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他似乎也料到贺湛会与贺僖一道看信,又让贺湛专心留在岭南,无论如何也不要轻易离开,如果陛下提出册封封地一事,就让贺湛直接请封在广州。
看完信,贺湛苦笑:“三哥还真不浪费信纸,连单独给我写一封都不肯。”
贺僖同情自己,也挺同情自家五弟:“这里湿热瘴气重,蚊虫又多,三哥为什么非让你留在这里不可,去别的地方也成啊!”
贺湛道:“一者是南夷人心尚未完全归顺,这里需要有人留守,有我在,那些想要生事的南夷人就不敢妄动,二者是,卫王和二哥的封地都已经在江南了,我就算册封,陛下也不太可能再将我往江南封,蜀中我又不熟,去了之后又得重新经营,还不如留在这里。”
贺僖笑道:“你现在真成三哥肚子里的虫子了,相隔千里,心有灵犀啊!”
贺湛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三哥还有一些话,只是在信上不好说得太明白。”
贺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贺湛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大哥与二哥相争之势既成,局势逐渐不可控,先前我们还寄望于一方退让,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他指的是之前言官弹劾纪王在甘州大捷里杀民冒俘一事,许多人都以为纪王会借此引咎前往封地,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当时跟随贺秀出战的张氏子弟主动请罪,将罪过全部揽在身上。
贺湛他们远在岭南,无法弄清其中细节,也不知道究竟是张家为了保全贺秀,牺牲自己,还是贺秀抛出了张家,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张韬的三个儿子,长子被夺爵,次子与三子则杖打之后夺官,嘉祐帝念在武威侯生前立功无数的份上,只削其官爵,并未处以更严重的责罚。
而纪王贺秀,也未前往封地,而是依旧留在京城,兼任兵部侍郎。
这件事,后来陆陆续续传到了这边,贺僖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想了想,道:“一动不如一静,你继续留在岭南也好,起码不用左右为难。我总觉得,这事还不算完。”
不知道是不是当了和尚之后,连带也多了些预言的能耐,到了四月,长安那边就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裴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也就是被嘉祐帝赐予小名宝儿的八皇子,因病夭折了。
估计贺僖也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竟然会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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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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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幼子夭折乃是常事, 尤其是在寻常人家,生下来却养不活的例子比比皆是,皇家即使有医术精湛的太医与呵护备至的宫女内侍在,其实也未必就比常人好多少。
嘉祐帝算是极有福气的了, 膝下八名皇子, 三名公主,到如今,还有六个平安长大成人,殊为不易, 但这只是特例。先帝十多位皇子, 最后连当今天子嘉祐帝在内, 一共也就活下来五六位,这还不算中途造反被砍头的。
新生幼儿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嫡皇子不至于先天不足, 但也称不上健壮, 因着身份尊贵,大家小心翼翼地呵护, 生怕出一点毛病。
事情出在袁德妃薨逝之后, 裴皇后与袁妃感情深厚,难免伤心, 既要帮忙打理袁妃后事,又要掌管宫务,加上心神震荡,难免几头不顾, 疲累交加,最后终于病倒了。
这一病,宫务就暂时管不了了,裴皇后交给了在潜邸时就陪伴嘉祐帝,后来又分别封了昭容和昭媛的两名宫妃。
两名宫妃是老实性子,不敢整什么幺蛾子,但也谈不上能力,凡事都要过来请示皇后,弄得裴皇后比自己管还累,还得让得用的女官肃霜去帮忙。
为免被自己过了病气,裴皇后让人将小皇子迁到隔壁宫室,彼此隔开,但离得近,方便照看。
顾此则失彼,出事只是迟早的。
小皇子是在半夜起的高热,当值的宫女不知怎的却不在跟前伺候,等到清晨去换班的人一看,才发现小皇子竟然已经没气了。
小孩子发热,不可能没有啼哭,但周围当值的人都说当时没听见小皇子哭,后来太医判断,可能是宫女不小心将襁褓拉得太高,将小皇子的嘴巴盖住,而小皇子烧得糊涂了,已经没力气哭,所以才一时没有被人察觉。
那宫女很快畏罪自尽,小皇子住的整座宫室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并未发现可疑的证据,但谜团其实也不少,譬如那个宫女当夜为何不在小皇子身边,谁也说不清楚,循着对方的的过往履历一路查,最后也只查到生前曾在东宫待过,但那是贺穆册封太子之前的事情了,按理说,对方与太子并没有交集
嘉祐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并让人将伺候小皇子的所有人悉数抓起来处死,却反是被裴皇后拦住,说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为小皇子积德,让他能投个好人家,她也不想再大开杀戒,将这批人通通杖责之后没收财物,赶出宫便是。
嫡皇子之死,实在死得蹊跷,尤其是京城风云诡谲的当口,更不免令人浮想联翩,宫内宫外,很快有些针对太子的风言风语,更有不少人上奏建言,请陛下彻查到底。
“李相,张相,你们怎么看?”
紫宸殿内,嘉祐帝揉揉眉心,似乎试图将那股焦虑揉散,可惜失败了。
张嵩拱手道:“外头谣言纷纷扰扰,已然涉及太子殿下,虽说空口无凭,但人言可畏,臣以为,此事还是彻查清楚的好,也好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嘉祐帝沉吟片刻,望向李宽。
“李相?”
李宽叹了口气:“陛下,纪王妃乃臣长女,臣若是赞同彻查,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若是不赞同,又有抹黑太子殿下之嫌,于公于私,臣都应当避嫌,恕臣无法作答。”
嘉祐帝也叹道:“李相大公无私,是朕有欠考虑了。只是皇后自与朕成婚以来,明理豁达,处事严正,宫闱内外无不敬服,如今八郎忽然夭折,皇后强忍悲痛,还劝朕大事化小,朕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她啊!”
李宽:“陛下,恕臣直言,那个看护的宫女已死,如今再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证据,反倒容易牵连甚广,皇后怕是也因为如此,才会让陛下不要再查下去的。”
嘉祐帝沉默不语。
其实经过裴皇后劝说之后,他本来已经打算将此事作罢了,原想着去找太子谈谈心,让长孙多往裴皇后跟前走动,也能稍稍安抚皇后的丧子之痛,结果皇帝来到东宫之外,听说太子正与东宫臣属在议事,一时心血来潮,不让内侍去通报,自己则站在外头,想听听太子平日都与臣属在说些什么。
谁知这一听,便听见一名东宫讲官对太子道:“八皇子虽非殿下所害,但毕竟也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
话说了半截,但嘉祐帝再愚钝,被先帝教了不少,又当了几年的天子,也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嫡皇子死了,对太子而言,自然除去一个潜藏的威胁。
这是太子身边的属官应该讲的话?
他们忌惮嫡皇子,那是不是也忌惮纪王,从而忌惮朕?
一阵恶寒从嘉祐帝背脊升起,他想也不想推门而入,当场便呵斥了太子一顿,还要将那几名东宫讲官罢免驱逐,但太子竟还开口帮他们求情。
这是父子俩有史以来分歧最严重的一次,太子虽然将姿态放得很低,却依旧不忘为幕僚求情,因为他这种态度,嘉祐帝气得不轻,将李宽与张嵩召来,这才有了询问他们是否应该继续彻查的一幕。
与此相反的是,近来与太子不和的纪王却主动入宫求见,在御前为太子说情,表示太子绝不是会狠心对兄弟下手的人,请嘉祐帝勿要听信谣言,因此对太子生疑,若父子生了嫌隙,在民间是家门不幸,到了天家,可就是社稷不幸了。
嘉祐帝陷入两难与矛盾的境地。
……
远在灵州的贺融,并不知道嘉祐帝心中那些波澜起伏,天平倾斜,此时的他,正在都督府举宴,款待灵州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座宾客里,既有官员,亦有商户,按说士农工商,前者应不齿于商贾为伍,然而这些商户在灵州势力不小,又是多年经营,连余丰都要礼让三分,这会儿同坐一堂,竟也无人提出异议。
掐指一算,贺融来到灵州,已经将近半年。
初来乍到就将灵州刺史赶出刺史府的安王,一度让灵州大小人物心慌意乱,认为这样的人物,必然不容他人在卧榻酣睡,很快会掀起一场风暴,传闻甚嚣尘上,许多人惶惶不可终日,就等着安王出招。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跟余丰过完招的安王,并没有开始找事,反倒就此沉寂下来,之后又应余丰所请,住入新落成的都督府,并未多加刁难,似乎与余丰达成和解。
平日寻常也不大出门,这半年来,除了去城南城北两处军营视察之外,竟没有别的动作,别说欺男霸女嚣张跋扈了,连外人的面也不大见,上门求见请安的,一律拒之门外,更不要提主动召见众人了。
明明是自己的封地,却愣是让人察觉不出半分存在感,若不是今日忽然宴请,大家都快把这位安王殿下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形势如此,很多人都是身在其中,不由自主被推着往前走,包括太子。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特别困,困到眼睛都睁不开,宴请今天写不完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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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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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的桌案上只有一盘橘子, 橘子还是干巴巴有些皱褶的,眼看就要彻底风干了,虽说灵州与突厥毗邻,不似中原富饶之地, 可堂堂一位安王, 又是灵州都督,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待客只能用这些破橘子吧?
就当很多人怀疑这是一场鸿门宴时,又有侍女鱼贯而入, 为每桌分别奉上一盘樱桃。
樱桃是新鲜的, 水灵水灵, 红彤彤的,个头有成年男子大半个拇指那么大,一看就非凡品, 这才像是真正要宴客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 话虽不说,方才悬起来的心慢慢放回原位。
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多疑惑。
周恕清了清嗓子, 当先开口:“殿下自来灵州, 公务繁忙,我等三番四次相请, 却始终请不到您的大驾,今日殿下一封请柬,我等便赶紧过来聆听指教了,能得殿下相邀, 实在三生有幸!”
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贺融在灵州这半年,别说公务了,连门都没怎么出,你说一个大男人成天待在家里能做什么?大家起初还以为他金屋藏娇,带了个人过来,镇日颠鸾倒凤妖精打架,可后来一瞧,倒也没有,贺融底下的人进进出出的倒是不少,唯独他自己,似乎真就在修身养性,看书种花——虽然根据周恕安插在外围的眼线回报,但凡安王亲手种的花,最后好像都没活下来几株。
听见周恕一说,旁人纷纷附和,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倒。
再看灵州刺史余丰,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半句话也不说。
众人看在眼里,不免疑惑更甚。
要说安王行径奇特,这余丰也不遑多让。
打从刺史府被迫搬出去之后,虽说过不了多久,余丰又重回刺史府,可这样的奇耻大辱,他竟没有伺机报复,或跟安王过不去,反是彻底安分下来,三不五时地上门请安,连周家他们送来的礼金也不敢收了,许多人暗地里都要骂一声怂货。
可惜啊,眼看着一出好戏即将上演,可这半年来,居然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这半年来,周恕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走安王的门路,听说安王腿脚不好,周恕甚至别出心裁,让人用紫竹做了一根竹杖,里头掏空,塞上世间罕见的夜明珠,心想这总能打动对方了吧,谁知道礼物连送都送不出去,在大门外头就给拦了下来。
周恕是真不明白,安王向天子要了这块封地,又不收礼不受贿不寻欢作乐,到底想干什么?
可安王在这里半年,他们的收入来源也不知不觉少了一些,商人少赚一文钱都会痛心疾首,更何况是被断了一条财路。
贺融似乎并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闻言就道:“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了,过年时余刺史设宴,我因故未去,也没见上诸位,有些失礼,趁着清明将近,正好将诸位请到这里来,共聚闲聊,也算是我这东道主补上迟来的宴请。”
……
仿佛一阵无形的风吹过,场面陷入尴尬。
听过中秋宴,元宵宴,七夕宴的,还真没听过清明宴,安王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故意来挤兑他们的?
周恕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余丰看着桌案上的杯盏,好像那杯盏上快要开出花来,容不得他分心片刻。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别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只不过今日这场宴会,摆明了自己仅仅是来当陪客的,既然如此,那他还是少开口为妙,管他清明宴还是中元宴,反正不是他余丰的鸿门宴。
范轩扯出笑容:“安王殿下可真会说笑!”
安王微微一笑:“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他抬袖指了樱桃:“这樱桃是准备运入长安进贡的,那些商人听说我如今在灵州,便托人送了几筐过来。”
又指向干瘪的橘子:“橘子则是库房里去年冬天剩下的,我让他们挑些还没坏的,拿出来招待客人,克勤克俭,物尽其用,方是处世之道,各位说呢?”
说了半天,敢情都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这安王怎么抠成这样?
范轩嘴角一阵抽搐,那盘橘子他现在看也不想看上一眼了。
还有,老半天也不见其它菜肴上来,虽说大家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吃东西,但安王连做做样子也省了?
周恕知道贺融不会无缘无故请他们吃饭,这两盘水果,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敢问殿下今日宣召我们,有何吩咐?”
“吩咐称不上,就是有点小事,想与在座各位商量一二。”贺融道。
戏肉来了,周恕坐直了身体,准备接招。
贺融道:“我自封王,除了亲王俸禄与陛下封赏,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来到灵州之后,你们也瞧见了,这都督府落成两个月,可这里头别说古董摆设,就连几间厢房,至今因我囊中羞涩,也拿不出钱来布置,我厚着脸皮向余刺史借钱,可灵州府也拿不出多少,余者皆为民生所用,就算余刺史敢给,我也不敢要。”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笑容如沐春风:“早就听闻各位点石成金,经商有道,所以今日将各位请到这里,想请教请教,是否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好让我也沾沾光。”
来此之前,周恕曾与其他几家私下议论,觉得安王宴请他们,无非是为两件事,要么为钱,要么为关系。
严格来说,他们虽然只是高门世族的旁支远房,但同姓同根,依靠世家的关系行商,赚的钱也要上贡本家,世家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由他们代劳,双方互惠互利,这也是半公开的事情了,安王想要在灵州落地生根,迟早都会找上他们,周恕等人并不意外。
不过一位皇子这样公然提出要钱,还是让周恕有些不适应。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市侩没见识,周恕笑容满面,起身拱手道:“殿下,您便是不说,我等也得禀报此事,您刚到灵州时,我等便已几次三番上门,想要给殿下送上见面礼,奈何殿下那时不见外人,我等也无可奈何,今日总算亲眼得见殿下,往后承蒙殿下不弃,我等定会多多上门拜会请教。”
言下之意,我们早就想送礼送钱了,是你自己不要。
周恕说罢,拍拍手,让下人呈上木匣,又让人打开。
一尊上好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霎时映入众人视线。
大家看着这尊在阳光下周身泛起莹润的莹润光芒,心里不约而同将其换算成等价金子。
贺融却看也不看那尊玉佛,温声道:“周郎君有心了,不过佛像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素来没有敬佛的习惯,这佛像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送些现钱过来,更实在些。”
周恕呆了一呆。
他不是没见过官员索贿,这些年他的所见所闻,也足以写一本官场现行记了,但寻常人总还有点羞耻之心,有些甚至连金银珠宝都不收,只收古董字画,似乎深怕自己沾上铜臭,周恕从没见过要钱要得这么直白不做作的人,对方还是堂堂皇子!
心里涌起无尽的鄙视之意,但周恕面上还是笑道:“殿下说得是,小人这就马上让人送一万钱过来!”
既然你都不要脸了,那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贺融挑眉:“周郎君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周恕又是一呆:“殿下的意思是?”
贺融环顾一周,叹了口气,似乎为他的不开窍而不快。
“这样吧,你们几家分一分,一共十二万五千钱,看什么时候能给我。”
十二万五千钱?!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本朝建立之初,天下未定,物价混乱,一斗米飞涨到三四百钱,当时百姓叫苦连天,到了先帝和当朝天子在位期间,一斗米约二十到三十文,视地区与大米品质而变动,是以十二万五千钱,这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哪怕这些商户勉强凑凑也能拿得出来,他们仍不由为安王的狮子大开口而倒抽一口凉气。
这年头,最好最昂贵的突厥敦马也就九千多文。
安王可真敢开口啊!
真把他们当冤大头了不成?
周恕心头冷笑,面上也敛了笑容:“殿下,这……有些过了吧?”
“哪里过了?”贺融面不改色地望着他。
揣着明白装糊涂!周恕几乎控制不住脸上也要露出冷笑了,他定定看向对方,似乎想从对方那里看出点端倪来。
无缘无故,凭什么就觉得他们会出这么一大笔钱?是他安王傻了,还是觉得他们像傻子?
余丰抬眼瞥见众人脸上古怪抽搐的神情,心里暗暗幸灾乐祸。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上任时,这些人给他的下马威,这下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被整治了吧?
活该。
但他也怀疑安王这是穷疯了,张口就是十二万钱索贿,谁能给得起,谁又愿意给?
贺融拿了颗樱桃送入口中,嗯,挺甜。
“这样吧,我给诸位三天时间,你们大可好好回去考虑考虑。”
他站起身,顺手拿过竹杖,也不看旁人反应,抬步就往偏厅走。
余丰隐约还听见他跟旁边那少年的只言片语。
“今儿心情好,去市集买盆花回来摆。”
“还买啊,您都种死十八盆了!”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种死的?”
……
莫非安王还有什么倚仗不成?
余丰在心里转了几圈,将视线收回来,也跟着起身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好整以暇,踱着方步离开了。
安王身边的人陆续离开,连仆从也走了个精光,余下一干面色铁青的商人们互相对望,难抑心头怒火。
“父亲,这贺融实在欺人太……”周致实在忍不住。
“住口!”周恕喝止他,要说也不能在这里说。“回去再说!”
另外一头,已经离开都督府,正要上马车的余丰,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桑林拦住。
“使君,我们家殿下找您。”
余丰诧异:“还回都督府吗?”
桑林冲他咧嘴一笑:“不,殿下说带您出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
融宝沉寂半年,要放大招了,这文写得好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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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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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么?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余丰莫名其妙, 一时也没多想,等到上了马车,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贺融,才如梦初醒, 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殿下, 我们这是去哪儿?”他小心翼翼地问。
余丰自觉不像那几名商户,懵懂自大,以为他们有世家高门当靠山,就可以不将安王放在眼里, 他毕竟是灵州刺史, 这半年来, 贺融深居简出,到底在鼓捣什么,余丰还是有点儿察觉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安王是真到这儿来隐居避祸的。
“我自来到灵州, 还未好好与茂林促膝长谈,交换心迹, 眼下春光正好, 若茂林今日公务不忙,就陪我一道出去走走如何?”
余丰半点也不想跟安王交换什么心迹, 但他还是干笑一声道:“殿下有此闲情,下官自当奉陪。不过,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贺融看了他一眼,终于给了答案:“北城军营。”
余丰一愣, 下意识问:“去那儿做什么?”
贺融似笑非笑:“听说茂林上任两年,一次都没去过?”
余丰有些不自在,他知道安王这是看出什么了,轻咳一声,将身体挪了挪。
“殿下,灵州府兵积重难返,弊病重重,自下官上任以来就已是如此,我也曾试图动一动,但随即京城那边就来了训斥,非是下官不肯作为。”余丰低声为自己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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