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viburnum
“他们……让你看这些?”
“当然是不让了啊,这都是蒋鸾帮我借回来的。”说到这里,似乎就开始急着回避继续深入,肖雨泽在田钺说些什么之前直接转换了话题,“其实,你不知道,白未然也发烧了。”
“……哈?”
“他让蒋鸾给他也带了药了,一样的强效退烧药。”
“他发个屁的……啊……”田钺想起来了。哈哈……自己咬了他的胳膊,咬得够重,重到割破了皮肉,见了血。虽然说来可悲,但,多少也算是赚回来一点了吧,“我咬了他一口,估计是发炎的低烧。他要是自己不发烧,估计也想不到我更惨。”
“别的不说,能让帝君受伤到发烧,你也算是很厉害了。”无奈地笑了笑,肖雨泽抓过纸袋,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保鲜盒,盒子里是切好的水果,“吃点吧。”
“你切的?”
“嗯~”
“蒋鸾让你用刀?”
“让。平时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也是可以到处走动的,不是必须在地下室呆着。”
“那你……”
“为什么不逃走?”
“……”
“多重原因吧。赎罪占90%,轻度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占5%,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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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是最后5%。就好像《肖申克的救赎》里说的,你一旦适应了一种生活方式,就会被体制化,一开始你抵触它,反抗它,到后来就习惯它,接受它,最后,就会变得离不开它。”
“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吗?”田钺皱着眉头笑了一声。
“当你有大把的时间,总要找点事做,学点以前没空学的东西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把牙签插在水果上,递过去,看着对方慢慢吃了一块,肖雨泽略微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说真的,找点事做吧,有事可做,人才不会发疯。”
“我怕是等不到发疯就先死了。”
“死没那么容易的。”
“我不是你,我不认命。要么死,要么出去。”
“出去了之后,你的情况会更糟。狼种到处都有,要是在外头遇上了……就会发生我最开始发生的那种情况。”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还得感恩了?这算是保护我了?”
“客观来讲,真的就是这样。”
突然间就一口也吃不下了,田钺放下保鲜盒,两手指头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抓挠着。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从根源上,我和你都是普通人,我希望你能离开。可目前而言,你真的离不开,如果你真想走,至少也得保持理智,别急躁,想好策略再行动。懂我意思吗?”
“……你会帮我吗?如果不威胁到你的安全的话。”试探性地低声问着,田钺看着对方那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的眼睛。
“也许吧,不过……你至少可以放心,你真想逃,我绝不会给你告密。”
对于这样的答复,他最终选择了相信。
头脑因为发烧还胀痛着,越是思考这种大问题越是加倍的胀痛,终于放弃了,他重新拿起保鲜盒,机械性地吃着里面的水果切块。
“其实,高级狼种囚禁鬻犬,也算是个历史残留问题了。强者总会有些控制狂,这你是知道的,我看书上记载,说是五六百年前就开始有这个传统。”肖雨泽边说,边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耳垂,“那会儿还没有针剂,都是草药,不管是促使怀孕的yw,还是……hzq。其实都是从草药里提炼出来的,口服要好久。”
“是吗。”对此不太有兴趣,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听着,田钺反复琢磨的是对方的前半段话,“控制狂这个,我懂。”
“因为?”
“因为我就是。”苦笑着,田钺咽下甘甜的蜜瓜切块,“员工不听话,我会想尽办法折腾人家。”
“你在公司里,职权很大吧。”
“总监。”
“仅次于后台老板?”
“嗯。”
“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吧。”
“就别提了……”真的不想谈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充满着权力和利益倾轧与勾心斗角的过往,田钺本想换个话题,却在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对方耳根附近一块伤疤,“你那是……”
“嗯?喔,这个啊……”明白过来田钺说的是什么,肖雨泽脸上有了几分悲哀的神色,他摸了摸那块触感不一样的皮肤,低垂下睫毛,“蒋鸢给我留的纪念。”
“他打的?”
“熨斗烫的。”
“……”
“我说要曝光狼种的那天,他在熨衣服,谈崩了之后就顺手给了我这么一下。说起来,狼种的力气,是真的很大,急了眼,打起架来,我根本不是对手啊……”语气听来轻松,然而表情说明了一切,但肖雨泽并不想总纠缠在自己的过去上,他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田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田先生,我当初就是因为压不住火气,脑子一热,才犯了大错,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劝你一句,别让自己失去理智,不管怎样,都保持冷静,我觉得……有朝一日,说不定你真的能有办法,从狼群里平安逃出去的。”
“谁知道呢。借你吉言吧。”扬了扬嘴角,却不像是在笑,田钺一声叹息,放下保鲜盒,格外疲惫地往床垫上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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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九章∞
骗一个人,比骗一群人困难,但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取得一群人的信任简单。
这句话,田钺琢磨了很久。
这句话,是鹿瑶光对他说的。
就在问他是否想回到管理所去之后。
是的,鹿瑶光来过一次,这是白已然的功劳。那天回去之后,他把整件事详详细细对他的鹿爸讲了一遍,然后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耸了耸肩。
“所以您看,这可怎么办呢。我知道家里这么大的事儿我和人云都没资格参与,但这真的……太危险了,定力不好的,不戴口罩的,全都会中招……”
“更何况,对未然的风评也不好。”搭话的,是旁边坐着的白上林,那张明明就和哥哥白子虚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北狼王的狂妄和煞气,神情很是镇定平和的男人一边翻书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他可是雷打不动的新狼王,养个鬻犬在家,成何体统,说出去了,简直就是给整个北地丢脸。你等着瞧吧,冬狼王跟吴越王的讥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得了,看你的闲书吧。”越往后听,就越发现自己的伴侣根本就是在学白子虚的语气和态度,抬起手无奈地轻轻推了那已经开始忍不住笑的男人一把,鹿瑶光看向儿子,“我是希望未然可以把田先生送回来的,可说实话,他要是真的就是不听,没有任何人可以劝得动他。从古至今就不存在会听人劝的帝君,连狼王的话他都不听,北地能找到比白子虚还强的?”
“可是白子虚听李思玄的呀!白未然也是跟李思玄关系更亲呀!”白已然忍不住点破了真相。
屋子里安静了一秒。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两个长辈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一秒。
白已然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仲父。
“爸,您说的是北狼王,鹿爸,您说的是思玄叔,对吧。”
“都一样!”白上林总算是皱了眉头,然后在儿子扭过脸去吐舌头时摸了摸鹿瑶光的手背,“你回头去未然那儿探探虚实吧,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这孩子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死不讲理,我去恐怕三句话就要炸了,你总比我有耐心。”
“换句话说就是,你跟自己的侄子八字不合,又不想丢身为叔叔的面子,才把我推出去。”
一下被戳中了心思,白上林故作气恼地皱起眉头,然后又忍不住无奈地轻声笑了出来。
同样在笑的鹿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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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视线,看了看对面满脸都写着“为什么我要吃自己爸爸们的狗粮”的白已然,安抚一样点了个头,说了句:“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过去看看的。”
对此,鹿瑶光没有开玩笑,他说到做到了,隔天,他早点离开了管理所,去了白家大宅,见到了地下室的田钺。
对方十分安静,看见他,也不打招呼,也不靠近。
“田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不喜欢说话那么大声。”鹿瑶光站在栅栏门外面试着让对方主动靠近。
田钺低头叹了口气,还是溜达过来了,表情就像被囚禁到已经没了气性的猛兽。
“干嘛?”他问戴着口罩的男人,“要把我送回去?”
“啊……这倒确实是我的希望。”笑了一下,对方按了按口罩的边沿,“如果回去,我可以直接负责你的安全。”
“安全?安全个鸟毛啊,你们都是一群喜欢男人屁股的。”
“……你……?”一听那个语气,就觉得哪里不对了,鹿瑶光盯着对方看,然后一下子恍然,“未然不会对你……难道已经……”
“他可没有,他对我相当客气了,从来不锁门,我可以自由进出,还可以坐在沙发里吃着爆米花看宽银幕电影。”
“田先生……”
“是,他‘临幸’过我了,开心吗?”从透着愤然的反讽,到溢满哀戚的悲凉,田钺说到后头,已经没有顾忌脸面的心情了,他靠在墙上,扭过头看着鹿瑶光,“反正到哪儿去,都是一样关着,没有差别。你们又不会放我走。”
“暂时……确实是不会的。”摸了摸下巴,鹿瑶光话语里似乎别有所指,“但是,对你而言,哪里……相对的,更能接受呢?”
田钺沉默了。
他哪里都不接受。
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肖雨泽,他没有那种可以用后半生来赎罪的心态,更何况,就算是肖雨泽愿意赎罪,也不能完全让他和家人隔离开吧?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变态杀人狂也有亲属探视权,这样不明不白就永远和社会隔绝的状况,分明是比死刑还残忍吧?!虽说肖雨泽来陪他的那天,说过蒋鸾会不定期把他家人的情况如实转告,甚至还曾经在家里遇到困难时匿名帮助过。可剥夺见面的权利,真的不会太不人道了吗?!只是为了守住狼种的秘密?!那要这么说,他宁可拼死逃出去,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昭告天下有这么一帮子怪胎存在!
“我知道,对你而言,差别其实不大,是吧。”鹿瑶光无奈地叹了一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谨慎察言观色,等到田钺脸上的表情镇定了一些,才继续开口,“那,这样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骗一个人,比骗一群人困难,但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取得一群人的信任简单。”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懂。”
是,田钺懂。那句话并不难理解。想骗过白未然,逃出去,真的比愚弄一大群人要困难,这种一对一的监管漏洞太少,几乎为零,而人越多的地方,可以抓的漏洞也就越多。至于后半段话……
“你不会是想让我卑躬屈膝顺着他,好让自己日子过得舒坦点儿吧?”
田钺那么问。
鹿瑶光没有回答。
“……那你过来到底是要干嘛?你要是来带我走的,就赶紧带我走,你要是不想管我的事儿,就干脆别管。不用给我灌心灵鸡汤。”
“我没有这个意思,请别误会我。”耐着性子说着,鹿瑶光尽量婉转地措辞,“我一向是觉得,也一向呼吁,即便是鬻犬,也该有自己的权利。刺青和项圈,是很残忍的事,早就该废除了。想把你带回管理所,是因为我不想你被迫承受鬻犬的身份。可是……就像我说的,假如他已经对你……那样了的话,恕我用个真的拿不上台面的说法,就是,你现在取得他的信任,会更容易一点。明白吗?”
“明白,就是说让我卖屁股混口轻松饭吃。”
“田……”
“慢走不送。不好意思,确实也是没法儿送。”丢下这句话,几近于猖狂地惨笑着,田钺转身就离开了栅栏门附近。他一直走到台球桌边,翻身上去,背对着鹿瑶光的方向,躺下了。
他脑子乱到无法思考。
所有人,都在劝他留下,居然真的是所有人都这么劝他。
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啊!康樵说狼种没那么坏,结论是他该留下。肖雨泽让他别发疯找事做,结论是让他先留下。包括蒋鸾,包括白已然,包括所有来来往往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无一例外,都是让他留下!!!现在这个本以为还能说句人话做点实事的鹿瑶光,也是这个意思!!!
好,他可以不太激动,他可以不发疯,可以不爆发出太过极端的行为来,但他接到的所有信息,全都和他的本心背道而驰啊!!试问,当你想要自由,而人人都摆事实讲道理唯独不告诉你自由在哪儿,只跟你说自由就是他妈的一场幻梦,醒过来,忘了吧,你听到这些想不想死?!!!
鼻子发酸之前,田钺闭上了眼。
他听见鹿瑶光离开的脚步声,也隐约听见从一楼传来的交谈声,他不知道鹿瑶光和白未然谈了什么,也有点无力去知道。可他最终听到了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有人走下来的动静。
鹿瑶光离开了,白未然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那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要跟他去管理所?他说有带你走的打算。”那男人问。
“去刑场都比在这儿呆着强。”田钺没好气儿地直接呛人。
不远处安静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白未然走进来,一直走到他背后。
“去管理所,倒是不用戴项圈了,你会喜欢的。”挑起一边嘴角,男人笑得残忍,“想让我给你把脖子上了东西摘了吗?”
“……”到这里,田钺耐不住性子了,他翻过身,坐起来,皱眉盯着对方,视线从那张完美的脸,到那还缠着纱布的手。
被看着伤口,高大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爽,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可以把项圈给你摘了。”白未然居高临下,视线从对方锁骨上游走而过,“只是……你也明白,要得到好处,该付出的代价,还是要付出一下的……”
当绝对的强者,对于一度自以为是强者的弱者,说出看似谈判,实则只是巧取豪夺序曲的话来,这弱者,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当作回应的。
他觉得白未然只是在耍弄他,他又觉得白未然也许是当真的,那双异色的眼太有迷惑性,当迷惑性又夹杂着攻击性,迷惑就上到了一个全新的阶层。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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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是真的,欲望不会骗人,完美的脸上因为亢奋而浮起来的红晕也好,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变重开始上下起伏也罢,全都在告诉田钺,他又要被折磨一次了。
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它不是发泄,是交易。
太过难为人的交易。
“不疼了吧?两天了。”嘴角微微挑着,眼睛微微眯着,抬起手来,白未然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这个动作显然直接引起了田钺的应激反应,抬起手来,他猛地用力打开那该死的指头,而后撑着床垫,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他逃不开。
当猛兽被囚禁,被折磨过,并且已经确认自己铁定不是囚禁者的对手,一时间丧失逃跑和反抗的意念,是种本能。
田钺亲身验证了这种本能的存在,于是,他就算可以在白未然手上打一巴掌,却无法不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他像只面对着狼王的猫一样,弓着背,发出凄厉的叫声,尾巴上每一根毛都炸开了,然而唯独丢掉了逃的本领。
至于白未然……
他喜欢看对方这个样子。
他真的喜欢。
于是,就算身体里已经叫嚣着想要往死里狠狠做一顿,表面上,他仍旧用强大的定力维持着还算淡然的态度。他需要这样,因为对于这出戏,他还有更具体的期待。
“我会把你送回管理所去的,只要你愿意。”那么说着,白未然掏出手机,当着田钺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谁,田钺不知道,但白未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明天一早,过来把人接走。”
一时间,田钺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白未然就突然伸手一把将他压在床垫上,用力攥住他的手腕,凑过去,慢慢地,却也重重地,沿着他颈动脉嗅过。
从涌动的血脉里,释放出来浓郁的,要人命的香气。
从残忍的口中,低语出戏谑的,命令性的词句。
“再让我上一次,我就送你回管理所。”低沉的,充满欲念的声音毫不留情钻进耳朵,“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这种程度的牺牲,还是很划算的,不是吗?”
是吗?不是吗?……到底是不是呢……
田钺觉得自己下贱,觉得自己悲哀到极致的境遇又往更深层次跌落了一大截,可是,他到最后又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呢?他屈辱的沉默到底包含了何等的自我放弃?
骄傲的雄性,自负的男人,在紧要关头总是想赌一把的,而此时此刻与一个侵略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对峙,鹿瑶光说过的所有话,田钺都自主性地选择了遗忘。
他不想取得白未然的信任,他只想离开,如果说所谓的“最后一次”之后,他真的可以彻底离开,就算是走上更加前途未卜的路,他也愿意搭上所有当作赌注。
而看到闭上眼,扭过脸去的田钺通身细微的颤抖,品尝着空气中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耐人寻味的气息,白未然脸上,流露出胜者的浅笑。笑容不够明显,却足够狂妄。得到了无声的回答的狼王,与猎物拉开了一点距离,继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卫浴间的方向。
“给你半个小时,去把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一会儿我再过来的时候,最好是让我看见已经准备好的你,一死了之什么的,就别想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扔下那么一句话,扔下动弹不得的男人,白未然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室。
之后的“半个小时”,是田钺有生以来,最为耻辱压抑的一段时间。
三十分钟,犹如过了三十年。
做宁死都不愿意做的事,反反复复用冷漠现实的交易催眠自己,田钺站在淋浴喷头之下时,讥讽自己甚至比不上站街的妓女。女子出卖肉体,尚且是为了生存,在被逼无奈的前提之下尚且还有一分自由的选择,而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没有钱,没有自由,没有希望,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向另一个火坑?
好吧……
叹口气,就当是那另一个火坑不会像现在这个这样,会轻易把他烧伤,也就是了吧……
可能,人在陷入无以复加的困境时,就会产生自动的分裂。两个自己,一个在做,一个,在看。
当竟然真的“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的田钺关上水龙头时,他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在想了。他把自己调整成一具空壳,感觉得到客观上的痛苦,然而感觉不到主观上的悲哀。
于是,当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浴室门被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的男人一把推开,自己被从淋浴间拽出来,用力压在贴着米白色瓷砖的墙上时,他固然是怕,却没有凭借本能抗争。
距离如此之近,田钺看着对方的眼睛。
冷冽的蓝,澄澈的香槟色,毫不相干的人看来只会惊叹那种明明清透的色泽叠加在狂妄的本性上,就会变得令人莫名惶恐,而田钺眼中,惶恐并非莫名。他所有的恐惧,都事出有因。
但是这个“因”……真的好悲哀。
“洗干净了?”狭窄的鼻梁贴过来,白未然从锁骨开始,自下而上一路嗅过,鼻尖最终停留在对方的耳根,指头却一路向下,沿着脊椎,直接滑到了狭窄的缝隙里。田钺全身都僵硬起来,难以自控地颤抖着,忍受着那里被中指挤压的痛苦。
这种痛苦,来自于本能的排斥,他觉得恶心,可他没有办法,在更为强大的雄性面前,人真的会退缩,真的会委曲求全。之前他还笑过向大狗翻肚子的小狗,而现在,他成了翻肚子的那个。田先生,心情如何呢?恍惚中,旁观者的那个自己带着浅笑问他,但他给不出合理的答案。
闭着眼,任凭发落的田钺,在短暂的等待后,感觉到身后一丝微冷。有什么凝胶一样的东西被涂抹在入口周围,然后又被探索的指头带进内部。他知道,那是润滑剂,那是为了更方便上他而准备的东西。
指头在里面搅动,缓缓进出,而后毫不客气压在脆弱的点上。
田钺发出压抑的呻吟声,气息开始变得愈加不稳。
那里还是会疼,毕竟上一次太过惨烈,毕竟他还发了大半天的低烧,他不想知道白未然是怎么断定他会发烧的,他更不想猜测白未然叫肖雨泽来照顾他,是出于怜悯,还是只是怕他死在地下室弄得一屋子晦气。但还没有彻底愈合的创伤再度疼起来时,他真的从骨子里涌起一阵想哭的冲动。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惊惧,白未然暂停了一下,然后,更多的润滑剂就被抹了进来,伴随着两根指头的反复进出,入口最终还是不情愿地一点点被扩张开了。
他花了多长时间玩弄那里,田钺不记得,可他记得渐渐升起的快感,那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快感,那种下贱的,伴随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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