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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viburnum
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自己家里,而且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而已,瞬间觉得太阳穴一阵胀痛的田钺咬着牙,翻身下床。小心翼翼,他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
就在一层的大厅里,有三个男人。
一个个子最高的,就是白未然。另外两个,都看上去有了一些年纪,鬓角花白,然而神矍铄。
其中一人一身米灰色西装,站在几乎是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那张脸跟白未然很是有几分相似,但与白未然的冷漠相比,可谓是截然相反的声色俱厉,手里那根黑檀木色的短手杖像是在宣告地位和立场似的在旁边的装饰柜上连着敲打了好几次,直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略微冷静了下来,把手杖攥在手里,重重一声叹息。
“我就问你,现在一家之主是谁?!”
“……爸……”白未然欲言又止。
“我再问你,我还是不是北狼王?!啊?!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是不是应该做重大决定之前先问问我?!”
虽然听不懂什么北狼王南狼王的,但对于那年过半百的男人居然是白未然的父亲这一点,田钺可以说是既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确实,他们长得从脸到身材都像,但意外的是,那个冷漠的家伙居然也是人生的啊,难道不该是有着钛合金骨骼和人造肌肉的天外来客才更科学吗?
“白子虚先生,你又乱动肝火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温柔,还带着几分笑意,这样的态度倒是和那张沉静俊朗的侧脸十分相称。挡在这对父子之间,微微笑着摆了摆手,他做了个休战的手势,然后揽住白未然的肩膀,把他直接往客厅的沙发那边带。
“玄爸,人云怎么没过来?”对这个男人说话时,明显就是另外一种态度,白未然就像个对严父充满逆反心理,对慈母则百般顺从的普通人那样,就算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他学校里还有事情忙,最近有个重大的测试要做。”
“猴子的测试,何必那么上心,还不是随便写写就满分了。”
“他愿意上心,就随他去吧。”笑了笑,男人坐在沙发上,然后冲着还在原地站着运气的人一招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样,明明就是在赌气,却还是会乖乖走过来坐下,那刚才被叫做白子虚的人瞪了儿子一眼,重重坐在了沙发里。
“废话就先不说了,那条狗,你真的要养?”仍旧喜欢切入正题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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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虚皱着眉问。
“是。”点了个头,白未然从茶几上抄起装着柠檬水凉瓶,给对面的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他可是被动卷进来的,这类猿种最危险,你就不怕他哪天逃出去给你到处宣扬?”
“他逃不出去。”
“除非你把他彻底锁起来,不见天日,不然你怎么敢保证……”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从楼梯方向飘过来的空气有点不对劲,白子虚放下水杯,迟疑片刻后站起身来,“……一股骚味,你不会……”
“是,他就在屋里,散养状态。”语气甚是淡然,还有点好像在嘲讽父亲太过严肃谨慎似的成分在其中,白未然靠在沙发背上,捏了捏已经足够笔挺的裤线,“我已经叫人给他定做项圈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送来,那之前,就让他享受最后一点自由吧。”
“你哪儿来的慈悲心?!”一下子动了怒,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瞪大了的白子虚猛然从茶几后头绕出来,径直朝着楼梯口大步走了过来。
明白自己就要藏不住了,心里也真的在慌的田钺本能地领悟,就算他能一对一抵挡一下白未然,楼下这个完全就是在暴怒的白子虚,他未必能完全应付得了。用最快速度回身躲进了主卧室,一把关上门,他整个人抵靠在门后,等着火爆脾气的男人用那根手杖来砸门。
但,砸门声并没有响起。
外面确实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包括脚步声和对话声,但最终,卧室门也没有被砸开。
又警觉地等了一会儿,让人紧张到血管发胀的安静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后,是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外,田钺眼看着球形门锁被转动了一下,然后,那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从门后给我滚开。”
令人生厌的命令,差点惹得田钺开口骂街,直觉认为外头没有别人了,他迟疑着让开了门口。
厚实的木门被推开,有着异色瞳的高大男人就站在门外。
田钺后退了几步,一脸警觉。
“刚才那是家父,北狼王白子虚,还有我的仲父李思玄,以后我会训练你见到他们该怎么打招呼。”那么说着,保持着一定距离,白未然闻了闻卧室里的味道,又看了一眼被子乱糟糟的床,眼里就流露出讥讽的神色来,“果然是猿种,缺家教到了极致,活了三十几年,就没人教育你不能随便睡别人的床吗?”
“……床只是床而已,你睡得,凭什么我就睡不得?”让那句教训弄得生起气来,田钺干脆挑衅一样往前走了两步,跟对方面对面,看着那张太过完美的脸。
如此近的距离,那所谓的“骚味”就会肆无忌惮弥散到白未然身上,明显反感起来,他皱了皱眉,抬手就推了一把田钺的胸口。
力气确实是有点大的,被推的人往后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光滑的地板上,而白未然,则毫无动容,只是把指尖凑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又从上衣胸前口袋拽出手帕,擦了擦指头,便将那漂亮的丝织物团成一团,丢到田钺脚边。
“要睡,就睡个够吧,今天中午,你的项圈,你的笼子,包括给你刺青的人,都会到位,正式给我做狗的日子开始之前,你不妨好好珍惜可以在床上睡觉的这最后几个小时!”留了那么一句冷到极点的话,白未然转身就走,一把带上房门,掏出一串钥匙,将其中一把插进锁孔,三两下就从外头把房门锁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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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四章∞
田钺被关在二层主卧室里的那几个小时,白未然并没有休息。
他只是稍微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咖啡,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叫来了一个人。
来者约摸三十五六岁,相貌平和温柔,一双深绿色的眼好像湖水,身材中等,但姿态挺拔。看到白未然,先是鞠了个半躬,打过招呼,然后站在一旁问有什么吩咐。
这个男人,就是蒋鸾,白未然的管家,肖雨泽的主人,丧弟止痛的承受者,隐忍之中透着坚决,却要把这份坚决藏匿在温良恭谦的外表之下。
“我打算要养那条狗了。”直接就说了自己的打算,白未然翻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笼子上午会有人过来装,项圈也会送来,但刺青的人我想换一个。”
“大少爷是觉得不可靠?”
“是力气不够大,按不住。”
“反抗能力这么强?猿种倒是很少有这样的啊。”有点惊讶,蒋鸾想了想,提着建议,“要不要使用麻醉剂?”
“……听不到他叫骂,是种遗憾。”
并没有质疑对方的恶趣味,仍旧表情平静如水的蒋鸾点点头,提了另外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考虑今天先让笼子和项圈就位,刺青的话……不妨先在管理所预留一个号码,登记注册,等到日后稍微驯服一点了,再补上不迟。大少爷觉得呢?”
这个建议似乎更令人满意一点,白未然应允了,然后才把话题转入了重点:“还有,从明天开始,每个周末,你把你家的狗送来一天。”
蒋鸾一愣,迟疑了好几秒都没说话。
“怎么?不舍得?”白未然眉梢一挑。
“啊……不,谈不上,只是没想到而已。大少爷是想让同样是猿种的肖雨泽陪陪那位田先生吗?”
“什么‘先生’,猿种鬻犬,再强悍,也是最底层的,哪有资格叫做‘先生’,要不是看他多少还有点可怜,我都不会出此下策。”
“……是。”没有任何辩解,蒋鸾选择更换话题,“那,大少爷,秦永阳他们有消息了吗?”
“没这么快,他们既然已经决定逃亡了,就是想好了躲避方案的,看情况再说吧。我先去老宅一趟。”说着,白未然站起身来,从沙发旁边的矮柜上抓起车钥匙,边往外走,边交代对方,“你明天是要给蒋鸢扫墓的对吧?记得找人来替班。”
都没给人家像模像样回应的时间,高大的男人就已经走出了大门,蒋鸾看着那背影,默默叹了一声。他迟疑了片刻,走到楼梯口,往上方看了看,想要迈步,又随着一阵犹豫回了脚,轻轻一咋舌,他稳住了心神,没有让自己出于好奇心做什么错误决定。
昨天半夜被硬往家里塞了个野狗一样的猿种,天亮前那家伙就自己跑了,得知被抓到,本想再稍微多休息一会儿,谁知还没到上班时间就被叫过来,这一系列的折腾也许会令人不大高兴,但毕竟能在白未然这套大宅子里当管家,是多少狼种羡慕不来的美差,更何况薪金就不是一般的丰厚,这么想着,好奇心也好,明明身为王君和臣下的混血却要低眉顺目的轻微不甘也罢,似乎,就都能平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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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衡二字,他能做到,被关在卧室里的田钺,就未必了。
极端无聊和心里没底的处境中,他开始乱翻东西。就好像之前把人家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尝过所有食物,还留了满台面的保鲜盒那样,田钺把主卧室也整个翻了一遍。
没有看到任何对有朝一日出逃也许会有所帮助的物品,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有密码,无法进入。卫浴间倒是有一个让人想跳进去翻滚的按摩浴缸,但他实在没兴趣再多洗一个澡了。步入式衣帽间相当宽敞,一套一套高级西装明显就是手工定制的级别,干脆扯下来几套往自己身上比试,发现引以为傲的宽肩细腰大胸肌,居然哪儿哪儿都不如那厮,终于量化地,具体地意识到白未然的体型比他整大了一圈,田钺愤愤然脱掉有点逛荡的西装,甩手扔在地板上。
看了看旁边的单人沙发,他坐了进去,闭上眼思考策略。
其实,真要是豁出去了,放把火,把这套房子烧了,他也就能逃走了。毕竟火会生烟而烟往上走,消防队总是要来的,救护车总是要来的,警察搞不好也会来,再说了,就算你这一个别墅区住的都是狼种,周边呢?总会有普通老百姓发现滚滚浓烟然后报警吧?到时候……他总可以……
不。
如果说整个别墅区都是狼种是事实,那么就像他昨晚被轻松抓回来那样,猜测应该是十分完善的安保体制,会连消防工作也可以做到的。而且,这间卧室能不能找到引火设施,都未必,再者,万一墙壁地面都是做过防火处理的那种……
那岂不是等于他会成为最佳的人肉促燃剂?
算了,他还不想把自己这么简单就烧死在这儿。
苦闷的等待,持续了大约三个多小时,然后,脚步声响起,卧室的门锁,被从外头打开了。
格外警觉地注视着门口,田钺眼看着有几个戴着厚实口罩的男人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那几人要干什么,但他确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试图挣扎,试图打开那些伸过来的手臂,可他听见了电击枪的噼啪声。那种让人全身痉挛的剧痛,还太过清晰,田钺怕了。他就像惊弓之鸟,肩膀一震,停止了抗拒。
被带出房门时,他看见了走廊里站着的白未然。
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田钺极为不情愿地,被从二层,带到了地下室。
然后,他看到了就在地下室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不知何时组装起来的黑色铁笼子。
笼子有一面靠着墙,牢牢固定住,开了一个口可以直接进出卫生间。而就内部空间而言,绝对可以摆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大衣柜的笼子,高大到几乎可以碰到从屋顶垂下来的吊灯底部,那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根本就是个移动监牢的物件开着正门,好像张着口等待吞噬他似的,用空空如也的肚腹迎接他的到来。
田钺想要跑,已然来不及了。
那一刻,他明白了,白未然是当真的,而他的屈辱,还远没有到尽头。
被塞进笼子,都还好说,最大的折磨,是被硬按压在地上,拽着头发,戴上那个冰冷的项圈。
沉重的,金色的搭扣闪闪发亮,黑色的,厚实的皮革脖套上,镶嵌着细小的钻石颗粒,组成一个无比耻辱的英文字“p”。
鬻犬,狗,贱民,社会的弃儿,pariah。
这就是他,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几只手抓着他,留下怎样的红印子,谁的膝盖顶在他后背上,造成了怎样的疼痛,他都已然无法去计较了。疯狂滋生的羞耻让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急火攻心时咬舌自尽,或是一头碰死,为什么会有堂堂八尺的汉子在耻辱面前抬不起头,站不住身,挺不直腰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被如此报应,他也许之前太过分了一点,可被打过一针什么鬼发情素难道还不够?就因为不能让他泄露狼种的秘密,就要把他真的当狗来养?!
当狗来养啊!!!
疯了一样去拉拽脖子上的项圈时,田钺抓破了自己的皮肉,疯了一样去撕扯金属的锁扣时,田钺折裂了自己的指甲,殷红的粘稠滴落在身上,已经无法辨认是来自颈侧的伤口,还是指尖的血痕。
他哭了,哭到怨恨自己下贱,真的下贱得像狗一样,他扯着嗓子叫嚷,他要让白未然听见自己的咒骂,他要让他早晚有一天,用性命为代价来补偿所有这一切。
哭累了,骂累了,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把自己团起来,缩起来,奋力闭上眼,像个受伤的孩子似的,神经质地低声念叨着,想要假装这一切,都并没有真的存在,真的发生过。
他这样呆了多久,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直到好久之后,听见有人靠近,近到能嗅到隐约的香水味,他才翻了个身,坐起来,靠着身后不远处的黑铁栅栏,抬起眼,自下而上,看着对方。
白未然隔着笼子,和他四目相对。
“闹累了?”低沉的声音那么问。
“……我操你全家。”吸了吸鼻子,田钺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白未然不动声色,毫不在意一样,用手里的古银色手杖,敲了敲粗壮的铁条。
“先忍一忍,床垫和餐盘一会儿也就送到了。”
“你干脆弄死我行不行?”
“不行。”
“凭什么不行?”
“你罪不至死。”
“所以就让我生不如死?”
“对低等生物而言……还能有什么比活着更幸福吗?”挑起嘴角一声冷笑,白未然打量着居然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是不肯表现出哪怕是假装的一点点屈服来的男人,想要彻底击垮对方,让这个高傲顽强到了极点的猿种屈服的意念,已经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讶异,表情仍旧冷漠,甚至还带了几分残忍,他死盯着田钺,继而以一种异常压倒性的语调开了口,“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你的‘家’了,必要的东西,我会给你置办好。建议你放聪明点,性子,不要再撒野了。最起码,你要想让我拿你当‘人’看,至少别再像条野狗一样随地小解。卫生间就在后头,别告诉我你不会用。还敢满地乱来,你怎么弄脏的,我会让你怎么舔干净!不相信,或是胆子够大的话,就试试看吧!”
听着那样的威胁,田钺有一会儿没说话。
而就在白未然以为他放弃了用言语或是行为对抗时,就在带着优越感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听见来自身后的水声。
水落在地面上的动静,那么明显,那么刺耳,同时还带着热热的味道。极为敏感地捕捉到声音和气味之后,原本还表情冷漠沉静的男人,就再也没办法冷漠沉静半点了。
他看着正尿完最后一点的田钺,看着那脖子上带着血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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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的男人,就那么用发抖的手扶着股间那根,抖了抖,然后进敞开着的睡袍里,重新系紧了腰带,还绝对就是故意的,在浴袍上用力擦了擦手。
往后撤了一步,绕开那一片水迹,走到笼子前,握住漆黑的铁条,挑衅者微微歪着头,用刚刚骂到沙哑的嗓音表示质疑。
“来吧,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逼我舔干净。”
到此为止,白未然第一次暴怒。
许久许久之后,他还记得这次暴怒,即便他在后来和田钺已经可以正常相处了,最初被彻底激怒的记忆,仍旧无法被抹杀掉。
他也许天生是冷的,是无法理解别人的愤怒然后将之转化为自己的恐惧或者最起码是慌张的,但他会被激怒,尤其是被这样一个等级低到连庶人的边儿都够不上,却如此猖狂的猿种。
异色的瞳孔瞪起来,散发出冰点以下的火焰,攥紧了那根银色手杖,白未然大步走回来,扬起手,就冲着田钺攥着铁条的指头打了下去。
他没有打到,还算敏捷地躲开,田钺凭借本能往后闪身。手杖打在铁条上,金属碰到金属,银色碰到黑色,发出巨大的响声,让人一阵耳鸣。
但好戏,还在后头。
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然间从笼子里伸出手来,田钺一把拽住那根手杖的末端,拼尽了力气,就是不肯松开,他注视着那男人,还有那双眼,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宰了我,不然我会让你永无宁日!老子不是狗!你要做狼随你的便,可你休想让我做狗!我只是让你非法拘禁了,你就是关我一辈子,我也至多算你的囚徒,不是你的宠物!!”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白未然第一次被强硬剽悍到连他都没见过的眼神跟态度略微震慑住了,震慑到那场暴怒是如何结束的都没有印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杖,稳了稳心神,一声浅笑。
“生气了,就骂人,冷静了,就捣乱,逼急了,就撒野。你的模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啊……”那么说着,白未然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污迹,“反正住在这儿的是你,笼子弄多脏,我也不会帮你打扫。不过随地排泄终究是个问题,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再来一回,我会再找人定做一根粗一点的探针给你把尿道塞住,会一直深到底的那种。再把你绑起来,好好训练一下你的自制力。利弊得失,你自己衡量吧。”
话音落下,男人再也没理睬他,转过身,提着手杖,大步走出了地下室。
而田钺,则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一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明白,白未然会说到做到。
刚刚真的是急火攻心了,屈辱到了极点,也就没了理性,他整个人爆裂了一次。不能预测这样的爆裂之后还会不会有,但对于逃出去的希望,真的在减少,主观上越想逃,客观上就越清楚个中难度,希望和绝望此消彼长反复交叠,哭过,骂过,逃过,疼过,愤怒过,发泄过的田钺,终于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是短时间内,根本缓不过来的那种耗尽。
确实像白未然所说的,他有他的反抗模式,等到所有的模式都用完了,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暂且妥协,认清现实,等待机会。
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笼子,他是一时逃不出去的了,项圈,也见了鬼地摘不下来,地板上还散发着尿味,低头看看,指尖全是血,跟脖子上的伤口一起热辣辣地刺痛着。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知伊于胡底的糟糕,田钺愣了好久,一声不吭,走进了和笼子后面连通的卫浴间。
他毕竟不是野兽。
再强悍,他也是人,而人对于所处环境,是有最基本要求的。
他得弄干净。
和楼上的设施相比,这里要朴素多了,虽然整体风格一致,但用品少了不少,也没有那么豪华的装饰。站在洗手池前,看了看镜子里落魄屈辱的那个影像,田钺无力地愤愤然着,他打开水龙头,拽过一边架子上的毛巾,整个洇湿,小心擦掉每一处血迹。把自己拾干净之后,他从门后头摘下一件散发着淡淡消毒液味道的睡袍,把身上的换下来,继而穿着干净的,用沾着血滴和尘土的这件脏的,盖住了笼子地上自己的“杰作”。
毛巾绒质地的料子,很快就把那块地方的水都吸干了,从卫浴间的储物柜里找到垃圾袋跟消毒巾,他把浴袍塞进去,然后像个合格的保洁员那样,把那块地方擦到反光。
再然后,就是无事可做的死一般的寂静了。
这种寂静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有点纷乱,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等了片刻,几个搬着厚床垫的工人模样的人,就出现在视野里,带着他们下楼的,是个看似温良恭谦的,绿眼睛的男人。工人们对他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就算戴着厚口罩,也还是可以看到眼中的谄媚。所有人都叫他“蒋先生”,把床垫顺着笼子铁条间的空隙竖着塞进来之后,又想方设法调整着角度,尽量平整摆在了地上。
还有其它东西被塞进来,就比如枕头被子,比如餐盘,比如几套未拆封的睡衣,以及几本书。
工人们一语不发,干完活就走人,只剩下那位“蒋先生”,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走到笼子近前,看了看虚掩着的卫浴间的门,冲着里头叫了声“田先生?”
田钺没有动。
“田先生,我是大宅的管家,叫蒋鸾。”对方如是说,发现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你应该听肖雨泽说起过我吧。嗯……是这样,我已经按照大少爷的吩咐,把最基本的东西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还需要别的,只要‘可以’,我都会再补齐。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儿,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暂时,你就忍耐一下吧。大少爷让我每个周末都把肖雨泽带来陪陪你,有任何不明白的,你都可以问他。你们之间可聊的应该还是很多的。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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