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viburnum
自己再怎么坦诚相待,对方仍旧只是想飞的笼中鸟。装作顺从安静,实际上只是想得到你手里的钥匙罢了。
他的惊异和失望,田钺看得出来,他也会抱歉,会有罪恶感,但他值得如此,他得逃出去,康樵是个好人,所以他不会有意伤害他,可这种情感上的欺骗,他非做不可……
然而。
就在他已经拿到手机,指头颤抖着想要拨通某个号码时,他却赫然发觉,他竟然一个号码,都按不出来。
不是他不能,不是这手机不能用,而是他根本想不出在最危急的时候,最能帮他一把的人,是谁。
如果说之前的若干年,他都在绝情,那么此刻,他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尝到了绝情的报应。
他记不住老板们的电话,因为那些号码秘书会帮他记住。
他记不住秘书的号码,因为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又一个更换自己的秘书。
他也不知道下属们的手机号,因为当基层员工们彼此间不管是因公因私保持着联络时,他,始终是那个不屑于刻意去记下谁的联系方式的“总监”。
至于家人……
他多久没和各自再婚的父母联系过了?
不仅如此,当年只因为叔叔埋怨他不该这么绝情,他就和除去父母之外,硕果仅存的堂弟一家切断了联系。多年未曾来往,他又如何记得人家的电话?
“亲戚总是得走动的,不然有个万一,怎么帮你?”这是当年叔叔说过的话。
而他,正在风头上的他,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永远都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那个。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他何来的这等猖狂啊……
现在,他受困于此,他沦落至此,他明明已经抢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却发现攥在手里的,只是一部拨不出号去的手机……
而给他骤然翻涌而起的绝望添上最后一层冰霜的,是白未然。
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的男人,就那么眯着一双异色的眼,站在楼梯口,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扬着嘴角,看着他。
看着他的绝望,就像在欣赏一出声色俱佳的表演。
“你想打给谁呢?”男人开口问,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没人可打,对不对?我知道,你的为人,我调查过了。听说……是差得很呢。啊,是,你还可以报警,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狼种的手机,都是有转接功能的,报警电话会直接转到管理所去。因为管理所比警察局更有用,而且……可以直接逆向联络回警察局去,派狼种警察,去处理狼种的问题。不信,你就打一个试试看吧。”
试试看?
还有这个必要吗?
当屏幕渐渐熄灭,田钺心里,也已经跟着彻底暗了下去。
他没有希望了。
他真的没有希望了。
心里冷得好像冰窖,那种冷顺着神经一路传到指尖,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从未如此安静过的男人,一语不发站着,低着头,紧紧闭着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随着一声凄冷的,莫名带着发颤的笑音的长叹,弯腰捡起手机,递给外面的康樵,而后转身走进卫浴间,缓慢而沉重地,关上了那扇磨砂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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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六章∞
白家,分为老宅,大宅,和外宅。
老宅是一处相当大气古朴的四合院,里里外外有四进之多,坐落在闹市区,却深藏在绿荫之中,隔绝了尘嚣,庭院最深处连外头的汽车喇叭声都听不到。普通人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寸土寸金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唯独这座院子可以保留下来不被拆除,但它就是留下来了,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北狼王白子虚,和自己的伴侣李思玄,以及儿子李人云,就住在这里,除去主人这一家三口,其余的多数是办公人员和随从侍卫。
大宅,是白未然的房子,在城东的别墅区。那里,是狼种的聚居地。五十多栋小楼里,最奢华最张扬的那栋,就是他的家。他占了上风上水处,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其它建筑。那里住的,绝大多数是王君身份,臣下屈指可数,多半都是为白家立下汗马功劳或者多年效忠的,就比如身为混血却也只能是臣下身份的蒋鸾。
外宅,并不是小妾之类的居所,而是白上林和鹿瑶光的家。之所以叫外宅,是因为自从当年明明是狼王的双胞胎兄弟,身份高贵显赫,却偏要和臣下阶层的鹿瑶光“礼成”的白上林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之后,就搬进了一处白家在他名下的别馆,并且这些年来一直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就算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这场跨越了阶层的联姻终究被接受了,倔脾气的狼王之弟也一直没有回到老宅居住。到现在,白上林一家三口,仍旧住在那里,从未离开。
把田钺关起来的那天上午,是大宅和外宅的成员,第一次在老宅聚齐。
坐在主人位置的,自然是身为狼王的白子虚,旁边是伴侣李思玄,和两位父辈对面坐着的,是赶过来的白未然,宾客位置上,是白上林一家,至于白上林的儿子白已然,跟李思玄的儿子李人云,则根本没有被允许参与这场家庭会议。他们作为还没有正式有权参与家族事物的家庭成员,只有在宅子里闲逛和聊天,等父辈们和兄长的会议结束的资格。
其实,如果要白子虚做决定,都不会让鹿瑶光这个臣下参与进来,但兄弟终究是兄弟,兄弟的伴侣终究是仲弟,就算当年再怎么暴怒,时至今日,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又如何真因为自己的阶级观念坏了弟兄情分呢。
可是,在心里,白子虚是真的并不喜欢鹿瑶光在场的,因为这个管理所的鹿主任,是真的和他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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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水火不容。
“未然,我们心平气和地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偏要养那条狗?”沉着脸,白子虚用低沉的声音开了口。
“兴趣使然罢了。”根本不在意父亲怎么生气,或者说,根本不能理解为何父亲要针对这件事生气,白未然淡淡然回答,态度是恭敬的,但那恭敬明显只是一种配合。
“你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咱们白家历来是没有养狗的传统的!那都是下等狼的娱乐方式!”
“您所谓的下等狼,是我仲叔这样的臣下吗?”回应那股子愤怒的,是一个压根儿没当回事的,甚至还有点故意忤逆一家之主的浅笑,他那句话,成功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舒服了,但白未然只是看看每个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长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已经决定要养他了,何必非要劝我放弃?有那个时间,不如下功夫去找找秦永阳和冯郴吧,毕竟他们联合起来从管理所偷了hzq,又擅自把猿种变成鬻犬,这也是一门大罪呢。”
眼看着白子虚即将大发雷霆,旁边的李思玄一把将其拉住,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然后皱着眉看向白未然。
“未然,你这样气你爸,是想让他早点一命呜呼好赶快继位当狼王吗?”语气不紧不慢,然而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感,话说得也是挺狠,用这样的狠劲儿让白未然暂时住口之后,李思玄才接着劝解,“我们家确实是世代没有豢养鬻犬的传统的,但你爸所谓的下等狼,绝非是等级上的下等,你硬要把你仲叔扯进来当顶嘴的利器,确实是你不对,回头你记着,你可是欠你仲叔一个道歉的。另外……那位田先生,不管怎样现在是从生理上回不去了,最好的办法,肯定是送到管理所去。毕竟这件事一开始是你仲叔负责的,你硬抢就是你不对。就算非养他不可,至少你也该问问你仲叔有什么建议,或者需要什么特殊的控制手段,不能任意胡为。三十岁的人了,你现在要做人云和已然的榜样,将来要做整个北地的狼王,自身再强大,也没资格把所有狼种的看法都不放在眼里的。”
这样的一番话结束后,几个人都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的结果,是白未然的妥协。
他到底还是不想跟李思玄较劲的。相对于亲生父亲白子虚,一直以来他都更愿意听明明就更温柔的李思玄的话,犹豫再三,他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鞠了个半躬,表情严肃地说了句:“爸,我确实是出于兴趣想把田钺留下的,但我不会碰他,更不会让别人碰他,事情彻底想到解决方法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乱来的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说完,他没有等白子虚给什么回复,就又走到鹿瑶光面前,再度鞠了个同样的半躬:“仲叔,我刚才也好,昨晚也罢,都失礼了,现在给您道歉,万望见谅。该怎么对待田钺,也请仲叔指点一二。”
虽然从关系上讲是仲叔侄,但对于自己的身份很清楚,更是足够清楚白未然道歉的真心程度并没有应该有的那么高的鹿瑶光,想想白上林就在旁边坐着,另外那对狼王伴侣也在不远处看着,等着,还是决定顾全大局,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摇摇头,浅浅笑了一下,戴着眼镜的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算了,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略作思索,他尽量谨慎地开口,“你要是真想留下他,倒是也未尝不可,只是,还是希望对他有所……区别待遇。毕竟他有错而无大罪,被打了一针hzq,已经是惩罚过度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别把他真的当鬻犬对待了,至少,笼子、项圈、刺青什么的,考虑考虑,就暂且了吧。”
说起来,鹿瑶光当着在场的三位王君,其中还有一位是狼王的面,对身为帝君的白未然这样直接提建议,不能不算是胆大。可他不得不这样做,他有他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对被动卷进狼种秘密里来的田钺好一点,至少是公平一点,是他的坚持,当这种坚持从一个相对低下的身份滋生出来,似乎就更加难以遏制非释放一下不可了。
但,应该说幸好吗?幸好有李思玄这个表面上的北狼王身边的伴侣,实际上牢牢攥着白子虚每一条神经的人发了话,才让白未然被逼无奈道了歉又把“指点一二”这种话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了,鹿瑶光总算是以最保险最“官方”的方式,给这骄纵跋扈的帝君上了一课,客客气气地上了一课。
白未然不傻,他清楚这种场合,鹿瑶光只要没说太过分的话,他都得答应。不然作为将来的狼王,他再强悍,连家里人都不能真心支持他辅佐他,这个王,他还当个屁啊……
于是,就这样,他把那些建议,统统答应了下来。
纵然心里是不甘愿不服气的,可他终究照做了。
虽说在照做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用言语刺激了田钺一顿,直到眼看着那已经彻底陷入绝望步入绝境的男人把手机还给一脸矛盾与无奈的康樵,转身走进卫浴间,关上了门。
“你先上去吧,地下室温度太低。”看了看康樵,白未然示意楼梯口,“小心孩子。”
“其实还好,我最近越来越觉得热了,在这儿呆着还挺舒服的。”笑了笑,康樵俯身提起自己的小箱子,拽了拽发皱的衣襟,“那我先上去了。”
“嗯。”白未然点头,“今天你可以早点回去,为了找秦永阳和冯郴的下落,邵骏骅他们最近都会很忙,你早点在家休息,也得他担心。”
虽说是命令口吻,语气听来生冷,但对于已经知道这位帝君表达模式的康樵来说,对于肩负着延续狼种繁衍使命的“孕夫”的那种很“未来狼王式”的关心,他还是愿意恭敬不如从命的。应了一声,道了个谢,又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卫浴间的门,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地下室。
看着对方离开,白未然略微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来,在笼子门的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锁伴随着金属的咔咔声打开了,接着门也往旁边滑去,白未然走进笼子,站在卫浴间门口,转动门把手,试图进去。
但门从里头锁上了。
他眯起眼来,压抑着火气,说了声“打开!”。
没有任何回应。
火气在继续蔓延,又命令了一遍,仍旧只听得见一片安静时,白未然不打算等了。
再怎么答应鹿瑶光对田钺稍微好一点,也还是会恼羞成怒冲昏了头,那只轻而易举就可以把身材相当结实身高也算是佼佼者的大男人从游泳池里一把拖上来的手,攥着门把,用了些蛮力,金属锁芯断裂的动静响起的同时,失去作用的锁舌就随着推门的动作无力地缩了回去。
门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看着团在浴缸里头也不抬的田钺。
“……废物。”想骂的,还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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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就算根本没道理,或者这只是不情愿对一条“狗”态度良好的发泄,白未然照例用手帕遮挡着口鼻,太过漂亮太过完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冷漠,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表情纠结地伸过手去,草草抓开了田钺撑着挡着自己额头的指头,“算你命好,有人替你说情。笼子我会找人再给撤了,你要穿什么衣服,我也会叫人送来。只是,你不许离开地下室,项圈也不会给你摘掉。那上头的锁是指纹验证的,只有我能打开。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前,你都要乖乖当我的鬻犬。你呢……也最好给我牢牢记住了,在这儿,你的主子,是我白未然!”
展开谁是谁的主子这种话题,是白未然激怒田钺的最佳途径。
但绝望劲儿还没过去的男人,没有力气动粗。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真要动粗,很有可能会被白未然一把掐死,这不行,他的喉管,没有金属的门锁结实。
可口头的反驳和概念重申,终究还是要做的。
“谁也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是他妈我自己。”抬起眼,看向对方,田钺字斟句酌,虚弱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清楚楚,“我受的罪,是这些年来造的孽的报应,这份儿因果从我当初陷害欺负我的那个同学考试作弊就开始了。可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肖雨泽,我跟他不一样!我没错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不会认命!你休想让我俯首帖耳顺着你!我跟你是平等的,非要从人性角度说,我比你还高尚点儿!起码我不会拿大活人当狗养!早晚我会逃走,不信你等着看,牢底坐穿的不是没有,单凭意志力从集中营里活下来的也不是没有,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你!”
田钺那份无力的愤怒,白未然能感受到。然而他没有办法将这种愤怒转化为自己心里的触动,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猿种就是不肯屈服,如果说起初他还觉得对方不识抬举,被他这个帝君豢养还不知感恩,那么一天下来,他与其说是明显意识到自己想要留住田钺真的没那么容易,不如说是这种非要把你留下非要让你顺从的征服欲已经正式疯狂燃烧起来了。
略作沉默,白未然史无前例地,慢慢侧坐在了浴缸边沿。
他微微歪着头,端详着田钺,就像在做观察日记的孩子那么认真,然后,他忍不住了似的笑出声来。
“你现在不是对错的问题,就算你什么错事也没做过,我也不会放你走,这一点我反复重申,希望你能明白。谁高尚,谁下作,都无所谓,狼种只靠权力说话,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非要往狼窝里掉吧。至于牢底坐穿也好,集中营里幸存也罢……”话说到这里,白未然连自己都惊讶地拿开了捂着鼻尖的手帕,他凑到田钺近前,指头轻描淡写,滑过项圈的黑色皮革,停留在金色的锁扣上,“那些,靠的从来也不是意志力,而是幸运,意志可以让人承受痛苦,但活到最后的,永远都只是走运罢了。”
留下那句话,丢下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应对言辞的田钺,白未然带着胜利的浅笑,站起身,离开了卫浴间。
笼子再度被锁上的声音响起来,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地下一层又只剩了田钺一个。他在里头怎样别扭,白未然没有管,离开了地下室,穿过大厅,上了二楼,他有点沉重地坐在小花厅的沙发里。
摸着扶手上繁复的巴洛克风格雕花,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神情难得一见的有几分焦躁。
他后悔了。
后悔刚才拿开手帕,后悔因此以最直接的方式闻到了田钺的味道。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浓烈的复合型发情期的香味。
而且不知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全身血液都融开了那一针hzq送进来的发情素,然后就越来越激发出更多的香味来,明明昨天还没特别诱人,刚刚却只闻了十几秒钟,就让人开始受不了了。
那家伙可是在他卧室里睡过的啊,但在他让佣人赶快换了所有床上用品还通风换气过之后,残留的气味也就淡了,只是香,却不会香到让他血压升高,心脏狂跳。
这时候的田钺身上,有种浓烈的麝香味,混杂着开到最妖冶时的大朵玫瑰花的香气,还有少许的青竹气息,但这还没完,所有的这些,都用最甜的陈年白葡萄酒浸泡过,冷藏过之后,摆在炽热无比的密闭空间里,骤然因为温度差异疯狂释放出来,那种对于感官的撞击力……只能说谢天谢地至少还有几分清新提神的味道,不然那种绝对就可以说是发情雄猫两腿之间才会有的艳香的香,真的会让人彻底把持不住。
他是帝君,帝君比王君,比臣下,比庶人,比另外三个等级加起来都还要厉害的一点,就是帝君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不会被发情的狼种蛊惑到变成野兽,可就在刚才,身为帝君的白未然,差一点,只差那么一丁点,就露出了野兽的獠牙。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暂且平稳了呼吸和心跳,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消失了,白未然吁了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休息了一阵子,他去了一楼。
简单吃了点冰箱里的冷餐,跟康樵聊了几句,他再度离开了这套大宅子。
没有叫司机,亲自开着那辆沉稳大气的辆劳斯莱斯,他直奔一间看似低调的小酒馆。
酒馆的门口布置十分简单,就是一扇深色的木门,上头横向打着几根很有禁酒令时期风格的黑色雕花铁条,门上还有个探视窗一样的小门,小门下方,则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没有招牌,没有广告,没有任何指示性标识,但只要是狼种,谁都知道这里的特殊性。
这是只有王君聚集的场所,确实,外观并不起眼,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所谓低调的奢华,就是描述这里的最佳词汇,也许没有绚丽的装饰,但黑色的皮沙发也好,铺着丝绸台布的大理石茶几也罢,全是最高档的真材实料。
这里,有北地最好的酒,有最尊贵的服务,也有最私密的交谈空间。
曲折的,幽暗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包间的入口,黑金色的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的相框。有的,里面是来过这里的身份显赫的王君的照片,有的,里面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狼王的画像,还有的,里面空空如也,甚至是一面镜子,让你一路看过来,要么会突然只看到黑色的衬纸,要么则只能看到你自己。
白未然被一看是他进门,就浑身紧张,毕恭毕敬到透出恐慌来的侍者小心翼翼带着,经过了这条幽长的走廊,终于在接近尽头的某个房间门口停下来。侍者礼节性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人说“请进”后,才推开房门,低着头,对白未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没搭理人家,孤傲的男人迈步就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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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那是他的仲父,他父亲的伴侣,李思玄。
一身舒适而体面的深灰色麻布西装,米色的衬衫,领口随性地敞开着,欠身去拿茶几上托盘里倒扣着的的空酒杯时,领口里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的刺青,就藏不住了。
对此,白未然见怪不怪。
其实都不能说是“怪”,那是他的生父和仲父之间定下终生契约的证明之一。
就在李思玄胸口,有一头月下白狼。湛蓝色的眼,健硕的肢体,雪一样的皮毛。而他的伴侣,不可一世的北狼王白子虚背后,则是一头黑狼,黑狼有一双绿眼睛,身形秀颀,站在雪地里,目视远方。
蓝眼的白狼,自然是白子虚的象征,月象征着黑夜,对应着李思玄的“玄”字,而绿眼的黑狼,便是李思玄了,雪则是为了对应“白”,看似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两头狼,就这么寸步不离双宿双飞相濡以沫了三十七年。
刺青也许可以随着时间的堆叠而褪色,但褪不掉光的感情就在那儿摆着,北狼王和自己的伴侣,是恩爱的典范,无需置疑,不容辩驳。
而作为这份情感的产物之一……
白未然有时也不明白,为何两人之间,可以有如此之深的羁绊。
感情,是拖后腿的东西,需要狼种人口增长,生孩子就是了,何必要心力谈情说爱缘定终生?好不麻烦……
“玄爸,久等了。”打了个招呼,白未然坐在沙发上,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空杯子,本来想给自己倒杯酒,发现冰桶里的居然是一瓶甜白葡萄酒,瞬间有点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又不想让李思玄发现,只好皱着眉忍了下去。
“单独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不想让你爸知道的事吗?”聪明到一定程度的男人微微笑着,看着不愿意抬眼看自己的儿子。
“其实,也还好。”定了定神,白未然倒了半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想问问,对于冯郴和秦永阳,我爸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那我不妨告诉你,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明确。把猿种硬扯进来,冒着让整个狼种暴露的风险只为了报复解恨,不管在任何时代,不管是哪一位狼王,都会当作一条大罪来处理。”
“所以……”耐着性子等下文,白未然的眉心还是没有松开。
“目前他的考虑是流放。”
“流放?莫非是……”
“他已经和西域王联络过了,送到那边去的话,地方是有的,监视的人也是有的,想要再回来,恐怕就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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