?你们总说他不好,可为什么没人想想,我当初为什么嫁给他?他就是我的丈夫。再也不会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好了……”黄秀珠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为什么我以前那么傻,总是辜负他……我总是不肯听怜儿的劝……”
……
黄秀珠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借醉大闹一场。结果换来关佛堂一个月的惩罚。这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悲惨的一个年。可是她却出奇的安静。没有人来打搅,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思念她的丈夫了。
她越想,越觉得那时候的秦英很可怜。虽然他看着像是众星拱月,但其实也有许多人攻击他的身份。妾生子,庶出罢了,也配和那些嫡出的公子们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那时候,她也是这些人里的一个。她甚至很骄傲的向他提起黄氏家规。小妾连出入公堂的资格都没有,在主子面前,只配站着,是不配有座儿的。她总是往他心口上插刀,插完了还要撒盐。如果能有机会弥补那些错误,就好了……
……
二月里,爷爷又给她定了一门亲事,让她改嫁。跟上一回一样,她不需要知道对方的人品、相貌、性情。她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和他家里的大致情形。
四月里,她便又要远嫁。这一次,比嫁入京城更远。单单坐船,就要七天。
在船上那几日,她每天都要蒙着盖头,坐在船舱里,不能随意走动,不能随便开口说话,连盖头都不能掀开。行动举止,不能有一丝丝不合规矩。
因为她是黄家的大小姐。
这个身份,曾经让她觉得骄傲,而今让她觉得厌烦。
终于有一日,她实在忍不住,掀开盖头,出了船舱。送亲的兄嫂着实被吓到了,跟来的几个长辈也劝她赶紧回去。
黄秀珠高声道:“我已经快憋死了。你们为何不蒙着盖头,在船舱里坐七天试试。这是什么样的规矩?根本就没人性!”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接亲的人。兄嫂和长辈们又忙着去安抚接亲的人。她趁机上到了最上面的一层甲板。幸好是改嫁,并不如何风光,跟来的人也不算多,她轻易的就站到了自己想去的位置。
这一段的河流很平缓,河面也不算宽。她站在甲板上头,沐浴着春风,神清气爽。她喜欢这自由自在的感觉,那些规矩,已经快将她束缚疯了。
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一匹马走向河岸。
纵然远了一些,黄秀珠也能认出来,那是秦英。他在让马儿吃河边的青草。
黄秀珠扬起手里的大红盖头,拼命挥舞,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大喊:“秦英!秦英!”
她摘了头上的凤冠,抛在脚下,任由青丝在春风中飞扬舞动。
上苍垂怜,叫她这时候遇到他!
那声音传到秦英耳中时,已经很小了。可他就是听到了她的呼喊。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他难以置信。
他抬头看着她。
黄秀珠大喜,她能看见秦英,秦英也一定能看见她。
秦英看了她一会儿,垂首拍了拍身边的马匹,牵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秀珠心中蓦然一凉。船距离秦英越来越远了,许多人上来拉扯她,叫她赶紧回去。黄秀珠将心一横,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扯掉霞帔,推开了拉扯她的人,翻身上了船舷。她看了一眼不敢再妄动,只敢哀求她下去的送亲队伍,又脱去了正红色的大袖衫,毫不犹豫的跳到了寒凉的河水里。
秦英正垂头离开,忽闻身后有人大喊,“跳河啦,有人跳河啦!新娘子跳河啦!”
秦英猛的回头,果然看见河面上,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在朝岸边奋力游过来。他丢开缰绳,朝黄秀珠的方向奋力奔跑过去。待跑到与她差不多持平的位置,一把扯开外袍,丢在地上,跳入河中,朝黄秀珠游了过去。
黄秀珠很快就没了力气。她本来觉得河岸距离她很近,真的跳了水,才发现河岸离她那么远。她都筋疲力尽了,也游不过去。就在她使不出一丝丝力气,只能任由河水漫过她头顶时,秦英到了她身边,一手将她托起来,单手游向岸边。
黄秀珠觉得他力气很大。她怎么都游不到的岸边,他却拖着她这么大一个人,很快就游到了。
岸上的好心人搭了把手,将他们拉了上去。秦英取来地上的外袍,将冻的直打哆嗦的黄秀珠裹住。即便如此,她还是冷,秦英只能紧紧抱着她,用他同样湿漉漉的身体,给她挡住哪怕一丝丝风也好。
好半晌,黄秀珠才哭出声来:“我真怕你再也不肯回头。”
她紧紧抓着秦英胸前的衣襟,仿佛害怕他又走掉:“你原谅我吧。我……我早就后悔了。太太将你的身世告诉我后,我便知道,我要和你分开了。就算我不想走,我家里人也会叫我走。我那时便想,为什么以前不对你好一些。可是……已经……太晚了。你给我和离书时,我原本不想说那些话,我想让你带我一起走。可我那时候……太懦弱。何况我什么也不会,我怕成为你的负累。”
秦英道:“你疯了吗?我现在居无定所,孤身漂泊,你这时候跟着我,简直傻透了。”
他寻了本分的人家,将秦芳和秦菁都嫁了。她们两个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以后应当能过下去。他拿出剩余的所有钱财,给她们两个做了嫁妆。如今,他已无片瓦遮身。到了这种时候,黄秀珠却拼了命的来到他身边。
黄秀珠笑道:“我不怕。我现在已经变得很能干了。我的绣工也长进了很多,比以前绣得更好看,还快了许多。就算不如杨太太的手艺,也能卖上价钱的。”
她说这话时,神情很骄傲。
她不再因为她是黄家的小姐而骄傲,只是因为自己变得能干而骄傲。
秦英望着怀里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的狂喜已无法言喻。他一直觉得她是一只蚌,他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撬开她坚硬的壳。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一场突来的变故,让他功亏于溃。他只能和她分开。可是现在,这个女人主动向他张开了壳。那里面藏着的,果然是一粒光彩夺目的明珠。
大船已靠岸,船上下来不少人,往秦英和黄秀珠这里追来。
黄秀珠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人,又道:“秦英,你带我走吧。”
秦英看着她殷切的目光,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将食指弯到唇边,打了一声唿哨。不远处的马儿撒开四蹄,向着这里飞奔而来,秦英抱着黄秀珠飞身上马,手中长鞭扬起,绝尘而去。
……
时逝如水。
黄秀珠很庆幸自己不顾一切的逃婚。她后来生活的很好,很快乐。
她也曾和秦英聊起过杨雁回。那时候,李传书是秦莞的魂魄附身在了杨雁回身上的事,已从京城传出来了。
秦英似乎并不太想说起杨雁回,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曾有一段时间,极度憎恨这个人。如果不是为了穆振朝,他真想找机会一剑杀了她。只是后来,他便冷静下来。其实杨雁回也不过是无意间揭开了一个于他而言,十分残忍的真相罢了。他还说,幸好他当初没动手。原本就是他们母子,欠了秦莞,她只是做了她原本就该做的。
秦英最喜欢喝茶。不过有时,还是会兑了酒给她喝。但他好像一直都很克制,喝酒并不多。他说自己酒品不大好,曾经因为醉酒差点犯下大错,所以,再也不想喝那么多了。
黄秀珠逼问他曾经差点犯下什么样的过错,秦英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了。
她们重归于好五年后,黄氏一族起了一场大火。起火原因不明,只是火势很大,烧毁了许多房屋。从那以后,原本聚族而居的黄氏一族便散居于大康各地了。
有一次,黄秀珠和秦英在一个小镇上,遇到昔日的族人。那族人对她道:“大家都分开住,虽说没有了从前那么多倚靠,却也省却了许多烦恼,也不必再守那么多规矩。前些日子,有族里原来的长老奔走呼吁,让大家再从各地搬回去,只是响应者寥寥。”
黄秀珠觉得,黄氏一族能如此结局,倒也不算很差。
其实黄氏一族的规矩也很不错。黄家的男人不酗酒,不赌博,不纳妾。只有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便是如此,历代族长也并不支持子孙纳妾,更支持他们过继子侄。黄家的女人们,大多也称得上勤劳、贤良。她们当中最坏的人,手上也没沾过人命。他们既强制卑幼必须尊敬和服从尊长,却也不许尊长随意挞伐卑幼,并以族规保护每一个幼童都能衣食无忧的长大,每一位老人都能得到奉养。
可是,总要允许有人冲出那些条条框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规行矩步。黄秀珠清楚的记得,她跟秦英远走的那一日,在马上回头看向族人,他们当中有人露出的惊诧又艳羡的目光。
她是第一个生出了无限勇气,私奔叛族的黄家人,但却不是最后一个。后来的五年里,黄家又出了好几起类似的情形。原来,被束缚到窒息,豁出命也要逃离的,并不只是她一个。
……
那一日,秦英带黄秀珠出了小镇,在田野上纵马狂奔。西天上的彩霞,辉煌而壮丽。
总有年轻人会踏碎陈旧的礼法规矩,驰骋在辽阔的大地上。
重生之不嫁高门 第309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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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元宵节,晚饭时分,季少棠照例陪赵先生吃过元宵,说些有的没的闲话。
赵先生终是没忍住,道:“少棠,明日雁回两口子便要走了。你不去送一送么?不管那个是真雁回也好,假雁回也罢,人家帮过咱们的大忙,都到这会了,咱们总该去送些赆仪。”
季少棠道:“娘拿主意吧。”
往下便没话了。
季少棠寻了个借口,说自己乏了,回房歇息去了。
他那段时间,很不喜欢在屋内点灯。天黑后,总是在暗夜里枯坐很久。元宵那日也是。说是乏了,却迟迟不上床歇息,只是坐在黑暗里,任由洒落床前的月光将他映照的半明半暗。
赵先生心中忧虑,来到季少棠门外,敲响了儿子的房门。房内迟迟没有动静,赵先生只得自己推门而入。
季少棠坐在黑暗里,全身抽搐得厉害,似乎是因为怕惊吓到母亲,他将哭声压抑到了极致。
赵先生从未见过儿子哭的这般伤心,急得忙上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道:“少棠,你这是怎么了?”
季少棠好似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直在哭。半晌才道:“娘,我喜欢的姑娘,已经过世了那么久。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表错了情。
赵先生忙劝慰道:“还会有好姑娘的。少棠,你不要这么死心眼儿。”
“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了……”
……
赵先生那时候以为,儿子不过是一时伤心,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杨雁回于他,更像是儿时的一个玩伴。以前杨雁回就生活在京郊,儿子时常能看到,所以总也忘不掉。现在给他知道,雁回的魂儿早换了,而且就连那换了魂儿的雁回都已走了。儿子总有一日,会淡忘掉杨雁回的。
时间很快就证明给赵先生看,她想错了。
转眼六七年过去。季少棠始终都没有生出过再成亲的念头。
有人给他说亲,他总是推说很忙。
季少棠也确实很忙。
他曾经“做个廪生,每月领廪膳,再继承母业做个教书先生,赚些束脩”的“雄心壮志”,再也没办法实现了。一个因为有伤风化被革了功名的人,就算曾经是举人,就算有人说,那件事极可能另有内情,也是收不到学生的。
所幸还是有人愿意花钱请季少棠做幕僚的。毕竟他文章写得好,有考举人的能耐,这是人人都清楚的。他后来帮邢家伸冤,那起官司赢得还是很漂亮的,明显也不缺头脑。
一个被调任华亭县的历姓监生,以一年二百两银子的价钱请了他去。
那历知县礼数周到,该送的礼一样不差,还给他安排了几个小厮服侍。华亭县又是个富庶繁盛之地,季少棠便携母随同历知县去了华亭。
赵先生很是疑惑:“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也才几十两银子罢了……”
季少棠叹息一声。他很想问问母亲,一个同知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为何母亲幼年时,家中却是仆婢成群。当然,他不会真的问出来惹她平白感慨就是了。
到了华亭不久,那位历知县便后悔请了季少棠来做幕僚。那价钱花的,真是太不值了。
他千里当官为什么?为财啊!偏偏季少棠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无论什么人将官司打到他跟前,无论朝廷摊派什么样的赋税下来,季少棠都不能帮他出主意搜刮钱财。
历知县上下打点,好容易捞了个大肥缺,并不是为了来当清官的。
季少棠其实也很快就明白了历知县想让他做什么。大约天底下的幕僚,泰半要帮官老爷打这些主意。季少棠做不来这些,但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钱财。他便主动包揽了所有的往来公文。是以,季少棠的幕僚生涯,还是很忙碌的。
季少棠熟知律法,公文又写得出人意料的漂亮、得体,还是很堪大用的。历知县也就不好给他脸色看了。干脆又在当地另外请了个幕僚,一年只需一百两银子即可。
不过,那历知县除了搜刮钱财外,还是能想着些许朝廷和百姓的。钱财他是要的,可政绩也要好看。这于国于民于己,那都是有好处的。
在出政绩方面,季少棠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他还是帮着历知县办了不少漂亮事的。历知县对他越来越满意,每年奖赏他的银子,少说有个五六百两。
季少棠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他和赵先生两个,平时花不了多少银钱。他虽买了两个丫头服侍赵先生,统共也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他自己又没什么耗费银子的嗜好,是以,他做幕僚挣来的银子,大都省了下来。
历知县在华亭任满后,升任先宁知州。赵先生并不愿去那里,季少棠也不想再做幕僚了。官场上那些事,虽然他也应付得来,帮历知县出谋划策从未出过差错,但也着实让他觉得疲惫。何况看清了这清平盛世下,依旧是十官九贪的官场后,他也并不想再与这群人为伍了。让他以一己之力揭发这些人,他是做不到了,但总还可以独善其身。是以,季少棠便以老母思念故土为由,向历知州辞行了。
母子两个带着丫头,一路坐船回京,路上又在各地采买了许多东西,回到京郊后,分送给了族人。
季少棠又用三百两银子,在京里买了一座两进的院子。左右邻居也都是风雅之士,平日里无甚龃龉,偶尔坐在一处吃茶说话,倒也相处得甚好。
一番折腾下来,赵先生算算儿子交到她手里的银钱,大约还余了一千五百两。要按赵先生的意思么,在乡间置地不错。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京郊几乎已无地亩可买了。她也不过机缘巧合,在季家原本的地亩附近,又买下来三十亩地罢了。还是因为那家子孙不争气,败坏了家业,赶巧要卖地。
季少棠并不想守着这点银子坐吃山空。他盘了一家茶馆,开始做些小生意。他头一回做生意,从不敢大意,每天都守在店里忙,慢慢的,茶馆的生意越来越好。
当然,他的生意做得顺利,也是因为没什么人来找他的麻烦。毕竟他上交杨探花,下交焦总镖头,而且交情很不错。杨探花就是杨鸿。焦总镖头就是焦云尚。话说回来,杨鸿高中探花,骑马游街那一日,着实风光!听闻这个年轻俊秀的探花已然婚配,立时碎了一大片少女芳心。
很快,季少棠开了一家更大的茶楼。茶楼里时常请人唱戏,唱曲,说书。季少棠在这时候,展现了一回生意头脑。他从不花钱请名角,反而专盯着市面上新出的话本,哪个话本卖得好,他便请人改成戏本子,再请人唱。他早先是卖过话本的,那时候,他趁机看了不少话本,也了解什么样的人偏爱什么样的话本。这些人爱听的戏,爱听的书,自然也是一类的。
没多久,季少棠就和邢家联手做起生意了。邢三公子会物色许多又好看又适合改成戏的话本刊刻了来卖。发现哪本卖得更好一些,大都是什么样的人在买,都会先跟季少棠说,还会向季少棠推荐合适的人来改成戏本子。在茶楼唱火的新戏,又会有人慕名去买话本来看。
季少棠有时也会翻阅从各地传入京城的新话本。只是,他再没看到过李传书的话本了。倒是看见过与李传书的风格极像的话本,每一本都卖得极好,疑似杨雁回换了新的名号在写本子,但又不能确定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就这样,季少棠每天都很忙。忙的实在无暇顾及终身大事。
赵先生又逮住机会,置办了几十亩地。粗粗算来,季家如今也有个百十亩地可以吃租子,京中有住的极舒服的宅子,且又添了几个家人伺候,京郊还有一处小院子。她手里也有个不到二千银子。那座大茶楼的生意也是极好的,许多人都艳羡不已。
可是赵先生并不觉得如何开心。以儿子的品貌和家资,居然到如今都还没让她抱上孙子,这实在是太不符合情理了。
赵先生这些年为了让季少棠另娶,已是磨破了嘴皮子。反正季少棠就一个字——忙。
赵先生心里很窝火。世上的大忙人那么多,也没见人家耽误了娶妻生子。
终于有那么一日,赵先生决定给季少棠一些厉害瞧瞧。否则小兔崽子还真以为翅膀硬了,可以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了。
……
这日夜里,季少棠正在灯下看账本时,赵先生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了。
季少棠连忙合上账册,起身接过托盘来,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又扶赵先生坐了:“娘怎么还不歇息?”
赵先生道:“你不是也没歇着?每日忙到这么晚,娘看在眼里怪心疼的。先喝了那碗粥,仔细凉了。”
季少棠便喝了粥。
赵先生又道:“后天便是杨翰林给他家二小子办满月酒的日子,你记得过去。别又忙得忘了。”
赵先生说起这个,真想哭给季少棠看。杨鸿他们家老二就要办满月酒了,杨鹤他们家的老三也快出生了。偏偏她们家少棠还在打光棍。
季少棠道:“儿子自然不会忘了这事的。”
赵先生发现季少棠面上没有一丁点羡慕别人家儿孙满堂的意思,心中不免生气。但她面上依旧很是慈祥,还微微蹙眉咳嗽了两声。
季少棠关切道:“娘身子不舒服么?”
赵先生道:“年纪大了,难免多添些毛病。何况咱们这家业也比从前大了些,我一个老婆子天天管着一家子人,颇有些吃力。”
季少棠道:“娘受累了。”
赵先生道:“你若真心疼娘,就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也好帮娘分担分担。你这回再娶一个,娘一定好好疼媳妇儿,再不会三天两头的闹,保证不给你添堵。你也赶紧让娘抱上大胖孙子……”
季少棠顿时觉得不好。他想将话拐走,便顺着赵先生说的上一件事道:“娘,你说杨兄给儿子办满月酒,咱们送多少礼金合适?”说着说着,他便鬼使神差道,“也不知杨兄这次办满月酒,雁回会不会来?”
她已走了六七年了。这些年,京中又出来过许多新闻,那些新闻很快又变作了旧闻。关于李传书的种种传闻,也早已成了旧闻。虽说依旧有人提起,但说起此事的人越来越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惹得人议论纷纷了。就连秦尚书,都敢抛头露面,来他的茶楼里喝茶听戏了。
赵先生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之下,再抑制不住火气,怒道:“少棠,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少棠被问的怔住了。他怎么忽然提起雁回了?
赵先生直起身子,急得直拍桌子:“你当初分明对我说,你喜欢的是原来的雁回。敢情都是唬我的?原来你还惦记着早就跟俞谨白远走高飞的雁回。我说呢,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肯再成亲。你还巴望着雁回能回来嫁你不成?”
死小子,到底能不能分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哪个。
“儿子绝没有这个意思。”季少棠恨不能指天誓日,以证清白。
“没有?”赵先生道,“你心里若真没有这妄念,你就马上给我成亲。明年我就要抱孙子。”
季少棠道:“娘,儿子真没有那个心思……”
“你……”赵先生给这不孝子气得一阵头晕。季少棠赶紧上前扶她坐下,赵先生却不坐,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又高声道:“小红,传家法。”
家法……
季少棠直到现在听到这两个字,脊背都发凉。不怕这两个字的人,那都是没被爹娘用家法教训过的。
他已有十年没挨过家法了。赵先生更是在八年前,便将那根家法拿去做了烧火棍了。这又是哪里来的家法?
很快,一个小丫鬟捧着根荆条进来了。那荆条手柄处扁平,还包了红绫布面,跟以前那根屡次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的家法一模一样。
季少棠看得全身发麻,眼皮直跳。自从帮邢老先生挨过了二十大板后,他已多年没受过皮肉之苦了。他也并不想再受这种苦楚。
小丫鬟进了屋后,看了一眼季少棠,又看一眼赵先生,磨蹭了半天,也没走到赵先生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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