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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ODERCANTA
在后院走水的消息传到子行庭耳边之前,子谈已经走进正院。
周岁酒席办了一整个通宵,如今才刚刚散去,天边已微微露出些熹微的晨光。
巧的很,子行庭正吩咐奶娘把幺子抱回房去。他看见子谈走进来,皱了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子谈已经解了一身孝衣,露出他原本穿的白衣裳,身处酒席间,看起来还是很突兀。子谈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奶娘面前,抱过那个婴儿,后者睡得正沉。
他伸手很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脸颊。
子行庭站在对面,冷声道:“你想做什么!快把他放下来!”
子谈笑着应一下:“是。”
他伸出手,将婴儿高高举到半空中,
然后狠狠地掼在地上。
…… ……
弑父弑母,手刃血亲。
究竟还是什么都做尽了。
他觉得很痛快。
他不要的东西,亲手去毁了。他要的东西,他自己亲手去拿。
去抢。
佛语说,向里向外,逢着便杀。
还杀的不够啊。
作者的话:
白切黑,大概有这么黑(比手指)
25
那一年春天,子谈没有回山。
楚湫照样是站在以往的那棵树下,等子谈从山下的石阶慢慢走上来。直到三门的子弟都散尽了,直到日头从头顶偏移到西方的暮霭里,直到星星点点的灯火都在夜幕里亮起来。
他还是没有等到。
楚湫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土坡上,垂首望着地面,看上去有些寥落。
“哟,你还等着啊?”头顶传来带着惊奇的声音。
楚湫抬起头,睁了睁有些疲倦的眼睛,看清了那人是云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胖,不,也许还要更胖一些。
“是啊……”楚湫迟钝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我……我在等禹章……”
云康睨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感情倒是好……”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我姑姑过世了,禹章要守灵呢,你不晓得?”
楚湫闻言有些怔住,长久的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一会,云康不由觉得有些厌烦,撇了撇嘴:“啊呀,和你说话真劲,告诉你,子禹章不会回来了。”
说罢,他便继续扭着肥硕的身子走远了,脸色里有些懊悔,似乎觉得实在不该把时间浪在这个人身上。
楚湫把云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在嘴里咀嚼了好几遍,才慢慢回过味来是什么意思。
子谈的母亲……
怎么会?
《破英碾玉》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子谈成亲之时,章绾绾给云若玳敬茶的场景。子氏主母分明活的好好的。
他支着已经麻掉的膝盖,慢慢站起来,抬头望着夜空里的月亮。
天气渐渐回暖,空气中已经有轻微的虫鸣在回响。楚湫站在树下,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的声音,焦虑的,失常的,不安的,仿佛是感受到什么未知的危险,拼命要挣破胸膛,逃之夭夭。
一切都变得很奇怪,简直要丧失掉它本来的面目。
楚湫想,他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
第二天楚湫起的很早。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和远山上的云缠作一团,浸泡在山谷里。楚湫正要向外走,看见这云,脑中突然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
云……
楚湫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他想起来了。
楚英于凤养台一战成名后,不久即遭受楚家子弟诬陷,身负恶名重罪潜逃,后在子氏少夫人章绾绾的帮助下逃离邺都,攻上玉然山。
楚英为什么要上玉然山,是有道理的。一方面,玉然远离江湖俗世,是世外之地,亦是绝佳的避难所。另一方面,传说玉然的开山祖师留下一本秘笈,叫作《乘云十八式》。正是有了这本秘笈,楚英的功力得以更上一层楼,从而铸就一身不可当的锐气,重返邺都,踏上血洗复仇,大杀四方的道路。
楚湫突然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子谈,想着要怎么帮他一点,想的走投无路,想的头破血流。而这时,周身的黑暗仿佛垂怜他似的,为他露出一条缝隙,放一线光芒到眼前来。
他不能让楚英得到《乘云十八式》。
或者说,要得到,至少也得晚一点。
楚湫一时间被这想法蒙蔽住了,难以清醒过来。他的手抓紧了又松开,脸上露出一些久违的笑容。
“我……我得为他做些什么。”他这样喃喃着,快步向外走去。
…… ……
楚湫直奔山顶的那座钟楼。
玉然书多,藏书之处更多。比如说楚湫初来之时那座烧毁的房子,就是一处偏僻的藏书所。而钟楼要算是其中最独特的一处。
钟楼顶端挂着一口巨钟,每早每晚由楚湫院子里那眼盲的老和尚撞上一撞。钟楼的木梯一层一层绕上去,四周的墙壁上,贴着一排排的木架子,摆满了书。不过,也只是看着好看,实际上并不中用。
楚湫赶到那座钟楼底下,看着门口挂了把生锈的铜锁,勉强锁着老朽的木门。钟楼墙体上的漆已经剥落得斑斑驳驳,衰朽不堪。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人愿意来的,也不会去想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楚湫伸手覆在锁上,用一股真气冲了一冲,只听得锁咔哒一声,摇摇晃晃裂成两半,居然当真被冲开了。他长吐一口气,飞快踏进门,回身看了看四周,小心地把门关上了。
楚湫踏在老旧的楼梯上,回忆着楚英的路线,一排排搜寻过去。
第三层第二个柜子第一层靠左贴边的一本书。
楚湫记得很清楚。
原因很简单,这里看出作者着实是很懒,三二一,朗朗上口的数字,极为方便记忆。
楚湫已经找到那排柜子,伸着手一本本点过去。
当指尖触在那个位置上的书时,楚湫整个人凝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撞在栏杆上,差点跌下去。
从他的视线,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那书脊上写着:
《破英碾玉》。
26
楚湫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晃了晃脑袋,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他又抬头去看架子上的那本书。
没有错。的确是《破英碾玉》。
楚湫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再次把手放在书上,把它拿了下来。
书很旧了,抽出的时候带出许多缝隙间的灰尘,呛得楚湫不停咳嗽。他偏过头,努力把书上的积灰抖落干净,然后才蹲坐下来,小心地揭开封面。
封皮下的第一页,并没有扉页,只是在正中印了一小行字。
楚湫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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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过神来,他是拿反了。
古式书是从右始的,他方才心绪乱的很,连这点也忘了。他不由伸手打了下脑袋,小声骂了自己一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呀。”
他正打算翻到正面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在那行小字上停留了一下:
“士庶之际,实自天隔。寒门孟浪之辈,自恃而忘形,不可恕。特以为汝曹后车耳。”
工工整整的小楷,但并不秀逸,反而有些凌厉之感。
这句话看在楚湫眼里,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又仔细读了几遍,依旧琢磨不出是什么道理。他心中疑惑,也只好暂且按下,翻到封面开始看起来。看着看着,楚湫的神色逐渐放松起来,手下翻得也愈发快起来。
这本《破英碾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它的剧情和楚湫脑海里的那个最初版本,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让楚湫觉得安心起来。他不由笑起来,最近自己好像总有些过度思虑,变得都不太像自己了。
出神之间,已经翻到一百八十回的末尾。楚英刚刚从楚成临手中救出云暮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喜极而泣。
远方夕阳的霞光照拂在这对璧人身上,一切是温馨,光明,充满希望的。
楚湫再看这一幕,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轻轻叹了口气,在那两行文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些羡慕的神色。
他突然想起子谈来。
他也终于回想起那对他来说未知的余下二十回。梦中惊醒一般地,楚湫攥紧了书页,他的心突然跳的飞快,让他简直要拿不住书。然而他终于还是翻过一页纸,让第一百八十一回完完全全显露在视线中。
…… ……
开篇即是夜。
这是个浓黑的夜晚,但邺都却很热闹。到处都是熊熊火光,到处都是爆裂巨响。
邺都三门最后一脉,青阁子氏的土地,在一寸一寸沦丧。满地满地的染血的人,满地满地的惨叫与痛哭。
从这里开始,全书像是掉进了一个阴森的地洞,色调都变得晦暗起来。笔调不再冗长浮夸,而是一刀一刀般的冷硬。
陌生得可怕。
火还在燃烧着,而且愈燃愈旺。青阁的最高处敛茕台上,正站着两个人,看着这一切坍塌的屋宇,四散的人群,以及冲在最前面的,拼杀得最为英勇的楚英。
子谈,和他的妻,章绾绾。
章绾绾的眼睛紧紧跟着楚英,她脸上露出些痛快的神色,不时激动地来回走动。嘴里喃喃着:“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说着说着,她似乎抑制不住似的,就要往高台下走去:“我要去找他!楚英,我来找你!”
子谈还在看着台下一片地狱般的火景。他唤了一声:“绾绾。”
章绾绾闻言身形微微一顿,回头看他一眼:“怎么?”
“绾绾。”子谈轻轻开口,只将背影留给他的妻子。“他……将我逼到这个境地了,……你还是眼睁睁看着么?”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要碎在空气里,但是语气里隐约藏着什么很沉痛的东西。
好像是燃烧后的灰烬,全是死灭,全是绝望。
章绾绾是读不懂的,她也不想去读懂。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停顿地说:“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子禹章,你和楚英是没有办法比的,难道如今你还要搏可怜么?”她转过头去,轻快地提起裙摆,又加了一声:“我劝你好自为之。”说罢便踏上台阶,往台下奔去,她头上的金步摇撞的琳琅作响,隔了很远还能听见。
子谈还是没有回身。
“没有用么?”
隐约好像听见他在说话。
“我这样一步步地退,没有用么?”
他静静站在高台上,黑夜里。
像个亡国的君王。
…… ……
楚英终于还是杀到敛茕台下了。
他站在台阶的第一阶,身边是云暮玉与章绾绾,身后是无数的,热血沸腾的人群。
而子谈站在最高层上,静静看着下面,他只有一个人。
他终于慢慢拔出他的剑那把“轨”,开始一阶一阶往下走。
楚英也拔出那唤作“英”的配剑,大步踏着往上走,一边说着:“子家主,久仰大名!”
子谈没有回答,他的掌心不断向轨中灌输着灵气,源源不绝,气若磅礴。紧接着他握住剑柄,直直朝楚英投掷过去。
楚英见他突然出招,抬剑便挡。那“轨”裹挟一股不可当的杀气,冲到楚英胸口,撞上楚英的剑,发出尖锐的鸣响声。楚英脸色一变,也灌注着灵气想抗住,然而只下一刻,他听见了细微的金属碎裂的声响。
“嗡”的一声,“英”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断成两截,四散着飞出去。
而“轨”撞破这道阻拦后,直直没入了楚英的胸口。非常清晰的,血肉与骨头搅和在一起的声音。
这还不是结束。
“轨”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以巨大冲力带着楚英向后倒去,剑锋深深没入地面,将楚英其死死钉在了地上。
楚英睁大了眼睛,他望着天空,张大着嘴想说些什么。
子谈已经走到他跟前,静静看了会,俯身拾起断掉一半的“英”,对着楚英轻声回了句:“久仰。”
然后他抬手用那半截剑将楚英的头斩了下来。
“啪嗒。”
楚湫的手没有拿住书,任凭它掉落在地上。深深呼吸了几声,楚湫伏在地面上开始干呕。
他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他是那样用力地在呕,像是要把自己的胃,肺,心脏,以及方才的记忆统统吐出来。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也许只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刻,楚湫逐渐冷静下来,他伸手去拿地上的书,手抖的厉害,拿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翻页的时候,手指有些黏住纸张,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汗。
…… ……
楚英的头在邺都城门口挂了三个月。
没有人预料到楚英会败得这样快,这样彻底。他往昔两年的盛名仿佛只是一场幻梦,一个笑话。
也没有人预料到,他的那些朋友与拥趸会千里溃提般地垮下去。楚英死的那一刻,他身后那些人里,以前旧贵族的,迅速露出原本的獠牙,向子谈倒戈去。那些仰慕楚英之名的人,只四散着要逃命。而楚英的朋友们,在血战里一个个力不能支,死伤殆尽。至于那些红颜,没有人去管她们。
云暮玉,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凄惨死在乱军之中,无数人踏过她的身子,无数马匹碾碎她的每一寸骨头。
子谈还是护住了章绾绾。
只可惜美人情深。章绾绾是真爱楚英,爱的死心塌地,一点也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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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子谈。
她泪流满面着拾起地上的一把剑,刺向子谈,口中啼血一般地嘶吼:“你该死啊!你究竟为什么不死!……你把一切都毁了!”
然而这次子谈终于挡了,他伸手握住了剑锋,掌心的血一滴滴落下来,章绾绾用尽力气也不能把剑再往前递分毫。
然后子谈握着这把剑,把它送进了章绾绾的胸膛。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 ……
在他一步步的,无限的退让中,一面是前方咄咄逼人着杀近的楚英。一面是他的妻,是埋在血肉中生锈的钉,总等待着一个机会,好从背后刺上一刀,将他置于死地。
他一直非常踏实地在他所应当走的那条路上好好走着。
父亲死了,他接任家主,做一切家主所应该做的事。勤勤恳恳地为父母办好葬礼,直到楚英最后攻进来,他身上甚至还带着孝。
一步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走错。
他究竟有什么错呢?
楚英的崛起确是撼动了三门的根基,不过在镇压之后,贵族门阀的机器得到重建与新生。江湖迎来的,是子氏一门独裁。
子谈没有续娶,没有子女。
什么也没有。
…… ……
楚湫静静地淌下泪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破英碾玉》写的不是贫家子弟搅弄风云光耀人生的故事,而只是贵族地位的不可侵犯。但好像谁也没有得到些什么,楚英,死着,子谈,活着死。
没有人开心,没有人幸福。
过了许久,楚湫才勉强平复好心神,他抹干净了眼泪,看着手上的书,紧紧握在掌中,起身往外走。他的身子站不稳,在楼梯上摇摇摆摆地,差点跌下去。
回到房中后,楚湫点上蜡烛,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破英碾玉》,伸手将其撕成两半,放到烧了个干净。
他起身匆匆拾了一点钱,便打算往外走。
跨出门的时候,楚湫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折回床边,掀开枕头,小心地拿起藏在下面的一块玉佩。
这是新年里子谈送他的。
楚湫小心地贴身放好,往山下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急,呼吸急促,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脑海里很乱,模模糊糊纷杂地涌上子谈以往那些日子里奇怪之处,缠绕着书里的许多情节,扯的他头疼。
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许许多多的地方,和书里剧情都合不上。那么最后会如何?朝着更悲惨的地方滑去么?
楚湫连想也不敢想。
他只知道,现在他要看见子谈。
扫山阶的老人看见他往山下冲,有些奇怪,慢吞吞地问:“小公子,你去甚么地方?”
楚湫只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我……我下山给离老打酒。”接着便轻巧地绕过老人,跳上下面的台阶。头也不回地向下跑去了。
后来楚湫常常想,为什么要去呢,如果当初不去就好了。
老实待在玉然等他回来,陪他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就好了。
27
楚湫走到子家门前时,朝阳刚刚升起。
清晨的雾气伴随着阳光散落在空气里,十分清冷,没有什么温度。邺都的街道人群稀落,仿佛还尚未从黑夜里苏醒过来。
愈靠近青阁子氏本宅,路上就愈静一些。偶尔走过几个人,步履匆匆,脸上森白,没有什么血色。空气里有一些飘散的细尘,无声加重了四周的压抑感。
楚湫每走近一步,就觉得有什么森冷的东西在胸口压的更深一些,让他喘不过气。
到底还是走到子家的门前了。
正中紧闭着一扇巨大的木门,沉黑色,包着铜边,气若千钧地立在那里。门两边的墙高高竖起,向道路的尽头一直延伸过去。墙是那样的高,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一丝不露。整条街都浸在阴影里,显出一片幽深的气息,和外面光明的街道仿佛是两个世界。
楚湫往前走了几步,踏上门前的台阶。他身形单薄,和那门比起来,渺小得像蝼蚁。
门口只有一名守卫。除此以外的一点人影,一丝人声,都看不见,摸不着。
楚湫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守卫说:“我要见你们少主。”
守卫的头连偏也没有偏,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并未回答他。
楚湫并不是个会演戏的人,但此刻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镇静。他绷紧了脸庞,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递到守卫跟前。
“是你们少主请我来的。”楚湫把声音放的很平,尽量不露出情绪。
守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的漠然冷酷让楚湫忍不住一颤。守卫接过那块玉佩,仔细瞧着,眼里逐渐露出一点惊奇,他又看了一眼楚湫,才递回玉佩,接着伸手把大门开出一条缝,说了声:“请。”
楚湫暗暗松了口气,他飞快地拿回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门外,便踏进了门。
楚湫转头向四周望了望,照壁,屋宇,湖水,楼阁,一切看上去都好好的,只是没有人。
静的可怕。
身后的大门发出“嘎哒”一声,从外面被再次关上了。
…… ……
回廊里很寂静,道路曲折,像是走不到尽头。走着走着,楚湫觉得自己方才脚底好像踩在了什么污迹上。
他抬脚看了一看,发现那是一滩血。
他的身形凝滞了一会,开始把鞋底在地上摩擦了几下,想擦除那血迹,只可惜把地面都磨红了,也没有擦干净。
“禹章……”楚湫浑身的血像是都冷了,他觉得有些胆战,不知觉地一直喊着子谈的名字。“禹章你在哪里啊……这里好奇怪……”
想起子谈,楚湫仿佛又有了一点希望,勉强站稳身形,继续往前走去。
地面上逐渐沾上了愈来愈多的血迹,从星星点点到密密麻麻,最后甚至没有干净地地方可以落脚。楚湫只好硬生生的踏在那一块块的暗红色上。
在回廊的尽头,垂下一簇浓密的紫藤花,云雾般的缭绕的紫色,只是花瓣上溅满了血,微微泛着腥气。
有更浓重的血腥气透过花瓣的缝隙一点一点露出来。仿佛是在昭示着不详。
楚湫把手里的玉佩攥得更紧一些,小心地贴在胸口。深吸了口气,他终于抬手轻轻拨开那串紫藤花。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头颅滚在地上,一双怒睁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得远一些,是满眼的红。
全都是血。
这是个很大的院落,从里到外,一层层的尸体堆叠着。最外层的全部是子家的侍卫,到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丫鬟。这些尸体一直堆到院落正中一座巨大的屋宇前,看上去,仿佛是铺就了一条通向




春昼 分卷阅读29
地狱的路。
地面上的血也是一层层地堆叠过去。外面的血是早已暗沉,愈往里颜色愈艳丽,尚未干涸,十分新鲜地在地上流动。
楚湫整个人像是傻在了那里。
他心里泛上铺天盖地的恐惧,这是人力无法抵挡的,不可战胜的,灭顶的。
他茫然地往四周望着,浑身颤抖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也正是在此刻,从那屋宇里传出一声嘶哑的叫声。
一声即灭。此后再无声息。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阳光照在院落里,楚湫觉得有些晃眼,他看不清那屋里有什么。然而像是受到某些不知名的指引似的,楚湫觉得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于是他忍受着心底那快要把他吞灭的恐惧,跌跌撞撞地在尸体中一步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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