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贺融:“那言官是什么人?”
高长宁:“姓赵名亘。”
贺融望向薛潭,后者颔首:“是有这么个人,京畿道监察御史,老师是刘衷。”
也就是太子的人。
如果这个罪名坐实,纪王的军功起码要被削减一半,头上的光环也将黯然失色,贺融与薛潭明白,太子这是势必要将纪王的气焰给压制下去了,再趁此将纪王逼退京城,如此一来,李宽与贺秀翁婿俩隔着千山万水,想要做点什么也很困难了。
薛潭叹道:“其实照我看,去封地上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纪王就非得留在京师,跟太子较劲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越是这样,太子就越是防备猜忌。”
贺融问高长宁:“纪王有何应对之策吗?”
高长宁摇摇头:“还未有消息传来。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袁德妃薨逝,裴皇后亲自操办德妃的丧事,据说劳累过度,病倒了,但没有大碍。”
后面这个消息,比起前面的,显得并不那么震撼,若贺融不是离京前要求他们将后宫消息也放进去,高长宁是不会收到这么一条的。
薛潭知道袁德妃对贺融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也只能道:“殿下节哀。”
当初离开长安,薛潭还觉得贺融走得急了些,但现在看来,远离那潭越来越浑浊的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孙翎坐在亭子里,面前的茶点一动没动,她不知道屋子里的人正在谈什么,也并不关心,但平静的面容下面隐约浮起一丝焦虑和紧张,双手绞在一起,想借此安抚内心的躁动。
日头一点点往中天升起,孙翎看着墙角野草倒映下的影子,看着它们细微的变化,以此来揣测时间的变化。
中间有仆从过来换了几回水,茶杯里依旧热气腾腾,孙翎却始终没心思去喝上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门咿呀一声,里面的人终于走出来。
她看见安王殿下亲自出来送高娘子。
心里始终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掉,孙翎腾地起身,二话不说冲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孙翎这个人物,在前面有过铺垫,但我估计没人能猜到,毕竟你们连高长宁都忘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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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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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翎的动作快, 但桑林的动作更快。
早在她冲向贺融的时候,桑林就已从贺融身后闪出,掠至他身前,横刀在胸, 一半出鞘, 只要孙翎胆敢有半分逾越,这把刀立马就会出鞘斩下。
一瞬间,别说高长宁,连薛潭等人也变了脸色, 所有人都以为孙翎想对安王不利。
但孙翎冲到贺融跟前, 却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求安王殿下为我父亲伸冤!”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额头时,除却那双恳求的眼睛,额头也破了口子, 可见磕头之用力。
其他人面露意外, 高长宁却是愤怒。
“孙翎,原来你处心积虑接近杨钧和我, 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早已感觉这女子心事重重, 没想到有朝一日预感成真,除了受到背叛的愤怒, 高长宁还觉得心寒与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疏漏,对方也无法跑到安王面前来。
孙翎痛苦道:“高娘子恕罪,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贺融终于开口:“你父亲是谁?”
孙翎又磕了个头, 泣声道:“殿下,我父乃灵州怀远县县令孙敬忠!”
怀远县……
贺融蹙眉思索,地名与人名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终于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当年,他还在竹山县时,萧豫忽然反叛,自立为王,并与东、西突厥分三路入侵中原,其中□□厥穿过贺兰山脉直奔灵州,怀远县孙敬忠失城战死,后来灵州才被一点点收复。
孙敬忠虽然战死,但因失城,也不可能得到什么追封和奖赏,朝廷甚至还要追究他的责任,后来据说是秦国公求情,先帝才免了孙家女眷的连坐,只将孙敬忠本人定罪——人死了,却要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罪人。
孙翎流泪道:“当日我父亲率领两千人死守怀远县,根本不可能抵挡突厥人的铁骑,他早早就向灵州求援,请当时的刺史周阅派兵援助,但迟迟等不到援兵,最后敌我悬殊,只能以死殉城。但后来,周阅为了推脱责任,向朝廷奏报时,说我父亲为了独揽功劳,迟迟没有求援,才导致失城,令我父白白背上污名,还请殿下明鉴!”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孙翎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孙翎又向高长宁请罪道:“我父死后,我母就卧病不起,不久也跟着去了,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当时我已有婚约在身,我母亲本以为夫家会善待我,谁知他们却以我家门有污为名,退了婚事,我连遭打击,又淋了雨,生了重病,恰巧为杨郎君所救。”
高长宁冷冷道:“你无意中从杨钧或我那里打听到我们与殿下的关系,所以就有意来到我身边,等待时机,终于有了今日的陈情。”
孙翎羞愧道:“是我有罪,对不起娘子,若能洗清我父污名,我愿自戕以赎其罪。”
高长宁对她的行为仍有些耿耿于怀:“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如今是我将你引到殿下面前,该向殿下请罪的是我。”
“罢了。”贺融对高长宁道,意思是不再计较追究。
他也并未赶走孙翎,反是问薛潭:“我记得周阅去年已经死了。”
薛潭点头:“不错,周阅后来迁至大理寺,在任上去世的。”
贺融对孙翎道:“冤有头债有主,即使当年你父亲的确有过求援,周阅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也早已销毁证据了,如今周阅与你父亲都不在了,死无对证,这段往事,是注定不可能再真相大白的。”
孙翎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听见贺融如此说,心头仍是一阵难过,她咬咬牙,忽然道:“若我能助殿下涤荡灵州,收回兵权,殿下是否能为我父正名?”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哪怕是薛潭,都被她的话忽悠得晃了一会儿神。
但贺融连那一会儿神都没有晃。
要是灵州刺史余丰对他说出这句话,那可信度还高一些,换作孙翎,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要是有那能耐,早就为父正名了,哪里还需要潜伏在高长宁那里等着他过来。
接触到安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孙翎没敢多看,飞快低下头,脸上微微一热,知道自己的话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但她觉得自己没有在哗众取宠,就道:“殿下恕罪,我这些话,的确有些夸大了,但先父生前只得我一女,从小甚为宠爱,不仅手把手教我读书认字,还允许我出入书房,翻看案牍,也时常会与我说些公务,先父去世后,这些年我为了搜集周阅的罪证,也打听了不少事情,可为殿下效劳一二。”
贺融:“那就要看你能说出什么了。”
孙翎精神一振,生怕对方后悔,忙道:“灵州最严重的问题,乃是官商勾结,垄断灵州商路,甚至已经将手伸到了府兵里面去。”
贺融看了高长宁一眼,后者很有默契地朝他微微点头,表示孙翎所讲确有其事。
先前高长宁在灵州做买卖,也是因为被人排挤,才会改了行当,这还得是她背后有安王和杨家,才能全身而退,换作是毫无背景的普通商人,早就被人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了。
见安王没有表示意见,孙翎继续道:“军中素来有吃空饷的弊病,目前灵州号称兵员十万,实际上不足一半,这还只是我各方面打听所得,实际情况可能要更糟糕,说不定连四成都不到。”
贺融道:“灵州有监察御史,朝廷每两年也会派御史下来视察,府兵有多少人,都是要记录在册,进行察看的,若是人数严重不足,御史一看就看出来了。”
孙翎摇摇头:“本地的监察御史,早就同他们坑瀣一气,至于朝廷的钦差,也不是没法子对付,贿赂、蒙骗,这里头的把戏,您肯定比我更清楚。”
贺融:“余丰上任刺史,有多久了?”
回答他的是薛潭:“两年。在他之前的刺史名叫冯慈,因考绩平平,已经平调江南西道去了。”
跟余丰第一次打交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贺融自己却没有把一州刺史赶出去的得意,他相信,余丰现在对他,肯定是咬牙切齿,但余丰怠慢他,不等于对方就一定跟当地商贾勾结了。
还要再观察观察。
贺融心里想道,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奇怪道:“继续说啊。”
孙翎讷讷道:“……说完了。”
“就这些?”贺融摇摇头,“孙娘子,你提供的这点儿东西,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孙翎有点急了:“殿下,本地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共有三家,周、范、陆,其余各家,都跟在他们后面喝点肉汤罢了,我原想潜入这三家里头去探听消息,但后来发现他们这些人家里的仆从婢女,都是要签卖身契的,不要短工,只能作罢。不过您若是真想查,可以从周家下手,当年陷害先父的前刺史周阅,听说正是周家的远亲,也正是有周阅在灵州保驾护航,周家的买卖才能越做越大,据说从西域来的商人,想要去长安经商,都得先向周家交一成税。”
张泽在旁边听了半晌,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
“周家势力再大,也没有必要向他们交税吧,难不成灵州当真没有王法了,刺史只是摆着好看的?”
高长宁解释道:“这税,其实就是人情钱,对方不交,在灵州就待不安生,交了钱,去到长安,周家还可以帮忙给介绍一些买卖的渠道,譬如说,宫中每年耗费香料巨大,那么进什么香,不进什么香,还不是由几个人说了算,如果有周家说情,也更容易被宫中采买,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张泽恍然:“这不就是贿赂么,周家可真是胆大包天,连贡品都敢插手!”
薛潭道:“每年宫中采买物品,向来猫腻不少,只不过顶多是官员从中扣点私利,周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世家,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否则怎能传承上百年?”
张泽挠挠脸:“那个,我们张家,不会也这么无法无天吧?”
薛潭笑道:“你们张家,虽然是杜陵张氏的旁支,左相张嵩的同宗,要是从整个张家来算,你们自然也算在内,不过张侯生前为人谨慎,从不参与这些事情,也不许家里人掺和,张家的进项,一般都靠佃租和几个庄子的收益,在世家里称得上干净了。”
正因张韬面面俱到,虽出身世家,却很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象,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先帝才会如此看重他,可惜英年早逝,而张韬之后,张家子弟,又无一能与其比肩。张家的没落,恐怕是迟早的事。
张泽听见这番话,先是松一口气,而后又微微一惊。
薛潭如此了解,显然是安王殿下早就让他去调查的。
张泽不是愚蠢之人,很多时候他是懒得去动脑筋,一旦想深一层,很多可能性就都浮现在脑海里。
他忽然感觉背脊微微发凉。
再看安王殿下,对方依旧一派平静,半点波澜也没有。
张泽不是不知道张家自从伯父去世之后,家里就有些变了,兄长们武将出身,自然而然更亲近纪王,更何况他们还在甘州与纪王同生共死过,这份情谊更加非比寻常,可说到底,纪王不是太子,武将抱团,太子难道不会忌惮吗?
安王殿下选择了灵州,又意味着什么?
先前他懵懵懂懂,只因不想继续在长安混日子,这才跟着安王他们离京,如今旁观者清,遥望长安,似乎又有种跳出泥潭的解脱感。
在贺融的默许下,孙翎继续说道:“据说当年,我父之所以迟迟等不到援兵,正是因为周家当时害怕突厥人来袭,忙着转移财物南下,让周阅发兵护送,周阅既要调派兵力护送他们出城,又要留人守住州府回乐城,原本就吃空饷,兵力大为不足,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增援,索性将先父当作弃子,这才有了怀远县失守的惨剧。”
往事历历在目,孙翎复述的时候,一直在控制情绪不要太过激动。
她深吸了口气,道:“所以,殿下若想整顿灵州,可从周家身上撕开一道口子。”
“周家啊——”薛潭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道,“那可是老丞相周瑛的本家!”
贺融负着手没说话,好像把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这会儿想的是,要是五郎在这里,顺便让陈谦将他们用惯了的那批军队拉过来,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直接快刀斩乱麻,灵州的局面一下子就控制住。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历朝历代,都没有两位皇子驻守一地的说法,当初他将五郎放在岭南,固然有让他镇守岭南人心的想法,也是为了保护对方,远离京城纷争。
真是麻烦,贺融心道,他只要一想到还得去和那些官员商户周旋,就觉得厌烦。
外人觉得安王手段不凡,善于在斗争中生存,但贺融其实根本不喜欢浪费口舌说些废话,他最喜欢的是拿着竹杖把所有不听话的人狠狠揍一顿,揍到听话为止。
被迫暂时迁到私宅的余丰,狠狠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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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融:我是个耿直boy,根本不想玩心机。
李宽:呵呵。
贺僖:三哥,求你还是玩心机吧,特别是在咱俩重逢之后!
贺湛:嘻嘻,三哥要揍人,我可以上啊。
麟趾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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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丰抱着枕头坐在花厅里发呆, 这个姿势已经持续整整半个时辰了。
幕僚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陛下诸子里,这安王虽然身有腿疾,却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先帝还在时, 他什么都没有, 就敢跑西突厥去当说客,旁的不说,骨子里那份狠劲,其他几位皇子未必比得上。听说这一回, 他之所以会到灵州来, 也是被太子排挤算计了, 您想他心里能痛快吗,肯定得找人泄泄火吧?”
余丰越听越气,嫌拍桌子疼, 就拍着大腿道:“我堂堂灵州刺史, 好歹也是地方大员,被他当着灵州所有官员的面这么呼来喝去, 还被从刺史府赶出来, 这事传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脸面了?!在下属面前, 我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幕僚心说就算别人有想法,也不敢当着您的面说啊,不过面上他还得安慰主公。
“上回在下就劝您,哪怕安王府来不及建, 也得准备一座宅子,不能让安王去住官驿,您非是不听,不过结果已经比在下预想的好多了。”
余丰狠狠剜他一眼:“你还想要什么结果才叫坏?!”
幕僚摇着扇子:“至坏的结果,便是安王上疏朝廷,说您怠慢了他,要求朝廷治您的罪,陛下正因将灵州封给安王而于心有愧,怎么可能不帮安王出这个气,那您这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余丰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高抬贵手了?”
幕僚道:“灵州是安王的封地,说白了,从今往后,就是他的地盘,别说他要住刺史府,就算想抄周、范、陆三家,那也由他说了算不是?”
余丰嗤笑一声:“周家和范家,是他想动就能动的吗?他要是敢对这些人下手,那我才真是对他心服口服了!”
幕僚摇摇头:“依在下看,安王的性子,并非忍气吞声的,否则也不至于初来乍到,就与您起冲突,周家那些商贾如此嚣张,时日一久,肯定也会挡了安王的路。”
余丰把枕头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往前倾。
“我一直就没想明白,安王为何会选灵州?就算被别人排挤,偌大中原,也还有许多封地可选吧,旁的不说,蜀中天府,岂不比灵州来得安逸许多?还不需要直面突厥人,你说,安王到底在想什么?”
幕僚也想不明白,苦笑着摇摇头。
“使君,这两天,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两日,您要不要找个空去正式拜见安王,免得他以为您记仇呢!”
余丰气哼哼:“我就是在记仇啊!”
幕僚无奈:“您得让他去祸害别人啊,要不然光盯着您了,若是安王能整治周家,对您来说,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余丰眼珠子转了一圈:“那我要不要去安王面前上上眼药?”
幕僚摇头:“他能知道您养了娈童,肯定也会有人告诉他周家范家的事。”
余丰嘴角抽了抽,脸上头一回浮现出心虚的表情。
幕僚暗笑,装作没看见:“若安王问起来,您就说,若没问,您就当不知道好了。”
余丰挠挠头,叹了口气:“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还天降一尊大佛,简直让人没法活了。”
幕僚笑了一笑,他倒觉得,安王到来,也并非坏事。
起码,灵州上空的积云,也该有人拨一拨了。
……
春去秋来,冬去春来,一年一年,时光转瞬而过。
嘉祐四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刚刚过了立春,岭南法正寺的桃花就已争先恐后地盛放了。
“是以世间诸般烦恼,皆由心起,譬如卖布的,总觉得自己卖的还不够多,譬如种田的,总觉得自己田地里出的粮食还不够多,知足常乐,是以人生一世,不过都是在与自我博弈。话说古时有一捕鱼者……”
不疾不徐的声音自前厅传来,因四下俱寂,后堂的人得以清晰听闻。
对方不讲深奥佛理,更没有用些诘屈聱牙的言辞,只以寻常白话,间或引用几个有趣的典故,连大字不识的农妇也能听懂。
明净禅师在法正寺讲经一个月,闻者奔走相告,从最初的寥寥数人,到现在济济一堂,来晚的甚至没有位置,不得进入,竟是广受欢迎,拥护者甚众,明镜禅师之名也跟着不胫而走,法正寺甚至邀请他留下来担任西堂首座。
贺湛坐在后堂听完一段,含笑对旁边之人道:“这明镜禅师,看来并非徒有虚名之辈。”
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意外。
起初他让四哥到处讲经,只是为了想给他找点事做,却没想到能收获如此奇效。
贺僖少时功课不好,但百姓们也不想听什么□□的深奥佛理,寓教于乐,讲积德行善这等浅显道理放在小故事里讲出来,比长篇大论的效果更好,再加上贺僖师兄弟两人画出来的佛门小典故,一时之间风靡广州城,并由广州逐渐扩散开去,贺僖还让人编成简单好记的歌谣让南夷孩童传唱,想必过不了多久,所有南夷部落就都能学会。
这是光大佛门的时机,各大佛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知道明净禅师后面是兴王殿下,便纷纷主动前来拜见,表示自己也愿与明镜禅师一道传法讲经的诚意。
“明净禅师,的确佛法深厚。”谭今忍笑道。
“不过,”贺湛话锋一转,“佛门毕竟是出家人,不该过多参与红尘中事,若有不法之徒借佛门之名趁机敛财,兼并土地的,须得从严治之。从前三哥就说过,儒、释、道,俱可教化世人向善,但若当政者处置不当,也很容易反过来为其所害。梁武帝英雄一世,糊涂一时,正是前车之鉴。”
谭今起身,恭敬拱手道:“殿下放心,我会盯紧它们的。”
二人正说着话,前堂讲经告一段落,明净禅师带着师弟明尘回来歇息。
见贺湛与谭今都在,如今法号明净的贺僖愣了一下,随即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怎么来了?”
谭今笑吟吟起身:“早就听说明净大师讲经发人深省,今日特地前来受教。”
“不敢当谭施主谬赞,贫僧对佛理知之甚浅,只不过是把些浅显道理化用为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好让他们容易记住罢了。”
明净双手合十,面色沉稳,除了面容年轻一些,乍看还真有些高僧风范。
谭今笑道:“即便这样,那也很了不起了,起码在您之前,就没人想过还能这样传道授业。”
贺湛拿出一封信。
“四哥,三哥给你寄了信过来。”
明净脸色突变,高僧风范瞬间不复存在:“你告诉他我在这儿?!”
贺湛无奈道:“你都消失那么久了,我总要给陛下和兄长们报个信吧?不过你放心,我没告诉陛下你在我这儿。”
明净如丧考妣,拎起那封信。
“完了完了,三哥找我,肯定没好事儿!”
贺湛看不惯他这怂样,气笑了:“三哥又不是洪水猛兽,瞧你吓的,你刚刚那副谈笑间灰飞烟灭的高人风范呢?”
“被三哥吃了。”明净垂头丧气拆开信件。
“三哥说什么了?”贺湛也很好奇,凑过来一道看。
其实他心里有点酸酸的,自己写了那么多封信去灵州,贺融每次回信,虽说都是亲笔所书,可内容就跟他平时说话一样言简意赅,薄薄一张纸足以装下所有字句,但再看给贺僖的这封,厚厚一沓,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熟悉的笔迹映入两人眼帘,贺融在信上说,让贺僖多到南夷各个寨子走动,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培养弟子,将自己讲经传道的方式教授给弟子,这样即便他以后离开岭南,也不至于人走茶凉,南夷百姓的教化非一日之功,要让他们融入中原,除了父母官必须一视同仁之外,只有仁义之道,才能令人归心。贺融还希望贺僖能多研习佛门典籍,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岭南,一路北上,既可增长见识,也可经常接触其它寺庙的高僧,与其切磋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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